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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颖同志么?感谢你照看我儿子。”
“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刘颖随口应着,话音刚落,猛地“回过味来”,顿时满面绯红。她的羞态立刻传染了道之先生,他也红了脸,说话声调也不自然了:
“我非常感谢你,刘颖同志,非常十分感谢你。”
郑斌笑在心里,看来,他俩的事无须他人帮闲了。
孩子搬椅子请爸坐,再斟茶敬烟。道之先生镇静过来,对刘颖说:“上个月我跟老八团一营到仪征那边配合苏皖支队打个胜仗,战后陶勇同志领我去给开德子生母上坟,坟重修过了,还立了碑。陶司令说,他是接到刘颖同志的信才找到这座荒坟,由阿四带人重修一下,碑文也是刘颖同志写的。我,甚为感动,我想开德子生母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你这位素不相识的好姐妹。唉!她本是个贤良女性,可惜跟上我这个穷书呆,没过上好日子就被日机炸死,作为丈夫,我,对不起她。”
道之先生说着说着就动了感情,两行热泪滚滚直下,他的怀旧哀亡感情迅速传染了刘颖,她也挂下两串泪。小开德忍不住悲伤,一头扑在刘颖怀里,大哭起来。
郑斌把孩子拉过来,劝说一阵,再东拉西扯一通,慢慢止住悲声,恢复常态。他们正在闲谈着,院外传来马啸声,不多一会儿,祝娟征尘朴朴跑进院来。屋里几位友人都起身相迎,她嘻嘻哈哈跑进厅来:
“二哥同嫂子已经合家团圆,今晚该吃团圆饭啦!”
刘颖假装生气:“死丫头,怎么拿嫂开心了。”
祝娟一本正经地说:“嫂,我为你的事可是忙了很久啦。二哥三十四岁有余,嫂三十一岁不满,品貌相当,有一爱子作线,就是蛮好的小家。我同老罗和方毅同志都讲过,报告我都代你们拟好,五支队政治部主任张劲夫同志说了,他接到报告就批准。”
她这么一说,张道之与刘颖又打个照面,嘴里没说,心里也都同意这个“小家”了。祝娟坐下喝茶,拉过来小开德,夸孩子漂亮,无非让家长高兴。
娜米斯一头冲进来:“娘哩!这多大知识分子,让咱这小知识分子咋搭上话?”
这个小参谋爱逗,同大家关系都不错,他说罗副指挥一来就去拜望皓翁老人,他先来看看,也没说明看什么,又跑走了。几位友人听说老罗来了,便一同迎出去,老罗已经到了院里,除了刘颖,他都认识,祝娟把嫂子介绍与老罗认识了,又特地说明道:
“嫂子同道之先生张二哥都同意了,你在这,趁热打铁,把他们的事办了吧。”
“嗬嗬嗬!小姑子替嫂子做媒,好得很。”罗炳辉朝张道之和刘颖拱拱手,“我恭喜二位啦!这事支队领导讨论过,都同意,小苏用我名义给张劲夫同志发个电报,回电以后你们就办。让道之同志在苏家圩住一段时间,这边敌军工作也要大力开展。”
大家听了都很高兴,簇拥着老罗进屋,祝娟搬只椅子,扶老罗居中正坐,再斟茶敬首长。老罗平常不抽烟,今天高兴了,也接了一支烟点上。他扭动身子看祝娟的脸,因为身躯太大,撑得椅子扶手嘎嘎响,他笑道:
“你的面伤统好了,小关又该高兴得跳到树上翻跟头啦。你这个小苏也真不简单,一个女大学生,现在能带兵打仗,还练得一身好武功。”
祝娟道:“不是你讨来的茅山老道偏方,我脸伤好不了这样快,没有你的白药,我去年可能就死了,到哪一天我和天保也忘不了你老罗首长。其实我也没多大能力,上星期到半塔去汇报工作,邓主任刚从路西来,他同我谈话,一口气讲了三个半小时,说我精通马克思主义军事学。我又急又惭愧,他又不让我解释,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马克思主义军事学。这位首长,他可真能讲。”
老罗又嗬嗬一笑:“首长也是人,性格不同,邓子恢同志爱长讲,那是习惯,可他经验丰富,也是一片好心。”
刘颖听罗炳辉讲话滇北土音很重,又见他有些面善,可怎么也想不起来何时见过这位金刚司令,她是一时高兴,也操起家乡土地话说:“哦!娃儿哪里克(去)啰?”
老罗一怔:“刘颖同志会讲彝良话?”
刘颖道:“我是彝良刘寨人。”
“你是不是刘公府上颖姑娘。”
“正是!敢问罗副指挥可是二十六年前的罗家铁肩娃?16岁就能挑200斤谷,走彝山老林。”
老罗放声大笑:“一点不错,记得我出门当兵时间,你才是个四、五岁的娃娃,还能记得我这个穷老乡,好记性啦,谢谢你啰!”
刘颖道:“我记事早,对你印象很深,你少年时就身架高大,可没现在这么胖。”
罗炳辉苦笑一下:“人要是命中该胖,喝凉水也长肉,没得办法。可是,你怎么嫁到这地方来了?”
刘颖苦笑一下:“说来话长,简而言之,我就是个封建礼教牺牲品。”
老罗又说笑起来:“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你变成穷光蛋,我也没关饷。当初我们两家两个阶级,想不到今天万里相逢,彼此还走到一条路上来了。”
刘颖把小开德叫出来,向老罗鞠躬:“司令伯好!”
“好俊的娃儿!”老罗把孩子抱起来。又同张道之说笑,“大哥二哥麻子哥,知识分子同志哥,刘颖同志原来是我的老乡,现在拜托给你了。想起去年你这个马里马哈二百五,假政委带出一支真八路,也是奇闻哩。”
张道之又脸红了:“没有我那个马虎脾气,还没有这个郑大队呢,讲起那件事,我不能独占荣誉,应当与郑斌平分秋色才公平。”
郑斌道:“我哪天也没赖帐呀,张二哥。”
大家都哈哈笑起来。
娜米斯又跑来报告一个小胜利,伪团长刘占海那个踞点,刚上任的日军中队长,常常一个人骑马乱跑,有时能跑到苏家圩附近来。今天他又来了,被10团便衣班抓住,因为他不老实,只好把他捆起来。便衣班知道首长在这,把俘虏秘密关在后洼山神庙里。讲完情况,他高兴地说:“五战区有赏金,抓一个活鬼子80大洋,军官加倍,咱这下又有了160块大洋零花钱。”
“你个娜米斯就爱瞎讲!”老罗严肃起来,“我们有我们的俘虏政策,哪个稀罕国民党那几个赏钱?大家都回避一下,道之同志全权处理吧。”
“首长慢走”祝娟把电报稿呈给老罗,“这是用你名字给张劲夫发的电报,办二哥同嫂子的事。”
老罗签了电报,去了苏家大宅。
无关的人都避入里间,正厅里就是张道之居中正坐,两名警卫翅立两旁,就像法官在升堂理案。
两位便衣侦察员押来一个穿长袍戴套头绒帽的人,扯去长袍与绒帽,却是个被捆着的日军大尉。他还年青,白白净净的长相不丑,眼睛不大,还残存几分学生气。张道之叫给俘虏去了绑,用日语对他说:
“自己活动一下,天冷,当心捆坏肌肉。我们是新四军,本来不会捆你,是你自己又踢又咬不老实嘛。”
“长官,我以为碰上了土匪才乱闹的,新四军文明政策我知道。”俘虏讲的是一口蛮好的中国国语。
“你怎么会说中国话?”
“我们全家都会说中国话。”
张道之扔一包喜鹊牌香烟和一盒火柴过去,叫警卫再斟一杯茶给他,说道:“坐下,冷静了我再问你。”
“谢长官!”俘虏来个深鞠躬,点上纸烟,坐下,在张道之脸上像寻找个什么东西似的辩认着,忽然他面有惊喜之色,问道:“长官贵姓?”
张道之训斥道:“我在审问你,你怎么问起我来了?寇军,寇军,一点规矩没有!”
“长官宽恕,职下无知!”俘虏吓得哆嗦起来,扔了纸烟,又是个深鞠躬。
“坐下,问你什么,必须如实回答。”
“是!”俘虏拣回纸烟,规规矩矩坐着。
“你的姓名?”
“松村龙一。”
“籍贯?
“日本福冈。”
“你的父亲叫什么?”
“松村正泰郎。”
“什么?”
“职下不敢说谎,我父亲是叫正泰郎,前年病故了。母亲多病,还收养一个孤女,本姓山下,现在叫松村玉子。也是我的未婚妻,她高中未念完就做了护士,收入少,娘儿俩全靠我薪俸度日。说了长官可能不信,日军铁路警备队军官薪俸少,我把余钱全寄回家了,她们生活还很艰难。这有我全家四年前合照,请长官过目。”
张道之接过照片,一眼就认出了那位正泰郎先生。他比张道之大十多岁,原是东京“帝大”汉学教授,同张道之有师生之谊,而且友情很深。张道之只见过老松村夫妇,未见过他们子女,他扔还照片,且不声张,又问:
“说说你的学历和当兵经过。”
“我读到大学二年级,因贫而废学,到店堂当伙计谋生,前年元月被强征入伍,参加过徐州和武汉两次大战,后来调警备队当小队长。本来,日本军军官必须是各类军校生出身,因为战争拖得太深,下级军官战亡太多,只好从士兵中提拔军官。我到这个踞点不久,碰上广西军过铁路,刘占海说是共方四支队,一切动作都按他说的做。结果广西军死了一匹马,日军死亡47人,我的前任以渎职罪送蚌埠军法审判,我才升了中队长。”
“你的年龄?”
“二十三岁不到。”
“唔……”张道之在犹豫着应该不应该认小松村,又随口问道:“你出来乱跑,不怕出事?”
“在踞点里太无聊,日本兵糊里糊涂挨日子,刘占海又不信任我,实在苦闷已极。”
“哦!”
“你是无恒叔,我家里有你的相片……”小松村一下扑跪在张道之面前哭起来,“快拉我出火坑吧!日本是小国,已经征召第九次预备役了,经不起长期战净消耗。”
这么一闹,张道之只好认小松村了,便把他拉起来,承认自己是张道之,别号无恒先生。劝说一阵,小松村安静下来,给他讲讲日寇侵华必败的一般道理,然后才说:“其实我不了解你,就算你讲的都是真话,现在也不能接你过来,只能让你同刘占海交上朋友。你要学他怎样团结部下,更要学会保护自己。我没想到你父亲英年早丧,你这一门就你一根孤苗,可不能做战争狂人的牺牲品。”
小松村又哭:“我知道无恒叔不相信我,可我一直在找你呀!好不容易……”
“不用难过,我也希望缩短对你的考察。”张道之又劝慰一阵,写张字条,派一名警卫去管事员处领100块大洋来交给松村,叮嘱道:“回去兑成日钞寄给你母亲济济困。不要再多说什么,你不能在这耽搁太久,马上送你走,我也准备不用多久就正式接待一位反战朋友。”
松村又深躬一礼,侦察员们照原样把他伪装起来,领走了,里间里人全出来了,郑斌道:
“捉个小太君,二哥又放了。”
“是啊,娜米斯准备拿他去换160块大洋零花钱的,我反而倒贴了一百大洋,”张道之起身整整围巾。说着又向刘颖伸出手去:
“我去向罗副指挥汇报,回来再谈,我要感谢谢你的地方太多了,小开德命好啊!”
“去吧,我等你。”刘颖也伸出手去。
两人的手握得很紧,不再是乍见时那样不自然,而是满含喜悦的一层红晕照在两人脸上。
祝娟到底是姑娘家,又和嫂嫂亲如姐妹,道之先生一走,她就抱住刘颖笑道:“嫂,娟子总算对得住你,给你选的另一半,人品可是南京的鸭子,呱呱的!”
郑斌总是生活过来人,经的事也多,他知道小开德已经11岁了,开这样的玩笑会让孩子伤心。于是打岔说:“祝娟,下午的会主要是你发言,抓紧准备呀!”
祝娟立刻省悟过来,拉住小开德向外走:“开德子,姑姑教你打健身拳。”
刘颖两眶饱泪在滚动,忧伤,喜悦,欣慰……一刹间不知有多少感触齐集在心头。
七天之后的黄昏时分,祝娟与齐大成带骑兵连向东南方疾跑,去追赶闵子玉,专员公真的跑了。
闵子玉昨晚10点,甩开暴露的共产党员,带部众7000余人,悄然出走。那些被甩下的共产党员分头给八路军游击队和祝娟报信,因为事出意外,他们也弄不清闵某上哪儿去,就知道他是向东南方跑的。祝娟得到报告是今天吃晚饭时间,她来不及请示谁,便带上骑兵连速追。他们一口气跑出去80里,祝娟传令休息20分钟。骑兵们按照习惯,拿下马鞍,翻鞍垫,擦马汗,值日员骝马,余者坐下休息。齐大成一面掏烟抽,一面发牢骚:
“这个屁专员神经有毛病,我真不想追他,他又不是韩信,咱也不是汉中无大将,还来个月下追专员,今儿黑,这小半拉月亮又让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