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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是自打嘴巴?就这样,刘清香跑了,跑到洛宁。洛宁有个叫做亢明阳的,是作
家协会的。刘清香爱好文学,亢明阳是刘清香亲娘的远房哥哥,则刘清香该叫亢明
阳为舅舅,但刘却称亢为伯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刘清香就来投奔亢明阳,
亢明阳为人极其的善良,又瘦又高,不修边幅。有一次来我家,他要给文学爱好者
做一次讲座,因没有换洗的衣服,就只用双手把衣服领子、袖口等易脏的地方干搓
一阵子,搓后再穿。刘清香这寄人篱下的日子也不好过,亢明阳倒是待他不菲,她
自心也感激难安,而亢明阳的妻子却难容她一个白吃饭的人在家,就冷言冷语。其
实对一个姑娘来说,冷言冷语是最难忍受的,她就给亢明阳留下了一张字条,又逃
了。这一逃坏了事,竟落入了人贩子之手。她跑到韩城,被一个叫小豹(就是外号
小豹的人贩子)的人收留,这小豹呢就伺机想把她卖掉——因为这小豹以后贩卖人
口被抓获才知他是人贩子——一天,白维同老师到韩城来,碰见了刘清香,一得知
刘清香的情况,马上回来对我大哥哥说了,鼓励我大哥哥娶了这刘清香。我大哥哥
当时正迷了心窍要写长篇小说,正发愁没个帮手,一听这情况立即就拍板同意,并
去把刘清香接到我家。刘清香到我家来,只背了一大箱子书,确实是个嗜书如命的
人,从家中跑时就带了几件衣服和书。中途呢,什么都抛下了,但书是舍不得丢,
这一箱书可真是宝,以后我也得益不少。其实呢,刚开始时一到我家,刘清香特别
好,再者别人也都看得出来,这刘清香早晚是我嫂子,有人就逗我,可我仍傻乎乎
的。这刘清香前脚到我家,不几天韩城小豹就追赶到了,气势汹汹地来要带人,把
刘清香吓坏了。我爸爸、大哥哥把小豹给辩住了,刘清香又说不愿走——我大哥哥
教她的,我们看见了——小豹最后扬言“后会有期”,带着一帮人走了。最后看出
来,刘清香也是很小气的人,当时“文学爱好者”仍然是个很稀罕的光环,不象现
在,舞文弄墨的人,遍地皆是,刘清香也就凭这光环眩晕了人。
刘清香这就成了我嫂子。因为我当时还仅是个十一岁的傻小子,什么也不明白,
也就什么也不操心。后来大哥哥说我当时是连“油瓶倒了也不扶”,我还不明白这
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就顶嘴:“什么时间油瓶倒了我没有扶,根本就没有这么
回事儿。”我原本就与大哥哥睡在一张床上,现在仍然与大哥哥睡在一起。每天早
上,总是大哥哥蹬我一下我才能够醒来。可有一天夜里,我尿了床,其实我从小是
很少尿床的,从我记事儿起,仅只尿过这一次。床尿得好湿,我刚尿后就醒了,可
醒来已迟了,就躺在湿的地方,一方面是想把它暖干,因为尿湿处暖热后,并不觉
得怎么的湿,热乎乎的,还以为是可以暖干的,另一方面是怕大哥哥发觉,我就一
直躺在湿处不动。大哥哥伸不开腿,想蹬我一下使我挪挪地方,可因为我本来就醒
着,故意不动,他也没有办法。到打早预备铃后,以前是一喊我就起床了,可这一
次我就是不起,然而不起也不行呀,还是被发现了,大嫂也真不给我面子,大白天
在校院中拉起绳子就开始晒被子,一个学校好几百学生,怎不令我脸红。白维同老
师也逗我,我这一尿床,同学们还以为我总尿床呢。
从小学开始害眼,到现在却又越来越严重了,大哥哥带我去医院,因为医院的
程医生与我爸很熟悉,疏不及礼,就对大哥哥抱怨我爸爸:怎么能这么耽误眼睛呢。
实际上呢,我只是眼怕光,比如晚上刚由黑暗处进到房间之中,一开电灯,这刚开
始的一会儿,必须眯起眼睛来才能看东西。而且那时候还整日里流泪,现在当然是
好了,不再怕光,只是刚起床的一半个小时之中还流泪。程医生看过之后,也没什
么办法,大哥哥回家就吓唬爸爸,说人家告诉这眼须做眼科手术。眼科手术是比较
精密复杂的,一般医院还做不了,于是爸就带我到一院、二院、三院、洛专等好几
家大医院。几家大医院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其实也是我不老实:医生拿出一个
视力卡来,如巴掌大小,指着上边的“E”字,让我辩别方向朝哪儿,我也说不准
当是出于什么心理,故意乱说,明明看见向右,我偏说向上、向下,故意不说对。
这样,医生们也就想当然地诊断不了拉,我不与医生配合呀。最后医生建议让配上
一副眼镜,因我爸爸也是医生,想这配眼镜岂不是胡说吗,想眼睛怕光流泪怎么用
配眼镜来治疗,胡弄人么。再者,经过几家大医院的诊断,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
病,也就算了。
我正在洛专医院看眼睛时,忽然来了一位患者,也是一个小孩子,同样由大人
带着。说是两个小孩子在玩弹弓,一个小孩就学电影上的人说:“我要打你的眼睛”
。为了显示技法高超,说我要打眼睛绝不会打你的鼻子。当然了,这只是学电影上
的样子,可谁知真的竟然一个弹子打中了眼睛。然而在我看来,似乎并没有伤着眼
睛,因那一只眼睛也仅只是眼泪汪汪而已,并没有象瞎子们的是一个黑洞洞。我想
可能根本就没有伤着这孩子的眼睛,是他们自以为伤了眼睛。就象有一次张麦玲在
水中玩时,说看见一只水蛭钻入了她的腿中,可后来检查时根本就没有。再说水蛭
它也只是吸血而已,若钻入腿中怎么能看不见,但张麦玲明明说是看见它钻进里边
的,又哭又闹。在一个黑天,我爸就骗她,说是真的有,而且这水蛭还很可怕,怕
吓着了张麦玲,就让她把双眼蒙住,用一只盆子放在她腿下,又捉了一只水蛭,放
在盆子中,然后又用手在张麦玲的腿上掐了几下,让她感到疼,然后让她睁开眼睛,
看水盆中的那只水蛭。告诉她,这就是从腿中取出的那一只,说这水蛭若不取出,
时间长了会发炎得很厉害的。大人们都知道这是在骗张麦玲,但张麦玲还真的以为
是从腿中取出了水蛭——这水蛭按方言该叫河蚤——水蛭既已取出来,病就好了。
再说医生看见了这重病人,马上对其他病人说:“有重病人来了,就先看重病号。”
说着就把这孩子领入了手术室,半个小时左右就出来了。
又过了不长时间,我跟大嫂刘清香又去看了一次医生,大嫂是去采访那些战争
年代在豫西战斗过的老干部,她把我一个放在医院自个儿去采访了。
一天,已经吃过晚饭,班主任尹老师来到我大哥哥房间, 寒喧了几句之后,
就把教室的钥匙交给我,说我住在学校,照看教室门很方便,我就答应了下来。这
拿钥匙的“官”儿虽然小,可也有一点儿特权,有时候我就一个人在教室中做一些
事儿。学校的尹主任是个半老头儿,他的屁股上挂有一串儿钥匙,全校各房门的钥
匙全有。这一大串儿钥匙,走一步一声哗啦,实在的有些味道儿,我也很羡慕。可
是,我只有这一个中州钥匙,于是我就到处捡废钥匙,费了不少力气,终于找到了
不算太少的废钥匙,这样也用个扣环挂在身上一步一哗啦,我洋洋得意地很神气。
一天早上,我起来开教室门,因为是冬天,起床时天还很黑,当时,我们那儿差不
多都是用中州锁,钥匙大小都差不了多少。天黑看不见,怎么能够分得清哪个是有
用的,哪个是废的呢?只有一个一个地试。人不走运时喝凉水也掺牙:正确的钥匙
试不住,不对的倒试了好几遍。别的同学等在边儿着了急,用火柴照了看,最后才
打开了门。以后我把废钥匙抛弃,再也不挂它了。挂它太碍事。
一次,是晚自习之后,大伙儿已经都回去了,只剩我一个人在教室中。我看了
一会儿《呼延庆打擂》,已是不早,就准备休息。去拉电灯的开关,然而这电灯的
开关却出了一点儿小毛病,开关弹簧不甚灵光了,我用力地拉,可这一个用力,却
把开关的拉线给拉断了。这一晚教室中就亮了一夜的电灯。我现在想来很奇怪,那
时候为什么不管做了什么事儿,错到底是不是在于我,我都不敢对老师们说 , 甚
至连我大哥哥也不敢说,因为我大哥哥也是老师,我总不自觉地把老师与学生划成
了两个层次。第二天早上,我只说昨晚忘了拉灯泡,就搪塞了过去。大家都不在意
这电灯的拉线。可是我知道,“心中无事才能安。”我心一直不自在。早上第一节
是早读,我读着读着,就故意把目光投向电灯开关。有人注意到了我目光的异样—
—这异样是我故意装出来的——也顺着我的目光去看电灯拉线,我就做出寻找拉线
的样子,看拉线是否弹斜了,为什么垂下方没有呢?其实我心中能不清楚吗?我只
是在做出一副拉线不是我拉断的,我也是刚刚看到不见了拉线的样子——既使我明
白地告诉老师,说这拉线就是我拉断的,这责任就在我了吗?开关弹簧出了毛病么
——然而我不承认。老师也猜到是我拉断了开关,因为只有我一个人有可能么,但
尹老师没有说我,他把开关修好,只说以后注意别再拉断了,但我自始至终没有向
老师认一句错。
白维同老师让我打钟,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我从来就没有摸过闹钟,一开始
连发条也上不了,就只是上闹铃的发条,而没有上走时发条,一不走,我还认为闹
钟被我搞坏了呢。我打钟不如陈红现准时。有一次中午;我只顾玩, 没料到竟然打
预备一直迟了半个小时,被冯留现老师来催才忽儿明白已经迟了。到冬天,某一早
上正打钟时,忽儿一下子钟椎从高处掉了下来,差一点儿打住我,自此我的心中有
点儿恐慌,再加上冬天里天太冷,我的手冻得肿了而且又化脓更加打钟打得乱了,
我自己也觉不好意思,执意不打钟了。
深秋,天已经很冷。中间放了三天假,至于为什么而放假,我已经忘了。然而
呢,这三天中我却做了一件大错事。下边从头来说。
班上有位叫尹宝军的同学,虽然学习不怎么样,但作业却极其的干净。从来不
允许自己的作业本子上有一个墨点儿。这一张纸若有一点儿错误,即使马上这张纸
要写完了--若是别人,划掉就算了,最多拿橡皮擦干净,可他尹宝军却不行,必
须把这张纸撕掉重写一遍。这样呢,别人一个学期只要一本作业就够了,他却要二
到三个本子,甚至四个本子也有(比如英语作业,本子本来就无几张纸,不经撕)。
还有,他的作业绝不允许出现一个错误,这可就难了。可他自有办法,也不知他从
哪儿搞到了一套《教学参考书》,这书对课本上的作业都有解答,最少也有提示,
他就完全照上边儿抄,这样就很少出错(也有偶尔看错题号抄错的时候)。尹宝军
的书呢,保存得极好,不在上边儿乱画一点儿。我们的书呢,卷角、撕边儿是常有
的事儿,书发下来不长时间就卷得象一朵花一样了,然而尹宝军的书到学期结束时,
还是象新书一样。从这点儿也可看出尹宝军学习不会能好,书也不翻,只恐怕旧了
怎么能行。就象寓言上说一只孔雀很爱惜羽毛,一次被荆棘挂住,因害怕坏了美丽
的羽毛而无可奈何,最后只得饿死。尹宝军爱护书而不翻书,只能使书失去价值而
已。
我下边要说的这件事儿,就是在这三天假期中发生的。我与小哥哥两个人打架
了,责任到底在谁呢?兄弟俩打架,又有谁能断得清这个道理。反正是我俩打架了。
当时我认为该怪小哥哥,然而爸爸却骂了我,我很委屈,就跑了出来。可能到哪儿
去呢,就只好跑到学校,反正我有教室的钥匙,还不至于流落街头。可到哪儿去吃
饭呀,大街上倒是有卖饭的,可我没有一分钱呀,就饿一会儿吧。我记得那一天晚
上没有月亮,只有星星,还刮着不算太小的风——这事也可能是发生在初冬——很
冷,我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教室中,很是害怕。学校有什么东西呢,根本无人能看
重:周围都是楼房,而学校却是破破烂烂的,又矮又旧,还是瓦屋,风顺着瓦缝往
里钻,还呜呜地怪叫着,偶尔又有几只老鼠在悉悉索索地跑。我又冷又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