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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荣,你变得聪明多了!”范秀珍以戏弄的口吻说,“你打算如何向张倩交代?”
“我并不欠她什么。”
“她跟你可是认真的。”
“指何而言?”
“你否认跟她上过床?”
秦进荣看了对方一眼:“你好像对此很感兴趣!即便如此,按你的逻辑,那也是两相情愿的事呀。”
“她可不像我这么看得开。”
“如果是这件事,请不要插手,我们自己会解决的。”
范秀珍颇为失望地站了起来:“好吧,原本我是好意想帮你。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就算了。顺便告诉你,我又回到胡先生身边当通讯参谋了——我们还在一块共事,一如既往,请多多关照啊!”
“彼此彼此!”
范秀珍抛给秦进荣一个“飞吻”,“格格格”地笑着走了。
秦进荣望着范秀珍的背影,思考着她此来的目的。
这个女人今日的嚣张态度,似乎在于公开亮相,预示着她将从幕后转到前台,要取而代之张倩的地位!如果是这样,那么,她就会是比张倩更难缠的对手。
那么,她又怎么会关心他与张倩的关系呢?显然绝非因表面理由。在她来讲,现在是惟恐天下不乱!他与张倩争斗起来是她求之不得的。那么究竟为什么呢?
他仔细回忆刚才她说过的一些话,似乎话的中心是淫秽的。尽管现在这个女人已变得很无耻,但还不至于特为发泄一通才来的。尤其是最后,她要想探明他与张倩的关系究竟发展到什么程度,那么,目的又何在呢?想了多时,他仍旧解不开这个谜。
次日上午,他来到司令部,见尤德礼坐在过厅里。每当胡宗南有什么机密大事要办,总是让尤德礼在此把守,禁止任何人靠近办公室。这一次例外的是,尤德礼不像往常那样,见面就告诉他胡宗南在干什么。显然这一次的机密连他也不让参与了。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过了不久,宋洪送来一摞报纸,其中有一本《新闻天地》日刊。他翻开首页,见一角被剪去。这是他当初与李晚霞约好的在非常情况下的联系暗号。他忙从抽屉里取出放大镜,逐页翻看,对每页每行字都极注意,终于在数页的行字之中,发现了有用铅笔点的极淡的小点。他将“点”旁的字抄下来,终于连成了语句,原来是李晚霞通知他:已到达西安,住在德记粮店。
当天晚上,秦进荣来到德记粮店,见到了李晚霞。在这里,地下党给他们安排了一间房间。虽然粮店地处闹市,但这间房在粮店地下粮仓的旁边,'奇*书*网…整*理*提*供'有后门可通,倒也隐蔽。
秦进荣解嘲地说:“这倒是名副其实的地下工作了。”
李晚霞白了秦进荣一眼:“你若觉得此住处不合高参身份,可以不必来住嘛。”
秦进荣忙改口:“岂敢!岂敢!组织关怀感激不尽哩。”
“知道就好。”
秦进荣将昨晚范秀珍的表现原原本本告诉了李晚霞。
李晚霞沉思有顷:“你的分析很对,范秀珍很可能得到毛人凤许诺她什么了,所以她才如此嚣张。她之凶恶在于急于求成,想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来,以便名正言顺地登上她梦寐以求的宝座,你就成为她的突破口了。至于说她以色情试探以及了解你与张倩的关系,我看就在于进一步摸清你的身份。这使我想到当初周副主席在布置任务时以及那次在第十八集团军办事处见面对你的叮咛,是很英明的指示。因为我们共产党人与国民党分子在品质上有根本的区别。你在国民党军队里混了这么些年,而且晋级为将了,如果你的言行还不能与他们同流合污,那就值得怀疑了。所以当时嘱咐你要‘国民党化’,‘全大节,舍小节’,是非常重要的。现在张倩反应如何?”
“在机场见了一面,没说话,胡宗南把她叫走了。随后胡宗南坐她的车回家的。两天来她没找过我。”
李晚霞皱起了眉:“现在她若闹一闹反倒于我们有利。她不闹有可能是胡宗南对她施加了压力,或者指派了她别的任务,她一时不得闲吧。”
秦进荣想起了过去胡宗南说过的话,就对李晚霞说:“当初胡宗南准我假,要我回家和你结婚时,特别说到有办法摆平张倩。你认为他对张倩施加了压力是很可能的。这件事我倒不怎么在意——反正事已至此,随她去吧。倒是胡宗南这次回来,对其准备进攻延安的计划只字未提,而且也不让我参加作战计划讨论,不知是否对我也起了疑。”
李晚霞指出:“他们内部机密多次失密,谨慎是必然的。既然不找你,你也不必去设法参与,听其自然吧。”
次日,秦进荣到司令部,一进营门,就觉气氛不对。从营门口到办公大楼,岗哨星罗棋布,而且都戴了“督察”红袖标,这是不常见的,只有在特殊情况下,警卫营执行强制性任务时,才会戴上这种袖标,以示军首长赋予至高权力。这种措施不会轻易采取,但事先他却一点消息都不知道,更觉这事蹊跷了。
进入办公楼大厅,只见挎盒子枪的卫士们也三步一岗,又见一战区的将领们,正在向机要会议室走去。
张倩站在大厅中央,监视着各处的活动。当她发现秦进荣走进来,便虎视眈眈的。
秦进荣装做毫不介意的样子,走上前去,行了个军礼:“张处长,久违了!”
张倩勉强还了军礼:“秦高参,久违了!”
两人对视,眼神在交谈:
“你好大的胆!”
“我并不欠你什么!”
“我要杀了你!”
“请便吧!”
“你以为我不敢?”
“我以为你不能!”
“好,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我无须解释,因为事情已经摆明了。”
“你以为我能谅解?”
“我想你能自己消化!”
秦进荣转身就走。
张倩叫住了秦进荣:“秦高参,请留步!”
秦进荣转过身来:“张处长有何见教?”
张倩上前两步:“我要通知你,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得走出司令部,不得向外界通电话及邮件往来。此项经胡长官批准的禁令包括对阁下生效!”
秦进荣暗吃一惊,但表面却不动声色:“多谢关照!”
两人互行军礼。
秦进荣再次转身准备登楼,却见胡宗南和盛文从楼上下来。他忙退到一旁,行军礼。
胡宗南还了军礼,略显犹豫地说:“啊,你来了……我召开一个军事会议,你不必参加了……你替我准备写一个施政报告……就这样……”说罢匆匆而去。
“西北王”的败落第四十三章 密码阴谋
第四十三章 密码阴谋
秦进荣上楼回到办公室,不禁有点紧张地思考着出现的蹊跷现象。
自从他跟随胡宗南以来,即使是他还在军校受训当学兵的时候,胡宗南就带着他参加最机密的军事会议。无论什么事,胡宗南也总找他去商量。惟独这一次,既不告诉他南京之行的机密,现在又不让他参加军事会议,这说明了什么呢?
他还不能相信是胡宗南骤然间对他起了疑,但除此之外,他又想不出别的什么原因。
正在苦思之时,范秀珍走了进来。
“进荣……”
秦进荣板起了脸:“范参谋,司令部里是有规矩的,要来见我,可以,但必须按军队礼节做。”
范秀珍并不畏惧,她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嗬——!跟我‘端’起来了!得了,我进胡先生办公室也不喊‘报告’的。”
“不行!出去!”
范秀珍嬉皮笑脸地说:“得了,下不为例。我是来给你送情报的呀。”
秦进荣喝斥:“住口!我可不是特务!”
“我是特务啊,所以搞到情报就送给你。”范秀珍斜身坐到办公桌上,“你知道为什么先生不带你参加军事会议吗?因为张倩始终怀疑你。这次军事会议的整个保密工作,都由她负责,是她向先生建议不让你参加的。”
秦进荣耸耸肩:“这情报太没价值了,因为对我来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倒是哩。”范秀珍冷笑挑拨,“可是你是先生的亲信,一向共机密的,这次突然不让你参加,人们会怎么猜测——至少会认为你已失宠于先生了!”
“那又怎么样呢?先生如信不过我,可以调我下面去干的。到师里去当个参谋长总还够格吧。”
“你别装着没事人似的!我知道你在惶惶不安。”范秀珍说着掏出一盒香烟来,居然叼起香烟,边吸边说,“不过你也别烦恼,这次张倩可把事做绝了。她安排在散会后将所有将领都软禁在招待所里,一直要等到盛参谋长将作战计划送到南京,委座批阅后再返回,各将领归部实施时,才放将领们出来。这个女人简直是疯了!”
秦进荣听了极为惊讶,但他却用冷漠的口吻说:“每个人做事都有他自己的道理。在没有产生恶果前,是无可厚非的。”
范秀珍吸了一口烟向秦进荣喷去:“你别烦闷,我随时可以过来陪你的。有什么事要办,我可有特别通行证,能够自由。入。”
秦进荣只“哼”了一声,不再理睬范秀珍了。
范秀珍似乎已达到目的,向秦进荣抛了个飞吻,一扭一扭地走了。
秦进荣对范秀珍所谓的“情报”并没有多想,惟有一点引起了他的注意:作战计划是胡宗南和盛文制定的。与会将领散会后被软禁,由盛文飞南京向蒋介石报告,然后再回来命令各将领回部队率部进攻!那么,在发动进攻之前,作战计划是不会有人透露出来的。等到发动进攻后再得到作战计划,那就已经迟了!而这一次的作战计划又关系重大,自己肩负保卫党中央之责,如果不能及时让党中央得悉胡宗南部的作战计划,就是自己的失职!但现在防范如此严密,又怎么能够得到呢?
他甚至想了许许多多冒险的办法,但都一一否决了,因为无论自己去冒多大风险,也不能够弄到作战计划。
时间很紧迫,如果在散会之前,想不出妥善的办法,那就失去机会了。
他几乎苦思了一上午,却毫无结果。
中午,他正准备下楼去吃饭,走出办公室,迎面碰上了范秀珍。
“你别下楼了。今天小厨房把做好的饭送到会议室去,将领餐厅不开门,他们会把饭菜给你送上楼来的。”
他看着洋洋得意的范秀珍下了楼,灵机一动,忽然心情开朗了。
军事会议开到傍晚才结束。
散会后胡宗南回到办公室,打电话将秦进荣叫了去。
“进荣,今天没让你参加军事会议,是否有什么想法?”
秦进荣答道:“不敢。部下一向认为任何事情无关人员少参与为好,否则便会添乱。据范参谋告诉部下,这次保密工作由张处长负责,做得极严密,大概再不会发生失密事件了。”
胡宗南亲切地将秦进荣拉到沙发上坐下:“女人嘛,总爱搬弄是非,对她们的话一句也不能相信的。至于说到保密工作,张倩倒是有独到之处。她说一些将领来自杂牌,难免没有身在曹营心在汉者,所以在一定时间内控制起来,利大于弊。鉴于多次发生泄密事件,防范总是必要的,所以我批准了。至于说到这次没有让你参加会议,张倩也完完全全出于好意。她说毛人凤似乎对你尚有猜疑,回避一下未尝不可。我想这次就把这件事交保密局的人全权负责,如果再出问题,惟毛人凤是问!”
秦进荣不动声色地说:“先生用心良苦,部下无话可说了。”
胡宗南苦笑道:“你们就像我身边两个淘气的孩子,能哄得你们不打架,在一块玩,我就高兴了。进荣,张倩待你不薄,多多安慰她吧。”
秦进荣说:“先生比方得有意思。但孩子之间的吵闹其实用不着大人操心,过一会儿他们又会和好如初地在一块做游戏了。”
胡宗南哈哈大笑:“好!好!能这样我就放心了。其实我对张倩最初也有成见的,后来看看她为人还正派,干事也很用心,尤其对党国忠诚可嘉,一个女人能这样。实在难能可贵。只可惜你们……啊,不谈这些了。这次校长召我去南京,说国共和谈濒于破裂,我们要先发制人,命我率部突袭延安。这虽是酝酿已久的事,但事关党国安危,所以不得不谨慎。校长命我归部后研究好作战计划,再呈报他批准,即可进攻。我和盛参谋长研究了两天,拟定了初步方案,今天在军事会议上拿出来让诸将领讨论,提出意见。现在盛参谋长正根据将领们提出的意见在修改,明天即可送校长批示。”
秦进荣提醒对方:“兵贵神速——作战计划拟定,应早实施,否则夜长梦多啊!”
胡宗南叹了一口气:“我们的官僚机构是误事的根源。就拿送批作战计划而言吧,明天盛参谋长飞南京,就算当天去侍从室登记,最快也要到后天才能当面呈报校长。校长会交参谋本部讨论,这一拉锯又得耽误两天……没有三四天是完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