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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先是缓缓扫视了他们一眼,呆滞的表情看上去似乎还搞不清楚情况,尔后,目光定定地停在李老师的脸上。
“老师……?”他的嘴唇动了动,声音虚弱而又沙哑。
“你发高烧了,是你的室友把你送到医院来的。是不是又做噩梦了?”李老师抚了抚他的额头,“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我忘不掉……”世界的目光虽然停滞在李老师的脸上,却好象透过了她望向某一个无边无际的空间,泪水悄悄地眼角边滑落,像是破碎的珍珠,“都是血……全都是……”
“世界!”
“怎么办?老师!我忘不掉!”世界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眼泪几乎是汹涌而出!“他就站在我面前,原本还好好的,可是下一刻却被车子碾了过去!他的头颅就这么爆炸开来!一大片红色的血……白色的脑浆!……洒在我的身上……!我总是……总是梦到自己被血海吞没!这是不是爸爸在惩罚我?!妈妈说的没错,我是害死爸爸的凶手!”
“世界!你冷静点!”李老师忙安抚着他,“那只是意外!谁也怪不了你!”
世界像是没有听到似的径自惶恐地哭叫着:“我周围全都是血!全都是破碎的肢体!全都是……!都是我害的!我不应该生下来的!我不但害死了亲生母亲,还害死了爸爸,难怪妈妈会恨我!要是……要是那时侯死的是我就好了!妈妈和弟弟就可以得到幸福,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了!”
“砰!”
拉扯之间,输液瓶摔了下来,在与地面一吻的同时粉身碎骨,药水哭泣似地迸射出来,玻璃碎片散落了一地,闪耀着点点的泪光。
“快!快叫医生来!”李老师忙回头叫道。展圣立刻按下紧急呼叫铃。
“啊……!”世界忽然抱着头呻吟起来。李老师大惊失色:“世界!你怎么了?”
“头……头好痛!我的头……”强烈的痛楚和昏眩同时袭来,世界支持不住地倒了下来,铺天盖地的黑暗吞噬了他的整个意识。
“世界!世界!”
医生匆匆赶道,在一阵急救处理后总算又恢复了平静。展圣、郭于、杨征尽管心存疑惑,也还是按捺了下来,直到护士们相继离去。好一阵子,谁也没有开口,想要问个明白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屋内寂静得好似死亡的坟墓。平日多话的郭杨两人也都很知趣地噤声不语。
李老师沉默了半晌,突然道:
“你们一定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其实,世界并不是像你们那样,小学、初中、高中地一路走过来,他在11岁那年被送进精神疗养院,直到16岁才出院,当时我是他的主治医师。”
“啊?!”精神疗养院?!那不相当于疯人院吗?会去那种地方的……?
“难……难怪他一直不跟我们说他以前学校的事情……”郭于不可思议地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展圣开口问道。莫非这就是世界暗藏忧伤的原因?他从没见过世界像刚才那样激动过,而且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割过每一个人的心。
“本来应该给世界保留一点隐私的,但是你们是他的室友,要在一起住四年,所以我觉得这件事让你们知道也好。”李老师深深叹了一口气。
“世界的母亲在生他时因难产失血过多而死,他的父亲给他找了一个继母,还生有一个弟弟,可是世界的父亲向来都只疼爱他一个,续弦也只是为了更好地照顾世界。那位继母深爱着自己的丈夫,为了讨好丈夫,她咽下所有的委屈,不在乎亲生儿子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不在乎丈夫是否真心喜欢自己,一心一意地照顾着世界。
这样在10岁以前,世界还是非常幸福的,可是一桩意外却改变了这一切。
世界10岁生日那天,父亲发生了车祸,为给世界拣帽子走到马路上,不慎被汽车碾了过去。据说死状相当骇人,整个头都碎了。当时世界就站在附近,亲眼目睹父亲惨死,飞溅出来的鲜血洒了他一身。
然而更可怕的还在后面,他的继母听到丈夫的死讯后,整个人陷入歇斯底里之中,所有的怨恨、悲痛与委屈全部爆发出来,统统聚集在世界身上,她痛恨世界夺走了丈夫的一切。
世界一下子从天堂坠入地狱,原本温柔体贴的母亲转眼间变成了狰狞可怕的恶魔。
从那以后的一年里,世界饱受虐待,直到邻居发现报警处理后才被送进医院。我不知道他的继母是怎么对待他的,记得当时他浑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精神处在半疯狂状态,害怕任何人的触碰,一有人接近,他就缩成一团不住地哭叫。
经过一年半左右的治疗,世界基本恢复了神智,身体上的伤是好了,但精神上的伤害还在,状态并不稳定。像刚才那种情况在以前几乎天天都有,白天他很正常,可到了晚上就会不断地做噩梦,醒来精神总会有好一阵子的激动,甚至力竭昏倒,所以曾有一段时间他连睡觉到不敢。
他在疗养院待了6年,在那里我们有安排老师给孩子们授课,保证跟得上教育,才使他出院后能进入普通高中就读。这些年来,世界的精神状态已好了差不多了,也通过了高考的体检,只是偶尔还会做些噩梦,不过都没有像今天这样严重。
我退休后被邀请到这所大学担任心理学顾问,世界正巧也考进了这里,我经常会叫他上我那去做做心理检查。中文系的领导和辅导员方面也知道这件事,就拜托我多照看他。
现在他在法律上的监护人是他的一个叔叔,但他好象并不太愿意被亲戚收养,所以不但不接受理应给予的生活费用,还一直打工想要偿还以前花在他身上的钱……”
展圣他们这下总算明白为什么世界总是拼命地打工,连节假日都不休息。没料到世界的过去竟是如此悲惨,不免都替世界感到不平。
“世界……他为什么什么都不和我们说呢?我们难道不是好朋友吗?”杨征难过地道。
“就是啊,害我们什么都不知道……”郭于也懊恼地道。
平日见他们在快乐地谈论著中学时的事情,世界一定很难过吧?
展圣什么也没说,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只定定地看着地板,仿佛要把那里看出一个洞来。
害世界重新做起噩梦的,该不会是他吧?因为那天他和他说……
我们都不快乐……不是吗……
莫非是这句话勾起了世界的噩梦?
那一天,世界在听了这句话后,表情霎时僵住了,眼底闪过几丝惶恐,但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了,明明心口在泣血,却还强颜欢笑故作轻松地道:
你在说什么啊,人本来就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快乐的呀……不过我倒也没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只不过偶尔打工不顺利罢了。
骗人!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还会做噩梦?比起你的绝望,我的绝望又算什么?!
展圣虽然面无表情,心底却有一股怒火在逐渐燎原。
平衡似乎……崩溃了一角……
***
天使的哭声更加接近了……
迷失的花园里,紫色的曼佗罗在冷笑着……
上帝将十字架漆成夜一般的黑色……
魔鬼在地底蠢蠢欲动,蛆虫细细地啃食着失去灵魂的尸体……
坟墓上凝满月神寂寞的眼泪……
──世界,妈妈给你定了一个特大的冰淇淋双层蛋糕,喜不喜欢?
──真的吗?在哪里?
──还在店里呢,爸爸待会去取回来。
──我也要去!
──好吧,你和爸爸快去快回哦,妈妈在家给你们准备丰盛的大餐。
…………
──你这个刽子手!还我的丈夫来!如果不是因为你,他就不会死!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妈妈!不要!求你不要打我……
──你为什么不死?!为什么?!如果死的是你,他就会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了……你为什么还不死?!你不该生下来的!你的亲生母亲因为生你而死,现在你又害死你的父亲,害我失去丈夫,害小杰失去父亲,你还要 害死多少人才够?!你快点去死啊!
妈妈……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要害死爸爸……
对不起……妈妈……
如果……死的是我就好了…………
***
“世界,你可以去上课啦?要不要再休息一天?笔记我可以帮你抄嘛。”杨征看到世界正收拾着课本放到书包里。
“我已经完全好了,不用担心。”世界给他一个感激的微笑。
“那你今天不会又要去打工了吧?”郭于怀疑地问。
“这……”世界迟疑着,他是打算去打工没错,毕竟再请假下去,迟早会被炒鱿鱼的。
“大病初愈就想继续连兼几份工作,你是不是真的不想要命了?”
展圣冷冷地道。他在看了世界的行程表之后才知道,这小子打的不只一份工。星期一三五晚上7─8点给人当家教,9─10点半在便利商店打夜工,星期二和四下晚自习后到“梦中人”酒吧当服务生,星期六和星期天上午8─10点当家教,下午3─5点到一家杂志社担任抄写工作,晚上8─10点则一直在“梦中人”那里。
这么做下去,总有一天会累到吐血!
“圣!”郭杨两人忙使着眼色。现在最忌讳在世界面前说和死有关的字眼了,偏偏这大冰块却……
“可是……我再不去的话,就会被革职了。”世界为难地道。
展圣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你已经被革职了。”
“什么?!”世界一愣。郭杨也不解地看着展圣,不知他何出此言。
“我昨天分别去了你工作的地方,说你打算辞职不干了,放心,该拿的薪水我都帮你领回来了。”展圣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递到世界面前。
世界无法置信的瞪着他:“你不会说真的吧?你是开玩笑的对不对?”
“钱我替你清算过了,该要的都要回来了,不会吃亏的。”
“你……你……”世界看看信封,又看看展圣,再也忍不住地怒从心起,“你凭什么自作主张?你知不知道那都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工作,你怎么可以不经我同意就擅自做主?我有说过要辞职吗?”
这是世界第一次在他们面前发脾气。怒气腾腾的样子把郭杨两人都吓了一跳。听说平常不易动怒的人一旦生起气来就像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看来确实不假。
“不管怎么样,想要再找到工作都得花好一阵子,这段时间你就先休息吧。”展圣依然面不改色地道。
“你……你真是太过分了!”世界气得掉头就跑。
杨征见状忙追上去:“世界,你要去哪里?”
才到门口,就被世界关回来的门撞了个正着。“哎哟!”
这时展圣的嘴边勾起了一丝几乎让人看不清的笑意。
“圣,你那么做确实过分了点,脾气再好的人也会生气的,”郭于责怪地道,“世界就是靠打工糊口,你却一下子害人家失业,就算你本意是不想让世界太过劳累,可他也不会感激你的。”
“对呀,顶多帮他再请请假,或是跟他商量减少些工作,再不然我们去顶替他也可以呀,你又何必……”杨征也忍不住数落他几句。
“你们说够了没有?”展圣斜眼看他们,“唠唠叨叨的,吵死了!简直比女人还鸡婆!”
这两个人平常总争来斗去的,到了非常时刻却又会站在统一战线上你唱我和。
“你……”
难怪世界会生气,他们至今没被这毒舌男气死就已经算是万幸了。
第三章
“原来这样,我还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呢,问那小子他又不肯说,拿了你的薪水就走了。”
A大的咖啡店里。江夜和世界对坐在靠窗的桌边,没带眼镜的他看上去少了一份神秘与世故,多了一份清爽。
“实在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会……”
“没关系,没关系!”江夜摆摆手又问,“那你现在身体好多了吗?”
世界点点头。“已经没事了,晚上我就可以上班。”
江夜翻翻白眼:“你啊,还真是拼命呢,你以为我会让一个才刚病好的人马上上班吗?”
“可是……”世界立刻不安起来。他不会是不想雇用他了吧?
“别急嘛,我又没有说不用你。”老实人就是傻得可爱,“你好好再休息几天,养精蓄锐后再去上班,叔叔那边我会跟他说的。”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夜,谢谢你。”世界松了一口气,“现在被圣那么一搅和,我目前能保留的工作就只有你这一份了,想想还真伤脑筋呢。”
“世界,你打那么多份工做什么?你家里难道不给你生活费吗?”江夜好奇地问。
“我……我只是想自食其力……”世界支吾着道。
江夜看出了些许端倪,但也很聪明地没有再问,他早猜到世界的背景不简单,不过事关他人隐私,他也不便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