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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好似发烧一般。
“李昶,你怎么了?”她边叫边探他的额头,并不如何烫手,可不论她如何推搡,李昶都没有回应。她心头慌乱,顾不上浑身乏累,给他冷敷,喂水,折腾半天,才听见李昶气息微弱地道:“你回来啦?”
柯绿华答应一声道:“你怎么了?感觉哪里不对劲儿么?”
她没指望得到明确的回答,李昶是个骄傲的武士,对于自己的伤有一种令人不解的忌讳,好像负伤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是一种弱点,像他这样强悍的人,要他承认自己有弱点,不啻于缘木求鱼。
“我浑身乏力,尤其是受伤的左腿,动不得了。”李昶呻吟几声,表情痛苦万端。
卷二 伤别离
与君离别日
“怎么会这样?”柯绿华着了慌,掀起他的长袍,拆开布带,见伤口好端端地,并无异常。“难道是毒素没除净么?”她心头焦躁,早知道如此,当年空慧教她认识天下药草的时候,多用几分心思该有多好。
“柯姑娘,要是我死了,还不知道你家住哪里,父母都是何人呢?”李昶看她神情凄苦,心中大悦。刚才在素兰房外,他本想硬闯进房,把柯绿华抢走,好在及时悬崖勒马,转身回房,左想右想,筹思无策,一生当中从未在女人身上用过苦肉计,此时事急从权,只好装病,好在天知地知,别人不知,也无从笑话起。
“别胡说。”柯绿华急得在地上团团转,脑子里回想这些年空慧说过的种种中毒后的遗症,“到底哪种毒会这样?”心头焦急,长途跋涉加上整晚劳累,她脑袋昏沉沉地,栽倒在地。
醒来时,满室静寂,掀开帐子,见李昶坐在窗下。他听见她起床的声音,抬起眼睛看着她,神情冷肃,目光中杀机闪烁,还没等她问他伤情,就听他硬邦邦地道:“那个舞鹰来找过你。”他冷冷地说,没等柯绿华回答,加了一句:“一会儿我就要杀了他。”
“什么!?”柯绿华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睡昏了头,听错了。
“他要是死了,你会为他伤心么?”
“别发癫了。”柯绿华皱着眉头,自床上下来,鼻端闻到饭菜的香气,见地当中饭桌上摆着四个扣碗,问李昶:“你吃过了么?”
李昶死死地看着她,慢慢地摇了摇头,“我不想吃。”
她饿得没力气劝他,一个人坐下,饱餐一顿,精神大振,方始转过身来对着李昶:“舞鹰君又没得罪你,为什么要杀人家?”
他先是不答,后来突然气愤愤地嚷道:“你答应要跟他们走,对么?”
柯绿华出其不意,微微一愣,“我只说我会考虑。”难道她昏睡时,舞鹰来过了?
“因为他是明珠素兰的弟弟么?”李昶额头上青筋直冒,“你不是攀弄权贵的女人,光凭这一点,那个奶娃娃还勾引不了你。是明珠素兰么?这个女人心机深沉,才智超群,你上了她的当么?还是你仍记得我强犯了你,这一辈子,不管我为了你送了几条命,你也还是不肯忘记那点破事儿?”
“你怎么知道素兰姐姐心机深沉?”柯绿华不理其他,疑心大起。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李昶用力砸了一下桌子,又是气恼,又是心痛,还有不甘心,他忍了这么久,忍得睡不好心情不好,天天想着跟她亲热,如果不是为了赢取她的欢心和信任,他哪会这般委屈自己?她不知道他的忍耐和委屈比金子还要宝贵么?至少该有一点点地感激啊!这该死的女人不但不感激,居然还想着跟别的男人走!!!!他怒气攻心,哪管什么狗屁风度,“他妈的西北蛮子越来越强大,王爷在各个部落都安插了细作,防止他们趁乱进攻中土。那明珠素兰是个大祸害,她第二个男人和第四个男人,就是被她亲手宰了的。你跟着蛮子走,以你的脾气,在草原上是过不了一天的,他们那里,女人就是奴隶,没有妻妾的分别,豪酋的财富按照女人牛马羊的数目来计算,这些东西中,又以女人为最不值钱。你以为你受得了么?”
“天下虽大,对女人来说,却哪里都一样。我想舞鹰君是个有心的男子,他的女人至少会比牛羊尊贵一些。”她不能相信柔弱的素兰会是个杀人者,而舞鹰会把自己的女人跟牛羊一般对待么?她不知道,相识一天,任何判断都嫌过于轻率。
“那就是你想要的?”李昶大发雷霆,“比牛羊尊贵一些,就是你要的?”
“我是个仆从,你忘了么?”说到这里,她也恼了,他有什么资格对自己大吼大叫!“低贱卑微,任何有身份有地位的男子,都可以随心所欲地欺辱,根本没人在乎,跟猪马牛羊本来就没有两样!”
“你又提这件事!”李昶猛冲到她面前,恼得满面通红,“你想让我怎么样?把脑袋割下来给你赔罪?或者我干脆举刀一挥,做了太监,你就满意了?要这样对不对?给你,我这就把剑给你,你把我阉了吧!”他气势汹汹地把剑一把塞在她怀里,作势就要解开裤子。
柯绿华也气得满面通红,此君耍无赖可算天下第一!她瞪着他,浑身直颤抖,又恼又委屈,眼泪在眼眶里聚集,几乎哽咽着道:“我看你敢脱裤子!你不要以为我不敢骟了你!”
不知道是她的威胁,还是她眼睛里的眼泪阻止了他,李昶的手没伸向裤子,反而向前伸出,好像想替她擦眼泪。柯绿华微微低头,他的手扑了个空,呆呆地停在半空中,就像他的人一样,好半天,不知道何去何从,后来他默默地放下手,叹道:“你要跟着人家走,打算一辈子不理我了?你还在恨我?”他激愤的表情里似乎有一些伤心,却又强力掩饰着,唯恐被她看出来。
“你我之间,就算有什么恩怨,此时也已经了了。李昶君,我冒死离开家乡,这一年多来,颠沛流离,对我来说,真有些累了。”她走到行李处,拿起自己的小小包裹,“既然话已经挑明,我看你的腿伤已经愈合,早先的一时疼痛,没什么要紧,休息几天,你自己回北方吧。我告辞了。”
“你只要一脚踏出这个门,思结一族从此后永无宁日。”他盯着她,天下虽大,可是只要他想要她,哪里她都去不了——他早该让她明白这一点!“我只要一个字条,就可以让思结族万万千千的妻子失去丈夫,无数的孩儿没有父亲,数不清的白发人送黑发人。柯绿华,你忍心因为你挑起战争么?”
他在危言耸听,一定是这样。柯绿华知道自己应该头也不回地向外走,不要理他的胡吹海擂,可她就定在当地,傻乎乎地问他:“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李昶哼了一声,又有点气自己,又有点得意,为了得到柯绿华,他又是苦肉计,又是威逼利诱,可真不择手段,比当初高家镇赌坊里的那个糟老头子纪游击高明不了多少!“草原上十大姓的思结部落,势衰已久,族长黑狼利用明珠素兰,吞并他人土地财产,挑起战争,引起高车各族公愤。紧邻的东北靺鞨人不是因为燕王的弹压,已经把思结部落吞并了。”说到这里,他加重语气,冷森森地加一句:“靺鞨人若攻打思结部落,高车各族都不会帮助他们,而靺鞨人最喜欢生吃俘虏肉了,你想想明珠素兰,成了明猪素兰,不是很可惜么?”
柯绿华听得打了个冷战,乾坤朗朗,居然还有这样野蛮残忍的人种?“你不过燕王爷豢养的刺客,靺鞨人会听你命令?”一个杀手到底会有多大的能力,她眼澄澄地注视着李昶,有些疑心。
李昶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靺鞨人的头领祚荣,是我外公。”他只说了一半。
祚荣生性贪婪,残忍好杀,一直羡慕西北广大繁茂的草原牧场,如果不是燕王坐镇北方,防止祚荣坐大,成为朝廷心腹大患,西北人的草原早就是一片杀戮的战场了。
李昶天生残酷的本性遗传自祚荣,更承袭了父亲燕王的深谋远虑,加以自小生活在母亲枉死的仇恨中,使他心如铁石,冷血无情,不管靺鞨人生,还是思结人死,他根本不在乎,总之将来中原宁定,朝廷的大军势必要扫荡西戎北狄,战争是迟早的事。
柯绿华半晌说不出话来,她卷进了怎样的是非当中?古人说的“红颜祸水”,然则她又不是什么红颜,怎么也成了祸水?
“你这样不择手段,总得希图些什么,莫非你希图的是我?”她心头跳跳,心里有些害怕,又有些希冀,一双眼睛不敢看他,呆呆地盯着地上。
李昶暗自咬牙,要是承认,等于是授柯绿华以权柄,她明显讨厌自己,为了离开他身边,甚至要跟一面之缘的舞鹰远赴草原!如果他承认自己离不开她,她会耻笑他么?还是会——可——怜——他?
“你救了我的命,我想把你留在我身边保护你,将来好好报答一番。”他平时训练有素的脑袋一阵迷乱,只有一个念头不停地冒出:如果她真的走了,我就算得了天下,宰了草原上所有的人,又有什么用,大刀又砍不回她的心意!
“不必了。”她轻叹了一声,有些失望,又有些解脱,他欲言又止的犹疑跟刚刚舞鹰的坦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李昶能坦白一些,说句真心悔改的话,该有多好,可惜他这样自高自大,始终认为这个世界上他自己最尊贵,就连强犯女人,都认为是那女子的幸运,还有什么可说的。
“若你真的感激我的救命之恩,就应该让我离开。”她看到他眼睛里的震惊和不敢相信,素来是个心软的人,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心硬如铁石。“我走了之后,还有一事相求,在你初次遇到我的高家镇附近,有一个镇子叫沙岭,你既然为燕王做事,碰到有人在南北往还,可否请你托人给周记杂货铺的老板娘捎个口信,说我一路平安,将来会在草原上安家,让她放心?”
他好像没听到她的话,冷凝她半天,脸上紧绷的肌肉彰显他极度的恼怒,“我做错了什么?”他转开脸,骄傲地藏起自己的伤心,口气又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谴责她。
他没等到回答,只听见柯绿华向外走的细碎步子,没压住自己的冲动,他伸出手抓住她臂膀,心痛之下,也顾不上控制自己的脾气,天生任性、毫无顾忌、无所不为的性格肆无忌惮地显露出来,他被孤独仇恨的记忆一下子 控制心神,似乎柯绿华一走,宁和平静的感觉也随之消失殆尽。
他想求她,可这般违背他本性的话,无论如何说不出口,最后只绝望地道:“你别逼我!我会杀了他,灭了他们全族——难道你忍心那么多人为你枉死?”
“我不会跟舞鹰君走,所以你没必要那么做。”柯绿华把包袱背在身上,披上一袭青衣,一领布巾遮住满头青丝,方看着他道:“我再也受不了呆在你身边,素兰所说的大草原好的不得了,我想去见识见识。李昶君,今日一别,我们老死不相见,以往我有冒犯你的地方,多谢你的担待。”
她轻轻挣脱他拉扯的手,径自向外走,而李昶这样无所不为的人,竟不敢硬是拉住她。
好久好久之后,李昶听见马房里蹄声向大街而去,才蓦然回过神来——如果她就这么走了,他怎么办?
而这世界上怎么可以有他得不到的东西?!!!一刹那间,他脑海中闪过千百种念头,如何抓住这个不知好歹、胆大包天的女人,如何狠狠地折磨羞辱她,如何让她后悔一辈子!!!
他气势汹汹地出门,买辆马车,向着柯绿华走的方向追去,一人坐着空荡荡的马车,霎那间想起一路逃难之时,跟她同乘一辆粪车的言笑晏晏,那样平静美好的时刻,让他怎么舍得放弃?
他的怒火渐渐平息,“我最好诚心诚意地跟她认错,她性子虽说执拗,但女人家心肠软,我好好地求她,说不定她就不走了。”
他这样决定了之后,心情立时明朗,但觉与柯绿华相识以来,以这一刻的决定最为明断。
是妾断肠时
一人一马沿着黄土路向西走,本拟西北风景,当是万里寒沙,天尽头处青草如烟,其实触目只见光秃秃的几个石头,小小的黄土坡也毫无可观之处,柯绿华心情低落,被正午的太阳烤得口干舌燥,见到不远处大树坡下有一凉茶铺,此处正好歇马,待天凉些赶路也不迟。
小小的铺子,茶碗和食具都不甚洁净,好在她这一路上跟着李昶颠沛流离,什么苦都吃过,这时候也不嫌弃,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喝个痛快。她一个人已在路上走了两天,离开安乐越远,脑子里李昶的样子越总是出现,想着自己走时他痛苦的样子,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