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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们是怎么回收的?我们派在各地的差人怎么连发现都发现不了?以我们安徽如今的情况,难道还会有哪个官员敢大着胆子乱来不成?”陆珑琪和施世纶一样,不太善长这种“斗争”,眉毛总是颤个不停。
“马上去查。”马德恨恨地叫道。
“大人,不用查了。”马德的话音刚落,大堂外面,安庆知府张楷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边走,还一边抹汗,“大人,我刚得到的消息,这回盐价上涨,是因为咱们这边有人插手帮那些盐商。”
“什么人?”马德一干人几乎同时出声问道。
“粮帮!”
第三卷 物华天宝
第二百一十八章 黑手对阴招
粮帮,又称船粮帮,或者漕帮!
康熙亲政之时,曾在乾清宫大殿之下写下“三藩、河务、漕运”三件大事,后来,“三藩”解决了,代之的就是“盐课”。这也就形成了清廷的三大要政。
漕运也就是漕米之政,是征集南部和中部八个省份的租米,然后运来北京用以供养京师的宫廷成员和贵族,并储积在仓廒中以待在北部分配。这种征集和运输制度有它自己的主管部门,它与正规的省级官制相平行,并且与河道总督衙门相重叠。主管叫“漕运总督”,衙署设在江苏省的淮安。漕运总督之下设省一级漕官,担负漕米之省各设一人,这些漕官直接向漕运总督负责,不向他驻在省的总督负责。漕官负责监管征集漕米,然后北运。运粮的人员多数是由住在运河边的屯田的世袭船户“旗丁”组成,这些人又被称为“运军”。
历代以来,漕运都关乎国运,隋炀帝也不会只是为了想到江都游玩才下令开挖大运河。清廷的漕运开始的时候虽然大多是由“旗丁”,也就是官船负责,但随着漕运越来越繁忙,便也有部分为民所有的漕船临时受雇运输漕粮。这类漕船的船主船夫相互扶持,划地成帮,便成了乡野间实力不可小觑的“粮帮”。
不过,由于先前的时候漕船中人品类不齐,争权夺利,好勇斗狠,常常闹事;甚至为了争过闸、争河道,抛弃漕船,上岸械斗的事情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使得历任的漕运官员都深为头痛。后来,就有三个人很有些本领的人,翁岩、钱坚、潘清,开始出面组织约束运河各码头漕船的舵工、水手,建立正式的帮派,设立帮规,约束漕船中人,使得这种情形大为改观。
后来,八省之地,总共出现了粮帮“一百二十八家”。安徽虽然是个穷省,可是,由于扼守长江、淮河要道,所以,总共有粮帮二十八家,此外,江苏是漕运重地,有三十家,浙江有二十一家,江西十三家,山东十家,河南十家,湖南湖北总共十六家。各省都有一个总帮。同时,这些帮派又都以安徽首府安庆粮帮为第一总帮,所以,安庆帮遂成粮船帮之别名,简称庆帮,清为庆之音转,讹为“清帮”,亦即后世的“青帮”。(青帮的来历还有另外的说法)
八省粮帮,各有数十到数百人不等,总数足有数万,对漕运有着极大的影响力,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
马德刚上任的时候,封志仁曾给他指出安徽“工农商学‘兵’”五大难题。而他上任之后,也对各个势力进行的拉拢或者威压,同时着手处理各项事宜,倒也没遇到什么大的麻烦,可是,却偏偏漏了一个粮帮。
所以,听到张楷的报告之后,马德立即就感到了一丝后悔。粮帮的帮规很严,又标榜义气,如果自己能够提前跟这些人打好点儿关系,以安庆帮在一百二十八家粮帮之中排名第一的身份,至少会去掉很多麻烦。不过,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弄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大人,粮帮派出帮众,又联络长江沿岸四府的一些百姓,抢先以低价购进食盐。虽然他们的人每一次都买的不多,可是,由于他们人多势众,积少成多,所以,使得沿岸四府的盐价重新涨高。”张楷看着马德、陆珑琪等人询问的眼色,立即就把自己的调查结果说了出来。
“张大人你做的很好。”马德点头表扬了一下张楷,示意手下递给他一杯茶,又朝诸人问道:“为什么粮帮会突然帮起那帮盐商来了?他们难道就不怕我找他们算帐不成?”
“大人,粮帮很难对付。倒不是他们有多厉害,再厉害也比不上官军强。可是,他们掌握着漕运一部。所以,咱们就不得不对他们投鼠忌器。因为,如果漕运出了问题,必会引起京城以及北方诸省的动荡,到时候,不用等咱们找粮帮算帐,朝廷就要先找咱们麻烦了。”张楷又说道。
“嗯!”马德当然明白漕运对清廷意味着什么。不说北方别的省份儿,单就北京一地,就足以让任何一个官员老老实实的不敢乱来了。让北京的那些人吃不上饭?那还不如先回家上吊算了,至少还能留个全尸。
“大人,我们怎么办?要不要把那安庆帮的头头们找来问问?”施世纶问道。他对这些江湖上的道道比较熟。
“安庆帮?……”马德犹豫了一下,“施大人,现在安徽粮帮有头有脸的都有谁?我只要说话算话的那几个!”
“大人,安徽二十八家粮帮,一般来说,都会听安庆帮首,也就是粮帮总当家万砚方的话。另外还有几个比较有头有脸的,不过,卑职以为,这次的事情,很难说是谁在背后插手。”不待施世纶回答,刘应夏抢先说道。他是粮道道台,对粮帮人的头脸也比较熟。
“为什么?既然那个万砚方是粮帮的总当家,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事吧?”马德问道。
“大人,知道归知道。可是,插不插手就是两码事了。如果是其他粮帮的人想做这件事,肯定不能忘了万砚方,因为他才是总当家。做这种事,无论如何得向他禀报一声,要不然,冒冒失失的得罪了官府,给粮帮惹来大祸,就有可能会被扣上‘欺师灭祖’的帽子。同万砚方身为总当家,无论插手还是不插手,就完全由自己的意愿了。”施世纶解释道。
“我明白。”当头的就是有自由度。马德背着手,想着该怎么对付这伙“黑社会”。
“大人,不如由卑职出面去找那个万砚方,问问他到底是想干些什么。”张楷觉得自己这是“自告奋勇”。
“张大人跟粮帮的人一向没什么交集,这事还是由卑职去好了。”刘应夏看到张楷出面,立即也来了个“毛遂自荐”。两人对视的眼光之中,稍稍激荡出了一丝火花。他们的心思都是一样的……马德甚受康熙看重,这一点现在任何人都清清楚楚,无论这次的事情怎么样,日后肯定是前途无量,如果巴结好了,自己以后也能跟着升官发财啊。
“哼!对付一帮小小的江湖草莽,如果我都要派你们两个四品官员出面,以后这面子朝哪儿搁?”马德轻轻哼了一声,摇头说道。
“那大人您打算怎么办?”邢名出言问道。
“怎么办?”马德冷笑了一声,又朝施世纶问道:“施大人,我记得这些粮帮的人一向不大老实是不是?”
“确实如此,粮帮虽然也帮官府承办漕运,可是,因为是江湖帮会,也时常惹些事情!”施世纶答道。
“好啊。一帮江湖混混,不好好混饭吃,居然还敢乱掺和,跟两淮盐商一起在我背后捅刀子。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必对他们客气。他们耍阴的,我也用几招黑手,敢惹我,我就拿他们的脑袋搞着玩玩儿!给他们来个——‘官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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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德被粮帮挑起了火头,粮帮的头头也不是很安生。
万砚方现在已经有些后悔了。
以一介江湖帮会挑战官府,后果难料啊。虽说他号称是一百二十八家粮帮的总当家,可是,真论起来他又算得了什么?而他这一次却惹上了一省巡抚。
“怀志老弟,这回你可把我害惨啦!”
万砚方直接掌管的是安庆粮帮,他住的地方,也在安庆。宅子不大,在安庆府城南边,离长江比较近。这里也是安庆粮帮的总舵所在。
“老哥,你怕什么?我不都跟您说了吗?那马德他动不了你!”跟万砚方对话的是一个身材短瘦、面色黝黑的汉子,名叫王怀志。前面说过,粮帮在每一个省都设有一个总帮,这个王怀志就是江苏总帮的大当家。江苏粮帮共有三十家,总帮不在扬州、不在南京、更加不在苏州,而是在嘉兴,名叫“嘉白帮”。
“凡事都是事先算得挺好,可真到了时候,就不一定啦!”万砚方叹道。
“万老哥,你不是现在突然想吃后悔药了吧?哈哈哈……”王怀志问道。问完,他就大笑不已。
“想吃是想吃,可惜已经晚了。”万砚方坐在自己虎皮椅上,双眉紧锁地说道。
“你,你……我说老哥,你这也太没意思了。既然做了,你还后悔个什么劲儿?”王怀志叫道。
“呵呵……王当家说的不错,万大当家,怎么这么没志气?你可是咱们一百二十八家粮帮的总舵把子,一声令下,八省漕运就得出问题。那马德不过就是一省巡抚,他哪里敢随便把你怎么样?”王怀志说完之后,一声轻笑也接着响了起来,声音的出处是王怀志对面的一个女人。
“陈老板,你就不要取笑了。你是手眼通天啊,上至京城六部权贵,下到江苏数十家粮帮,谁都卖你面子。我万某人虽然挂着一个粮帮总当家的名号,可在你面前又算老几啊?”万砚方看着这个女人,苦笑着说道。
“万大当家说笑了。陈谷儿哪有那么厉害?”女人微微一笑,说道。
陈谷儿!?
三年前跟马德在河南原阳县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她正在和一帮穿着官服的人贩子倒卖人口,惜乎运气不好,栽到了马德的手里。可是,很显然,罪名足以致死的她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相反,依然过得十分滋润。这光从她如今的面色上就能看得出来。
“陈老板就不要谦虚了。谁不知道你的厉害?只是,万某人不明白,你跟此事本来毫不牵联,怎么会想着插手进来呢?”万砚方朝陈谷儿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当初约了一位仁兄,这回一时心动,就想着来赴约罢了。”陈谷儿微笑着说道。
“赴约?陈老板什么时候也出面迎客了啊?”王怀志听了陈谷儿的话,嘿嘿笑道。陈谷儿的身家极大,在秦淮河上经营有将近二十家画舫,这还不算,她还经营当铺、酒楼、绣庄,凡是能赚钱的,仗着开画舫打好的关系,她几乎都能插上一脚,每年的收入据传都有好几十万两。比一般的盐商都还要厉害几分。而像他王怀志这样层次的人物,平时根本就别想跟陈谷儿有什么交往,这一次一起到安徽来,陈谷儿也对他是爱理不理,让他十分不爽。所以,现在听到这话,忍不住趁机想讽刺两句。不过,惮于陈谷儿的关系网太过于厉害,他还是没敢直接说“接客”,而是改成了“迎客”。
“王大当家说错了,奴家可不是出来迎客,这次不过是想来跟一位旧相识见见面,免得让人说奴家说话不算话罢了。”听到王怀志的话,陈谷儿媚声一笑,盯着他道。不过,虽然陈谷儿笑得很媚,王怀志还是感到了一丝凉意,当下不敢再乱说话。他虽然是江苏粮帮的大当家,可是,陈谷儿也间接控制着松江的九大粮帮,论起势力来,只比他大,不比他小。
“陈老板的旧识是谁?”万砚方问道。
“这个万大当家您就不用管了。”陈谷儿站起来,朝着万砚方微微福了一礼,又说道:“奴家还有些事情要去办,就先告辞了。”说完,也不再管万砚方和王怀志,转身便离开了。
……
“哼,臭娘们儿!”陈谷儿一走,王怀志就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怀志老弟,你怎么跟这个女人搭上的?这可是条毒蛇!哼,当年松江九帮都听朱彼全朱老弟的,可惜朱老弟就是因为跟她勾搭上,最后被害得远走他乡,连手下的粮帮都保不住!”万砚方说道。
“呸。谁跟这个老鸨子勾搭?这回要不是季大老板出面请我来,我才不来呢。没来的沾了晦气。”王怀志答道。
“那就好。”万砚方看着王怀志的脸色,知道这个号称“半截铁塔”的家伙只是嘴上这么说而已。这家伙,好财又好色,陈谷儿孤家寡人一个,长得不错,身家又丰厚,他要是不动心才怪了。至于出身,哼,王怀志本来就是江宁府的一个混混出身,还讲究那个不成?现在他家里的七个老婆,就有三个是出身青楼呢。
……
时间就这么着又过去了三天。
三天里,安庆府的盐价一直在上涨,虽然涨幅不是很大,可确确实实的是在上涨。
本来,粮帮是吃漕饭的,水运通达八省,自然跟两淮盐商们的关系非浅。而这其中又尤以江苏的三十家粮帮为最。这一次,王怀志就是受了泰兴季沧苇的托付,带着季沧苇给他的一百多万两银子,前来收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