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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到4号营地,王勇峰一问麦克才知道,今天那么多上山的队都把东西放在半路就回去了。3号营地到4号营地有三个30度到40度的大坡,是非常消耗体力的。“由此看来我们队的体力还是很不错的。”麦克微笑着拍拍王勇峰的肩膀。
他们把东西埋好后。没多耽搁,赶紧往下走。下了300多米,突然听到右侧山壁上哗啦一声脆响,接着是闷雷般轰隆隆的声音,一股小流雪奔涌而至。流雪发生在他们的侧后方。距离并不远。三个人根本顾不上判断流雪能否打到他们这里,便如惊弓之鸟撒腿就跑。直到再也听不到令人胆寒的轰隆隆的声音之后,三个人才停下脚步,回头看看不会有什么危险了,马上像被抽了筋似的瘫倒在雪地上。
流雪在下泻过程中会带下更多的积雪,越流越大,很难判断它的覆盖面有多大。他们三个人都是有经验的登山家,深知在这种情况下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否则的话,等判断清楚确有危险再跑就来不及了。
今天上山的路难走,三个人本来就已精疲力尽,受了这一惊吓,在这4000米左右的高度来了段百米冲刺,体力和精力都已大大透支。他们缓了老半天,呼吸早已平稳,但全身软绵绵的,从地上站起来都非常困难。但他们不能再休息,必须抓紧时间往下走。现在太阳早已落山,气温越来越低,他们又冷又饿,若不抓紧时间,可能今天就回不去了。
李致新大喊一声:站住!王勇峰吓了一哆嗦,停了下来。前面,是万丈深渊
三个人歪歪扭扭地往山下走去,一过那个拐弯处,天气立刻变坏了,狂风呼啸,雪雾翻飞。
麦克到底年纪大了,走得非常吃力。
越往下天气越差,能见度非常低,三个人相互之间都看不见。他们边走边费劲地辨认路线,凭着仅能看到的10米之内的地形,竭力挖掘上山时的记忆。
下了一个陡坡后,走在最前面的王勇峰冒失地往右拐去。最后面的李致新觉得不对,猛地拉住结组绳大喝一声:“站住!”
王勇峰吓了一哆嗦,立刻停了下来。
“路走错了吧?”李致新喊。
王勇峰仔细看了看,发现前面几步远的地方竟是万丈悬崖,他心头一紧,吓出一身冷汗,马上缩回来。
李致新见王勇峰找不到路,和他调换了位置,到前面找路。过了一会儿,路找到了。原来,下了这个坡应向左拐,王勇峰记错了,向右边的悬崖拐去。
李致新确认现在的路是对的,带着他们慢慢往下走。王勇峰惊魂未定,总怀疑路不对,他一手拉着结组绳一手紧握冰镐,做好遇到危险时采取保护措施的准备,一面不时问李致新路对不对。直到下最后一个陡坡时看见一道裂缝,王勇峰才放了心。上山时他走到这道裂缝前往下看了一眼,深不见底,很可怕,所以印象很深。
他们三个人晚上10点半回到3号营地,查克和马克也是刚到不久,正在整理东西。麦克对查克和马克说4号营地天气很好,如果再有四五个这样的好天就能登顶了。
这天大家都累惨了,但李致新、王勇峰因为看到了主峰,觉得距登顶的那一天不再遥远,因而情绪很高,信心大增。
人的身体在极度疲劳之后,神经反而会很兴奋,难以入眠。这晚,王勇峰躺在睡袋里翻过来掉过去怎么也睡不着,只要一闭眼,白天的情景像放电影一样在眼前显现。待这样的电影放过无数遍之后,他扭亮头灯看了下表,已是第二天凌晨3点半了。
1992年·麦金利·危险的脚步1992年 麦金利·危险的脚步(6)
山难和暴风雪的消息不断传来,但美国队长还是不肯放弃西壁路线
5月19日,他们要告别3号营地到4号营地宿营。一些上面用不着的东西如小雪橇、踏雪板、下山时吃的食品用的燃料等都留在这里,挖了个坑埋起来,这样,每个人的负重轻多了。
他们是中午12点半出发的,这时营地上的人已经走完了,他们又是最后一个出发的队。一路上,王勇峰和李致新见一个超一个,最后只有一个队先于他们到达4号营地,其他人全被远远地甩在后面。他们是下午3点半到4号营地的,三名美方队员三个小时后才上来。
今天的4号营地已不似昨天那样风和日丽,狂风像头狮子一次次向他们猛扑。一阵风过来,顷刻间眼前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见。待风过后,每个人身上都裹了厚厚一层白雪。
他们挑了个更好的雪坑搭起帐篷。吃晚饭时,大家一边收听天气预报,一边商量以后的行动。天气预报说明天天气好转,接下来将有连续几个好天,大家一听又高兴又半信半疑。从4300米的4号营地到6194米的顶峰,只要有三个好天就能完成。
麦克说:“这几天连续行动,大家很疲劳,以后的路都是峭壁,难走得多,所以,我们明天必须休息一天,以后的安排看天气情况再定。”
5月20日的天气和预报所说的相去甚远,依然是阴天和猛烈的阵风,山腰间乌云疾走,顶峰时隐时现。根据乌云移动的速度来判断,上面的风要比4号营地大得多。
早晨8点,天气预报又说24日以后才有好天气,在此之前全是坏天。这使大家心里凉了一大半,即使24日后确实是好天气,食品也很紧张了。
三名美方队员一大早就找人了解情况去了,李致新、王勇峰分工在帐篷里做饭。到了吃饭的时间,美方队员陆续回来,带来的全是坏消息:到现在为止上面已有六人遇难,一名瑞士人死于高山病;两名意大利人死于南壁路线,原因不明;三名韩国人在西壁路线遇难,很可能是由于狂风造成滑坠的。
美方队员通报完这些消息,好半天没人说话,大家心情沉重地喝着燕麦粥,味同嚼蜡。麦金利雪山每年都有人员伤亡,历史上遇难人数最多的年份是1967年和1980年,这两年各有8名登山者遇难。但5月到7月的登山季节初始就有这么多人遇难还是头一次。特别让大家震惊的是三名韩国人在西壁路线滑坠,这没法不让他们觉得自己面临的可能是同样的命运。
“这样的天气走西壁路线太危险,你要和麦克说清楚。”李致新神情严肃地对王勇峰说。
李致新、王勇峰是第一次攀登麦金利雪山,最大的目标是登顶,走什么路线并不重要,所以,他俩都倾向于现在这种情况下应走难度不大的传统路线。
“走西壁路线必须要有好天气,这就要等待。我们只带了八天的食品,如果等不到好天气,再想走传统路线食品不够,只能下撤。走传统路线不用等,天气不好也问题不大。”王勇峰对麦克说。
“我们需要再等等看,多打听些情况,然后和查克、马克商量。我们还有几天的时间可以等,根据天气情况决定走哪条路线。”麦克说。麦克也是第一次上山,登顶对他来说也是个极有诱惑力的目标,即使是从难度不大的传统路线上去。
和查克、马克商量时,他俩都不同意走传统路线,尤其是马克,坚决要走西壁路线。马克说:“不走西壁路线,我和查克等于白来了。别的队出事是因为技术问题,我们队有实力从西壁路线上去。”
查克和马克去年从传统路线登上过顶峰,这次是专为西壁路线来的。
“如果天气一直不好怎么办?” 王勇峰说。
“那只好走传统路线。”麦克说。
但查克和马克对传统路线根本不予考虑,要一直等下去。
“登山就是这样,不管死多少人,都有继续上的,上的人总比死的人多。”王勇峰发出这样的感慨
下午风更大了,过一会儿就要到帐篷外面清一次雪。李致新、王勇峰待在帐篷里一个写日记,一个拿着学生英汉词典背单词。
“登山就是这样,不管死多少人,都有继续上的,上的人总比死的人多。”王勇峰自言自语地说。
人为什么要登山?这问题和人为什么要活着一样既简单又复杂,没有哪个登山家能说清楚。而且,这个问题不能多想,想多了就登不上去了。
英国著名登山家马洛里是这样搪塞提问者的:“因为山在那里。”
这句话等于什么也没说,但成了名言。这也许是因为它暗示了一种只可意会难以言传的东西——仅仅因为山在那里,所以要去登,这是命中注定的。
吃晚饭时,李致新、王勇峰心情很灰暗,觉得这样等下去的结果很可能是食品燃料用尽,最后不得不下撤,连从传统路线登顶的机会也要丧失。
“天气预报不一定准确,不能全信。我们看到天气好就上,不好就等着。”马克说。
最后,麦克说道:“明天早晨我8点起床,看天气情况决定走不走,你们安心睡觉,如果能走我叫醒你们。”
21日早晨8点,没用麦克叫大家全醒了,谁心里都惦着今天能不能上山。
“天不好,继续睡,到10点钟再看。”麦克对大家说。
到了10点钟,麦克说:“还是不行,看来今天只能继续休息。”
这天,大家四处转悠,见谁和谁聊,打探消息。
李致新看到一个日本队,上去和他们聊天。那些日本人听说中美联合登山队要走西壁路线,一个劲儿说西壁路线太危险,很容易滑坠。李致新对他们说:“只要天气好,问题不大。”
日本人竖起大拇指,对他们的勇敢大加赞扬。
王勇峰看到一队人马刚上来,每人拖着个小雪撬从他身边走过,一个小雪橇上掉下一捆尼龙绳,王勇峰捡起来喊那个人。
那人一回头,王勇峰愣住了,非常面熟,但一下子想不起是谁。那人也愣了一下,但马上反应过来。
“哈罗,王先生。”那人满脸激动,说话都有些结巴了,“真没想到是你。”
他奔过来和王勇峰紧紧拥抱,嘴里一遍又一遍地嘟囔着:“世界真小,世界真小。”
王勇峰这时还没想起他是谁,只是哼哈地应着,嘟囔着应付着,不敢说别的。正在他又尴尬又难堪的时候,旁边一个人喊这人叫杰夫。王勇峰一下子想了起来,两年前他作为联络官带着杰夫攀登过西藏境内的世界第十四高峰希夏邦马峰。
杰夫是高山向导,听说王勇峰要走西壁路线,他说西壁路线难度很大,非常危险。他已经四次登上过麦金利顶峰,仍没走过西壁路线。他说这条路线只有4900米处有个稍缓的斜坡能建突击营地,但这个斜坡很狭小,容不下几顶帐篷。去年有五个法国人在此建营,营地建好后,只剩四个人了,有个人毫无声息地滑落到1000多米深的峡谷中。另外,从突击营地到顶峰路线漫长,坡度陡,裂缝多,第一次走太危险。如果在半路遇上坏天气,只能等死。他劝王勇峰最好还是走传统路线。
听了杰夫这番话,王勇峰心里七上八下很不踏实。回来后他和李致新说了,两个人都认为应继续做麦克的工作 ,如果天气还不好的话,尽快从传统路线登顶。
麦克回来后,对王勇峰说他碰到了昨天从上面下来的五个美国人,他们是从西壁路线上山的,19日到达6050米处的一个大平台,从这里到顶峰的垂直距离不到50米,以后的路都是平缓的雪坡,但因为天气不好,他们没敢登顶,怕回不来,也不敢原路返回,只好绕道从传统路线下来了。他们对麦克说西壁路线太难,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他们五个都是登山经验很丰富的人。”麦克又补充了一句。
王勇峰知道麦克对走传统路线还是走西壁路线一直犹豫不决,现在看来他心里已倾向于走传统路线了。
“如果明天天气还不好,我们怎么办?再等一天就只剩下四天的食品了,即使走传统路线也很紧张,如果遇到什么意外,就难办了。”王勇峰说。
“天气还不好转的话,明天走传统路线。”麦克坚决地说。
听麦克这种口气,王勇峰估计他又和查克和马克讨论过,他们可能还是不同意走传统路线。
“如果查克和马克不同意怎么办?”王勇峰问。
“那只好分手。”麦克无奈地耸耸肩,“现在已到了非做出决定不可的时候了。”
1992年·麦金利·危险的脚步1992年 麦金利·危险的脚步(7)
沿着刀刃一样的山脊到了突击营地就传来查克和马克被困的消息
5月23日,晴天,无风,一层轻纱般的薄雾为威严的麦金利主峰平添一种温柔。积压在每个人心头的重负——面临重大抉择的沉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