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掠起,也向剑上抓去。眼见石镜身形先发,手掌便要抓到剑柄,南宫禹大袖疾挥,一股劲力暴然吐出,登时将长剑击得又高高荡起。
石镜的手掌一掠而空,两个人已齐齐落在阁中的空地之上。如此一来,石镜火气更大,反手一招“目送归鸿”,便向南宫禹脸上打去。青城天下幽,他青城派的也功夫讲究“幽、奇、清、秀”,这一下虽是含愤出手,但掌势依然飘忽无比。
南宫禹不敢怠慢,急施本门“骑龙步”,身似飘絮般地转到左首,化掌为爪,直向石镜胸前幽门穴扣来。这“擒龙抓”乃是南宫世家看门的拳脚功夫,南宫禹一出手便决不容情,呼呼呼连环三抓,一抓快似一抓,当真犹如疾风骤雨一般。他使到第三抓上,那把长剑才自空中落下。
南宫禹长笑声中,抬手便向长剑抓去。哪知石镜的脾气是老而弥辣,虽知南宫禹不容小窥,但盛怒之下却仍是不退反进,右掌骈指如钢,一招“斗姆天降”势挟风雷,直往南宫禹爪上撞去,正是青城派的镇山绝学“斗姆天风指”。指力未到,左袖疾拂,劲风到处,激得长剑又再飞起。
来赴会的武林群豪都抱着“越乱越好”的心思来瞧热闹,这时眼见一个蜀中高人,一个世家奇杰,各展绝学,竟斗了个旗鼓相当,忍不住一起叫好。卓南雁眼见南宫禹双袖飘飞,越舞越疾,便似数条苍龙在阁中盘旋飞舞,不由心下暗想:“南宫世家向以阵法和剑法闻名,不想拳脚功夫也是如此了得!”但南宫禹招法渐快,石镜先生的指法却渐渐慢了下来,看他长袖飘摆,虽然形势并不占优,但那路斗姆天风指逞奇斗幻,越慢下来,越是显出一股幽奇清秀的气韵来。阁中所坐的宾客都是武林中人,全不由瞧得如痴如醉,彩声不断。只有林霜月凝立一旁,蹙眉瞧着二人的招式步法,凝神默记。
二人酣斗了十几招,那把长剑已随着两人的招式起落了数次,依然未曾落地。南宫禹连抢几回,都给石镜以凌厉指法逼退,恼怒之下,怪啸一声,响若枭鸣。随着这一啸,他那本来殷红的脸孔霍地变成一片骇人的暗紫,双抓变招“群龙无首”,搬山断岳一般地直向石镜推去。石镜的脸色霎时也变得凝重无比,左臂软软垂下,右手二指如剑,直向南宫禹掌上戳去。
眼见两人要以内家真气相拼,罗雪亭不由一声低笑,身子倏忽闪到,正插在二人之间,左掌在老友腕上一搭,右掌却正抵在南宫禹掌心,陡然发力。石镜和南宫均觉掌上传来一股绵绵不绝却又沛然难御的劲力,各自退开三步。两人适才盛怒之下,掌上全贯注了十成真力,却给罗雪亭谈笑之间挥掌分开,急退之下身形摇晃,心中都不禁又惊又佩。
罗雪亭抬手已把那剑稳稳接在手中,长笑声中,已把这稀世名剑拔出鞘来。众人只觉眼前一亮,那剑映着烛光,兀自精芒四射,令人不敢逼视。罗雪亭屈指轻弹,长剑登时发出嗡然一响,低冷沉郁,有若龙吟,在阁中久久不绝,四座立时响起一片唏嘘之声。
眼见南宫禹目光咄咄地盯着辟魔剑,罗雪亭忍不住向石镜先生笑道:“龙泉颜色如霜雪,良工咨嗟叹奇绝。果是好剑!只是名剑虽然难得,但若与抗金大业相较,一把宝剑算得什么?石镜老弟这份心意,老哥哥只能心领了!”转头又向南宫禹道,“久闻南宫堡主有藏剑之好,曾筑剑冢一座,要深藏天下名剑一十三把,果有此事么?”
南宫禹点头道:“正是!”南宫铎却听出他话中有松动之意,忍不住双目一亮,道:“家父嗜剑成痴,剑冢内已藏有名剑一十二柄,若蒙堂主恩允,赠与此剑,南宫堡上下感激不尽!”石镜先生却道:“不成,此剑是老夫辛苦觅得,南宫世家明强明夺,还将我青城派放在眼内么?”
本来依着罗雪亭散淡的性子,这把剑归雄狮堂也好,归南宫堡也罢,终究是留在大宋武林手中,但此时听了老友石镜先生的愤愤之言,才猛然想起,若是将此剑交与南宫禹,必会有损老友颜面,而江湖上的无知之辈,说不得也会指摘他雄狮堂怕了南宫堡的威风。一念及此,罗雪亭长眉皱起,心下犹豫不决。
眼见石镜先生的一句话又说得罗雪亭沉吟不语,南宫禹怒气更盛,向石镜先生喝道:“既如此,咱、咱便在手上见……真章!”石镜冷哼一声:“甘愿奉陪!”丐帮帮主莫复疆却也看不惯南宫禹的嚣张气焰,嘿嘿笑道:“好啊,谁的功夫强,这辟魔剑便归谁!这主意着实不错,我莫老头子这会也心痒难搔啦!”双肩微晃,由肩至臂,登时发出格格格的一阵暴豆般的脆响。
南宫禹心中一凛:“当真动手,这石镜老头、莫驼子倒不足惧,可若是罗雪亭也出手一搏,谁能敌得过他?”罗雪亭眼见他目光闪烁地向自己瞧来,忍不住呵的一笑:“我早说过,罗雪亭决不会染指此剑,”霍地面孔一扳,“可也容不得诸位为了一把剑,便大动干戈,伤了大宋武林的和气!”
忽听得阁中响起一声银铃般的轻笑:“罗堂主,晚辈倒有一个计较!”罗雪亭眼见林霜月踏上一步,心下倒是一沉:“林逸烟的这女弟子太过厉害,这一份名剑寿礼,送得大有玄机,不知她还有什么花活!”捻髯笑道:“小姑娘有什么好主意,不妨说说看!”林霜月笑道:“若是南宫先生、石镜掌门和莫帮主这等大人物为了一把剑拼个你死我活,江南武林,未免从此风波难息,是也不是?”罗雪亭点头道:“正是!”
南宫禹听她如此一说,心下大急,正待言语,林霜月已望着他笑道:“南宫先生,可是咱们武林中人,若不动手过招,未免难以服众,是也不是?”南宫禹面露微笑,大头连点,道:“正是,那样痛、痛……”
林霜月不待他说完,便道:“那样痛痛快快,直来直去!”说着明眸一转,下颚轻扬,傲然道,“小女子倒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今日这佳会既名‘试剑金陵’,终究是要一试身手的,不过南宫先生、莫帮主这些武林高人却不必下场,请各派年轻才俊上前一显身手,胜者得剑!”座上少年子弟不少,闻听此言,登时个个摩拳擦掌,更有人想:“若能夺得名剑,便会一战成名,当真是两全其美!”
罗雪亭却想:“这样仍旧逃不过一个‘打’字!”林霜月见他犹豫不决,笑道:“试剑的都是少年弟子,输赢胜负,便不会有损各派声名!罗堂主数十年来矢志抗金,但这抗金大业,终究要着落在年轻一辈的身上!何不借此机会,让江南武林的少年才俊一展身手,瞧瞧谁是其中翘楚?”
这最后一句话倒真说到罗雪亭心里去了,他忍不住掀起浓眉,向辛弃疾道:“幼安老弟,你瞧如何?”辛弃疾却是个刚硬果决的汉子,笑道:“如此甚好!行军布阵,若无死命强悍之辈,则战不能胜,攻不能克!少年试剑,正可一振我大宋强悍之风!”罗雪的老友莫复疆、石镜先生均想:“年少子弟之中,方残歌的武功鹤立鸡群,当真以此法决胜,这把剑必然留在金陵雄狮堂!”听了辛弃疾的话后,当即拍案附和。南宫禹双目一转,也跟着叫道:“好,便、便这么着!”
那久久不语的青衣老者这时也昂头道:“幼安老弟这话有些道理!”罗雪亭听得这句话后,登时心意大快,学着南宫禹的话音笑道:“好,便、便…这么着!”群豪素知罗雪亭豪迈诙谐,听后一起大笑。罗雪亭命人抬来一张桌案摆在阁中宽阔的空地上,将长剑横放案头,他才扳起脸叫道:“今日只要点到为止,不可拼力相搏!”回头对方残歌道,“方老三,你去领教各位朋友的高招!”众人早知罗雪亭诸大弟子之中,以三弟子方残歌最是受宠,此时他径点方残歌出战,大弟子翁残风和二弟子孙残镜脸上仍是有些不自在。
方残歌听了林霜月说的法子,一直心中窃喜,他本不愿早早下场,但这时师命难违,也只得举步上前,向四处团团一揖,朗声道:“各位英雄请了,今日家师寿辰,诸君如此赏光,雄狮堂上下蓬荜生辉!方残歌这一回只是抛砖引玉,聊博天下英雄一笑,哪位英雄不吝,前来赐教一二?”其时江湖有云,杨柳春风江南岸,何人不识方公子!群豪早闻江南公子方残歌的大名,眼见他气宇轩昂地这么当庭一立,不少跃跃欲试的少年弟子心下都是凉了半截。方残歌连问两次,阁中竟无一人上前,方残歌心下暗自得意。
“这方残歌说话之时,总爱将自己的名字挂在口边,似是时时在提醒旁人,他便是鼎鼎大名的江南公子方残歌!适才山顶上,他身手乍展,倒也有些真才实学,可惜未能尽兴。何不趁此机会瞧瞧这江南公子到底如何了不起?”卓南雁心意一动,豪气陡生,正想上前,忽听罗雪亭身侧响起一声怪笑:“某家不吝,前来赐教三四!”
满厅烛影霍然一晃,一个红袍公子已经挺立在方残歌身前,正是江南霹雳门的少门主雷青焰。方残歌听他言语轻佻,本来心头暗怒,但见他这一跃之下竟以气劲带动满厅灯影摇晃,声势惊人,心中微凛:“这厮倒不容小窥!”雷青焰一跃而前,身形丝毫不停,右拳刚劲如箭,左掌轻若拂羽,齐向方残歌脸上拍来。他拳掌上的劲势一刚一柔,但分进合击,竟是浑若一体。
方残歌面色微冷,身子滴溜溜一转,雷青焰这招登时抢空。莫复疆不禁高声叫道:“好俊的一招倒插柳!”若非莫复疆叫破,众人几乎不敢相信,“倒插柳”这一招江湖上最寻常不过的闪避招式,给方残歌使来,竟如此灵动飘逸。
雷青焰招出无功,扬声大喝,身子飞掠而起,犹如紫雕擒羊,凌空击下。方残歌脚下倒踩七星,翩然避开。众人眼见他二人一个白衣如霜,一个红袍似火,一个攻如鹰飞,一个避如蛇游,忍不住彩声雷动。彩声未息,方残歌猛然长袖舒展,白虹经天一般向雷青焰脸上拂去。这一拂出其不意,雷青焰的肩头登时给衣袖抽中,虽然无碍,却也火辣辣生痛。
雷青焰面现怒红,长啸声中,左拳化“闪电诀”,右掌摆“雷火印”,正是霹雳门的绝门武功“天雷地火劫”。但见他忽起忽落,满身红袍四处狂舞,犹如一团怒火,将方残歌团团围住。方残歌生性谨慎,眼见他招法怪异猛悍,当下见招拆招,却不急于进击。
刘三宝瞧着雷青焰拳掌齐施之间声势骇人,不由连连皱眉,道:“大哥,江南方公子好大名头,怎地瞧来还是不如这位火神爷,给人家逼得毫无还手之力!”卓南雁摇头笑道:“未必!大哥跟你打个赌,不出三招,这穿红袍的必输!”
这时满厅都是雷青焰掌上带出呼呼的风雷之声,刘三宝忍不住撇嘴道:“三招?我瞧是不出三招,方残歌便要遭殃!”话音未落,猛听方残歌提气怒喝,声若狮吼,震得满厅群豪心底均是一颤,刘三宝的手一抖,酒杯险些脱手。方残歌身子疾滚,直扑入雷青焰怀中,趁着他心神微惊的一瞬,已拍中了雷青焰肋下期门穴,跟着铁掌顺势轻划,已将雷青焰腰带划断。
雷青焰要穴被拂,只觉气息发紧,急退两步,忽觉裤子一松,急忙用手提住。群豪轰然大笑之际,方残歌笑吟吟地一拱手,道:“雷公子,承让了!”罗雪亭却不禁暗自摇头:“你胜便胜了,何必划断他的裤带?”雷青焰脸色铁青,怒道:“你这小子激战之时鬼哭狼嚎,使诈使诈!”方残歌笑道:“既然如此,请雷兄换了裤子,再来比过!”
群豪听了,更是笑不可抑。雷青焰脸上阵青阵白,正自进退不得,忽听身边飘来一个轻柔悦耳的声音:“雷公子,胜败乃兵家之常,当年高祖刘邦屡败于项羽,但垓下一战,大获全胜。男子汉大丈夫,败了就是败了,何必强争一时意气?”正是林霜月缓步走出。
雷青焰听她言语间以刘邦相喻,将自己抬得老高,脸上神色登时一缓,忽然向林霜月躬身道:“是,便依林姑娘所说,今日暂且作罢,姓方的,咱们来日再会!”愤愤地回席落座。卓南雁眼见往昔伶牙俐齿不肯饶人的林霜月忽然变得温和柔善,心下更是欢喜:“月牙儿终究是长大啦!”
林霜月已转头望向方残歌,瓠犀微露,淡淡笑道:“恭喜方公子旗开得胜,小女子想来领教高招!”适才林霜月飘然进阁,便已让方残歌惊为天人,此时对面而立,眼见她星眸莹明,肤若凝脂,方残歌心内竟没来由地慌了一慌。好在他应变极快,急忙洒然一笑:“林姑娘适才赠剑贺寿,方残歌心下感激不尽。怎地这时却也来出手夺剑?”林霜月摇头道:“这辟魔剑归谁,我可全不在意!只是眼见公子武功卓绝,便想切磋一下!”
映着阁内闪耀的烛火,林霜月玉肌如雪,风神楚楚,真如一尘不染的姑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