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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莫大荣宠,若能最后龙舟折桂,更能名震天下。奈何僧多粥少,南宫堡、霹雳门等与格天社亲近的世家名门均是加紧筹划,全力争夺。
席间万秀峰更亲向南宫禹解释,当日那南宫溟化身“妖鬼”,于五通庙肉装神弄鬼一事与“格天社绝未参与”,那全是“金国奸贼卓南雁的血口喷人”。南宫禹听他提起卓南雁,登时气得面皮发紫,一口应承:“此事必是卓南雁这狗贼……从中……挑拨、离、离间!”
南宫铎却冷笑道:“二叔且放宽心,卓南雁这厮不知好歹,竟入了无极诸天阵,这下子跟他老子一般,必是死无葬身之地……”
林霜月听得这话自南宫铎口中说出,耳畔轰然震响,娇躯抖颤,泪水刷地滑落。她猛然转身,便待向磨玉谷冲去。但身子才转,恰见一道青影悄没声息地向自己掠来,正是南宫世家的大管家南天易。
他悄然冲来,本待出手偷袭,但见林霜月霍然转身,也只得止步,呵呵冷笑:“林姑娘,我南宫世家是你想来便来的吗?”林霜月这时五内如焚,懒得理他,娇躯划出一道曼妙灵动的弧线,向旁掠出。
南天易怪笑:“圣女留步!”眼中厉芒乍闪,陡地掣出一条软鞭,斜刺里蹿来。那软鞭遍体血红,生满倒刺,月光之下,闪着光灿灿的诡异红芒。
红芒熠然一闪,那股骇人的无形巨力竟也随之减弱,卓南雁的心思这时已变得超乎寻常的灵明,乘机奋步迈出,登时从那澎湃的怪力激流中挣脱出来。
虽只短短一瞬,却让他浑身大汗淋漓。卓南雁心中怦怦乱跳:“难道当真是父亲的在天之灵护佑?”转头四顾,亢声叫道,“父亲,当真……当真是您吗?我是雁儿呀!”神殿之中悄寂如初,便连他颤抖的呼声都随即消逝。
“是有高人相助,还是这玄奇大阵历时久远,业已运转不灵?”卓南雁强自凝定心神,却见红光射来的方位正是对面那座庞大的石门之后,这铜殿三面全是鎏金铜壁,只最后的一座弧形巨门是用先前所见过的青石雕成。
借着闪烁的红光,却见石门之上竟依稀刻有字迹。他大步走去,只见石门顶端上那几行字似游龙舞凤,秀骨天然,卓南雁一眼便认出仍是那苍华所书:“无极诸天,鬼斧神工。仆性自命不凡,冒昧至此无极铜殿,仓促无备,如入大化洪流。生死茫茫之际,忽悟至理。夫道者,冲而化之,凝而造之。冲分为二,凝为万物,此混元之理,强名曰冲凝可也!”
“冲凝?”卓南雁心中剧震,“难道这苍华竟是名震天下的王冲凝?”战兢兢地接着向下读去,“既悟此理,则无尽珠玉,连城天轮,皆如粪土!天地至宝,惟一舍字。舍之一字,诚难乎哉!天下大道,不生不灭,不得不失。不生不灭,须向不生处求不灭;不得不失,还从不得处见不失。此功得自冲凝天道,诚可谓浑然天成,天衣无缝,名之天衣真气可也。谨录于此,以酬此天地奇阵……”
“果然是天衣真气!这苍华果然便是冲凝道长!”卓南雁心头怦怦乱跳,又是惊叹,又是释然,“除了王冲凝这类仙道人物,还有谁能在这无极诸天阵内出入自如?嗯,原来他那时候还叫苍华,想必是随吕祖学道后神功初成,一路破阵,直入这神阵的无极铜殿之中,因他一时疏忽大意,竟也跟我一般,被无形无相的巨力卷入。但这位苍华道长到底天纵奇才,生死之际,竟参悟天道,悟出了冲凝之理和天衣真气。嘿嘿,怪不得当日完颜亨也要连约两大高手决战,只盼身入死地,得悟至道,可惜却是功亏一篑。”
他越想越是欣喜:“天可怜见,让我得见这未经改动的天衣真气练法!”再向下瞧,登时似被泼了一盆凉水,只见下面除了自己早已耳熟能详的几处字句之外,关键之处,都被人以利物铲去。这青石甚是巨大,其上足刻有两千余字,记载的当是王冲凝当时悟出的天衣真气详尽修法,可惜却尽数被人刮铲得模糊难辨。
卓南雁暗想:“父亲生性磊落,决不会行此无聊之举,难道另有旁人来过此处?”一路看到最后,却见青石下端又刻着一行端楷:“天衣宝气,绝世奇珍,岂可落于南宫之手,拓字毁迹,留待有缘。弟子南宫笙顿首再拜!”
“原来又是这南宫笙搞的手脚!”卓南雁想起在三垣天内也曾见过此人字迹,暗自点头,“看他姓氏似乎也是南宫世家后人,怎地看这留字竟似对南宫世家恨之入骨?这人一路竟也能破阵至此,倒也是个奇人,怎地江湖之上从来未曾听过他的名号?”
想到这绝世难逢的天衣真气修法便被南宫笙这怪人一手毁去,他心下怅然无奈之余,更觉气恼难耐,忽发奇想:“老子要在青石上刻下‘南宫笙遗臭万年’七个大字。”
这念头让他大觉解恨,当下笑嘻嘻地气贯指头,便向青石上划去。手指刚与青石一触,便觉青石发出一丝轻颤,一股若隐若现的红光自石后隐然欲流。
“莫非这石头也是一扇石门?”卓南雁心中一震,暗怪自己这时候还有心思胡闹,运力推出,果然青石微微摇晃。这青石沉重至极,但卓南雁气贯双臂,终于缓缓将石门推开。
一股热浪扑面袭来,眼前现出一条笔直向下的砌石洞穴,道道耀目的红绿光芒自甬道下射来。
卓南雁忽然明白,神殿中时隐时现的红光绿彩全是来自地下这神秘洞穴,地下另有空洞,分别传到这气势恢弘的铜殿和前面的镜殿之中。
“这神秘洞穴下到底是什么?”卓甫雁心头震颤,恍惚问似乎又听到了那遥远却又亲切的呼喊,冥冥之中更似有一双闪烁的眼睛正在盯住他,“难道父亲当真在此?”
他这时既觉万分期盼,又满是担心,甚至是担心之情更胜于期盼。石洞内有同下伸展的青石台阶,他一步步向下走去,耳中只闻砰砰惊响,也不知是自己的心跳,还是空洞的脚步声。
石阶悄然弯转,他展开忘忧心法,清晰地察觉到自己正向着适才那铜殿的正下方行去。愈向下行,愈是闷热,似乎下面有热泉流动,怪不得一踏入这神殿,便觉脚下发热。
道道光芒更是亮得耀目,初时红绿交错,渐渐的红芒越来越盛。闪烁的红光异常欢畅地暴涨起来,将绿光全部掩住。
石阶已到尽头,卓南雁清晰地觉出这时自己已立在平地,脚下的岩石光滑而微烫,四周愈发燠热。
洞穴深广至极,当中却是一个硕大的碧绿圆盘,宽可丈余,莹光闪亮,既似碧玉,又似水晶。碧玉盘紧紧覆在一眼热泉之上,泉中团团热气不住地升腾,催动玉盘缓缓转动。玉盘上又横出诸多四下伸展的杆臂和细小轮盘,随着大盘不停地升降转动。
“原来这地方正是适才那铜殿顶星图转动的枢纽!”卓南雁吃惊地张大了双眼,注目良久,才忽地恍然大悟:“莫非这便是一座大得惊人的水运仪象台?”眼前所见着实出人意料,以卓南雁的聪明也只能隐约明白大概:似乎地底的热泉全被碧玉圆盘覆盖,无法散发的热力源源不绝地催动玉盘滚滚转动,恒动之力再经杆臂送入洞穴上方的铜殿顶端,推动殿顶星图徐徐转动。
他曾听易绝邵颖达说过,大宋哲宗年间有能人苏颂,造出了用以观测日月星辰位置的水运仪象台,内有漏壶,以水流驱动整座仪器,使之保持恒定之速,与天体运动一致。邵颖达对苏颂和这水运仪象台甚是推崇。但那水运仪象台与这建于宋初、以地泉热气推动整座铜殿运转的无极神殿相比,却又略逊半筹了。
忽觉头顶上清新之气缓缓传来,他抬起头来,却见玉盘东首斜上方十余丈高处的洞顶开了一个小孔,习习凉风,缓缓拂来。他目光再转到瑞彩氤氲的碧玉盘上,却见一道耀目的光华正自盘心发出,被微凹的圆盘聚拢,斜射向西首洞顶上方高悬的巨大铜镜。碧光经铜镜映射,散向四处。
霎时他眼前又是一亮:“这玉盘必是另有吞吐天地光芒的妙用,它白日吸收太阳精华,夜晚吐送发光,再经铜镜折射送至各处,浑似个能呼吸的灵物。天光地气,交相为用,在深奥阵理的催动下,化成一股催魂夺魄的神奇力量,使入阵之人寸步难行。”心底对南宫世家的先祖端的佩服得五体投地,又觉疑惑重重:“他们耗费如此大的心思精力,到底所为何事?”
转头环顾,却见身后红光闪耀,那红芒越来越盛,竟比身前碧玉盘发出的碧光还要耀眼。不知怎地,卓南雁竟对那红芒生出一股无比亲切的感觉,转身怔怔行去。
那抹红芒的源头竟是一个悬在空中的红色光轮。光轮虽只有碗口大小,但发出的红光却铺满了半座地穴。卓南雁眼望那神奇瑰丽的红轮,心中既觉敬畏,又感疑惑,伸手向那红轮摸去。
他的指尖才触到那红色光轮,便陡觉一股奇异的气息鼓荡而来。这劲气初时温暖,随即越来越热,卓南雁大叫一声,要待缩掌,但那红轮却生出一股强烈的粘黏之力,将他五指牢牢吸住。
热力陡然增强,轮上红光愈发亮得刺目,一股沛然难御的强大吸力自红轮中发出。卓南雁身不由己地直跌过去,被那片红光紧紧裹住。那热力仍在无止无休地增长。他只觉全身热得似要融化,手太阴肺经、心包经等受伤经脉和内外伤处更是痛不可抑,忍不住嘶声大叫。
“忍,无论何时,你都要忍住……”恍惚之中,卓南雁忽又听到那神秘而又亲切的声音,只是这一回却清晰低沉了许多,似乎就在他的耳边轻轻叮咛。
卓南雁陡觉脑中轰然震响,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耀目的红光之中,只见一道模糊的人影凝立身前,双掌按在红轮的另一端。无尽的热力,通过那碗口大小的红轮,源源不绝地送入他的体内。
“父亲……”卓南雁看不清那人的形貌,却无比清楚地感觉到那人便是父亲卓藏锋。他心内激流涌动,几乎忘却了体内的伤痛,颤声大叫,“果真是您吗?我是雁儿!”
“雁儿,为父已等了你十七年啦……”那声音悠悠地,却绝少喜怒之感,似乎说话之人已超越了人间的所有情感。卓南雁心头乍惊乍喜,喊道:“父亲,为何您一直给困在此处?雁儿这便救您出去!”他欢喜得一颗心险些跳将出来,却又怕这还是一场空梦,叫声不免微微发颤。
红轮后的卓藏锋淡淡一笑:“不必了。今日一见,是我父子的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卓南雁心内震惊,恍惚间又以为自己在做梦,大叫道:“不成,父亲,就是千难万险,孩儿也要救您出去……”心绪纷乱之下,声音竟有些哽咽了。
卓藏锋却不理他的哭喊,依旧淡淡地道:“当年爹爹为给你母子求药,狂气一发,贸然入阵,一路破阵至此,终于力竭。危难之际,有幸得见冲凝先生在青石上的留言,始悟不生不灭的至理……”说着悠悠一叹,手抚那灿然的红轮道,“我虽找到阵心内的至宝天罡轮,却已无暇参悟。其时生死一线,我只得将残存功力和自身神识以道家藏魄秘法尽数输入宝轮。那时我便隐隐觉碍,爹爹或能见你一面。苍天有眼,这一盼,竟盼了十七年……”
“父亲已然仙逝,跟前只是他的神识在与我说话?”眼前红光剧烈波动,卓南雁忽悲忽惊,叫道,“怪不得我幼年时,常在梦中见到您的样子,这无极大阵所在之地,也常在梦里显现。原来,原来爹爹您已……”心底怅苦难言,泪水滚滚流下。
“时间也已无多,雁儿无须作此小儿女之态!”卓藏锋的声音依然淡淡地,言辞问却多了几分严厉,“咱们还有大事要做!”
话音一顿,卓南雁忽觉那股热力变得直如烈火焚烧,跟着他陡觉双目一亮,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脏腑、骨骼和经脉。射入体内的红光也清晰无比地呈现在他眼前,似是道道红色的龙。这红龙游过之处,经脉脏腑便会变得异常明亮。他清楚地看到被红龙舔过的断裂的经脉和受伤筋骨,竟在迅速地接合、生长和愈合……
卓南雁既感惊奇,又觉可怕,忽见红光中竟跃出一个缩小的自己,手挥长剑,施展出一个奇妙的剑招。他一愣之间,那挥剑的影像已飞快无比地射入眉心,与自己的心神融合为一。跟着许多从所未见的神奇剑势图影,如潮水般向他脑中涌来。那剑影招招气韵沉浑,恢弘难言。
卓南雁只觉自己正在做着一个美梦,但又觉得这美梦比他经历过的一切都要真切实在。
忽然间他全身一震,身上的炙热之感瞬间消退,变得温润舒适。满眼红光也迅速缩小,慢慢收入到了那碗口大的宝轮之中。眼前光芒渐渐柔和,卓南雁才慢慢看清了凝立在身前的那道伟岸的身影。
两道英气勃勃的剑眉,一双灼灼闪烁的眸子,竟与卓南雁的眉眼有七分仿佛,只是那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