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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鸣天下-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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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看不出是谁么?」
  不知为何,她觉得显儿的声音有些冷意。他对她说话,向来不是这语气的。
  「都是我不认识的人,我看不出来。他们本来要杀我的,后来决定放火……」她再补充一次,笑道:「幸亏我跟魏老爷一样圆,不然肯定是逃不了的。」
  前头隐约有摇曳火光,显然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我进书房前,魏林提到这密道,若妳还活着,就从密道出来。」他淡声道。
  她好奇问:「如果我已经被烧死了呢?」
  他顿时停步,转身面对她。
  他们已经接近出口,火光照亮了他的俊脸,她惊愕地发现他左颊上有点烧伤,一身衣衫也是狼狈不堪,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男衫,衣角竟是烧掉了一部份。她自密道逃生时,火势猛大,几乎把书房烧掉大半,他一进来,要面对多大的火难?
  突然间,她瞥见他拉着她的手背有些泛红,甚至起泡,她吓得要抽手,他却紧把着不放。
  「显儿,你的手……」那握着她的掌心好像有点凹凸不平,有些湿滑。她喉口想要滚出声音,却发现涌上来的是层层的酸涩。
  「如果妳被烧死了,如果妳被烧死了……」他沉着声,静静地说道:「这问题,我永远不答妳。」





  第六章
  离开魏府已经是半夜的事了。
  书房起火跟那两个黑衣人的事,当然是她这个当事者一一翔实回答,不管回答魏老爷、延寿,或者傅玉、傅棋的,一律都是公孙显所听到的答复。
  魏老爷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到底在找什么?我府里还会有什么?」
  山风偏头想了下,笑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是连魏老爷都不知情的东西,也或许东西根本不在您身上,才索性一把火烧了书房,不留任何证据。」
  傅棋点头。「这倒是有可能。名单已在公孙小姐心里,我们也已经安排好,只要我们离开魏府,就会传出名单落在公孙先生身上,而后直奔平宁城。」
  傅玉道:「公孙先生,还是咱们兵分二路?看看是我或傅棋先秘密送公孙小姐跟九师妹回庄吧。」
  傅棋沉吟道:「这倒是。毕竟,如果名单属实,在到达平宁城之前,血鹰定会以先生为目标,到时我们可顾不了公孙小姐了。」
  自始至终,山风总觉得她相公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不,一块走。」公孙显声如清冽,也毫不考虑。「天罡派已经知道公孙要白出现了,你们能确定血鹰放弃十三年前的行动吗?」冷寒的视线一一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埋头啃吃的胖姑娘身上,接着,他语气略沉:「只要人在我眼前,我就有法子护住她。」
  胖胖的山风,手上一顿,而后继续吃着。
  她跟延寿共坐在马车内,傅棋挂起车灯充当车夫,公孙显跟傅玉则各骑着马跟着车尾。
  马车里,延寿看着她半天,柔声开口:「妳要不要睡了?」
  山风笑道:「我还不困。妳要睡可以先睡。」
  「嗯……」温柔的眸子带点异样。「如果我在车内睡了,妳也跟着睡了……我想,显儿会不太高兴吧。」
  山风愣了愣,又笑:「是吗?」
  「妳不问为什么吗?」
  「是因为……」山风寻思一阵,随口道:「可能是因为两个人睡在车里,太挤了吧。我睡时,不太作梦也不太翻身,不会惊动妳的。」
  「不作梦?」
  山风微微一笑,道:
  「是啊,我也觉得好奇怪。我不作梦的,眼睛一闭就睡着,时候到了就转醒,有时候想想也算是件好事,让我先习惯这样的感觉,以后就……」她及时住口。
  「就什么?」延寿皱起眉头。
  山风扮个鬼脸,没再说下去,掀开车帘,对着公孙显喊道:
  「显……」虽然时常喊溜嘴,但记得时还是要改口的:「显郎,」她声音充满笑意。「显郎,我还不困,跟你共乘一匹好不好?」她回头对着延寿笑道:「姐姐,妳可以先睡,我不打扰妳了。」
  延寿被她这声「姐姐」吓到了,直觉道:「我也不困……」
  公孙显已策马到车尾,一把托过她的腰身,让她侧坐在他的前面,同时接过延寿递出的食物篮跟斗篷。
  猩红的斗篷完全罩住她的头身,正好让她躲在里头吃东西也没人会看见。
  她从缝里看去,正好瞧见延寿还在盯着这方向。
  眼不见为净,她将脸再侧些,避开延寿的眼神。至少,现在名目上她还是他老婆,借一下胸膛应该不为过。
  「妳还不睡么?」
  枕下的胸膛有些震动,她笑玻Р'听着他稳定的心跳,道:
  「显儿,今晚我想试试能不能作梦。」
  「……」公孙显本要答她太危险。但自她从火场逃生后,情绪似乎有异,他遂道:「好。今晚不点穴不服药,妳自然睡。快睡着时,暗示我一声,我来喂妳。」
  她闻言点头,嘴角含着笑。
  「妳想作什么梦?」他又问。
  她想了下,道:「作一个……云家庄的梦。」
  「妳很快就能回庄了。」他声量低微,像怕惊动她一样。
  「唔,是啊,我近乡情怯嘛。」她没抬头,闭眼吃着毫无味道的点心。「我想梦到三叔、傅哥哥,我想看看我房前那株红梅还在不在?我还想梦见我在庄里的房间,我记得那天我收拾行李的时候,在床柱子上划了一笔,是我十二岁时的身高,不知道磨损了没有?」
  「妳的房间,没有变动,一点地方都没变。」
  她闻言,笑出声。「真好。」顿了下,她又笑:「真希望我有机会能再看见。」她有点困了。
  「山风。」
  「嗯?」他的心跳真的是催眠最佳利器呢。
  「那间房里,有一个秘密。」
  她发呆一阵,勉强回神,抬起脸,对住他俯下的视线。他的黑眸总是深得令她留恋,每次对上他的眼,她总是骄傲地想着:这是她的显儿,这是她的显儿。
  「秘密?」很重大的秘密吗?
  他神色平静,但嘴角轻轻掀起,柔声说道:
  「如果妳想知道,就得回到庄里,回到那间房里才看得见。」
  她张口欲言,而后有点迷惑,疑声道:
  「到底是什么秘密?为什么现在不能说给我听?」
  「说了有什么意义?妳得看到才有意义。」
  一间房里,会有他什么秘密?总不可能私藏女人吧?还是里头藏着谁的尸体?她愈想愈紧张,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答案来。
  「等到庄里后,妳自然明白。」他有意无意强调着这句话。
  她咬咬唇,重新枕回他的胸前。「跟我有关吗?」
  「跟我有关。」
  「跟你?你在里头藏了什么?武功秘笈?春宫书册?还是你在那屋里藏着女人衣物,方便你男扮女装?」
  「妳想得太离谱了。」他仿佛在笑,掌心轻轻捣住她的双眼。「不是藏。妳可以慢慢想,但我想妳不会猜出来的。」
  他愈这么说,她就愈是想猜出来。不是藏,跟他有关?那到底是什么?
  遮在她眼上的右手,是他没受伤的那只,带着温凉的体温。她内心好奇,又有点想睡,真是可恶,竟让她这样分神!
  她神智有些迷糊,每次一停下吃食的东西要入睡,腹部就开始痛起,惊得她又清醒过来。
  就这样来回几次,她隐隐察觉他又要点她穴了。这人,老是在骗她,她想,就算哪天他得知世上没有解药可以解她的毒,他也会骗她:药,一定有。然后耗尽他的一生来为她寻药吧。
  现在,她什么也不想了,只想,作一次梦,一次就好。
  她的身子缩了缩,他以为她冷,硬将斗篷盖得她密密实实的,连点缝也不留。
  他俯下头,靠近她的头顶低声说:
  「山风,睡个好觉,一切有我。」
  是啊,正因为有他,她才害怕……她紧紧偎着他,任着他点她睡穴。
  立时,她进入意识顿灭的天地里。

  天色微亮,当她恢复意识时,直觉摸向身上的背包。
  自从在魏府里差点为掉落的食物而丧命,延寿就送给她一个斜带小包,一次能放三块糕,让她危急时可以救命。
  当她吃下第一口时,忽觉有人以袍袖遮住她的脸,她愣了下,张开眼,低头看见长裙上尽是鲜血。
  她转头看见她的丈夫正勾住她的腰身,右手执着长剑,剑上也是沾着血。
  「傅玉!」
  「没问题!」傅玉急叫。
  她还来不及说话,就见她的相公托住她的腰一转,让她飞进傅玉的怀里。
  延寿立刻拿过篮子,奔到她的身边,道:
  「山风,妳受惊了。」
  山风一时呆住,瞪着公孙显一身黑衫,执剑杀人。
  「哼,都是一些小贼!」傅玉不屑道:「也不看看他们想招惹的是谁!」
  一个、两个、三个……简直是杀人如麻,不对,是……山风傻眼,无法移开视线。「为、为什么他、他下手……这么歹毒?」他的招式阴狠偏邪,完全不像她曾看过他练的功夫。
  傅棋上前一脸疑惑。「夫人不知公孙先生练的功夫吗?他功夫奇邪,讲究轻巧致命,这全是他娘亲传授的。」
  大嫂传授的?大嫂离岛两年的原因就是为他?她当时还为此烦恼一阵,以为大哥跟大嫂要仳离了。
  「公孙先生走的是旁门走道,听说极损经脉呢。」傅玉叹道。
  这就是他功夫奇高,年仅二十三就能成为一流高手的原因?因为他不打底功,不走扎实的纯阳内路!
  她瞪着他杀了最后一个人,轻而易举的。难怪这几天遇城镇不停,夜宿野外,他当时说了句:入城镇太麻烦。
  原来是这个原因。
  在城镇里杀人,太麻烦。
  她傻傻地看着他拭去剑身上的血色后,往她走来。
  他的眼目带冷,落在她的脸上,然后依着她的视线往他自己的袍袖看去。
  是方才他替她挡住飞溅的血。
  「只是不入流的贼人。」他答。
  「……喔……」
  公孙显又看她一眼,道:
  「你们准备准备,城门一开,我们直接进城。我去换件衣物。」语毕,他回马车取了换洗的衣衫,便往林子里去。
  傅玉、傅棋回神,忙着准备上路。
  延寿蹲在她身边,轻声说:
  「山风,这几天晚上妳睡得熟,都没让人惊动,这一次来的人多了,便让妳看见了,其实……这在江湖很常见的,妳也别怕。」
  「我没怕,我只是吓了一跳。」山风看看自己裙上也有血,连忙爬起来,对延寿道:「我也去换裙子。」
  延寿点点头,帮她拿了件新裙,顺便在她背包里再补足干粮。
  她有点跌撞地追进林子里,看见他正背着自己脱下长衫。
  她放慢脚步,抿起嘴,走到他的身后,哑声问:
  「这几天到晚上都是这样吗?」
  「嗯。」他头也不回。
  她沉默一会儿,又道:「是血鹰的人吗?」
  「不是。」他换上新的长衫,系上腰带后,才转身面对她,状似不经心道:「我不会滥杀无辜。来的人,有的贪慕公孙要白,有的想要素讨血鹰名单为家人复仇,我杀的不是这两种人。刚才那些人都是江湖上恶名昭彰的人,他们要血鹰名单藉此谋利害人,他们的人品都详细记载在汲古阁里的书册里,妳要不信,等妳回庄后,我可以一一拿给妳对照。」
  「虽然你常骗我,但我还是信你。」她有点恼他平静的语气,却又忍不住问道:「我记得你当年习武,跟傅哥哥是同一门纯阳内路的。」
  「他心思清明,是那路的天才。」他也烟一白。「我心眼多,习另一派路的更好,也更快些。」
  她咬咬唇。「傅玉说,你因此损及经脉。」
  「那是大部份人以为,并不代表我确实如此。山风,妳吓到了么?」
  她当然吓到了啊。就算他没说,她也知道他不扎实一步一步学习的原因啊!
  「显儿,你这样……不是让我一直欠你吗?」
  「那妳就还我啊。」公孙显等着她抬头,直勾勾地望入她的眼,深沉地说:「妳就用妳下半辈子还我啊。」
  她肺里的空气几乎没了,被迫必须用力吸气,她眼眶微红,闷不吭声地咬着点心,试了几次才忍住给他承诺的冲动,道:
  「我裙上沾血了,你替我遮一下,我换个裙子。」
  她走到他的背后,解下腰带,更换衣裙。他没有转身,就那么背着她站着。
  冷风一直吹,她打了个冷颤,连忙贴近他的背。
  「妳换好了吗?」
  「嗯。」
  他点头,还是没回头,大步往马车方向走,但他斜跨一步,落在她的左侧,挡住大部份的冷风。
  傅玉正收拾车里滚出的食物,傅棋充当车夫,延寿则在车边等着。
  公孙显自车里取出斗篷,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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