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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全大队冲上了王家店后山。
他们冲到半山腰,行动越来越困难了。日本兵穿着笨重,皮靴踩冻土,又滑又硬,老是摔跟头;解冻的坡面上,土层水分大,泥泞陷人,也闹得“勇士”们步履艰难;加以山坡多皱,队形被分割在多处,形不成集团力量,发挥不出突击猛攻作用。李支队仅由守山的三个步兵连反击,他们每人脚上套一双苎麻草鞋,行动便捷,采取逐个击破的战法,仅半个小时就把山内大队打下去了。一双苎麻草鞋,会起这么大作用,李支队指挥官们也没有想到,而这主意却来自非军人出身的吴有才。
40分钟后日军又发动第二次进攻。冲到山坡上半部分,遭到守军火力的封锁拦击,只见日军的军官和军士一个跟着一个倒下,队形越来越乱。山内这个人虽爱胡说八道,但不等于他人也糊涂。他迅速采取措施,依仗支援火力全力掩护,全体退回那道大土棱后,丢下了52具日军尸体,半数是军官,余者多为军士。
时已过午,战场暂时冷却。
日军从浦口开来40辆大卡车,第二个大队进入战场。
郑斌指挥火炮拦阻敌人,只打坏了3辆汽车,没杀伤几个敌人,日军都跳下车向前跑,空车返回,被击中的3辆大卡车在原地燃烧着。
有百余名日军向西侧结合部胡军守的一座圆山冲去,那山上原为胡旅一个营据守,此刻无任何反映。那里是李支队与胡宗南军胡啸海旅的结合部,双方长官战前承诺互为侧翼保障。天保急喊道:“不好!右翼出事了。郑营长,命令骑兵连立即机动过去,强行接防,堵击迂回之敌。”
郑斌又一挥旗,骑兵连向西扑去。他们虽有百余骑,不过是骑马的步兵,乱哄哄地控制不住队形。4架敌机在拦截他们,主峰上高射炮在掩护他们,击伤一架敌机,跟上一架保护的,一同飞走,另两架敌机折转来攻击高射炮阵地。骑兵被打倒了5匹马,落马的士兵爬起来徒步向前冲。
骑兵连占领了胡军那个阵地。日军刚爬到半坡,主峰上重炮一齐掉转射向,支援骑兵连,把敌人打下去了。日军只进攻两次,被打倒20余人,便放弃了迂回行动,还有近百人也向王家店跑来。
在那道大土棱后,山内中佐对后来的一位少佐大队长说:“浅野君,哪个叫李支队的乱兵群已被我驱散了。可是本师团情报官是蠢猪,情况大变,他什么也不知道。现在山上是蒋介石中直(抗日战争时,日军把国民党军队分为三类:中直、中旁、杂牌。第一类指纯嫡系,第二类指“蒋化杂牌”)部队一个精锐师,加强了支那大本营重炮队,火力很强。本大队进攻三次,已杀伤彼千人以上,皇家军官26人为天皇陛下尽忠了。我们还要一个大队才能再次进攻,现有力量不足以全歼守敌。师团长阁下用无线电训示,铁道方面停止进攻,部队向这边机动,合力打下王家店,然后直插滁县……”
日军在调整队形,有的向前跑,有的向后跑,也是乱哄哄的。张道之站在郑斌身边,用纸糊的喇叭扬声,喊话瓦解敌军,敌炮轰击主峰,破坏喊话。郑斌着急起来:“怎么搞的?我们火炮这样强,反而压不住敌人。所有火炮集中打敌人炮兵,不打敌人飞机了,快!”
山上大小炮一齐压制敌人炮兵,敌炮渐次停止射击。这时敌方又开来40辆卡车,第三个大队又上来了。李支队火炮又忙于拦阻援敌,但收效甚微。敌人跳下汽车,向那大土棱后奔跑而去。守军36挺重机枪也在扫射山脚下之敌,枪炮声完全分不清点儿,只听呼隆隆,呼隆隆!
天变阴了,陡生的云层在飞速地膨胀着,能见度减弱,也还未暗到影响飞机活动的程度,而空中却无敌机踪影。有战斗经验的人懂得,这是敌人大进攻前的短暂安静,即将到来的必是更严重的敌情压力。
打到现在胡旅那边一炮也没放。天保问李啸天:“还能按原定的时间撤守二线吗?”
“当然不能!”李啸天回复说,“不解除当面敌情威胁,后退毋宁自杀。”
“拖胡啸海旅参战不可能了!”天保有些懊恼,“我们自己想办法应付危局吧。如此友邻还不如没有。”
“还说什么?”李啸天叹口怨气,“准备大型逆袭吧(反冲锋),再传令后方人员参战。日寇已有3000人进入战场,让他们爬上主峰,那就不堪设想了。在敌人大进攻之前,我们还要作些什么准备,你考虑个腹稿,请郑、莫二位来商量一下,一切准备措施,都要抢在敌人进攻发起之前。”
莫德成跑来发牢骚:“王八蛋胡宗南最冇廉耻,你还指望他支援,卵!这叫什么鬼政治?越混蛋、越草包官越升得快,弄到最后该是满朝混蛋加草包了!”
李啸天苦笑一下:“四弟,我们是为国家打仗,不是为胡肉头打仗,说其它于事无补。你来的正好,我们一同到郑营长那里,商量一下部署的调整。”
他们三人走进郑斌指挥位置,张道之和石立景也在场。天保以参谋长身份建议道:“日本人爱搞重心穿透,他们叫‘突贯攻击’,有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笨劲,还有个不丢尸体不丢炮的积习。主峰位置突出,目标明显,便于他们步、炮、空协同动作。据此,我判定,敌人大举进攻还是走前两次进攻的老路。我建议,立刻把重武器都转移到预备阵地,支队指挥所西移500米,步兵单位闪向两侧,以主峰制高点为轴,留下一溜横宽700米空隙地带。不讲理由了,大家都有经验。以上建议如可行,请张二哥带传令排既去新指挥位置,建立旗语联络网。重机枪和迫击炮,各营自派步兵协助转移,石大哥带直属队帮助炮兵营推炮。所有重武器运动道路和预备阵地,都是预先修筑好的,行动要快,要避免大的混乱。另外,炮兵要注意助锄和坐盘设置质量,刚才有的炮才打3发炮弹,坐盘就下降了一米,这可不行,重炮不同于小炮,技术上副营长要逐炮把关,回头我到炮兵观察所看看,当前这些敌人已经不少,一定要发挥重炮火力优势,防止敌人再次有效的增援。”
“好,执行吧!”李啸天只是赞许的点点头,“我的指挥所本来就简便,请道之先生先走。”
别人都分头忙去了,张道之是个马大哈,这时候还在和天保开玩笑:“你这关小怪,就是打仗聪明,别的事情统糊涂。说什么:‘肉食者无谋窃位,报国者赤诚无门!’你这不是报国有门了吗?这会应当抓紧时间同祝娟谈谈私房话,再来它一篇《鸳鸯赋》,一定能写出好文章。”
“去去去,我没有时间与你闲扯!”
“我偏不去,你就是糊涂,你还说:‘我爱国,国不爱我;我救国,国不救我!’升官之道在于骗,那些大官就是一群骗子!不是国家不爱你、不救你,而是那些骗子不爱你、不救你!”
这话大概说到天保心里去了,他没再吭声。
李啸天却道:“你才是个甩子呢,‘肉食者、报国者’是我说的!”
山上忙,山下也忙,山上乱,山下更乱。攻守双方都在为一场大拼杀而排兵布阵,谁也没有干扰谁,谁也顾不上干扰对方。然而,山坡多皱,地形复杂,又生满了密密的矮树丛,守军活动,日军看不到;日军活动,守军倒看的清楚。天保跑到炮兵营观察指挥所,利用观察便利条件,亲自指示重要目标,要求抓紧时间观测,赶紧计算炮兵射击诸元,派出一个步兵排,帮助他们架设通信复线,开设侧方观察所,加固工事,准备大打。
天保问:“炮目距离五千米射弹空中飞行时间是多少?”
别人无语,计算兵却反问道:“甚炮?”一听口音是山西人。
“160迫击炮!你是山西人,怎么会在这里?”
“大概50秒吧,长官。”原来他就是那两个山西炮兵连指挥排的兵,人各有志,没有跟着连长逃跑。
“射弹飞行时间这么长,对运动之敌,你们可得计算提前量。”
“是应该如此。可是,咱们重炮技术比较复杂、罗嗦,先要确定和观测目标,再把观测数据计算成观测成果,然后再根据观测成果计算成射击诸元,根据射击诸元进行实弹射击,根据实射偏差,得出修正值,才能有把握的准确打击目标。现在咱们观测器材制式并不一致,山西炮兵用的装备是德制六千四百密位,这炮队镜却是六千密位制,两观交会数据不匹配,需要转换,加上现在都是新手,对数表只有一本,观测、转换、计算时间长,计算差错多。对运动之敌射击,这样干是要误事的!”
天保一听这小子临危不乱、思路清晰、业务明白,便道:“这样吧,现在就任命你为炮兵观察指挥所长,我与郑营长不在时代替我们在这里指挥。我派人在镇上已经找到了两把计算尺,可以替代对数表,我再给你物色几个能计算的人用。你要用160迫击炮射程远的优势,根据地形和刚才敌人增援路线,选择几个方位物和阻击点,建立拦阻敌方后续增援的目标打击网络,预先计算出射击诸元。对于运动之敌,不要再临时观测交会计算速度了,对乘车增援之敌按每秒10米速度计算提前量,徒步奔跑增援之敌按每秒5米速度计算提前量,徒步增援之敌遭到炮击后会减低运动速度,按每秒2米速度计算提前量。你给我记住了,及时打击是最重要的!到时候,你不用请示,直接利用预先计算的射击诸元,加上增援之敌与阻击点的方向、距离、高程差,以及提前量、射击成果修偏数值,打就是了。”
午后1点整,日军开始动作了。
大约有200具掷弹筒,分四层布在山下,连同16门炮,48挺重机枪,由下而上,以主峰为目标,分段狂射,弹着点都在横宽600米长坡面上。跟着飞来4架轰炸机、8架小飞机,也对这狭长坡面狂轰滥炸。从主峰到山脚,顷刻之间,地动山摇,山坡好像泼上了汽油,连动土都燃烧起来。
日军步兵冲锋了!他们打仗爱咋呼,看那片足有两千四五百人,利用炮火和飞机轰炸效果,哇哇叫声满到山脚,三个大队各成一条“蛇”,并肩前进仅只半小时,“蛇头”已经伸过了半山腰。
李支队重武器猝然开火。重机枪受山皱影响,对敌步兵战斗队形影响不大,只有较小的侧翼拦阻作用。炮兵倒有了奇效,尤其是160迫击炮,不受山皱影响,威力巨大,不到10分钟就连着摧毁日军2门野战炮、4门曲射炮。然而,李支队重武器在新的阵地上也全部暴露了,敌机、敌炮迅速转移攻击目标,那些预备阵地,渐次陷入浓烟大火之中。李支队重武器单位官兵们,虽然受到这样巨大的敌火压制,仍然在顽强地发射着,步兵却减轻了火力压力。
这么打着打着,天色突然灰暗起来,云层压低了。于是敌机回逸,双方炮火都在散乱地发射着。
李支队指挥所响起了冲锋号。天保与莫德成各带七个步兵连,早已隐蔽在敌步兵进攻队形两侧,闻号而动,也吼着杀声,从两翼横冲而来。日军先头部分离主峰已经不远了,受地形限制,队形拉得长而散,空隙很多。守军反冲锋步兵14个连由两边穿来,把日军队形切成两半。
石立景带着搜索队,一路冲一路喊:“跟俺上,冲他龟孙子!天红啦,地红啦,眼红啦,刀红啦,都他娘的红啦!杀呀!”
莫德成手持一把大刀,边冲边呼喊:“弟兄们!为南京同胞复仇,为被日寇活活烧死的数万弟兄复仇,冲啊!”
他手下的兵们平常老听他讲:“钢军精神”,只是听听罢了。现在,这位营长带头与敌军肉搏,全营勇气倍增,猛冲猛打,把当面日军冲乱,就在棱洼之间短兵相接。这些步兵大多是石立景带出来的脱险战俘,他们一看到日本鬼子,眼都红了,拼打的很劲委实可观。按说中国士兵在军事素质和体格方面都不如日本兵,但在生命搏斗时刻,仇恨和勇毅却在起主要作用。日本兵被冲得七零八落,中国兵全像疯了一样,在追杀敌人,在拼命!
天保带一营冲过来,喊道:“四哥!你向上打,我向下打,撕大空隙,扩大战场空间!”
莫德成没听到,他的队伍其实也冲打乱了。
山内中佐距主峰制高点还有200米光景,发现下坡情况大变,才察觉到上了对手的当。但他还在喊叫着:“抢占制高点!山地战,制高点加无畏就是胜利。吾帝国皇军是不会被打败的,勇士们,冲啦!”
然而,谁来冲?三个大队不属于同一建制,中佐本人也是个大队长,对另两家并无权威性约束力。那两位大队长发现自己队形下半截被打乱,相继掉头回援自身尾部,整个部署的上半部分就发生了混乱。山内大队军官多已阵亡,现在的各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