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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曼开车的空隙瞄了我一眼:“你笑什么?”
我轻咳了一声,收住笑容说:“没……没什么,我们这是去哪,出任务吗?”
“你这没良心的,我还不是怕人认出来才穿成这样的吗,在国内没多少人认得我,我才不怕呢,可是你不知道这里的fans有多疯狂。”
“那你还没说去哪呢?”
她仍是没回答我,侧着头朝我神秘一笑:“嘿,别急嘛,待会儿到了不就知道了。”
原来她一直都没有忘记曾经承诺过我的事情。我还记得那天曼曼歪着漂亮的小脸,摇着我的手臂甜甜地说:“哎,水水,你别难过嘛,下次我让爸爸带你一块儿去,要不……要不等我学会开车了,亲自载你去,好不好?”我看着她眨巴眨巴的大眼睛,可爱稚气的模样,心里的酸楚似乎也全都不见了。
“水水,愣着做什么,快进去啊,今天咱们痛快玩一天,好不好?”
我心里欢快极了,游乐园里音乐声,嬉闹声飘荡在我耳边,空气中充满着糖果般甜甜的气息。好吧,今天就什么也不去想了,好好的玩一天,什么忧愁烦恼都让它见鬼去吧!
我笑着大喊:“好,我们玩个尽兴!”
曼曼开心的笑,拉起我的手往里面跑,迎着风大喊:“游乐园,我们来啦——”
我们几乎玩遍了游乐园中所有的项目,像两个没长大的孩子般放声大笑。在过山车前,曼曼是怎么也不肯上去,她最怕这个了,小时候每次去游乐园也都是不敢去坐的。一个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走过我们身边,嘻嘻的笑着,用稚嫩的声音说:“妈咪,阿姨好胆小哦。”那个年轻的妈妈拍了拍女儿的头:“宝贝,没礼貌,不许这么说哦。”
曼曼怕那对母女再看下去会认出她来,只能硬着头皮上去了。折腾了好半天才下来,我整个手臂都被她捏青了,曼曼更是惨白了脸,喘着大气说不出话来。我轻拍着她的背,忽然想到那次我也是这副样子从上面下来,乔沫然也是这样轻柔的拍着我的背,嘴上不停地责备我:“早知道刚才就不玩了,害怕还硬撑什么。”
我们经过高大的小丑身边,我此刻才知道原来可爱一词也能用在这么一个庞然大物身上的。他的动作十分滑稽,蹦蹦跳跳的把一个粉色的大气球递过来,我眼明手快地先伸手去接,曼曼嬉闹着过来抢,我笑着不给,垫起脚把手举的高高的就是不让她拿到。两个人就那样在路中央玩起来,路过的孩子们高兴地拍手叫好,作势要为我们助阵。
突然间,我一不留神手上一松,气球挣脱了我的手晃晃悠悠的向上飘起,我们都没有动,看着气球越飞越高,越飘越远,最后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不见。周围的小孩子中纷纷想起可惜之声。
曼曼先收了目光,佯装嗔怒道:“你看,叫你不给我,现在飞走了吧。”
我看了最后一眼,恍恍惚惚地开口道:“与其两人痛苦,飞走了也好,飞走了也好……”
曼曼奇怪的看着我,我意识到自己说了胡话,于是机敏地转了个话题:“接下来玩什么?”
“等等去坐旋转木马,那个待天色时才好玩呢。”
是啊,我差点忘了旋转木马,那天我们也是待到最后才去玩的,那时差不多天也黑了,旋转顶上四周亮起了五颜六色的一圈小灯,随着木马的转动一闪一闪的,在黑夜的星空下漂亮极了。
冬季的天色本就是暗的比较早,说话间也不过大半个小时,四周就已经黑了。旋转木马那边也亮起了灯,随着旋转的启动还响起欢快的音乐。一些小孩子早已忍不住去挑选自己中意的马了,小一点儿的孩子更要父母抱着才能坐上去,双手箍着马头咯咯的笑着不肯放开。
我依稀记得上次坐的那匹是金色的,马头儿高高的仰起,我特意过去选了匹差不多的跨上去,曼曼挑了匹通体雪白的,还矫情地叫着:“我是白马王子,你是白雪公主。”惹得我忍俊不禁。
我以为我已经不再去想起了,我以为今天我定能暂时忘记所有过往,可是当我坐定在木马上面,随着它一下一下有节奏的高低起伏,我的心也瞬间起伏不定,思绪如潮水般不断向我涌来。
爸爸动手术那天,我回去缴了手术费之后就离开了,我甚至没有坐在外面等待接过到来的勇气,而且我清楚的知道此刻还有人在等着我。
匆匆赶到游乐园时已过了约定的时间好久了,少不了又得到沫然的一阵数落。我乖乖的听着没有说话,完了仰起头笑嘻嘻地说:“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沫然拿我没办法,没有再说什么就牵了我的手进去了。
那天我们也几乎把能玩的都玩了个遍,我一直都在笑,即使是玩最刺激的过山车时也是满脸堆笑的,因为我想把我全部的笑容留在此刻,虽没有彼此说明,但我知道这毕竟是我们十年前的约定,而从明天起将“萧郎是路人”。
沫然似乎没发觉我的异样,心情颇好的陪我一样一样的玩。夜幕降临时,我们已坐上了旋转木马,我坐在金色木马上随着音乐一起一落,嘴边泛着淡淡的微笑。
我抬头仰望着星空出神,身边传来沫然戏虐的声音:“喂,谈水,为什么我每次看到你,你都是把头仰的高高的,人家女孩子不都是低着头含羞带怯的吗,就你,好像有多了不起似的。”我仍凝视着天空,然后幽幽地说:“我爸爸常跟我说,做人一定要始终仰着头,低头就会被旁人看不起。”但是那一刻在我的心里却是另一层含义:只有仰着头,泪水才不会流下来,因为它会流向心里,谁也看不见。
恍惚间颈子上多出了一丝冰凉的感觉,我低头一看,竟是一条细细的银链子,底下坠了一枚水晶打造的音符样式的小坠子,光滑圆润,晶莹剔透。我一见就十分喜欢,忍不住用手指捻起坠子轻轻抚摸。
我把头一偏,故意没给他好脸色道:“你哪有这么多钱买这个啊?”
他也不耐了,仿佛被我浇了盆冷水,语气上是满不在乎的:“这你不用管,反正我打工赚的就是了。”
“你打工的钱付了房租也剩不了多少了吧,行,无功不受禄,你送我这么珍贵的东西,说吧,你想要什么呀,乔先生?”
他意外的没有再说话,直直的盯了我好半饷,眼睛有如墨潭般深邃不定,我正想开口骂他,他却先开口了,声音出奇般的低沉悦耳:“对我来说,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只有一样。”我反射性地问:“什么?”
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时,他的脸已经移了过来,下一秒温热的唇贴上我的,我的唇瞬间由冰冷转为火热,脑袋也不受控制的混沌起来。他最珍贵的东西何尝不是我最珍贵的?
在我神智未清时,他俯身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我一人听到,他说:“生日快乐,谈水。”
我的泪水终于还是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爸爸生病的时间不巧,我原以为今天不会再有人记得我的生日,可是在这个世界上,竟真的有一个人对我说“生日快乐”。
旋转木马欢快的音乐不知何时已经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首舒缓的钢琴曲《少女的祈祷》。沫然轻松地跳下马背,站在下面抬头看我,然后缓缓伸出一只手道:“跳个舞吧。”我傻傻地摇头:“可是我不会。”他笑了,长手一伸直接把我从木马上抱下来:“跟着我就好,别浪费了这么美的月色。”
我抬头仰望星空,发现一轮皎洁的月亮竟真的出现在顶上,顿时也有了跳舞的兴致。我轻轻搭上他的肩膀,他一手轻抚上我的腰,一手握了我的手,我们就这样在一片美丽的月色中随音乐慢慢晃动。头顶上方传来他的声音:“谈水,我只希望你的心永远像水晶一样纯净透澈。”
我没有出声,心里溢满了甜蜜与辛酸,我靠在他的肩膀上笑了,很开心很开心的笑,笑到泪水流了下来,沾湿了沫然一大片肩头……
“水水,像什么呢?”曼曼挨过来拍了我的肩。
我转头笑着对她说:“没什么。”事实上我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对她说起那一段往事,我曾经想好了所有的台词打算有一天全部倾诉给她听,可是事实上我们谁都不会想到,连接了电话线的两端,我们在大洋彼岸的各头,前前后后说的竟是同一个人。
我说:“曼曼,我们班转来了一个新同学,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还真对不起他一身的好相貌,第一天来就把我同学苏允洛的位子给抢了。”
曼曼说:“水水,你知道吗,今天妈咪说我居然有一个未婚夫,我连他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儿都不知道,真是太荒妙了,这都什么年代了。”
我说“曼曼,那个大冰块每天气我,还拿笔敲我的头说我笨,可是他怎么这么聪明呀,每回大考小考都拿第一,他不会无聊吗?”
曼曼说:“水水,我妈咪说我的那个未婚夫不见了,那我是不是不用嫁了?”
我说:“曼曼,今天大冰块竟然背我去医务室,我都被同学们笑话死了,从今往后我定要同他划清界限。”
曼曼说:“水水,今天一个外国男生塞给我一封情书,可是我不喜欢他,妈咪也叫我不要同其他男生来往,她说我是一定要给华姨做媳妇的。”
后来渐渐的我在电话里越来越少提起大冰块了,因为我喜欢上了他,我不敢告诉曼曼,那个我从来都看不顺眼的人如今却成了我时刻挂在心上的人。只是有一次曼曼问我:“水水,你有喜欢的人吗?”我支吾着不说话,后来被她逼急了才小声地应了声:“有。”为这还被她笑话了好几天,从此我再也不敢提我和沫然的事了,我怕曼曼说我重色轻友,更何况那时我还猜不透他的心。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在电话中也变得越发沉默起来,只有曼曼一个人在那头饶有兴致地说个不停。
她说:“水水,我决定喜欢我的未婚夫了,他是一个很出色的人,再也没有人比他更好的了。”
她说:“水水,Joe拿了博士学位了,妈咪说我们很快就可以订婚了。”
我已打工累了一天了,实在撑不住时,我会打断她:“曼曼,越洋电话可贵呢,比长途还贵。”曼曼就会在那头嘻嘻地笑:“没关系,反正我男朋友有钱。”后来,“男朋友”就顺理成章的变成了“未婚夫”,再后来,也许她也忙吧,电话渐渐的来的少了,最后几乎断了联系,直到她回国的那一天。
第十一章
曼曼的精力真不是一般的旺盛,疯玩了这么一天,居然还能轻轻松松地开着车回来,后备箱中还塞满了大包小包我们玩游戏赢回来地小礼品。
那个叫Amy的小姑娘一见到我们进屋就开始嚷嚷:“我的好小姐,你可回来了,饭菜都不知道热了多少遍了。”
曼曼也不介意,看来是平时同她们闹惯了,挥着手直笑:“好了好了,你们有功夫在这里念我,倒不如去看看车上装了些什么。”
几个女孩子互相看了看,随即很快消失在餐厅,看来是都忙着抢礼物去了。
曼曼在桌边坐下,嘴里含了菜,模糊不清地说着:“走走走,我乐的清静。”
我笑着摇了摇头,此时才觉得饥肠辘辘,于是端起碗粗粗扒了几口饭。
不一会儿,叽叽喳喳地声音从大厅传进来,原来是罗泰回来了,难怪她们几个连礼物都顾不得瞧了。他进来时看到我们在吃饭,也乐的在首座坐下来。Amy机灵地端来了一碗饭,见少爷对着一桌子地菜邹眉头,立马柔声开口道:“饭菜不合胃口吗?我让王妈再给您添几个爱吃的小菜吧。”我默默地嚼着饭,心想着这大少爷也太难伺候了,难得那些贴心的小丫头顺着她。
“谈水,吃饱了吗?”
我抬头看他,他的眼睛里尽是笑意,我含糊着点了点头。“那正好,我想吃你做的菜。”
Amy愣在一旁满脸的尴尬,张着嘴巴不知如何是好,我更是一口饭菜含在嘴里咽不下去,扭头看曼曼,她正捧着碗吃地正欢,仿佛没听见她说话,可是脸上的笑意竟是怎麽也藏不住的。
我叹了口气,认命地放下碗筷。厨娘王嫂从里面出来,见我正从位子上站起来,忙搓着手问:“怎麽了谈小姐,少爷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做。”
我一个劲地深吸了几口气,从喉咙底发出声音来:“不用了,你只要告诉我还剩下什么食料就可以了。”王妈疑惑地看着我,想说什么终究止住了,默默地跟在我后头进了厨房。
“阿泰,你大少爷的嘴巴如今可是越来越刁了啊,怎么,还非谈水不可啊?”曼曼说的很大声,就连厨房里也听地一清二楚。
王妈给我打下手,一边切着菜,一边还不时地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