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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毛苦笑不答。
我又问:“这个房子多少钱一个月呀?”
四毛说:“二百块一个月。”
我说:“这么贵呀?这个破烂屋子也租二百块呀?”
四毛说:“这还算便宜的,因为这里房子比较破旧,而且靠近殡仪馆,所以便宜。”
我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其实看四毛样子就知道他过得很不如意了。
四毛叹了一口气说:“前段时间,我和几个朋友一起做假文凭、假证书生意,不过我认识的字不多,不能做技术方面的活儿,只能在街头贴小广告。三个月前,省公安厅发了告示,说要严打我们贴小广告的,还雇用了不少铲铲队,在街头把我们贴的小广告铲掉,有时候还派人假扮成客户来抓我们,生意太差了,只能暂时不做了。”
“那你现在靠什么生活?”我问。
四毛回答:“我前些时间刚找了一新工作,是在电影院放音乐,不过刚上班,工资要到月底才能拿到。”
想起四毛已经欠了好几个月的房租,我打算等把手机卖了就帮他先还上债。
四毛又叹了一口气说:“我现在有点后悔当时没有像你一样多读点书了,小强,你妈妈真是英明呀!”
嘿嘿,我又为妈妈自豪了一次。
6
我坐在去往大山路广场的公交车上,昨天晚上和失主约好了第二天一早在那里见面。我扭着脖子,昨天晚上和四毛挤一张小床真是不舒服,这一夜确实没有睡好,四毛的鼾声震天响,一张一合之间,房顶会有细细灰尘落下,我听见屋顶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很是担心会不会半夜里从有洞的天花板上面震下一只耗子或者一条蛇什么的。
四毛十几岁打鼾水平就很高了,以前在三水镇的时候,有次爸爸妈妈外出,把我寄宿在四毛家,我和四毛、四毛他爸睡在一间房里,他们两人打鼾都有一定水准,一进屋就抢着睡觉,因为如果一个人睡了,另一个肯定睡不着。即使这样,第二天早上他们还互相指责,说对方的噪音影响了自己睡觉。
四毛爸说:“四毛,你小小年纪就打鼾这么厉害怎么得了?要学习学习人家小强,睡觉安安静静的,这才是睡觉的样子。”
我不知道自己睡觉打不打鼾,但是我知道一夜都睡不着的人是不打的。
我把头靠在车窗上面打盹,车上人不太多,只有少数几个人站着,又过了一站,我看看站牌,还有不少站才到。
车停了下来,上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他颤巍巍地往车里走,乘客个个坐得稳如泰山,有几个心里过意不去的,把脸扭向窗外。
他的样子有点像镇东头的孙大爷,我每次经过他家门口的时候,他总会塞点吃的给我。这时老头儿慢慢走到我身边,我从座位上站起来,看着他,示意他这里有个座位,他意外地看着我,却没有坐下来。
我只有坐回座位,看着他继续颤巍巍地向车后走,这个老头儿真奇怪。快到车尾的时候,又有一个小孩子从座位上站起来让座,这次他却坐下了。
八
我坐在座位上,低头看着自己那条又脏又破的裤子,忽然明白了:这个死老头儿是嫌我脏呀!
这条裤子我穿了好几年了,有一年我们那里受灾,城里人捐赠了不少衣服被子,衣服分到镇上时,镇上干部们先把好衣服全分给了他们的亲友,然后把他们家里的破衣烂衫拿进来充数再分给大家。我妈平日嘴巴比较甜,和镇上的领导干部关系不错,所以分到这件镇长大舅子不穿的裤子,不过拿来的时候还是比较新的,只穿过六年。
我心里极度不爽,过了一会儿,终于听到公交车的喇叭响了,大山路广场到了。
我急忙起身下车,路过那个老头子的时候,我灵机一动,有点恶作剧的念头。我倒吸一口痰,“啐”的一声吐到老头子脚边。老头子吓了一跳,急忙把脚往里面缩,那口黄澄澄的痰落在他的脚边,我邪恶地笑着,其实他不缩脚我也不会吐到他的。我吐痰的技术是练过的,我小的时候常常和四毛他们躲在镇政府楼上冲着楼下行人吐吐沫,我吐到的最高级干部是一个下乡调研的省领导。吐痰不难,吐得好也不容易,需要结合当时风力和当天痰的浓度,在公交车上也需要注意一下惯性,我吐的方位是位于他脚边3。8厘米的地方,他有点畏惧地看着我,我不再看他,我仰着头,在众多厌恶的眼光中下了车。
我来到广场上,坐在喷泉旁边等待,看着广场上来来往往穿着光鲜的路人。
手机响了,我拿起来正要接,听到有人向我打招呼。
“嗨,你好!”声音不是来自电话,而是出自身后,我转过身去,打招呼的是一个瘦小的姑娘。
她的声音我听过好几次了,就是那个失主。
她个子不高,瘦长的脸蛋,长发披肩,肤色白皙,一看就是城市里不怎么出来晒太阳的那种,长相还算过得去,但是没有惊艳的感觉,我有点失望,虽然已经有点心理准备了。
六婶曾经说过,天上掉下一万件东西,其中9998件一定是鸟粪,另外两件可能是个花盆,又或者是空酒瓶,甚至是架飞机,但绝对不会是林妹妹。
她身材消瘦,这种身材在我们镇上是不受欢迎的,属于不好生养的身材。我们那里出嫁的姑娘是按体重收嫁妆的,出嫁前通常都要猛吃一个月,为父母多赚点嫁妆。
“你来了很久了?”她小声地问。
“我刚来。”我说。
我把手机递到她的手上说:“你的手机。”
我可不担心她不给我钱,依我水平她可不是我对手。
她道谢接过,急忙在身上的包包中拿出一叠钱,她没有数,看来是早准备好的。
我接过钱,触手一摸确实是真钱,八姑常常会从外地倒卖一些假币来用,我鉴定钞票的技术是跟外地的假币专家学的。
我拿钱的时候顺手在她的小手上摸了一把,虽然这只手太瘦、太干,手感比起八姑家闺女阿花差太多,但是把这个过程完全当做一种对生活的体验也是可以的。
她吓得急忙缩手,脸上露出一丝惊慌,我心中大乐。
我看着她,忽然有点恍惚起来,为什么会有种熟悉的感觉,在哪里见过吗?
“你去过三水镇吗?”我试探地问她。
“没有。”她回答我。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从来没有去过外地。”
7
钱拿到手了,我返回四毛的住处,那个小姑娘的样貌在我心头萦绕,为什么会有熟悉的感觉呢?我也搞不清我是否见过她,被我骗过的人不计其数,一时想不起来也属于正常。唉,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我站在四毛的楼下,就听到楼上那个肥婆陈大姐的咆哮。
我上了楼,看到陈大姐堵在四毛房间门口。
陈大姐说:“四毛,我说过再不交房租你就得搬走的。”
四毛可怜巴巴地说:“你昨天还说给五天期限的。”
陈大姐说:“昨天是昨天,可是我看你是还不出来钱了,五天后也是一样的,多给你时间也是多余的。”
我凑到她们面前,陈大姐看着我,脸上绷紧的肉松弛了下来。
“你叫小强呀?回来了啊!”她用手搭在四毛房间的门框上,做出S型的姿势看着我,四毛的门看起来并不是很结实,现在它更让我担心。
九
陈大姐妩媚地看着我,不过她很不专业,
桂花姨曾经说过,正确的方法是让身体和门框成十五度角侧立,然后做弱柳扶风状,眼中带着清纯和忧郁,让一缕秀发在眼睛前方荡漾,如果它不动,就用嘴吹一下。
当他仔细看你的时候,嘴角微微上翘(配合酒窝效果更好),再把眼睛眯起来,开始放电。
等他走得足够近的时候,做羞涩状,把他拉进屋里。
如果周围无人,可以省略上一步,直接跌入他怀里。
越瘦弱的人做这个姿势越好,像陈大姐这种浑身上下五花肉的人,是没有效果的。
我问陈大姐:“四毛欠你多少钱呀?”
陈大姐:“四个月的房租,一共八百块。”
我摸出口袋里那刚弄来的八百块钱,把它交给陈大姐。
陈大姐把钱点了又点,不太满意地走掉了。
四毛感激地望着我,没有说什么话,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说的。
我说:“既然现在主业不太景气,只好找份正经工作做副业了。四毛你有没有报纸?”
四毛在屋子里乱翻,找出不少旧报纸。
他说:“这都是我从单位收发室里偷来的。”
我在报纸中乱翻,关于招聘的广告还真是不少,不过很多报纸被撕得只剩一半了,大部分都是招聘信息的。
我问四毛:“这些报纸怎么只剩一半了?”
四毛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被我上厕所用掉了。”
我在报纸堆里居然还翻出半本小说,名字叫《我在公交车上遗失的初吻》,翻翻封面,小说作者叫不k拉,书也被撕掉了不少页。
我吃惊地问四毛:“另外半本书你也是当厕纸用掉了?”
四毛回答我:“是呀!”
我气愤地站起来说到:“四毛,你居然用不k拉的书当厕纸?”
四毛不好意思地回答我:“可能是吧,也有可能是垫了桌子。”
我叹了一口气对四毛说:“四毛,你知道不?书籍油墨中含铅量很大,用来当厕纸容易引发炎症、痔疮甚至癌变呀!如果通过血液进入脑组织,还会造成脑损伤,你怎么能用它当厕纸呢?”
四毛说:“那么严重呀?那下次只有拿点文件反过来用了。”
8
我从报纸上寻找适合自己的工作,一边看一边笑,有很多同行也在登广告,虽然同属职业谎言大师,大家还是分门派的。我们是田园派,一般行走于山野之中,属于闲云野鹤的那种,而他们属于都市派,实力要比我们强,成员有很多高官、大老板和高科技人才。
我看看报纸上那些招聘销售的公司摆明就是直销、传销,而那些模特、酒店男女公关不用问都是色情行业的。还有不少高薪水低门坎的,你去应聘的时候他一定会让你交信息费、咨询费、人才入网费、服装费等各种名目的费用,然后玩消失。
我从中挑出几样适合我条件的工作,向四毛打听了路线就出发了。
第一间要去的公司是“中国富通有限责任公司”,我站在门口,那是张破旧生锈的铁门,公司很小,但是看出志向很大,至少它取了一个以“中国”开头的名字。
我确定这不是一间同行开的公司,同行开的公司都会把屋子装修得漂亮干净,坐等鱼儿上钩。
我敲门进去,一个打扮妖艳的女子坐在屋里,手中拿着瓜子边磕边看着八卦杂志。我走上前问她:“请问,这里是招人吗?”
十
我闻到她身上发出浓烈的香味,还混杂着一股怪怪的味道。味道挺熟悉,有次省里来了个领导参观我们镇科技兴农成果的时候,镇上的养猪大户张大明家的猪场被选为考察点,他从镇上小卖部买了不少香水洒在家里面,就是这股味道。
她抬头看我,甩给我一张表格。对我说:“填一下履历。”
我看看表格,项目不多,而且字基本都认识,我认真填好交给她。
她看着我的履历慢慢地念道:“张小强,男,20岁。”
她忽然停下来,吃惊地问:“初中学历?”
我回答她:“是的。”
她说:“我们要大学生。”
晕,我明明没有看到有学历要求,一个送货职位要大学生做什么?
我被她拒之门外,她对我说:“现在没工作的大学生比街上的狗还多,你一个初中生就别想找到工作了。”
这一个下午我被人拒绝了一次又一次,我坐在最后把我推出门的那家公司的石阶上,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看来城市的生活也不好混,有个小姑娘从我身边走过,把一个一元硬币扔在我脚边,她怜悯地看着我,那个硬币滚到离我有点远的地方,她伸脚把硬币踢过来,我看着那个硬币出神。小姑娘疑惑地看着我,我抬头看着她笑了,伸手把那个硬币捡在手中,她满意地跑开了。
有人乐善好施,你需要满足她,这也是对人的一种尊重。
我回到四毛住处,有点累,不过并不觉得难受。
妈妈曾经说过:“人生会有很多失败与挫折,要记住在任何时候都不可以轻言放弃,骗人被拆穿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