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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诧异?”
“没错!”年羹尧微微一笑,说道:“难道岳兄你就不觉得咱位这位马大人对这些东洋的日本人了解的好像有些过头了吗?听说他可是从西洋回来的,对东洋的事情,又怎么会知晓的如此清楚呢?而且还说有头头是道!……难道他仅仅凭着看押过这些日本海盗一段时间,就能有如此心得?这种心智也未免太了不起了一些吧?”
“大人,您是说……”岳钟麒看着年羹尧的眼睛,竟觉得心里一抽。
“没什么,只是说说而已……”年羹尧微微一笑,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
安庆!
从巡抚衙门出来,几乎所有的官员们都觉得恍如一梦。
宣城知县王文靖尤其如此。当初联名具状,他也是一位上蹿下跳弄的十分欢快的人物,光他自己一个人,就帮着徐越三人串联了五个知县。现在想想,此种作为,竟是在刀锋边儿上走了一圈……
“幸好幸好,这位抚台大人并不想把事情办成大案,要不然,我恐怕也跑不了!”
揣着一颗算是暂时安定下来的心,他在衙门前六七十顶轿子里找到了自己的那一顶,正要坐上去,却又听到有人叫到了他的名字。
“王大人!”
来人距他并不远,三两步就抄了过来,对他拱手说道。
“方师爷!?”王文靖认识面前这个小老头,习惯之下,也拱起了手。
“王大人,我们知府大人有请!”那方师爷笑咪咪地说道。
“李大人?”王文靖沉吟了一下,这个方师爷是宁国知府李文敏的手下,此刻来请自己,恐怕是想打听事情的。可是,听那位新任马抚台的口气,李文敏可是铁定下台的,而且,还是永不叙用,这个时候实在是不太好……
“王大人,您可有什么为难的?要不要小人帮您想想办法?”方师爷看到王文靖似乎并不想去,又语带不善地问道。
“没没没,哪有什么难的?走,方师爷请带路!”王文靖说完,便钻进了轿子。而就在他被叫走的同时,另外一边,也有两名知县被人请了过去。
……
“知府大人!”王文靖被方师爷带着在安庆城里七绕八绕,最后,到了一家小客栈,从后门走了进去。在后院的一间屋子里,见到了李文敏,不过,这个时候,此位知府大人却只是孤身一人。
“王兄快坐!”李文敏表现的很热情,积极的招呼他就坐。
“不敢不敢,知府大人太客气了!”王文靖当然知道李文敏为什么会这么客气,要是以前李文敏对他这么客气,他肯定是要坚决推却的,不过现在,他只是稍一推脱就坐了下去。
“不知道知府大人叫下官前来,可有事情吩咐?”坐下之后,王文靖又朝李文敏问道。
“王兄,我为的是什么事,难道还用问么?唉,刚刚出了巡抚衙门,我就跟常大人和徐大人分开,一直派方师爷在衙门口等着你啊!……王兄,你我交情非比一般,还请看在以往的情面上,为李某讲了讲,我们三人离开之后,巡抚大人又都说了些什么。有没有关于我们三个人的事情?”李文敏一上来就问道。
“知府大人,这个恐怕不太好说啊!”王文靖做出了一副为难状,说道。
“王兄,我李文敏以往待你如何?难不成在这个关头,王兄你真个儿打算见死不救?”见到王文靖如此表现,李文敏的心里凉了半截,急忙站起来朝王文靖深鞠了一躬,带些哭音的求道。
“唉呀,知府大人,王某不是这个意思!”急忙扶住李文敏下拜的动作,王文靖又说道,“其实您和徐大人他们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这话实在是不好说呀!”
“王兄,管他好说不好说,还请你千万要帮我一把啊!”李文敏伸手握住王文靖的手,再次求道。
“这……好吧,知府大人,您先请坐!”感到手里多出了一团儿纸,王文靖心里一乐,语气立即软了下来,把李文敏又请回了座位。
……
“知府大人,您跟常大人,还有徐大人,这回可真是惹上大麻烦了呀!……”一开口,王文靖就叹了口气。
“还请王兄赐教!”李文敏拱了拱手道。
“马大人说他已经上书朝廷,请皇上罢了你们三位的知府之位,并且还……”
“还怎么样?”李文敏急问。
“还要对你们‘永…不…叙…用’啊!”王文靖道。
“这……这怎么能行?我,我们又没有真个儿犯什么事!他怎么能就罢了我们,还永不叙用?……王兄,你没有听错?”李文敏急道。虽说王文靖没提到杀人的事情,让他感觉安稳了些,可是,永不叙用,这种惩罚对他这种官员来说,也差不多就是要了老命了。
“唉!这可是马大人当着所有官员的面拍着胸口说的,还能有假?而且,你们三位的知府之位,他还向朝廷要了过来,当作奖励,要奖给咱们安徽一省未来两年之内政绩卓越的三名知县呢!”王文靖又说道。
“这……知府之位虚悬两年?王兄,你莫要戏耍我,朝廷怎么可能同意这种荒唐之举?”李文敏不信道。
“荒唐?知府大人,这事可未必荒唐!咱们这位马大人既然敢当着这么多官员的面拍着胸口说这话,这事十有八九是一定的了。要不然,他还怎么有脸主政安徽?就是朝廷也下不来台啊!”王文靖伸手手朝上指了指,答道。
“那,如果朝廷上有人反对他罢黜我们三人呢?”李文敏咽了口唾沫,突然说道。
“反对?我的知府大人,您难道还没听出来?咱们这位新来的抚台大人,那肯定是直通着皇上的!就是上书房那四位大人,恐怕也未必能管束得住。他既然能请皇上下圣旨罢了你们三人的官,又有什么人能反对的了?”王文靖说道。
“上书房四大臣不行,那要……要是……”李文敏咬着牙,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把话说完。
“要是什么?知府大人,您可要想好了。咱们这位马大人可是新官到任,这三把火烧起来,皇上有九成的可能会卖他老人家的面子。您和徐大人、常大人三位这回恐怕是没什么希望喽!”王文靖拈着颔下稀疏的胡须,眯着眼睛说道。
“那要是……要是朝中有位身份很高的人为我们三人说话呢?”李文敏有些不服气地问道。
“身份很高?这朝廷上的大人哪一个不是‘高人’?李大人,咱们不都说了?咱们这位马大人是直通着皇上的,您这事十有八九是不成了!除非……您那位朝中人真的有‘份量’。”听着李文敏一再提及“朝中人”,王文靖感到了一丝蹊跷。
“当然够份量!”李文敏的眼中突然迸出一缕精光,险些把正注意着他的神情的王文靖吓了一跳。
第三卷 物华天宝
第一百六十章 不得已
“今天把几位大人留下来,其实主要是想跟大家先通通气儿。看看咱们安徽今年下半年的路该是怎么个走法……大家不是主持一省事务的高官,就是辖有数州县的知府知州,有什么想法招数,就都给本抚好好讲了讲,可不要藏着掖着啊……啊!”等那些知县都退出去以后,马德先把几个留下来的官员都请到了内厅,然后开门见山地说道。
“抚台大人说笑了。大人您精明强干,对官员恩威并重。安徽今年必然会诸事顺利,想来百姓们也能很快恢复元气……”庐州知府张纯修终于逮到了个机会发言。
“张大人,你这全是虚话!别以为本抚不知道,哼,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今天这些官员一个个都显得老老实实,可未必就代表着他们今天之后还会如此。……本抚要的是大家实打实的真话,所以,不要再说这些没用的。……”马德拿手指虚点了两下,又接着说道:“本抚初来乍到,除了在凤阳呆过两天,其他的地方不是没去过就是一沾即走,所以,对安徽的事情并不了解。……此等情况之下,如果要想把事情办好,自然也就缺不得诸位的襄助。大家可别想随便糊弄上几句就走,你们最好先在心里弄明白,你们面前的这个马德……跟其他省份的巡抚是完本不相同的两种人!”
“大人言重了!只是,下官确实觉得,大人您刚才对那些官员所说的‘优胜劣汰’,已经足以让本省官员们有所戒惧了。”张纯修有些脸红的继续说道。
“戒惧?或许有吧!不过,仅凭几句话就镇住这帮官员,本抚还没有那个自信。官场之上,官油子、滚刀肉可未必就会少了。何况,这里还是安徽,这里的官员,那可是名声在外啊……”马德嘿嘿笑道。他的话让在座的人都感到脸膛有些发热,讽刺的意味浓了些。
“大人能如此清醒,实乃我安徽之福!”施世纶突然说道。
“哦?施大人看来是有话讲!说吧,本抚听着!”马德说道。
“其实下官对大人所规定的‘一钱火耗’之事并不赞同。”施世纶首先说道。他的这句话立即让在座的人都把目光凝聚到了马德的脸上!这可是直刮马德的脸面。
“理由?”并无任何的怒意,马德只是淡淡地问道。
“大人刚刚说了一句话:‘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斯言是哉!……官场从来都是欺上不瞒下,大人就算定下了一钱火耗的制度,可是,地方上能否真正做到这一点,下官仍觉可疑!”施世纶说道。
“施大人你说的这一条本抚也有想过!其实我也并没有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那几张保证书上,那几张纸,与其说是那些官员的保证,反倒不如说是本抚采用最后手段的证明。……”马德说道。
“抚台大人,您还有对策?”安庆知府张楷越来越觉得自己这步是迈对了。面前的这位巡抚大人一套接着一套,一招跟着一招,果然不是什么善茬儿。
“这就要靠施大人和王大人二位了!”马德点了点头,又说道。
“抚台大人,您是说我……?”王心兰猛然间再被点名,忍不住拿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朝马德问道。其实不仅是他,在场的人又哪有不感到惊奇的?学台管的是一省学政,督管士子学业,传播“圣人”教化,什么时候也能被用来对付不听话的官员了?
“没错。王大人,就是你!”马德微笑道。
“请大人一解下官之惑!”王心兰朝马德拱手道。他突然间觉得自己以后在马德面前恐怕只有唯唯诺诺的份儿了,这位巡抚大人的心思让人摸不透啊。
“王大人,今年的‘乡试’之期快到了吧?”马德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拐着弯儿的问道。
“回大人,如今距‘秋闱’之期只剩下两个月了!”王心兰答道。
“那就对了!本官的第一招,就是请这些参加乡试的秀才们出手!”马德嘴角微翘,难掩得意。
“大人,下官等不太明白!”池州知府陈以刚只觉得云山雾罩,越听下去越觉得晕糊。
“本抚听说过一句对联,叫‘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这些秀才们既然读的是圣贤书,又参加科举,欲图为国效力、为民请命,那么,本抚就为他们提前提供一个机会。……监督本县官员!”马德说道。
“抚台大人,您这是……下官不知道您是如何打算的,可是,您这么做,恐有鼓动士子们以下犯下的嫌……嫌疑啊!”王心兰小心地说道。
“以下犯上?学台大人,您可真能想。巡抚大人什么时候这么说了?”李鳞插嘴道。
“大家别急。王大人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不过,本抚的话还没说完呢!”马德微笑着示意王心兰和李鳞稍安勿躁,又接着为所有人解释道:“我的这个打算其实很简单。也不是要那些士子时刻都去监督官员们做些什么,只是想让他们在乡试的同时,每人写一份卷子,把他们所在县乡的火耗收取、百姓生活、官吏的行事情况逐一写出来。并且,这些卷子也跟其他的卷子一样,全部封名察看。待到最后,将这份卷子也纳入到中榜的考量之中。……哪怕是文章做得再好,赶超李杜,如果这份卷子是一塌糊涂,一律把名次往后排!……”
“抚台大人,下官怎么觉得,你这一手,好像是一把双刃剑?”陆珑琪一直默不开口,此时也忍不住了。马德的这个主意有些骇人听闻。
“陆大人眼光可真够犀利的!没错,这就是一把双刃剑!……这把剑的剑锋,对的是咱们这些官员和那些士子。……如果官员乱来,如果那些秀才除了读书什么也不知道,那么,就都有可能挨上一下!”马德答道。
“可是,此‘剑’却对百姓有利!”施世纶接着说道。
“是这个道理。可是……”张楷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张大人,不妨直言!”马德说道。
“抚台大人,此剑需得握在正直之人手中方可,若是摆斜了,恐怕会砍伤许多人……”张楷说道。
“说的好!张大人你这话正说到了点子上。本抚不是正人君子,可是,却自认还算公正……诸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