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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拉长声表示一副很明白的样子。
继续穿行,终于来到了这条小巷,古旧的门,我仿佛又闻到了那思念的桂花香,我笑了。
“我来我来!”他跑上,右手搭门环,推,动作流畅到底,然后,他——
“啊——!!!”
他叫了,他吓住了。
“这,这……”皱纹的脸,白发的老妇。他指着她,手指抖个不停。
“我的相思。”我上前微笑。
“小暮,你每年都很准时。”老妇笑了。
而我看见他又是一副想叫的样子。
“你,等着。”老妇拍拍我的手,转身进去了。
我望着,等。
“哦!我知道了!她不是……我真笨!她肯定是进去带相思出来!”他大吐了一口气,表示放心了。
我笑:“是的,就出来。”
是的,就出来了。
“喏,”老妇还是笑着,“难得你常惦记。”
“啊——!!!”
这是他真的吓住了,所以叫得更大声了。
“这……这……”手指也抖得更凶。
“全杭州城最上品的红豆甜馅粽。蔡婆婆的手艺无人可及。”我真是怀念,“还掺揉了桂花碎末,此物真是最相思啊。”
“……你还是不是男人!是不是杀手!你的相思……”他扑了上来。
我更快。扬手,粽子堵住了他的叫声,“以我的年龄,对此物相思应该还算正常,而以你的年纪,对此物相思,这才是最正常不过啊。”
杭州城,此物最相思。
五
再走,故苏几日就到了。
这小子一直急得跳脚,路上想了无数的招拖延时间或改变我的决定,不过我当然没让他得逞,所以他马上就要回家了。
看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很是好笑。笑完,我却又觉得有一阵微妙的情绪浮上心头。我立刻调整心绪,说:“我们歇一下,那边有条河,你去喝点水洗洗脸,我在这树下等。”
他仍是垂着头,慢慢走去了。我便闭目养神。等着他。
本来山林间一片寂静。突然,一声惊叫划破了宁静,接着是挣扎的声音,我心下一沉,我太大意了!
作为杀手,我本应该时刻如紧弦,但这一路上行来的平静和他的快乐,竟让我也在不知觉间放开了警惕。大意,对杀手是致命的!
我奔到河边,一共六个人,一概短衫打扮,一概阴冷凶狠。离得最远的一个握紧了刀,左手扣牢了他。
“长白七虎……”
“暮,你杀了我们大哥,现在我们兄弟六个你索命!没想到碰上你竟带着个小孩子,你很宝贝这小子吧?”
江湖恩怨我不想多说,我飞快思考,怎样才能“好”一些地救下他。
“暮!你别管我!你……啊!”
雪亮的尖刀扎在了他的腿上。
我的瞳孔急剧收缩,思维停止。血顺着尖刀的拔出流得更凶,我不再多想,垂下了头,左手扣住剑鞘,右手缓缓拔出了我的剑。
“暮”剑并不像人们换说的是寒光烁人,它的光很沉,反而像有一种淡渺的气息笼罩着。“暮”剑一出,我就仿佛有说不出的倦淡之感,我垂下了手,天地间也仿佛蒙上了一层说不出的萧瑟之气。
“长白六虎”也感受到了周遭气息的变化,他们的眼神也变了,围了上来。
“兄弟们,杀!老四,砍了那个小孩!”
我心松了,我曾太大意。现在我记起来了,杀手一动,不光快,还要狠!
杀手剑起,血光。
……
瞬息过,我已止。收剑,血珠顺落,丝毫不染剑锋。
长白六虎已是尸体,杀手的剑,真的狠。雪浸盖了地,溅满了树,染红了河。
一片血色。
我回身,看见他靠在树下,满衣满脸的血。我上前蹲下,想帮他擦干净。
“啊!”仿佛又被刀扎,他反射性地摔开我的手。
我的心也像被扎了一下,看见了他眼中的惊恐。
四散的尸体。刹那间血色喷涌——小孩的惊恐。我本想思考更“好”的方法,可是那一刻,我真的束手无策。
本以为我跟你的路程很长,没想到结束这么短。
我垂下了眼睛。
之后我们没有再交谈,我给他洗去血迹,包扎好腿伤,换上了干净衣服。继续走。我在前,他默然随后。
走过了三日,我向茶摊打听,那座山脚下最庞大华丽的庄园,便是姑苏金家。
再走,已近大门。
我停下,他也不动。我回身替他整整衣襟,指指大门:“回家吧。”
他抬头,眼中隐约着少年迷惘的心绪:“……我……”
“听着小子,回家。过好日子,考状元或者当财主,永远……不要拿剑。”我转身开始离开。我早已拿剑,永远不可放下,我只能离开。
天地间只有我的脚步声。
“我不喜欢血!暮!但我还是会学你,看到坏人,我照打不误!”仿佛是有大喊声从身后传来。
但我知道暮其实仍是未过,我没有回头。
(文/鲁西加)
第三部分 暮春第26节 夺魂镖(1)
终有一天,我学成他的一镖封喉的“夺魂镖”,杀他,他竟不躲。他原是知道我要杀他,他原也知道我爱他。
他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懒懒地道:“你已望了我三个时辰。”
“我知道。又没有规定不可以望着你。”
他无奈地看我,俊逸的眉轻轻一动:“请你快点动手,杀了这雪山红兔,我们好早些回去。”
“我不杀。”
他的眉毛吓人地抓在一起:“‘夺魂镖’要一镖致命,你只捡些不致命的地方打,算什么‘夺魂镖’?江湖中人若知道这种镖法是我传的,岂不笑掉了大牙?快杀了它!”
“我不管。我出镖虽不致命,却也足以让人失去抵抗能力,岂不是一样?它已受了伤,这么可怜,我不会杀它。”
“它流了这么多血,已经很痛苦,心里肯定也在求你行行好,干脆杀了它算了。”
我忍不住扑哧一笑:“你只会胡说。”
那被我们讨论着的小东西就在我脚边,别看现在动弹不得,刚才的灵活,足可比得上江湖中一流的高手。
我是在进行“夺魂镖”的特训,他教我武功,但我从不承认他是我师父,因为他太年轻。我们是“天圣教”的人,不过江湖中人更喜欢称我们为“魔教”。别人怎么称呼我,我不在乎,我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是教中的长老,据说江湖中人都很怕他,还有很多人恨他恨得要死,实际上,他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大孩子。
他又换了另一种方式:“你一定又冷又饿又困了吧?快些杀了它,就可以回去舒舒服服地休息了。”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是在说你自己吧?我不冷,不饿,也不困,大可以再耗下去。”
他呆呆地看我:“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要入教?我们是‘魔教’,不会动手杀人怎么行?”
“……我只是觉得好玩儿。”
他瞪住我,半晌不说话,过了好久,终于吁了口气,道:“算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但我还是要警告你,你不给敌人致命的一击,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
“为什么一定要有敌人?”
“不要问傻问题。”他抱起雪山红兔,撕下一片衣襟,轻轻替它包扎起伤口。我静静地看着,他包扎得很仔细,动作也很轻柔,眸中洋溢着笑意。我喜欢看见他这个样子。
我没有说实话。其实我加入“天圣教”的真正原因,是为了他。
就是这么简单。因为他在“天圣教”,所以我才会入教。如果他是在地狱,我想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跟下去。
这就是我第一眼看见他时作出的决定。
雪山上风很大。
他看看我,脱下外衣轻披在我身上。
“杀人是什么感觉?”我突然问。
他皱皱眉头:“不要问无聊的问题。反正你是不会杀人的,”他望着我,“不是吗?”
“可是我很好奇。”我盯着他看,“你杀了那么多人,感觉是怎样的?”
他脸上没有表情。我恨这样的他,因为我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不想说就算了。”我近乎咬牙切齿地道。
可是他却忽然开了口:“没有感觉。”看见我愕然地望着他,他又淡淡地补上一句,“杀的人多了,就不会再有感觉。”
“可是那些被杀的人也有亲人朋友,他们也会伤心难过,你想过吗?”
他慢慢地道:“我管不了这许多。”
我看着他,他的脸上还是没有表情。这样的他是我捉摸不透的。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我又想起那些江湖传闻,传闻中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视人命如草芥。从他刚才冷漠的回答中,也能证实这一点吧?
而我面前的他,却又总是懒懒散散、与世无争的样子,只会逍遥度日,笑的时候,眸中会现出永远也长不大的童真。
哪一个才是真的他?我越来越不明白。
我们默默地并肩而行,冰封了的山路很滑,他习惯性地拉住我的手。
“其实,你并不适合这个江湖。退出吧。”他忽然道。
“不。”
“你不练成一镖封喉的‘夺魂镖’,就永远无法在这江湖上立足。你不杀别人,只是给别人机会杀你。”
“不不不!”
他忽地停住脚步,直视我的双眼,我毫不退缩地望着他。过了半晌,他的眸中忽地掠过了一丝悲哀:“原来如此。你还是有想杀的人……虽然在犹豫。”
他怎么会知道?我真的这么不善于伪装自己吗?我的手握成了拳,捏得很紧。是的,我当然有想杀的人。我加入“天圣教”,我跟他学“夺魂镖”,其实都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能亲手用他最得意的武功杀死他——“天圣教”长老萧亦君。
因为我的家人,就是死在“夺魂镖”下。
我的身躯变得僵硬,他能看出我想杀的人就是他自己吗?他若问起那人是谁,我又该怎样回答?我知道终有一天我会超过他,但现在的我,还远做不到。
但他并没有问下去,只轻轻道:“你的手很冷。我们回去吧。”
我看他,他眸中有暖意,是我所熟悉的那个他。
我不叫黎晴,我叫百里依。
我痛恨软弱,而我认为眼泪正是软弱的表现。所以六岁以后,我就再没在人前流过泪。即使是在家人被夺去生命的那一天,我也没有流泪。
我只是决定了复仇。
在人群中我看见“夺魂镖”的主人,我决定学到他的毕生绝技,再用他自己的绝招杀了他。很完美的复仇。
我自然不会承认他是我师父,谁会认自己的仇人为师?
没有人怀疑我的身份,这计划本来进行得很顺利。但现在我发现,我遇上了一个难以跨越的大障碍。
“夺魂镖”就是一镖封喉的镖法,没有其他的花样。但我始终做不到这一点。我忘不了我的亲人咽喉上留着冰冷的“夺魂镖”,倒在血泊中的惨状。因此我的镖,总会避开咽喉的要害处。
他说的我全明白,如果不给敌人以致命的一击,我当然会后悔。但我就是做不到。他让我杀那雪山红兔,我不是不想,但我发出的镖还是射偏了。我怕在那小东西的身上,见着我亲人的影子。
我怕在任何活着的生物身上,见着我亲人的影子。
所以我注定要练一种失败的“夺魂镖”。就像他曾说的:“不能一镖封喉的‘夺魂镖’,还叫什么‘夺魂镖’?”
我跨越不了这鸿沟,是因为我自己的软弱。其实一直以来,软弱都是我最大的弱点,这才是我痛恨软弱的真正原因。
他说我在犹豫。会吗?我不是一直在渴望着复仇吗?
可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又真的很快乐。
我越来越不明白我自己了。
每个月的初三,他都会去见一个女人。这在江湖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以前我不屑一顾,现在突然对那女人产生了好奇。听说她叫雪轻尘,是“无痕门”的掌门。“无痕门”是名门正派,所以他们注定不可能在一起。于是只剩下了每月一次的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