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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旅行也使韩叙自己在华盛顿的工作节奏变得更加紧张了。“不论多早，也不论多晚， 你都能在大使办公室里找到韩叙。”使馆里的一位年轻人这样说。由于白天的日程表上排满 了一个接一个的会见，所以他不得不把大量的案头工作放到早上人们上班之前以及夜深人静 之后去做，这使他每天都要工作十七八个小时以上。除去阅读来自国内的电文、文件和报刊 资料以外，使馆向国内提交或发出的每一份调研报告和电文都要从他的桌子上经过，但不论 在什么情况下，他都不会随便翻看一下就签上自己的名字，而是要逐字逐句地阅读和修改。 此外，处理信函也是一件相当耗费精力的事情，负责这项工作的秘书何菊凤回忆说：“大使 每天收到的信件相当多，大部分信件都需要回复，有时一天就要回复几十封信。但他不喜欢 把事情拖到第二天去做，所以不论晚上在外面有多少活动，他都会赶回来批阅完全部信件， 然后把它们放回到我的桌子上才离开。有些信件可能不那么重要，但他同样及时回复。后来 我发现，及时回信和拖下来效果的确不一样。”采访何菊凤谈话录音。总之 ，没人指望他会在凌晨一两点钟以前结束工作，他的秘书有时甚至有意将一些不那么紧急的 信函拖延几天再给他，以便他能早点休息。
很多大使因为工作繁忙往往顾及不到下层工作人员，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人们发现 韩叙不是这样，他很快就能叫出使馆中所有人的名字，即使他们的工作很少让他们有机会走 进他的办公室。“他每天晚上不管多晚离开使馆，都会特地同值班员打个招呼。”“他不会 忽略任何人，每次宴会后，他总要特地到厨房去向厨师们致谢。”人们至今对诸如此类的小 事仍然记忆犹新。最重要的是，他这样做并不是为了沽名钓誉，他对人的尊重是发自内心的 ，人们可以通过很多事情感受到这种尊重。
官邸的工作人员是最先意识到这一点的，因为他们发现，除了住在官邸和配备专车以外，提 供给大使的任何特殊待遇或服务都会使韩叙感到不安，比如他从不让他们为他的衬衫操心， 即使工作再忙，他也要坚持自己清洗衬衫，而熨烫衣物则是大使夫人的工作。至于厨师们， 他们只要照顾好官邸的客人们的口味就可以了，因为除了简单的早餐以外，韩叙夫妇很少在 官邸用餐。凡是没有应酬的时候，他们都会在使馆的公共餐厅里和大家一起吃饭，并且热情 地聊上一阵。韩叙还不断地邀请大家到官邸的游泳池去游泳：“你们不用担心会打扰我们， 除了有对外宴请，什么时候去都可以。”他的平易和诚恳很快就消除了人们对于彼此之间等 级差异的顾虑，官邸成了大家空闲时常去的地方。当时在商务处任翻译的一位年轻人回忆说 ：“我们从来不会因为去官邸游泳而感到任何不安。只要韩叙在，他每次都会出来和我们聊 天。我们的谈话涉及方方面面，我感到他非常关心人。没有人对他有所畏惧或敬而远之。”
当然，葛绮云也和韩叙一样欢迎大家到官邸来度过他们的闲暇时光，她待人亲切自然，丝毫 也不炫耀自己的身份，这使她很快就赢得了人们的好感。不过作为大使夫人，她还具有一些 更重要的品行，比如从不插手丈夫的事务。负责使馆内部工作的公使衔参赞祝幼琬曾经这样 说：“韩叙对葛绮云要求很严，她从不插手馆内的工作，这本身就是对我工作的最大支持， 或者说将我的工作完成了一半。”采访祝幼琬谈话录音。而所有这些，无疑 使韩叙在人们中间享有更高的威望。
在大家看来，新大使显然已经成为一位值得信赖的老朋友了，人们并不需要太多的时间来证 实这一点。他性格中的许多因素使他具有一种天生的亲和力，他使大家相处得更亲密、更融 洽，并且工作得更有效率。
判断一位大使是否真正融入了美国的主流社会，并非是看他出席了多少次由官方举办 的礼节性活动，而要看他在没有公务活动的情况下从下午5点到晚上10点之间的社交安排。 一位成功的大使在这段时间里应该频繁地出现在以私人名义举办的各种聚会上：人们身穿考 究的晚礼服，一边享用着美味佳肴，一边轻松地谈论着彼此感兴趣的话题，并且不必解决什 么棘手的问题——在华盛顿和纽约的高雅餐厅以及达官要人的私宅中，像这样的聚会几乎从 不间断。
韩叙每周至少有一两个晚上是在这样的聚会中度过的，有时他甚至要在一个晚上先后出现在 两三个不同的场合。事实上，打开美国社交界的大门对韩叙来说早已不是什么问题了，他要 做的是使自己的关系网无处不在。
韩叙的不少老朋友都愿意在这件事上助他一臂之力。前助理国务卿霍尔布鲁克就不停地为他 引见希望同中国做生意的商界大亨以及新闻舆论界的重量级人物。“唤起良知基金会”主 席施耐尔也伸出了热情之手，韩叙差不多每隔一两个月就会专程赶往纽约，去参加以他的名 义举行的各种聚会。只要看一看穿梭在客厅中的客人们的身份，就知道这位犹太商人对美国 上层社会有着怎样的影响力了。实际上，韩叙的确通过施耐尔结识了不少政界要人，甚至还 包括部分右翼人士。此外，他的朋友名单里因此还多了一些重要的教会负责人以及热中于为 总统竞选提供赞助的财团巨擘。
在每周的另外一两个晚上，韩叙常常会出现在驻华盛顿的各国大使们的官邸中，这是他拓展 交往范围的另一条重要渠道。幸运的是，他在大使圈里同样有不少老朋友，他们要么是在他 担任礼宾司长期间出任过驻华大使，要么是在访问中国时受到过他的接待，他们显然希望他 能成为自己官邸中的常客。但即使是在那些陌生的大使们中间韩叙同样备受欢迎，这和他所 代表的国家以及他本人在使团中的良好口碑不无关系。联邦德国大使和法国大使简直和他一 见如 故，而南斯拉夫大使则在认识他十几分钟后就答应为他引见几位和自己有着同样血统的美国 众议员，以争取他们在国会中采取支持中国的立场或者施加某种积极影响。后来的事实证明 ，加强使团成员之间的交往不仅有助于开展对美外交，它同时还带来了一系列出人意料的其 他外交成果。
葛绮云在“夫人外交”方面的努力显然可以为韩叙结交更多的要人另辟蹊径。如果说，不插 手丈夫的事务并适当保持低调是她在使馆内部赢得人们尊敬的重要原因的话，那么在公开场 合，人们评价一位大使夫人是否优秀则有另外的标准。
和韩叙比起来，葛绮云对美国社交界来说差不多还是个陌生人，但良好的教育、端庄的举止 以及能够用英语与人交谈的特点使她很快就赢得了人们的好评，当然也包括她的谈吐和见解 。一些妇女社团甚至开始向她发出演讲的邀请。在不少有关韩叙的报道中，人们经常能够读 到与她有关的内容，不难看出，她给记者们也留下了良好的印象。
在大多数情况下，葛绮云参加的是以丈夫们为核心的社交活动，这并不需要她扮演主角。但 在华盛顿上层妇女们自己的活动圈子里，比如国际妇女俱乐部，情形就完全不同了。这个俱 乐部在韩叙到任后不久就向葛绮云发出了邀请。就像前任大使章文晋的夫人张颖那样，她也 很快接受了邀请并开始参加它的正式活动，这意味着她经常要和外交使节夫人、国会议员夫 人、政府部长级官员的夫人以及著名新闻记者和其他社会名流的夫人们打交道。这既可以被 视为一种轻松的消遣，也可以被视为一种开展工作的机会，而葛绮云显然认为它属于后者。 就是在这个俱乐部里，她和财政部长詹姆士·贝克的夫人苏珊以及参议员阿尔伯特·戈尔的 夫人蒂帕成了好朋友。即使在贝克和戈尔后来分别担任了国务卿和副总统之后，她们之间仍 然保持着良好关系，其结果是苏珊和蒂帕的丈夫不久后也成了韩叙的客人和朋友。
当然，参加由官方举办的礼节性活动是任何一位大使的日程表上都必不可少的内容。与私人 聚会不同的是，这些活动规模盛大，但人们往往必须正襟危坐而很少有机会自由交谈。此外 ，活动安排本身也并不总是令人感到愉快的。比如7月中旬，一次以总统夫妇名义举办的招 待各国使节的音乐会就被安排在了白宫外少有荫蔽的草坪上举行，尽管有波士顿交响乐团演 奏的美妙乐曲和冷饮，但衣冠楚楚的来宾们在烈日的烘烤下还是热得汗流浃背。直到他们跟 着副总统布什脱去了西装上衣，才多少感到凉快了一点儿。事实上，大部分人差不多是穿着 湿衬衫听完音乐会的。
第四部分八 出使华盛顿（上）（6）
像这样让优雅的使节们难以顾及体面的事情在不久后竟然又发生了一次。那是在国务院主管 文化事务的官员为国家艺术馆和英国皇室展览会的赞助者举行的晚宴上，身穿晚礼服的来宾 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最终是以狼吞虎咽般的方式吃掉自己的晚餐的，因为第一道菜被 端上来时已经是10点钟以后了，而当最后一道甜点出现时，人们手表上的时针几乎指向了子 夜。
然而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就在来宾们怒气冲天地抱怨个不停时，韩叙居然和一位名叫赛克勒 的商人谈妥了一个资助中美教育交流项目的计划。韩叙事后曾对年逾七旬的赛克勒的好胃口 大加赞赏：“他不仅把三道菜吃了个精光，而且还喝掉了四大杯不同的酒！”
当然，一位大使设法融入驻在国的主流社会并非是漫无目的的。不同的大使对这种频繁的社 交活动的意义可能有不同的解释，但如果用韩叙的话来说，这种看上去似乎是优雅地打发时 光的方式其实是获取信息的最佳渠道，它的成果可以直接体现在发往国内的各种报告里。外 交部对驻美使馆的报告评价很高，当时的美大司司长刘华秋说：“韩叙的报告总是非常及 时，情况摸得很清楚，分析和判断也很准确，对国内的帮助很大。他一向都不赞成用特殊的 方式获取情报，他所报告的内容都是通过与人谈话获得的。当时的部务会议认为，所有的大 馆都应该这样做。”采访刘华秋谈话录音。刘曾任外交部副部长和国务院外事办公 室主任。
就像韩叙会经常出现在某个要人的客厅里一样，越来越多的要人们也开始出现在韩叙的 客厅里。事实上人们很快就发现，中国大使官邸本身也成了华盛顿一个令人羡慕的社交场所 ，尽管它的门前几乎没有停车的地方，而且它的客厅和餐厅的面积也有些狭小。
新任美国驻中国大使温斯顿·洛德夫妇是韩叙在官邸中接待的最早几批客人之一。韩叙和洛 德之间的交往开始于基辛格1972年秘密访华的那段日子。作为最早介入打开中美关系大门这 一历史过程的为数不多的美国官员，洛德显然希望有机会担任驻华大使。但有人却对总统的 任命颇为不满，比如参议员赫尔姆斯，当这个任命被提交到参议院讨论时，他反对这项任命 的激烈言辞至少将洛德上任的时间向后推迟了三个月，以至于副总统布什在10月份访问中国 时非常罕见地体验了一次没有驻华大使陪同的行程。美国广播公司的著名记者戴维·布 林克 莱在为韩叙举行的家宴上谈及此事时，曾大骂赫尔姆斯是个“混蛋”。直到临近11月中旬， 国务院才终于得以为洛德举行了宣誓就职仪式，而此时距前任大使恒安石离任已经有五个多 月了。国务卿舒尔茨在向来宾们致辞前故意略嫌夸张地把一只手伸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他 一边努力做出向外掏什么的姿态，一边用目光搜寻着会场说：“不知道参议员赫尔姆斯还有 什么话要说？”这个充满讽刺意味的开场白使全场的来宾们哄堂大笑。
对已故参议员杰克逊的遗孀来说，中国大使官邸也是一个令人感到亲切的地方。当她在秋天 从自己居住的西雅图来到华盛顿时，她受到了韩叙夫妇的热情款待。当然，早在联络处时代 ，她和自己的丈夫就已经是这里的客人了。在她看来，怀念自己丈夫的最好的方式就是继承 他的事业，包括推进中美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