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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他们要置宗翰于死地?
宗翰,宗翰是个好人啊!就像父亲一样!长这么大,除了师父只有他对自己好了。战场上,宗翰救过咱的命,虽然咱也救过他,但是人家毕竟是咱的救命恩人。现在,咱过上了好日子,不能忘了人家的恩情啊!
如果,说出去,宗翰倒了,咱怎么办?
不能说,死了也不能说!
想过好日子,找到下一棵大树之前,就是不能说啊!
第五风的脑子从来没象现在这样好使过,聪明的跟狐狸没什么两样!
“数目对,东西也是小的送去的,可是,大王没收啊!”
“什么,”屋子里的三位大王同时叫起来,第五风的回答真是出人意料呢!
宗磐急问:“东西哪里去了?”
“宗翰说,把东西拿回去,分给士兵们吧!小的就拿回来了。小的手下的士兵,早就拿了一份,再分一份,恐怕会出事。所以,小的就自己先收着。小的想独吞,没那个胆子,又不敢带回来,把东西藏在高丽的一个地方了!”
藏在哪了?高丽有什么山?金刚山,对,就是它了!
“什么地方?”
“金刚山!”
“还有谁知道!”
“一起办事的都是高丽奴隶,小的把他们都卡嚓了!”
天衣无缝,哈哈,天衣无缝啊!任你宗磐智计百出,还不是要喝老子的洗脚水?金刚山可远啊,去一趟不容易的,呵呵,想去吗?老子给你带路就是!
宗磐三人面面相觑,良久,宗磐击掌叫道:“来人,把供词拿来,给他画押!”
屏风后面,人影闪动,一名老者出来,将供词交到第五风手里。第五风看都不看,提笔签上名字,又按了手印,这就算签了卖身契!从此之后,他又多了一个主子,这个人的名字叫完颜宗磐。
宗磐见抓不到宗翰的把柄,只好推而求其次,先扣住第五风再说。宗磐命令,第五风将有关宗翰的一切情况时时汇报,不得有误。
然后,丢下第五风,径直去了。
第五风独自一人骑马回城,就是蒲察斜哥弄个仙女来当说客,咱也不去钓什么王八了。事情太过稀奇,身上的伤真疼,一切的事情一时还消化不了,第五风就像刚从大梦中醒来一般。
咱在宗翰那儿,是为了窃取情报;现在,宗磐又要咱出卖宗翰;宗翰对咱就像亲爹一样!
太乱了,这都是他娘的什么跟什么啊!
第六卷 外篇 高丽公(五)
浑浑噩噩的第五风,直接来到晋王府,守门的侍卫早被他喂饱了,所以,两人过来搀着,另有一人,小跑着进去通报。
第五风现在俨然宗翰的心腹,人来了,从来没有不见的道理。
来到王府书房,女使奉上香茶,第五风尝都不尝,咧嘴道:“姐姐另取一杯人参茶来,得补补,真他娘的得补补啦!”
女使还没见过这种人,不拿自己当外人,王先生高先生也不像他这样啊!勉强答应一声,正往外面退去,只听一声:“为何偏偏要人参茶?”
听到声音,一直高度紧张的精神才算松弛下来,第五风起身想行礼,肋骨钻心地疼痛,“唉呦”一声又重重地坐下,眼泪哗哗地流啊!
离开那个该死的庄园,也不知到哪里去。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晋王府,也许,自己真把眼前这个人当成最亲的人了吧?
真他娘的讽刺啊,想当年来到此人身边,就是想祸害人家,现在却这般难舍,今后可怎么好呢?感情重要,还是祖国重要?当汉奸还是做一个忠义之人?难道不当汉奸,就非得出卖他不可吗?难道,有朝一日,自己能把刀子架到他的脖子上吗?
哎,生不由己,死不由己!人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既然这么难,活着又是为了什么啊?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来得干净。
宗翰的声音又飘过来:“怎么,身子不舒服吗?”
第五风失声痛哭,将白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倒了出来。
宗翰听罢,脸色铁青,一掌将身前的桌子击碎,道:“哼,竟敢算计到本王身上来了,真是欺人太甚。”
第五风巴不得宗翰杀了宗磐,也好出口恶气,在一旁煽风点火:“大王,小的受点委屈没什么,切莫因为小的这点事情,伤了你们弟兄的和气啊!”
“他们何曾拿本王当过兄弟?”宗翰道,“你且先回去,天塌下来自有本王担着,总不让你再受委屈就是!”
第五风呲牙咧嘴地辞出来,只听屋里的宗翰喊道:“请三位先生过府议事。”
三位先生,就是都元帅府长史王汭、参军高庆裔、晋王府长史刘思。宗翰既是晋王,又是金国的都元帅,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有两套人马。而最为倚重的智囊,就是这三位先生。
第五风来晋王府见宗翰,不怕宗磐怀疑的:宗磐手里捏着他的把柄,根本不怕他耍什么花样,而且,他常来走动才能向宗磐提供最新的情报不是?
宗翰、宗磐结仇,进而闹起来,是不是也是大宋希望的结果呢?
第五风身上有伤,心情还不算太坏;宗翰身上没伤,心情却坏得不行了。
宗翰携高丽大胜之威,正在熏灼之时,岂能咽下这口恶气。普天下的人都清楚,第五风是从他宗翰身边出去的人,宗磐这个搞法,不是在向他宗翰示威吗?召集三位智囊来,就是要商量一下今后的行动方案。
宗磐想对付宗翰,无非是看中了宗翰手中的权力,他也许并非想真的把宗翰置于死地,但是,宗翰岂能任人摆布?战争结束了,谙班勃极烈的位置又成为各方势力角逐的焦点。宗磐当然想当这个谙班勃极烈,既然如此,就不能让他如愿。太祖之子,无论是宗弼还是宗辅,也不是宗翰想要的未来之主。他心里还想着谶语,想着那件第五风从古墓里偷来的观音像,现在没有机会,将来未必没有机会啊!
商量的结果,太祖嫡长孙完颜亶,小名合刺的,才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且,这个人选,朝中的另一位实力派人物——辽国王、国论左勃极烈宗干也不会反对,因为,宗干是合刺的养父。合刺成为谙班勃极烈,无疑对宗干的位置是一种巩固。合刺登基之后,宗干还可以获得更大的权利。
其实,宗干这个人,宗翰是不喜欢的,确切的说,两人政见不同。宗干主张学习汉人那一套,从政治、经济、军事等各方面全盘汉化,宗翰就极力反对。女真人之所以具有强大的战斗力,就是因为女真人有一套与汉人完全不同的做法,女真人汉化了,又怎么斗得过纯粹的汉人?
两害取其轻,眼下,也只有与宗干联合,才能重重地打击宗磐。但是,两人关系一直很僵,想说说话,也要有个引见人啊!哎,还真有这么一个人,就是完颜希尹。三日后,随便找了理由,宗干、宗翰会晤,商讨惊天的大事。
上京皇宫明媚宫前,绿油油的草皮上,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看着三岁的儿子宗炜跳跃着追蝴蝶,金国皇帝完颜晟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明媚宫,以主人的名字命名,位于皇后唐括氏所居住的明德宫西侧,专门为大宋帝姬赵明媚所建。
明媚就坐在不远处,怔怔地望着儿子出神,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如同圣洁的女神。短短的三年之间,原来的花季少女已经成为一个风情万种的小女人,原来阳光的明媚,凭添了恁多的哀愁。
他喜欢这个女子,象爱惜自己的权力一样,钟爱于她。他想让明媚快乐,可是,他做不到,即使身为皇帝,也做不到呢!
儿子终于抓住了一只蝴蝶,欢快地叫着,象母亲炫耀着,母亲脸上带着淡淡地笑,向儿子说着他似懂非懂的道理。宗炜歪着小脑瓜想了想,嘴噘得老高,大声道:“我去问父皇!”
一定是遇到了难以解决得问题,所以,只有向父皇寻求帮助呢!
“父皇,母妃说应该把蝴蝶放掉,让它去找妈妈。儿臣却不愿意呢!”宗炜小脸蛋红扑扑的,引得完颜晟忍不住上去香了一口,把小家伙弄得“咯咯”笑起来。
宗炜聪明,从未见过这么聪明的孩子,完颜晟非常喜欢这个儿子。听到儿子的问题,道:“你为何不愿意呢?”
“父皇说,要做天下最强大的人。儿臣抓到了它,是不是很大?”宗炜还弄不清强于大的区别,把强当作了大啊!
“嗯,当然!皇儿很强,很大!”
“有多大?”
“象天一样大!”
“这只蝴蝶是不是就属于我的了?”
完颜晟点头,等着儿子的下一个问题。
“我不想放了它,我想把它烤熟了吃!”
“为什么?”
“你们打来的猎物,不是都烤熟了吃掉吗?”
“哈哈,”完颜晟大笑,“你听听,他要吃蝴蝶呢!”
明媚施施然走来,月白色的长裙在草地上滑过,那般轻柔,那般飘逸,完颜晟一时看得痴了!
明媚笑道:“炜儿,听母妃的话,要做一个善良的人,要保护弱小的动物,把蝴蝶放掉好不好?”
“为什么父皇可以射鹿,儿臣却不能抓蝴蝶?为什么父皇可以吃鹿肉,我不可以吃蝴蝶?”小家伙的理由非常充分呢!
明媚一时被问住,不知如何做答,完颜晟笑得更响了。
“你长大了就知道了!”最后,秀外慧中的明媚不得不拿出大人对付小孩最有力的法宝,才算给出一个孩子并不满意的答案。
这时,宗干、宗翰在前,吏部尚书完颜希尹与翰林学士、礼部尚书韩昉在后,缓步而来。
这些人怎么凑到一块去了呢?这四人可是不简单,几乎等同于大半个朝廷!
宗干是朝中文臣最强势力的代表,身后还有宗弼、宗辅等太祖诸子的支持;宗翰则主要代表军方,已经远房宗室的势力;完颜希尹能文能武,一手创建了女真文字,在朝中威望极高,韩昉更是汉人势力的典型代表。
他们一起来,所为何事?
难道是为了……
明媚牵着宗炜的手,退去了。
完颜晟挥手示意不必行礼,道:“坐吧!”
君臣五人就在草地上坐了,宗干道:“谙班勃极烈乃国之储贰,关系到帝国的兴衰,臣等共议,请陛下早做决断!”
坐得久了,腰隐隐作痛,完颜晟换了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道:“你们也是这个意思?”
“是,请陛下早做决断!”三人异口同声道。
完颜晟当然想早做决断,可是,这个决心难下啊!于情,自然想立自己的儿子;于理,当立哥哥的儿子。若是立自己的儿子,嫡长子宗磐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他最喜欢小儿子宗炜,不止一次地想到,能不能立宗炜?汉人立太子,有所谓四立,立嫡立长立贤立爱!立爱最不可取,可是,人又怎么能割舍自己地感情?
阿骨打哥哥鉴于国家草创,幸赖长君地道理,选择了自己。想必,他当时下这个决断也是很难的。将心比心,都想立自己的儿子,人之常情嘛!时至今日,他可以自豪地说,大哥的选择是正确的,他无愧于国家,无愧于族人。
灭辽,伐宋,征高丽,臣服西夏,国家幅员万里,人口七百万,与大宋相比毫不逊色,犹有过之呢!
可是,他的继承人,会怎样?
尽管心里翻江倒海,面色却是如常,缓缓道:“卿等以为,立谁为谙班勃极烈最为妥当?”
宗翰道:“臣以为,合刺太祖嫡孙,身份贵重,当立!”
合刺?
宗峻的儿子,宗干的养子,还是个孩子嘛!
宗干、宗翰两人一定是商量过了,只是不知,另外两人的意思。
完颜晟顺手揪起一根嫩草,放在嘴里轻轻咬着,又道:“你二人觉得如何?”
韩昉端坐,身体正直,象宗翰一样直,道:“此为陛下家事,臣焉敢妄议?”
此人原为辽臣,中过状元,是真正有大学问的人,完颜晟赖之定礼仪、官制,所任皆称职,就是对汉人不满的宗翰都说不出什么来!
完颜希尹迎着皇帝的目光,道:“帝王之家,家事亦国事也!臣以为,立太祖后裔,于理合,后世必称颂陛下仁德,大金亦将赖之万年无期。大位空悬,觊觎者重,非国家之福!陛下英明神武,万民称颂,伏请陛下乾纲独断!”
太祖后裔,为何不是太祖的儿子?
往深了想一下,道理也就明白了。哥哥的儿子和自己的儿子们都在盯着这个位子,势同水火,自己还在,现在能稳住局面,往后就不好说了。为了国家,索性两派都不立,立合刺倒是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呢!
难道,这是唯一的办法吗?
完颜晟心力交瘁,懒懒道:“卿等的心思,朕知道了。朕累了,卿等先退下,三日后,君臣出猎混同江,朕将宣布谙班勃极烈的继任者!”
“臣告退!”四人去了,心中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