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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致新成为一个重要的调整装备对象,他的雪套由半雪套调成了全雪套,半雪套是护在脚踝处,以防雪渗进高山鞋,而全雪套是护至膝盖,对于李致新的脚来说,防冻是第一位的。而等待出发的几天里,他的左脚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4月25日上午,日方总队长斋藤淳生钻进了李致新的帐篷。对于这位老队长李致新不陌生,当年在纳木那尼,斋藤先生就是总队长。斋藤问他:“听说李先生的脚冻了,能让我看一下吗?”斋藤先生是一个著名的外科医生,他捧着李致新的左脚仔细看了看说,“做个小手术吧。”李致新一听慌了:“做手术?会不会影响行军呢?”“不会影响。”
1985年的时候,也是斋藤先生在山上治好了李致新的胃病,但就是这样,李致新也有些害怕,还有两天就要出发了,这个时候做手术是不是太冒险了?他赶紧去找中方总队长曾曙生,垂着头,曾曙生沉默了一会儿,说,斋藤说有把握就去做吧。
手术就安排在下午,斋藤队长的医疗帐篷里。一进那个十几平方米的医疗帐篷,李致新的心放下了,四面都是顶到帐篷顶的药柜,中间是一个手术床,斋藤队长和他的助手已经等在里面了,如果不是外面吼叫的风似乎要把这帐篷撕裂,这里和正规的医院没有什么分别。
手术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一块拇指大小的皮被割去,药棉塞进了伤口。呼啦啦的风声里,斋藤队长说了一句话:可以走了。
斋藤队长把每种药都向李致新介绍了一下,李致新问他:“我要是实在坚持不住了怎么办?”斋藤拿出一个小袋子,“请你尽量不要用这个药。”李致新没有问那是什么,后来想想,估计是吗啡一类的东西。
斋藤淳生的治疗一直延续到山上,他在每个营地上都安排了一个给李致新换药的人,一直到7028米。三四次换药后,李致新的脚已经恢复了。
在中国人的攀登历史中,日本队始终是一个伙伴,在中国登山协会,会讲日语的人比会讲英语的人多得多,从1980年山峰对外开放起,日本队伍就从来没有间断过,在和日本队联合攀登的过程中,中国登山队学到了很多东西。
北侧突击营地的两个主角都已含笑冰雪了
建立突击营地征服珠峰8000米以上才是令人自豪的。那里的高空风速每秒达50米以上,氧气含量只有海平面的三分之一,气温在零下30℃—40℃,高空寒风轻则使人冻伤,重则把人卷走。
这时,东京、北京、拉萨不断向大本营提供最新的气象卫星云图,大家在焦灼的期待中掰着手指头算日子。
5月1日,最后一仗全面展开,南、北侧第一突击队开始向高山营地挺进。这天,北侧队的六名突击队员从北坳到达海拔7790米的5号营地。与此同时,南侧队的六名突击队员也从1号营地赶到海拔6700米的2号营地。第二天,南北侧队员又各自再向上一个营地运动。
5月3日,老天爷又来捣乱,印度洋上空有个低压槽偏偏在这时候移向珠峰地区。“南侧出现了暴风雪,第一突击队无法向上运动。”被困在3号营地的南侧队急忙用无线电话向北侧队呼叫。人们的心一下子凉了,因为南侧队员如不能按预定时间到达突击营地,那么5月5日双跨珠峰登顶会师的计划就可能告吹。
当晚,北侧队召开了紧急对策会议,决定北侧仍按原计划行动,如果到时候南侧队上不来,北侧队就实施单跨。而南侧队在听到他们的计划时,当即激动地表示: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在5月4日赶到海拔8050米的突击营地。
5月4日上午10时,南侧第一突击队顶风冒雪出发了。不料又节外生枝,这时北侧突击队也遭到暴风雪的袭击,一时无法行动。10时55分,次仁多吉按捺不住,他抓起报话机叫通北侧大本营,喊道:“我要走了,再不出发,脚也要冻坏了,还不如上去!”说完后只身一人顶着暴风雪走了。
下午3时,次仁多吉报告他已安全到达东北山脊海拔8680米的突击营地。两个小时以后,北侧突击队的全体成员都攀至突击营地并投入建营。
这时南侧也传来喜讯,到下午6时30分,已有三名突击队员在大风雪中相继跨入海拔8050米的突击营地。
登上珠峰成功与否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天气情况。每年10月至次年3月,整个珠峰都在强劲的西北风控制下;5月末,又有东南季风向珠峰扫来,直到9月底才消退。因此,三国登山队选择了5月5日这一“最佳气候期”冲刺顶峰。
1988年的珠穆朗玛峰在李致新的记忆里是群英会。三个国家的著名好手都到齐了。北侧首批登顶的三名队员就是最好代表。5月4日,登顶前突击营地的那个聚会一直深深地记忆在他的脑海里。
但如今,聚会的两个主角已经魂归雪山了。
山田升,日本最具实力的登山家,这一年他38岁。从高中开始他就把登山当做自己的正业了,是日本登山家的代表。从28岁开始,他已经10次登上了7座海拔8000米以上的高山,被人称作“喜马拉雅山人”。
1983年冬天,他从东南山脊登上了珠穆朗玛峰,两年后,1985年的秋天,他再一次从相同路线无氧登顶成功,他这是第三次来珠穆朗玛峰了。
这个时候的山田升身上充满了一个登山家的个人魅力,他很随和,爱说笑话,还显示了无与伦比的实力。他把炊事帐篷称为是传递友谊的桥梁,他说:“曾经有同波兰、尼泊尔、印度登山家合作的经验。因此,在活动中,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我都很清楚。作为一个登山家,最重要的当然还是体力和技术,但人缘也是很重要的。”
在山上,山田升已经在不经意间成为日本队的一个领袖了,每次出发前,都是他同大本营联系,招呼队友。
5月4日,突击顶峰的队员们赶到海拔8680米的7号营地时,次仁多吉和昂·拉克巴继续向上走去,侦察通往第二台阶的路线,其他队员忙着建营搭建帐篷。
到了晚饭的时候,7号营地热闹起来。李致新、拉巴克和索那都聚集到山田升和次仁多吉他们的帐篷里。山田升和昂·拉克巴用尼泊尔语交谈着,昂·拉克巴再用藏语把他们的内容翻译给次仁多吉和索那听,李致新则不知所云地跟着傻笑。总之,大家那么愉快,有着说不完的话。
那天晚上,突击营地的晚饭很丰盛。有烫荞麦饼、辣肉汤、方便米饭还有少不了的糌粑汤。除了李致新之外,所有的人都很喜爱糌粑,包括山田升,他也是通过饮食和各国队员相互了解和熟悉的,他说,吃同样的东西是传递友谊的一种捷径。
就是这个给李致新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山田升,和日本另一位登山家植村直己一样,1989年在攀登北美最高峰麦金利的时候不幸遇难。1992年,李致新和王勇峰是缅怀着山田升攀登上麦金利的。
昂·拉克巴是1988年珠峰双跨中让人难忘的一个人物。在珠峰大本营,想家的昂·拉克巴指着珠峰轻轻地说:“快了,翻过这座山就是了。”
他的登山天赋令人惊叹。27岁的他已经有15座7000米以上雪山的登顶纪录了,也曾站在珠穆朗玛的顶峰,但1988年珠峰的攀登对于他来讲依旧是独一无二的,以登山运动员的身份攀登,这是他平生第一次。
他曾经陪同有“登山皇帝”之称的梅斯纳尔攀登上过世界第四、第五高峰——洛子峰和马卡鲁峰。但那些山峰只记录了梅斯纳尔的名字,无论是哪一个向导帮助登山家登上了顶峰,“夏尔巴”是他们共同的名字。
昂·拉克巴是以替补向导的身份和梅斯纳尔相识的。梅斯纳尔原来雇用的高山向导突然病了,当高山旅游公司把昂·拉克巴介绍给梅斯纳尔的时候,他很不满意眼前矮小的拉克巴。但当拉克巴在一天之内从海拔6000米到8000米之间进行了两次往返运输后,梅斯纳尔认准了他,从此,每次登山都要由他陪同。但拉克巴并没有为这个荣誉而自豪,他不知道梅斯纳尔会不会在自己的书里提到这个不可或缺的向导。在大本营,昂·拉克巴对采访他的记者说:“他连书也不会寄一本的。我们身强体壮的时候,他从来不给我们拍照,一旦生了病他就拍个不停,他想以此显示比我们强。”
珠穆朗玛,在藏语中是“第三女神”的意思,而夏尔巴人则称之为“萨迦玛塔”,意思是“通达天庭的山峰”。在这个通达天庭的山峰上,夏尔巴人用身体把来自各个国家的登山者送上天庭,他们的目的很简单,用性命养家口。即使是出色的昂·拉克巴也有退隐之心:“登山总难免出事,一旦出事,我的弟弟妹妹怎么办?父母早去世了,我得养活他们。再登两年,我要攒点钱做生意去。”
昂·拉克巴的计划没有得到实现。两年之后,他在世界第六高峰卓奥友遭遇雪崩,这座山峰的山难史上也不会有他的名字,他只是一个夏尔巴。
1988年到1991年,不到三年的时间里,当年参加双跨的三国队员中已经有9个人含笑冰雪了。这其中,两个人的名字是李致新心头永远的痛。一个是当年的攀登队长宋志义,一个是李致新的教练孙维琦,1991年,梅里山难让中国登山队失去了这两员虎将。
就在北侧豪情万丈地准备登顶的时候,南侧的突顶队员却依旧是遭遇了困难。5月4日,当仁青平措、大次仁和尼泊尔队员安格·普巴到达5号营地的时候,根本没有炊具,几个人只吃了点糌粑。因此,登顶那天,从早晨开始就没有喝上一口水,没有吃上一口饭。
1988年·珠峰·伟大的跨越1988年珠峰·伟大的跨越(9)
三国队员在顶峰上相互祝贺着,尽管他们并不十分清楚对方在说什么
5月5日清晨5时半,在海拔8680米突击营地,李致新向大本营指挥部报告:“山上八级风,帐篷金属杆都被风刮弯了。”8时45分,风力稍减,北侧中日尼第一跨越组三个人强行向顶峰突击,随后第一支援组三个人也出发了。迎面就是那道被称为“不可逾越的大风口”,吹雪似雾。
12点15分,次仁多吉报告:“我到达雪坡顶了。”
“向右横切过去,再向左就是顶峰了!”曾曙生在报话机里叮嘱着。他知道,在山上有时向左一步是胜利,向右一步就是深渊。听到次仁多吉的回应,他舒了一口气,估计一个小时就可以登顶了。
然而,仅仅过了27分钟,12点42分,次仁多吉兴奋的吼声传了下来:“我登上顶了!”消息来得太突然了,曾曙生拿着报话机足足沉默了5秒钟,他克制着自己的感情问:“再看看周围,还有没有更高的地方?”
“没有了,世界最高的地方只有我们三个人,脚下是雪山、白云。”次仁多吉的声音准确而清晰。
“我代表中华民族,代表中日尼三国友好登山队报告,我们上来了!我们的脚下是雪山和白云!”次仁多吉的声音通过北侧大本营的无线电台直达北京。
他一马当先攀上了顶峰,他之后,日本队员山田升、尼泊尔队员昂·拉克巴也相继登上珠峰之巅。
12时50分,山田升到达顶峰,他直接扑向次仁多吉和昂·拉克巴,三个人摇摇晃晃地拥抱在一起,头顶上是蔚蓝的晴空,脚下是连绵的银色群山。
“我们终于成功了!”“祝贺!”“谢谢!”不同国度的语言纷纷涌出,尽管相互间并不清楚各自的意思。
这三个人都有着非同一般的实力。登顶这天早晨,他们从7号营地出发是早上8点45分,只用了大约四个小时就登到了顶峰,一般来讲,这段路都要用6个到7个小时。其速度可想而知。
为了争取与南侧登顶队员会师,他们三个人呆在这世界最高的地方等了又等,十分钟,三十分钟,一个小时……氧气早用完了,山顶气温达零下30℃,他们的手脚都冻麻木了。
“再坚持半小时,要准备付出代价!”这是三国双跨主峰设在北京的总指挥部传来的声音。
80分钟过去了,曾曙生问:“你们还有氧气吗?”
“没了,瓶子都扔了!”
“手变颜色了吗?”
“黑了。”次仁多吉的声音在颤抖。
“立即下撤,跨越!”
次仁多吉说,他已经看见李致新了,离顶峰不远了。
曾曙生大声嚷着:“次仁多吉,李致新背上去两瓶氧气,你马上背上那瓶没用过的,向南跨越。”
在强劲的高空风中,次仁多吉的声音再次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