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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斗可一下陷进了冰河里。木料都用铅丝捆在车上,没有下滑,我穿着老羊皮袄象一个大雪球一样,一下滚进冰水里去了。……
〃 卢华是怎么发现的我,我不知道,我冻得半僵了;反正当我稍稍清醒一点的时候,第一次感到他的那双细长闪亮的眼睛,和我离得那么近。我原来以为这是个梦,当我睁大眼睛时,才发现他用他那件没沾水的老羊皮袄紧裹着我,半躺半靠地坐在他的怀里。丽梅姐!你别笑我!当时我似乎没有第二个念头,只希望他能轻轻吻我额头一下,我就满足了。这儿是茫茫雪原,不要说人,连一只狍子的影子也没有,我渴望着他的爱抚;可是他没有这样做,他发觉我还活得挺好时,立刻挺直他的身腰,我们的脸颊的距离一下位远了好多,好像从方寸之远,突然变成了南极北极。我不由地浑身打起了寒颤……,这就是我和他的故事!〃
邹丽梅激动得几乎语不成声了。她抱紧了俞秋兰说:〃 小俞!你……真好!可惜我的吻代替不了卢华,不然的话,我吻你一夜。〃
俞秋兰的泪脸紧紧贴着邹丽梅的泪脸,她把邹丽梅当成了遐想中的卢华,用力地吻了邹丽梅脸腮一下——两个浸沉在青春的酸楚与幸福之中的女友,互相拥抱了……
在苦寒中寻找爱情巢穴的打更鸟,又啼叫开了。那划破夜空寂静的悽苦声音,提醒这两个女伴已经到了四更天了。
〃 睡一会儿吧!〃 俞秋兰说,〃 天都快亮了。〃
被激情燃烧着的邹丽梅,闪着那双大眼睛,还浸沉在进想之中;她自言自语地说:〃 看样子,个人有个人的爱别人、和被别人爱的方式。在爱情这个问题上,幸福和痛苦是孪生姐妹,好像谁也离不开谁。小俞,你刚才说我幸福,可我也有痛苦,只不过和你痛苦的方面不同罢了。〃
俞秋兰摇摇头说:〃 你是一个例外。〃
〃 不,我承受的痛苦,并不比你轻。你还不知道,迟大冰他——〃
〃 嘘——〃 俞秋兰制止了邹丽梅的话,〃 你听!有脚步声……是不是有人在偷听我们的谈话,那可真羞死人了。〃
〃 小俞,别胡想了。只要站在帐篷外边一会儿,人就会冻成冰棍的……〃 邹丽梅还没说完她的话,似乎也听见了脚步声,她惊愕地闭住嘴巴,屏气细听着。
沉重的脚步声……
积雪的〃 吱吱〃 鸣叫声……
宋武、卢华、贺志彪的低语声……
两个女伴的四只眼睛对视在一起了:他们到帐篷外干什么来了呢?
北国草一由于迟大冰和会议顶了牛儿,四更时分,宋武、卢华和贺志彪,举着一根松树明子,来到五号女帐篷外〃 评雪辨踪〃。
本来,宋武并不想为迟大冰的品德问题,召开支委会的。他想个别找迟大冰谈谈,叫他认识一下他对邹丽梅的行为,是和共产党员称号水火不容的;但因拖拉机拖车上的圆木陷进冰河,抢救圆木的战斗,把这场谈话给搅了。宋武想了想,趁着卢华在青年屯,支部委员中只缺一个马俊友,干脆开个支委会,对迟大冰动一次挽救性的〃 小手术〃。
世界上是不是所有自认为聪明的人,都把别人看得比自己愚蠢呢?至少迟大冰是这样认为的。宋武算个什么?没有一点风度的土包子干部;卢华有几两重?充其量不过是个不穿军装的大兵;至于贺志彪,虽然身体如同半截黑塔,大脑发展和身子不成比例,叫他〃 呼噜贺〃 真是最恰当不过了。迟大冰虽然有这样的一个基本估计,但是鉴于〃 马拉犁事件〃 的教训,他对其貌不扬、两腿轻度罗圈的宋武,多少产生了一点畏惧之心;因而,他对宋武表现出十分的谦恭。在他看来,宋武召开这个支委会,不过是例行一个县委书记的公事:抓抓盖房进度,了解了解垦荒队员的思想情况。因而,会议一开始,迟大冰就以〃 一把手〃 的身分,向宋武汇报盖房的进度。他侃侃而谈:〃 依我看,伐木队的同志们完成伐木任务,全体人员一起投入盖房工作的话,春节前后就能搬进宿舍。到那时,我们把这几项创业时用过的帐篷,送到储藏室内好好地保存起来,以教育祖国的第二代、第三代青年人。到搬进新房时……〃 迟大冰本来想说下去的话是:〃 通知省报,叫他们来个摄影记者,把帐篷和新房的照片,对比地发表在省报上〃。但在这一刹那,开荒时宋武批评他〃 沽名钓誉〃 的声音,雷鸣般地闯进他的脑海,他来了个急刹车,改口说,〃 ……到新房落成时,宋书记到我们这儿来,就不会住这四面透风的冷帐篷了。您还可以通知苏书记,叫领导同志到我们这儿来做客!〃
灶房中间燃烧着的炭火,发出〃 噼噼叭叭〃 的声响。跳跃着的红色火苗,把灶房中四个人的人影,一会儿拉长,一会儿缩短——从迟大冰作了富于〃 浪漫主义〃'的发言后,空气就似乎凝固了。
贺志彪埋着头,在火堆前卷着那张〃 大炮皮〃。其实,那窄窄的纸条儿不过只有四指长,可是不知怎么回事,贺志彪好像永远也卷不完那张〃 大炮皮〃 似的,纸屑和烟末一个劲地在他指缝间转来转去。卢华披着老羊皮袄,坐在一个小板凳上,耷拉着脑袋,两眼出神地望着那双俞秋兰送给他的〃 毡疙瘩〃 ;由于他脖子弯得太低了,以致使别人无法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只有宋武站在地上,迈着那两条罗圈腿,在火堆旁来回地踱步;他似乎在听迟大冰的发言,又好像没听迟大冰的发言,他那两只短粗的手掌,互相捏来捏去,指骨发出〃 咔巴咔巴〃 的声响。
迟大冰好像闻出一点气味来了——这不是个一般的会议。他心里盘算半天,也没计算出宋武、卢华、贺志彪已经知道了他对邹丽梅的行为。在迟大冰眼里、邹丽梅由于家庭出身的原因,是个把一切事情都深埋在肚子里的人;特别是有关男女感情上的问题,一个姑娘是羞于向男人出口的——而他身旁的三个人都是男人。贺志彪手里那张〃 大炮皮〃 终于停止了转动,他象给自己打气似的咳嗽两声,开口说:〃 老迟,过去我总是强调团结。特别是怕几个支委的心变成牛蹄子——分八瓣,所以,啥意见也没给你提过,甚至别人给你提出意见,我还在当间抹过稀泥。看来,我这个' 泥水匠' 的行当,今后不能再干了,今天我就开始改我这个老好人的毛病,给你提点意见。〃
意见首先由贺志彪提出来,这是迟大冰无法想象的。他苦笑了笑说。〃 欢迎!欢迎!〃
〃 你文化水平比我高,工作能力比我强。干活嘛,也够泼辣,这些我今天都不说。〃 贺志彪拿起一个火炭儿,点着了呛人的关东烟,吸了两口,憋足了劲儿说:〃 你是个党支部书记,怎么能那样对待邹丽梅呢?小邹来荒地后表现得很不错,咱们支部该给她烧火,不该增添她的痛苦嘛!可你……〃 贺志彪一谈到邹丽梅说的那些具体问题,就觉得难以启齿,不觉结巴起来,〃 你……你……还是你自个儿说吧!〃 贺志彪恨自己一到正篇上就说不出一句整话,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窝囊废〃 就低下头来。
贺志彪的发言尽管有点窝囊,但还是提出了核心问题。宋武嘴角上闪出了一丝笑意,卢华昂起了他的头。他俩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在迟大冰那张刀条脸上。
迟大冰镇静自若地说:〃 我没听懂贺志彪同志的意思。听来听去,是不是说我没有给邹丽梅同志以应有的帮助?当然啦!这一点上我工作做得是不够的;但是宋武同志可以作证,支部准备树邹丽梅为垦荒队积极分子的材料,半个多月之前就送到县委去了。〃
〃 材料整理得到是不错。〃 宋武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感情,话里带刺地说,〃 就是缺乏一点最新的东西。比如说,你这个支部书记,是怎么' 关心' 她的?!都做了那些' 鼓励' 她的工作?〃
〃 宋书记,材料里怎么能写这些东西呢?您曾批评过我私心太重,不能用集体的事业,去为个人沽名钓誉……〃 迟大冰振振有词地说,〃 您对我的帮助,我记忆犹新,怎么能把我对她做的工作,写进材料里去呢?〃
宋武真想走过去,赏这个口是心非的迟大冰一脚;可是他发现裤腿被卢华的手抓得牢牢的,只好往前迈了半步又退回来。他焦躁不安地甩掉军大衣,蹲在火堆的旁边,粗声粗气地说:〃 好!你把你最近对她做的' 工作' ,抖落抖落叫我们听听吧!〃
迟大冰已经敏感地意识到宋武叫他〃 抖落〃 的内容了。他心里开始打鼓,脸上却安然如故,他沉默了一会儿,以攻为守地反问宋武说;〃 宋书记,您说过,人活着多想集体,少想个人,对邹丽梅进行一点教育,是一个支部书记的本分工作,有什么可以自我炫耀的呢!〃
卢华看见宋武的手在哆嗦,生怕这个性格如霹雳闪电的县委书记,在迟大冰身上犯什么错误,使严肃地对迟大冰说:〃 老迟,这个会上不是叫你摆功,直截了当地说吧,据邹丽梅同志直接向县委书记反映,你最近的行为有失检点,干了一个共产党员不应该做的事情。当初,队委会研究进山名单时,你提议把小邹留下来当火头军,大家并不认为你有什么个人企图,甚至于连马俊友同志,也没提出相反的意见;可是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同志呢?如果你不知道小邹和小马已经对上象了,你追求她,还可以理解。年轻人嘛!谁都有寻觅爱情的权利。问题在于小马和小邹的事,已经在全队公开,八十一个伙伴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这件事了,你还扮演了第三者的不光采角色,挖人家墙角,拆人家感情。老迟,我不是扣帽子,这是典型的利己主义行为……〃
卢华的话还没说完,迟大冰〃 霍〃 地从火堆旁站了起来。他面孔赤红,神色激动地嚷道;〃 这是从哪儿说起的?!简直是对我的诬陷!我迟大冰尽管有不少毛病,可是还懂得起码的道德。〃 说着,他从棉衣兜里掏出一张照片来,气囊囊地往卢华手里一拍说,〃 我在北京郊区早有未婚妻了,还有什么必要搞这种名堂?今天宋书记在这儿,我要求把这问题搞清楚。卢华,我们是一块发起垦荒的倡议人,不能为了突出自己而打击别人!〃
卢华的脸变得煞白,他把那张照片送给宋武,用手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说:〃这个会是宋书记提议召开的,而不是我卢华。我是个半大老粗,没有九九八十一道弯的肠子,而是嗓子眼直通屁股眼的直肠人。要是叫我说一句难听的话,老迟你这是在欺骗组织,欺骗同志。你忘了吧!我们几个垦荒队的发起人,在团中央招待所住着的时候,你曾把这张照片给我看过,说她〃 是你唯一的一个妹妹;我所以记忆那么深,后来她又亲自来过招待所一次,你当时不在,她托我转交给你一个小包包哩!你怎么能把你妹妹说成是未婚妻,搪塞同志的帮助呢?!〃
〃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迟大冰只顾急中生智地应变,却忘记了卢华曾经亲眼见过她一面。经卢华一提,他猛然记起来了。他还有过把他在农业社当会计的妹妹,介绍给卢华的念头,以便于把卢华也变成他手中的一只船桨,后来他发现卢华虽然说话不多,心里却有蔫主意;加上俞秋兰开出去拖拉机的冲击波,使迟大冰不但放弃了原有的念头,反而把卢华视若他身旁的一颗碍手碍脚的钉子。此刻,〃 钉子〃 露出其锐利的锋芒,一下戳穿了他变的〃 戏法〃 ,指出这是欺骗组织、欺骗同志的行为,这使迟大冰非常失悔刚才的毛燥。〃 怎么办呢?〃 他略略沉吟了一会儿,马上找到了辩解的理由,他拉长了刀条脸说:〃 对!卢华说得对!那确实是我妹妹的照片。你们刚才对我发动了一个突然袭击,把我都搞懵了,才错把我妹妹的照片掏出来。〃 他煞有其事地摸摸另一个口袋说,〃 我未婚妻的照片,我经常放在这个口袋里,今天下冰河去抢救木料,我怕照片湿了,临时把它放在铺位下边了。这……这怎么叫欺骗组织呢?!
〃 迟大冰同志,宋武忿忿地从火堆旁站了起来,如果你没有未婚妻,你的行为是可鄙的;如果你确有未婚妻,再对邹丽梅同志进诱惑、挑拨,灵魂就更加肮脏。我想:那天夜里,当你在灶房灵魂大暴露时,你未婚妻在北京一定正打喷嚏哩!我为你那个未婚妻感到可悲!当然,更大的可能是,你根本就没有什么未婚妻,只不过是你临时编造出来的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物,以对卢华的尖锐批评设置屏风。迟大冰同志,我们希望你,不要玩弄小聪明,你已经不止一次' 聪明'反被' 聪明' 误了。共产党员应当次于正视自己的错误。〃
〃 老迟,我看你还是说说吧!〃 贺志彪接着宋武的话茬,顺水推舟地说,〃我们都是党内的同志,一切情况都不会传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