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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内侍在王府里习惯了伺候主人吃饭,听了柯绿华的吩咐,只看着李昶,见李昶点点头,才施礼退下。
柯绿华默默吃完粥,力气大增,把碗盏放在一边,低头寻思了一忽,才抬头对一直看着自己的李昶笑道:“你们什么时候走?”
“我——我暂时不走了。”李昶盯着她淡淡的神情,心里的失望越来越大,猜不透二人遭此大难,她看见自己怎地一点欢喜的样子都没有?
“那又何必?这堡子里里外外多了上百个人,我也不习惯,既然伤好了,就早些动身走吧。”她看着他笑着说,大大的眼睛一如既往地柔和,衬着消瘦后尖尖的下颏,看起来无比柔弱。
李昶着迷地看着她的笑容,心里只想把她拥在怀里,让她靠着自己,再也没灾没痛地,两个人守着欢喜平安地过一生。这时听见她说人多不喜,忙道:“要是你不习惯人多,我把他们都送回燕京就是了。”
柯绿华听了,点点头,乌溜溜的眼珠在他脸上转了两转,微笑着叹道:“你如今真是听话多了。铁打的苍龙,也有改了性子的一天么?”
李昶听了,不知道如何答言,咧嘴一笑,伸手把她的柔荑握住,二人默默相对,心底都唏嘘不已。
柯绿华手微微一挣,脱出他的大掌,催促他道:“下楼去吧。我要歇息了。”
李昶忙道:“我衾褥都拿上来了,咱们一块儿歇着。”
柯绿华听了,胸口怦然而动,脸上肌肤微热,生怕李昶看出,硬生生止住心动的感觉,只想着师父空慧的叮嘱,摇头道:“不行。苍龙,咱二人虽有了夫妻之实,可在我爹娘的房子里,再不能行那苟且之事……”
她还没说完,李昶已经大不以为然,打断她道:“夫妇之道,只要你我情愿,管它什么苟且不苟且?你要是觉得愧对天地,那现在就下地,咱俩拜拜老天爷完事。至于你爹娘,呵呵,老柯活着时,怕也不敢受我一拜吧?”
柯绿华无言可对,心里想到空慧师父说苍龙性子太刚,目中无人,果然说的不错。若依着自己,自然是从此事事依顺他,再也不惹他气恼,可师父说的也不错,他这性子不改,只怕自己余生都要气恼伤神,对苍龙来说,那样的日子也未必快活。
“可我不情愿。”她想了想道。
“你不情愿?”李昶有点糊涂了,纳闷道:“你怎会不情愿?”
她没有回答,只伸了一个懒腰,闭目躺下道:“出去吧。你身子还未大愈,一个人住着,更宜静养。”
李昶满心不解,体贴她身子虚弱,憋着满肚子疑问和不高兴,慢慢下楼去了。一个人孤寝难眠,想到柯绿华就在楼上,更增心事,足足在炕上翻转了大半夜,才朦胧睡着。
第二天日上三竿,才睁开眼睛,起来梳洗罢,提笔书信三封,分别给顾英、谭昕、李晞。写罢,李昶唤过张房,将书信递给他,让他和跟从的人统统回京城。张房听了,带着信出去分派收拾,半天回来回禀道:“他们已经动身回京了。”
李昶看着他仍是家常衣服,没有换上出门的衣衫,奇道:“你怎么不走?”
张房摇头笑道:“属下陪着主公。王子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无趣得很,就算是打猎,有属下陪着,也多一分热闹。”
东方苍龙七人中,以张房最是足智多谋,李昶听他愿意留下,十分欢喜。先前李昶之所以让他回京,也是因为钦儿登基在即,虽然有李晞、谭昕和顾英三人足以辅佐,但新帝即位,定会大赏群臣,东方苍龙跟随李昶多年,劳苦功高,高官厚爵就在眼前,不好因为自己的私事,委屈了他。此时听了张房的话,李昶心里欣慰,笑道:“去吧。钦儿还小,就算有亲叔叔帮着,也还是人手不够,你们过去帮帮他。”
张房忙道:“属下跟着主公,也是一样。就算新帝知道了,也不会怪罪属下的。”
李昶听他留下的心意甚坚,也就罢了。中午开饭,王府侍从已然回京,阿胖又开始主厨。李昶拈筷,挑起盘里巴掌大的一块肉,一面焦糊,一面肥腻,登时没了胃口,放下那半生不熟的肥肉,对一旁站立的张房笑道:“我失算了,不该让所有人统统回京,起码该留下一个厨子才是。”
张房笑笑,没有做声。
随便拿着汤泡了一碗饭,胡乱吃了两口,养伤时候,无所事事,遂下地出门,想到处转转。不想甫一出大门,恰见柯绿华在院中带着十几个庄农家的孩童擦抹犁头,绿衫绿裙,靑纱裹着满头青丝,一双雪白的手沾了犁头上的泥巴,显得愈发地白。
“怎么干这种粗活?”李昶行走不便,拄着手杖,慢慢挪近些,问道。
柯绿华抬起头,看见李昶,问道:“起来了?吃过早饭了么?”
李昶点头,伸手拉她站起问:“你怎么做这些事?”
柯绿华笑道:“我从小就做这些事,你今天才知道?其实这不算什么,到了农忙的时候,我还跟着下田呢——谁让我是人家的丫头呢?”一边说,一边看着李昶笑。
李昶心神一荡,看她言笑娇憨婉转,心里又是喜又是叹,喜她仍然活着,好端端地站在眼前打趣自己;叹她如此佳人,竟然作这样粗活,仆役一般劳作。这堡子是他家的,柯家人在此地就是半个主人,她做这些事,肯定不是出于别人的逼迫,心里不解她的所作所为,只叹道:“以后别做这些事了,把手弄粗了,不是玩的。”
柯绿华听了,淡淡一笑,也不争辩,放下抹布,对那些孩子道:“都歇歇吧。到厨房跟胖叔说,我吩咐的,你们干了活,每人一碗糖粉。明天再让我看见你们扒房梁上的鸟窝,不但让你们擦犁头,还没有吃的,听见了么?”
那些个孩子听见有吃的,都笑着答应了,听见柯绿华说了一声“去玩吧”,纷纷撒腿往厨房跑去。
李昶忙插口道:“说道厨房,你那个厨子该换一个了。”
柯绿华拍着手上泥巴:“阿胖怎么了?”
李昶想到刚才盘子里的东西,就反胃恶心:“他煮的东西无法下咽,而且不知道规矩,早饭竟然给我肥肉吃,况且东西看着也不干净。”
柯绿华笑着摇头道:“那是你起来晚了。现在是中午,他给你吃的是午饭。以后早些起来就是了。”
李昶还想再说,见她转身要走,忙拉住她衣袖,轻声在她耳边叮嘱道:“我想了你一个晚上,这才起来晚了。今晚我上楼去睡,听见了么?”
俩人靠得很近,他嘴里的呼吸吹在她脸颊上,李昶看见她脸霎时泛起了红晕,心情大好,刚想在她脸上偷亲一下,只听见堡子左侧的小门开了,一头驴踏踏地走了进来。驴背上坐着一个年长的胖妇,那胖妇看见柯绿华,吁地一声拉住驴,还没等下来,柯绿华已经挣脱李昶的手臂,笑着迎了上去。
“奶娘,你怎么来了?”柯绿华跑到近前,抱住此妇,一边说一边笑。
“看你来了。身子好些了么?”此妇是柯绿华自幼的奶娘王妈,嫁到沙岭镇上的周家,两地离得虽远,但每隔两三个月,她总要来看看柯绿华。
柯绿华点点头,母女俩边走边说,进了堡子大屋,坐在椅子上,王妈忙说正事:“你周叔的大女儿就要大喜了,嫁的人家又殷实,女婿又可靠,我和你周叔一高兴,就打算摆个两天的宴席,请请这些老亲少友。你要是不忙,去逛逛吧。那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又多,你也好好玩几天。”
柯绿华听了,很是高兴。她从小就喜欢看人结婚摆庆典,现在长大了,这份心思不好意思跟人说,怕人说她年纪大了,整天想嫁人。她奶娘从小带她,自然知道她乐意这种热闹,果然一说,柯绿华就高兴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最近堡子没有什么活,我整天闲着呢。”
“五天以后。你要是不嫌弃那里屋窄,明天就去逛逛,今天我一回去,就给你打扫屋子,跟我住个十天半个月,再回来也不迟。”
柯绿华还没说话,听见身后李昶的声音插进来道:“她去不了。”柯绿华回过头,见他坐在拱桌旁边的高背椅上,显然听了半天了。
柯绿华微一犹豫,对李昶道:“这是我奶娘。”
好半天,李昶的下颏才微微动了动,若不是柯绿华看得仔细,简直以为他没听见自己的话。她暗暗叹息,心道别说自己的奶娘,就是亲娘坐在这里,李昶也不会在意,他是不会对地位卑微的人施礼的,能动动下颏,已经不错了。
她只好对奶娘道:“这位是老燕王爷的三王子,不知以前奶娘在王府的时候,有没有见过?”
王妈听了,哎呀了一声,忙站起来,给李昶磕头道:“仆妇不知道,小王爷别见怪。”
李昶微微抬手,示意她起来,对她道:“你家柯姑娘没法出门。你再找别人凑热闹吧。”
王妈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她是王府的旧仆,对主人的话自然不会违逆,忙应道:“是,仆妇再找别人。”
柯绿华看奶娘不得李昶吩咐,不敢起来,心想李昶此时脸色又不佳,只怕奶娘要跪好久,只得走上前轻轻掺起奶娘,扶奶娘坐下。自己想了想,对李昶笑着,柔声商量道:“我只去一天,看看新娘子上轿,还不成么?”
李昶皱眉看着她,好半天道:“新娘子上轿,有什么看头?”
柯绿华不想当着奶娘的面跟他争吵,没有答言。她陪着奶娘说了半天话,留着吃了午饭,一直到日头偏西,见奶娘执意不肯过夜,才让人准备堡子里的车,送奶娘回去。
晚饭二人对坐,她闷头吃饭,李昶看她一脸不高兴,想到白天她听见要到她奶娘那里住个十天半月,脸上的那份欣喜,自己越想越生气,加上饭食不对胃口,遂放下筷子发作道:“想看新娘子,就不管我了么?”
柯绿华叹口气,抬起头对着他慢慢道:“好好吃饭吧,我不是不去了么?你又生什么气?”
“你人是没去,留在这里跟我生气,当我看不出来么?”
柯绿华看他眉毛皱着,本来不想理他,看他这样,又觉得不理他他会更委屈,自己无言可答,默然半天,忍不住也恼道:“真想不通一个统领几十万大军横扫天下的人,怎会像个顽童一般,整天在我面前怄气?当真是因为师父说的,我性子太好,你欺负定了我?”
“你跟人性子都好,就是跟我——”他看她听了这话,眉毛拧了起来,后半句只好咽了回去,自己生气,忍不住又驳道:“再说,我也不是顽童,我只是——”只是想在你心里我最重,他又咽进这后半句话。他一生行事横行无忌,但碰上儿女心事,却是个门外汉,心里只知道自从她死而复生,自己愿意作任何事让她如意开心,却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况且自从柯绿华从昏迷中醒过来,跟以往那个情深意重的柯绿华大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百思不解。
他心里揣着疑团,当晚也就没有坚持搬到楼上。张房进来听吩咐,他看着张房道:“你觉得柯娘子醒来后,跟以往有些不一样没有?”
张房细细想了想,点头道:“柯娘子人还是一样好,可是太过客气,不像她以往待人一片赤诚。”
李昶点头道:“不但客气,还冷淡。不知道那老尼姑给她吃了什么药,怎地换了一个心一般?”
张房无计可解主人的心事,想了想,自告奋勇道:“要不要属下去问问那位神尼?或许有解救的法子呢?”
李昶嗯了一声:“去问问也好。”
张房转身出去了,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满面忧色地走进来,进门不待李昶问,就对李昶禀道:“神尼说,这世上哪有换心的药,柯娘子不过是明白了,所以变得这样。”
“明白了什么?”李昶奇道。
张房微一犹豫,踌躇道:“属下不敢讲。”
李昶道:“说吧。那位老尼对我有成见,说出来的话不中听,又不是你的错。”
张房这才低声道:“大师说柯娘子只是明白过来了——明白主公不值得她痴心傻意地用情。大师说主公跟天下间的王公贵族一样,高高在上,心里只有自己,配不上柯娘子;主公性子太刚,柯娘子跟着你,整天怄气,要少活十年;还说……”
李昶抬手,阻住张房接下来的话。李昶默然半晌,张房看了,一旁欲安慰道:“属下——”
李昶笑着叹道:“你觉得这老尼姑说的对么?”
张房忙道:“王子乃天下至尊至贵之人,自然不该同凡夫俗子一样。不过以属下看,王子在柯娘子面前,十分用心,柯娘子福慧双修,能得王子青目,实在是有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