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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你叫谈水?嗯……很特别的名字。”
是的,我叫谈水,姓谈名水,一个很奇怪的名字。爸爸说是爷爷取的,我生下时他已病重,还没来得及取名字就被抱到爷爷病床前让他瞧小孙女最后一眼。爸爸红着眼睛让爷爷给起个名字,爷爷呼吸急促,嘴上反复念着一个“水”字,叔叔伯伯们立马说这个字好,将来长得一定特水灵。后来当他们终于发觉老父亲念着“水”只是因为口渴难耐时,他老人家已经永久的闭上了眼睛,去时连口水都没喝上。
于是,我的名字也随了爷爷,因为这毕竟是老人家辞世前说的最后一句话,留下个纪念也是好的。可能是因为跟爷爷没什么感情,因此当爸爸这么说起我名字的由来时,我并没有多大的感觉,只是觉得原来名字也可以这么起的。
我一定是脑袋锈豆了,连这么重要的面试都能开小差,如果让外面排着长队等待面试的几百号人知道的话一定会痛惜的恨不得冲进来。
“好了,你回去等消息吧。”穿得西装笔挺,头发梳得锃光瓦亮的人事部经理说着千篇一律的话,然后头也不抬的叫“下一位”。
原来电视上的那一些你问我答是假的,我从头到尾只说了一个字,那就是最后从座位上站起来时说了一个“好”字。本来嘛,主管一看简历上填的那个普通商学院就没有什么好问的了,“乔泰科技”连本硕生也要有过人能力才能进的去,更不用说一个从普通商学院出来的专科生了,况且我很有自知之明的认为自己不是那种让人愿意在我身上花时间多聊几句的美女。
一出来就迎上洛洛关切的目光,劈头盖脸就问我:“怎么样,怎么样?”
我扯了扯嘴角给她一抹淡笑,说:“不知道,让我等消息呢。”
洛洛豪爽地拍了拍我的肩,“唉,没关系啦,万一人家主管觉得你名字特别破格录用也说不定呢!”说完还配合地朝我眨了眨眼。
正巧秘书小姐出来喊了“苏允洛”,洛洛这才稍稍有所紧张,摆首弄姿地问:“怎么样,水水,我这形象还行吧?”
我配合地竖起一个大拇指赞道:“简直是艳冠群芳,惊艳四座!”
洛洛听了这才满意地扭着小蛮腰进去了。
说实话,我不担心洛洛,,她好歹也是个重点本科生,而且性格颇为乐观开朗,一定能唬的主管立马把她签下的。我原本就不打算自不量力的来面试,结果还是来了,洛洛以为我是被她拗的没办法才来的,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是因为她说了一句话,她说:“‘乔泰’的月薪可是同行里难得的高啊。”
确实,钱现在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曾经我也像洛洛这般开朗乐天,每天咧着嘴巴笑的跟朵花儿似的,因此高中时我们就是出名的没心没肺二人组。可是,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是水电费该交了,爸爸的住院费该结了,助学贷款该还了,这么多的现实问题把我的烂漫青春消磨的一干二净。刚步出大学校门不久,一份高薪工作对我来说实在太需要了。然而我凭什么去跟这么多人争,凭什么去跟别人比。
无聊地站在站台上人挤人的等着永远都忙碌的公车,耳边还要忍受洛洛的潦毒。
“你没看到那场面,几个主管当时就被我吓愣在那了,下面的人一声不敢吭,憋着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简直太逗了……”
我已经习惯里洛洛对我的这种虐待,永远可以一边脸上端着浅笑,一边顾自不受影响的看着他处。
远远望去红灯亮了,车流慢慢的减了速,车子一辆挨着一辆地停下来。一辆深色宝马正好停驻在站迫前,我的目光无意识地飘到那儿,看着那车缓缓摇下车窗,露出驾驶座上男子白皙俊挺的侧脸,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似乎一点也不为这拥挤的车阵感到焦虑。
我的浅笑就在那一刻僵住了,整个身子也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手心里捏满了汗。我的脑袋轰然作响,周围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只想挣扎着上前一步,突然被后面拥上来的人群推倒在地,整个膝盖全跪在地上了。我浑然未觉,猛然间抬起头来,只见那车已随着车流缓缓起动, 在下一秒载着他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我面前。
“水水,怎么这么不小心呀,这些人实在太没素质了……来,我扶你起来……呀,你流血了……你别哭啊,水水……”耳边洛洛的呼声不断,我流血了吗?为什么我却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
在洛洛的再三坚持下,我还是去医院消毒包扎了一下,我说想顺便去住院区看看爸爸,洛洛说:“好啊,我也好久没看到谈伯伯了。”
两个人搭了电梯上了五楼,住院区的走廊很安静,不像注射区那么吵,电视开得极响,还有小孩子不间断的哭闹声,让我几乎头疼欲裂,此刻走在这安静的走廊上却慢慢感觉到了膝盖隐隐传来的刺痛。
走到病房门口,我下意识地推开洛洛扶着我的手,我怕爸爸看到我这个样子会担心。洛洛没说什么,伸手帮我扭开了门把。
我看到爸爸就这样安静地躺在那里,面庞瘦削,头发有些稀疏了。一旁的护士小姐把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走到我们跟前才放低了声音说:“谈小姐,你爸爸他刚睡着。”
我点了点头,朝她笑着说了声:“谢谢,麻烦你了。”
“既然爸爸睡了,你也快回家吧,这里有我陪着就行了。”
“你一个人行吗?”洛洛又探身望了望里面,不放心地问我。
我又点了点头,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容不得我说不行了。
“那……你自己小心点,有好消息我们再联络啊。”
“好了,我知道了,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洛洛被我推着直往外走,嘴上不依不饶地喊着:“还不是你害的。”
赶走了洛洛,我轻手轻脚地折回房间,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看着爸爸日显苍老的面容,我感到揪心的疼。
童年时代,我的记忆里就只有爸爸,妈妈在我的印象中一直停留在车子开走时的那一幕。我记得那天我还在小村口笑着向她挥手道再见,却不明白为什么车子启动的那一瞬间妈妈的眼泪会流的那么凶,一直流一直流,仿佛永远也流不完。后来妈妈天黑了也没回来,再后来一些小朋友就开始传“谈水的妈妈跟人跑了”。起初我还会拼了命的红着脖子跟他们吵:“胡说,我妈妈是去给我买新衣服了,她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再后来,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这些辩白究竟有多少可信度了。随着我们的搬离和时间的淡去,也没有人再提这件事了。
最后,我的记忆里除了相册里几张旧照片,妈妈这个词在我心里陌生而又空洞,而爸爸的形象却鲜活的一如发生在昨天。爸爸扶着车后座耐心教我骑车的样子,爸爸抿着嘴角喝烧酒的样子,爸爸看着我哭却很无奈的样子,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语都历历在目。
我静静地趴在爸爸的病床边,意识逐渐模糊,不知不觉缓缓合上了眼睛。恍惚间,我感觉有人在拍我的肩,我猛然惊醒,回头却撞进一束百合花里。香味有些过敏,我随着目光上移看到一张画着精致妆容的笑脸,我欣喜地喊:“曼曼!”
我们坐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曼曼握着我的手柔声说:“这么几年不见,怎么瘦成这样了?”
“瘦一点不好吗?”
我只是微笑,这次是真的高兴。曼曼是我昔日的童年好友,从小学到初中都在一个班,后来随着她母亲调到加拿大工作,全家就移民了。她也是个乐天派,和洛洛大大咧咧的个性不同,她是因为家境环境的影响,从小就是家人长辈眼中的小公主,真正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用另一句俗透了的话说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因此她从来没有什么忧虑的事情,唯一一次看见她伤心的哭是那次她来跟我告别。她说:“水水,我要走了,去很远很远的加拿大,你要给我写信啊,也被忘了想我……”那天我也哭的很惨,她说一句我点一下头,说到后来两人抱头痛哭。她从不因为家世优越而看不起别人,这是我喜欢跟她亲近的原因。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啊?”
“我当然是先去了你家啊,敲了很久的门都没人开,后来隔壁那个赵阿姨告诉我,你不在家的话就在医院了。”
我听了使劲揉搓她的手,“冷吗?对不起啊,只能让你坐在这吹冷风。”
曼曼笑的满不在乎,说:“那有什么,不是怕吵醒你爸么。对了,谈伯伯怎么会住院呢?我那会儿走时他身体还是很好的呀?”
“人老了怎么会没一点小病小痛呢。“我尽量说的轻描淡写,没有告诉她其实爸爸得的是肝癌,已经做过两次大手术了。
“哦,那就好。”曼曼也没多想,从随身的手提袋里摸出一张请贴,说:“喏,给你。”
“结婚吗?”我接过笑着说。
“哪儿啊,不过也快了吧。你仔细看看,到时候一定要来啊,你可是我最好的童年挚友。”曼曼一向外向大方,说到结婚也脸不红心不跳的。
我翻开精美的卡片,是生日请贴,我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多少年没有过过生日了,手不由自主地抚向颈上那一条细银。
“男朋友?”
曼曼眨着大大的眼睛嗔道:“你可别不记得啊,那会儿咱们打越洋电话,你说等情况确定了就把他的照片E给我看的,现在看真人不是更好吗?”
“我……”
还没等我开口,曼曼的手机就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就捂着话筒到一边讲电话去了。
我当然记得,那是曼曼去了加拿大不久,一天意外接到她的电话,她第一句话就说:“谈水水,你为什么没给我写信?”
每次曼曼责怪我时都会连名带姓的叫我,但是她永远都不记得我是单名。我只好哭笑不得地说:“那是因为你没给我你新家的地址啊。”
“哦……”她似乎觉得怪错了我,不好意思地说:“那……那你拿支笔来,我报给你。”
于是,我就趴在电话机旁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写下了曼曼在加拿大的地址。后来我当然没有写信给她,因为我不知道寄越洋信要多少分的邮票。她的电话越发勤了,每次我都会催她:“曼曼,越洋电话可贵呢,比长途还贵。”曼曼总是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啦,反正我爸爸有钱。”
这一句话是她小时候说的最多的一句话,那时候很多小朋友都不这她,背后总说“曼曼最爱炫耀了”。只有我知道她这不是炫耀,她说的是事实,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说事实,宁可听信谎言。慢慢的这句话变了,其实也没变多少,只是把“爸爸”换成了“男朋友”,再后来是“未婚夫”,我总是笑她,“什么时候该变成老公了”。她只是笑,笑声清脆悦耳,我听的出来她是真的幸福。我记得我告诉过曼曼,如果和他有了结果一定第一个告诉她,可是永远都不会有结果了。
这时曼曼收了线回来了,脸蛋红扑扑的尽是笑意,抓了包对我说:“Joe来接我了,别忘了我跟你说的,一定要来哦。”说完很快挥着手疾步走了。
我坐在原地没有动弹,我忽然很想把一切告诉她,把这么多年来发生的全都告诉她,我要告诉她那个人不会回来了,我和他也不会再有结果了。
我疯了一样的站起来往电梯跑去,顾不得腿上的刺痛,跑的满脸冒冷汗也不管,我只想把一切告诉她,告诉我最好的朋友。
曼曼跑的很急,而我多少因为腿伤的关系跑不快,终于跑到医院大门口的时候哪里还有曼曼的影子。忽然白色的车灯亮起,我下意识地望向那边,依稀看到一辆深色的车子平稳地驶出大门,然后转向灯一打,拐了个弯就不见了。
我就站在原地看了很久,直到冷风不断灌进我的大衣,再渗进我的毛衣,我到底冷的受不住了,才转身往回走。拖着越发刺痛的腿一步一步地往前移,一步一步,很慢很慢,我想伤口应该裂开了吧……
第二章
去参加曼曼的生日宴会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了。我只去过她家两次,叔叔和阿姨都很好,客客气气的没有什么有钱人的架子。罗妈妈我是见过很多次了,不过是在电视上,她是翻译官,只要是一些重要首脑会议都有她的身影,我当时就觉得妈妈就当是她这样的。
可是我还是不太愿意去,因为我只要看到他们家铺的白色长毛地毯我就不敢踩进去,一吃他们家的点心我就想再吃,于是后来也不怎么去了,与其去了这般拘谨倒不如不去。
第三次来这里又是一种别样的感觉,只是如今我们都已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