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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大哥哥全没有说过,是他自己写在日记本上的,其实大哥哥当时并不写日记,
只是有苦无处诉说之时自己写出来发泄的。后来本子被爸爸发现了,爸没想到是大
哥哥写的日记,只以为是用过的旧纸本,要撕下来卷烟时忽然看见的——大哥哥写
的既不合日记的格式,又是一通笼的文字下来。大哥哥呢,把心中的委屈写在本子
上之后,也觉得没有了气,就顺手丢掉本子,这么着才被发现。
大哥哥毕竟来说才十来岁,有时也淘气。有一个叫钟治的人,距我们居住的地
方大概不是甚远。这个钟治呢是有些残疾,因此处处受人嘲笑,他自觉活着无趣,
很悲观,曾对我大哥哥说:很想上吊,可是却不会挽绳套。我哥哥竟然说:真笨,
我帮你挽。真的把钟治带到山上,去找了根葛条,挽了个套。钟治一上去,那葛条
却被压断了,钟治从树上摔下来,摔得哇哇直叫——他的智商也有些问题——刚好
我妈妈在不远处采连壳,听见人声哇哇,不知怎么回事,赶来一看,着着实实把我
大哥哥骂了一顿。
大哥哥还有些其他的事,象一个人从深山中跑几百里路回老家看爷爷、 奶奶、
姥姥们,老人们都骂爸爸妈妈没有心肝,怎么那么地放心让一个娃娃回家等等。
姐姐的事儿,我倒不记得有什么,好象只是玩而已。
小哥哥的事儿,我也不记得多少。他在山上只住了一年或近一年,爷爷很想他。
不知道为什么,小哥哥与爷爷很亲,爷爷对我们则要淡一些。当初我还为此而不平
过。象爷爷让我们吃桃子时,小哥哥的总比我们的大,爷爷就说他是哥哥,应该吃
大的,我很不服气,但爷爷老是冷绷着脸,以致于我很怕他。爷爷想小哥哥,就把
小哥哥叫回去了,说是让回去上学。
下边儿该我了,我自己的事儿都太琐碎,虽无什么意义,但也说几件。
先说吃的吧。山里边儿野果多的是,比如核桃,从六月六开始,里边刚有那么
一丁点儿可吃的仁儿,大部分还是液汁时,我就开始吃了,一直吃到最后。这样算
来,一年之中我到底吃了多少核桃呢,谁也不知道。只是第一年过去,光因为砸吃
核桃,其浸液把我的汗褂全染成了黑色——小孩子穿衣不讲究前后襟,虽然汗褂不
能两面穿,但我穿起来仍不分前后——手摸上去硬梆梆的可以立起来。而且手从夏
天开始就洗不去黑色(核桃的浸液在湿时是呈绿色,但一干就成了黑色,而且这浸
液很涩),经一个冬天后开始白了,却又该第二年再砸吃核桃了。还有柿子,有一
次随妈妈去摘柿子,吃软透的柿子竟然使得回来后躺了好几天。象这样因吃野果而
吃得害病的次数也不知有多少次。可我仍然吃,并不是仗着爸爸是医生,一般的病
都能治,真的是野果子太好吃了。小孩子们哪管什么“美味不可多餐”,只要当时
吃得好,管他以后病成什么样子。我还到竹林中爬树去掏鸟窝,被大鸟啄了,从树
上一个跟头栽了下来,栽得大哭,类似这样的事儿,我也不知干过多少。有一次,
妈妈在地里干活,我就在地头玩,当然,那时还是光着屁股野玩儿。忽然,我看见
棘丛中有一个不大的蚂蜂窝——当时还不认得是什么东西,当然也不知道蚂蜂的厉
害:“妈妈,这是什么东西,可好看了,我摘下来吧”。“你摘吧”。妈妈看也没
看就顺口答应,我就用手去摘,这一摘可惨了,蚂蜂一下子飞到我身上,张口就咬
——应该是螫,它们一点儿也不管我只是个不懂事儿的小娃娃。我大哭,妈妈吓了
一跳,赶紧过来,致使妈妈也被蚂蜂螫了。又有一次,也是妈妈在田间干活,我就
在地头看蚂蚁搬土。兴趣来了,就抓土填蚂蚁窝,蚂蚁们一阵惊慌,我看它们疯跑,
乐得大笑,蚂蚁们惊慌过后,发现了原来是我在捣鬼,于是好多小蚂蚁爬到我身上,
也不管横横竖竖,大咬一通,也是劳得妈妈大驾来救。还有一次,妈妈带我到山上
去采连壳,我采不来,只能是跟着玩。玩着玩着跑远了,再也找不到妈妈。哭喊声
被妈妈听见,我就寻着声音去找妈妈,可这山上有太厚的落叶,无有人迹,落叶朽
一层腐一层,再新落一层,那么地光滑难行,我哭得泪眼迷朦,一下子滑到了老下
边。好在这只是山坡,虽说陡些但不是山崖,没有出什么危险,可我身上也划破了
好多口子。
到冬天,我们就呆在家中烤火。山里人烤火太气派了。因为有那么多的好柴烧。
山里人打柴很奇怪的,打柴时专挑那些挺直的,纹路通顺的,应该来说这样的材都
可以成木的,可他们说这木柴劈起来省力。象那些长不成材的弯弯扭扭的东西,人
们嫌劈着费力,连做烧柴也不用它,真是应了“树不成材,所以长寿”。现在想来
这样做实在可惜,然而对山里人来说,山里边木材多的是,谁在乎这几根烧柴呢,
说起来这山林是国家的,可实际上有哪个鬼影来这儿看过一次。这样一来,整个冬
天屋子里总是焰腾腾地燃火。我们就呆在火边,或烧栗子吃,或者戏耍,总是很开
心的,因为小孩子们有了吃的,又不冷,这就足够了,娃娃们没有贪心。
弟弟呢,学会走路了,但走得跌跌撞撞的,那样子煞是可爱。山里人都要喂几
只狗,大狗生了两只小狗,小狗与弟弟玩得很好。弟弟高兴时,就抓住小狗的脑盖
皮,一手提一只,把小狗提抓得直叫,大狗就跑来了,自家的狗不咬自家人,但大
狗也疼爱小狗,可弟弟是光着屁股,大狗没法下口,就用头去撞弟弟,弟弟没狗的
力气大,一下子就把弟弟撞翻在地上,这下弟弟松了手,小狗就围着弟弟叫,弟弟
起来去踢大狗,踢不着大狗却又使自己摔了个屁墩。小狗长得很快,不长时间弟弟
就提不动它们了,使尽力气,憋得脸通红,那样子更可掬,趄趄趔趔的十分好玩儿。
现堂姑夫来山里看我们了。姑夫的手特别巧。他见这山里这么好的木材只被用
来烧火,觉得可惜,就做些板凳之类的日常用具,大家具是做不了的,不好办。姑
夫在做,我就在边儿上看:“姑夫,这叫什么木?”“槐木。”“这叫什么木?”
“李木。”“那这叫什么木呢?”“柿木。”……我没完没了地问。山里那么多的
木材,谁认得多少呀。不是有言“常住山林,认不完木材;常下海,认不完鱼”么,
后来问多了,姑夫就回答我说:“这叫土生木。”我再问另外一种木材,姑夫还说
叫“土生木”。我就感到奇怪,都是土生木,怎么长得不一样呢?原来呀,是姑夫
也不知道这叫什么木材。姑夫给做的小板凳可太好了,好光好光的。在我出家时,
我记得家中还有两个。姑夫用整块木板挖的吃饭勺子,很大很大,一勺子一大碗饭。
做的枕头凳很奇妙,我始终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做的,一点儿也看不出门道。不过,
前几年就没有了。
大多数的亲戚都去山上看过,不过我都记不清了。
转眼间,两年过去了。
老家里,公家的房子要卖。那时候有谁能买得起房子呢,于是,就决定拆除。
在山上这二年里,妈采药材什么的,爸也偶尔砍几根木材。反正总的来说吧,
在这二年里,我家有了些积蓄。而且山上地多,虽薄但经不起多,也有了粮食。人
真是奇怪的东西,稍微能过得去,就开始想家了。我们倒无所谓,可我们并不能作
主。爸妈他们想家了,就决定回老家。
有些东西,若是成品,放在那儿就是一件顶好的物件,可以用好多年,但若一
拆开,就简直是废物一堆。公家看房子若拆除了一无所用,故极力想卖给我家。爷
爷们没钱,但爷爷们也想念爸妈了,就去把我爸爸叫回老家商量买房子的事儿。于
是爸爸回去看了情况,最后谈妥是八百元钱,把这房子卖给我家。说定之后,爸就
准备往回搬。
往回搬的时候,东西就多了。来回了好几次才搬完,房东两位老人特别的伤心,
不但孩子们可以驱除老人的冷清,而且年老的人毕竟事多,我们一家人可以帮助他
们不少,爸又会医生,这样老人会不自觉地安很多的心。但爸妈的思乡情绪已起,
无奈了。在我们回老家后,老人曾下山来看过我们一次,但老太太是在我们刚走就
去世的。
就这样,两年的外乡漂泊寄居生活结束了。
一九七六年
是丙来表哥与大哥哥还有现堂姑夫接我们回来的。
已经提到丙来表哥好几次了,但对丙来表哥没有简单介绍一下,现在来插说。
丙来表哥是我舅舅的大儿子。其实我舅舅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依照次序则
是;大表哥丙来,表姐姐(不知道名字),二表哥魏羊群,三表哥小羊。丙来表哥
比我大哥哥还要大不少,可能比我妈妈小十岁左右。他因与我们不同龄,所以我对
他并不十分清楚。他最明显的特征是下巴下边儿有烫伤的伤疤。据说是在小时候学
端碗吃饭,把一碗热饭给扣在了脖子里。我对他有清楚的记忆时,丙来表哥已经结
了婚。刚结婚时曾有过一些小摩擦,这很正常,哪家过日子不是磕磕碰碰的。大表
嫂叫荣,在我的记忆中,大表嫂永远是那么一副胖胖的样子,从来没有瘦过。不过
据说荣在做姑娘时是很苗条的,可一结婚,就胖了。我对她有印象也是在荣成了我
大表嫂,并且生了孩子,做了妈妈之后。有一次,因为丙来表哥抽烟没有在意,致
使家中失了火,把表嫂的嫁妆烧了不少,表嫂与表哥大吵了一架。不过,表哥与表
嫂在我的记忆中,一直感情很好。表哥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念伟,比我小一、二
岁,小儿子叫念涛,不知具体年龄。表哥很早就与舅舅分开另过了,也就是刚结婚
不久,因为我舅母很蛮横,与表嫂也合不好。至于我表姐,则模样极象我舅舅,连
走路的姿势也象极了。据说表姐在上学时,表舅母(我妈妈的堂嫂)有一次与表姐
开玩笑,说每天早上你上学走后,你妈妈在家中做好东西吃。在那吃不饱饭的年代
里,就这么一个玩笑,却使得表姐再也不愿上学念书了。舅母打、骂,什么方法也
使上了,却不起一点儿作用,表姐哭着就是不上学。后来舅母赶去把表舅母骂了个
狗血喷头。就这样,表姐失学了。我对表姐有清楚印象还是在表姐快结婚时:别人
给表姐提了亲,叫志刚, 不知姓什么,人很老实。 表姐来和妈妈说(这时舅母已
经去世了)。其实两个人倒是很般配的,都过于老实。我出来时,表姐的儿子(也
或者是女儿,我搞不清)已经好几岁了。二表哥羊群小时候特别的淘气,那时候跳
方格(一种游戏),舅母不让他跳,因为那时候人很穷,连做双鞋子的东西也很难
凑齐,为了使一双鞋子多穿些时日,舅母就限制他跳方格,他不听话,舅母生气了,
就不让他穿鞋子:“要跳你就光脚板跳。”光脚板他也照样跳,舅母就要脱他的衣
服。二表哥就反过来了,对舅母说:“每年都有我一份棉花,你还给我,我把棉花
在身上缠缠也不冷了。”二表哥还是个很好的建筑工匠,在一个地方工作干活时,
一个丫头看中了他(二表哥人长得蛮精神的),后来就成了我的二表嫂。二表嫂高
高大大的,漂亮极了,可不知为什么,就是与舅舅合不来,二表嫂的名字叫做什么
萍,实际上二表哥除了人长得精神点外,没什么好的地方,不好做事,还被拘留过。
我出来时已经有了一个女儿,女儿很胖,是二表嫂的妹妹经常抱着玩。再说三表哥
小羊,他比我大一岁,还有些口吃。是邻居一位丫头看中了他,但她父母不同意,
两个人就私奔,东奔西跑,也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后来又跑到我姐姐家呆了半
年,详情就不知道了。
我们从山上回到了老家,大人们热热闹闹的,也不知是什么心绪。小哥哥回来
得早,已经上学了,早上他还上学,我们要回家的事儿,爷爷们怎么没有对小哥哥
说。我们是连夜赶路的——真应了归心似箭。早上我们到了家,大人们的事儿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