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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上乱箭齐发,就算是答了种大帅的话。
吴两帅,骑着赖皮马,拖着麻杆枪,阴阳怪气地叫道:“任老二你听着,十年前的债该清了。听本帅的话,乖乖出降还则罢了;惹恼了本帅,大炮一开,轰你老娘哎!”
这一回,骂了人家的老娘,人家就没有那么客气了。十几块石头从天而降,若不是吴两帅英明神武,躲闪及时,稍微倒霉一点,就变成肉酱了。
两帅雷霆震怒,一声令下,十五门大炮齐声怒吼,好不雄壮,宋军摇旗呐喊,真个是天摇地动,日月无光!
瞧着任得聪没有出城夜战的意思,种无伤下令,就地安营下寨。
放开北面不顾,于东南西三面扎营:运送粮草的蕃兵、民夫将一车又一车的木材运上来,一根根木桩子砸下去,一排排木栅栏成了形,立辕门,设据马,支帐篷,忙得蚂蚁似的。
“报:敌人从南城杀来。”
“报:夏军冲击东营!”
“报:北营开始接敌!”
出城的敌人不多,每股也就一千来人,但是不能因为敌人少你就瞧不起人家手里的刀,只要是刀子就能杀人!
开始,宋军斗志昂扬,奋勇作战,一举将敌人击退。宋军占了便宜,还想更大的好处,在后就追。遭到夏军远程火力的无情打击,死伤甚众;吴璘传令,将敌人击退即可,不得擅自追击,违令者斩!
战争就是这样,即使你想去给对方的二舅拜寿,人家也不能让你如意。夏宋两军,你来我往,缠斗不休。
天亮了,宋军大营初具规模。但是,忙碌的人们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在里层,距离三尺的地方,再立一道栅栏。两道栅栏,用绳子捆绑结实,栅栏之间,枯枝败叶、沙石泥土可劲地往里面灌,一层砂土,一桶水。天寒地冻,不用半刻钟,松软的沙土就冻成了冰坨。没有沙土,就直接用木材,反正准备的木材足够用了。喀罗川是一条大河,水量充沛,运送距离又不远;距离河流近的地方,直接取了冰,放在两道栅栏之间,可不是更坚固吗?
上午,夏军不顾疲劳,连续作战,惟独北城方面没有动静。中午,探马忽然来报:北城涌出五千人马,正向大营杀来。
吴璘嘿嘿一笑,心道:就怕你不来呢!
远远地就听到,“轰隆,轰隆”几声巨响,布置在大营两端的十五门大炮开始发威,东西对轰,夏军骑兵应声落马,阵形已经不如原来那般齐整。
“轰天雷,全体都有,射!”
“火龙箭,射!”
“神臂弓,射!”
组合攻击,两轮齐射下来,夏军伤亡过半。吴璘看着眼前的情景,想着成里的任得聪,福至心灵,又有了一个好注意。心中不无得意:看守四万夏军,还要让他们象羊羔一样老实,容易吗俺?
突然,鼓声震天,两枝骑兵,一队从西而来,迎头痛击敌军;一队由正北向西南急进,看起来要抄敌军的后路。城上的铜锣敲得山响,西门大开,一队人马杀出,接应惨败而回的兄弟。
天武军团左厢都指挥使周八,追到护城河边,“嗷嗷”直叫,杀得不过瘾,八爷不痛快,再不叫两嗓子,还能活不能活?
种大帅到了,吴璘还留在营里,懒得出去。无伤随和,进营相见。
“种帅,午饭吃了没?”
无伤道:“两帅还没用中饭吗?”
“吃是吃了点,肚子不舒服啊!吃晚饭的时候,过来叫一声啊!”
“哈哈,多大的事,还用你吴两帅开尊口?先说正事:今日晚间,北面的口子也要堵上,我看,有三天的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种无伤的如意算盘就是,立两道木栅,中间用沙土枯枝添实,浇上水,来一个十里长围。围子不要太高,只要五尺就行,主要得结石,敌军轻易不能破围而入,宋军就可以发挥远程打击火力的优势,将任得聪困在城内,动弹不得。只有这样,种无伤才能腾出手来,进取西凉府。
初九日夜,经过十万军民的日夜奋战,积存的木材消耗一空,围子起来了。天气是一大助力,没有老天帮忙,也不会进行的这么顺利。而且,在四角建起炮台:炮台高一丈五尺,可以直接轰击从城门出来的敌军,而且可以两面对轰。在这个距离上,夏军的投石机打不到宋军的大炮,宋军的大炮,却可以攻击两里之内的一切目标。
无伤连夜巡视大营,看一处,赞一句,没说一个“不”字,给吴璘留足了面子。忽然,一人飞马来报:万余骑兵,自西凉府出发,距离盖朱城不到二百里。
无伤道:“此处就交由两帅全权负责,我连夜出发,去西凉府弄几桶好酒,回来再与两帅痛饮!”
吴璘道:“好!”
到了分手的时候,再没有什么话,只剩下一个好字。
自盖朱城出发,向西北方向行一百七十里,翻过一段残破的长城,然后转向西南,正好堵住东进的西夏军队。立于一座沙丘之上,手搭凉棚,极目远眺。夏军人数一万左右,衣服就有四五个颜色,想必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形涣散,全无章法。
无伤的评价只有四个字:“乌合之众!”
随即下达命令:左右两厢从两翼包抄过去,他亲自率领中军,迎头痛击。敌军败退,就全线追击,直到把敌军全部消灭为止。全军在距离西凉府百里的红水河边取齐。
左厢都指挥使周八,右厢都指挥使曹沅,答应一声,下去准备。
夏军发现了敌人,刚停下来,整顿队伍,突然遭到南北两面的冲击,慌乱间,正面的宋军也到了。
种无伤一马当先,杀进敌丛。龙鳞七宝刀,刀光霍霍;玉逍遥,耀武扬威;随手干掉一名敌军,拨马向旁边一闪,躲过左侧的一杆长枪,双脚磕镫,玉逍遥一声长嘶,从前面一名敌军的头顶跃过,宝刀一招“顺手牵羊”,敌军的头颅飞上了天空。
乱战之中,忽听一声熟悉的嘶吼声,扭头一看,仲文长正陷入苦战。前面两杆长枪,左侧一把钢刀,右侧还有一枝雕翎箭呼啸而来。无伤厉喝一声:“文长小心!”
双腿一夹马肚,左手提起缰绳,玉逍遥接连三个纵跳,无伤飞身而起,一刀将文长左侧的危险消于无形,借力弹身而起,一招“力战八方”,砍断一杆长枪,身形下坠,落在马上,双眼紧紧盯着仲文长,即使有心也是无力了。
文长奋力将身前的敌人砍翻在地,身子一个“铁板桥”向后贴在马背上,躲闪那致命的一箭。顿了一顿,箭矢却并没有飞来,挺身一看,右侧出现了一张美艳的脸庞,正是中军都指挥使花旦。一定是花旦救了自己的性命,文长老脸一红,道:“多谢!”
花旦提马前冲,声音却向后走:“作为亲兵,却要大帅来救命吗?”
文长又羞又怒,也不接话,催马再战。
战斗进行了两刻钟,夏军溃败,宋军按照事先的部署,放马狂追。追至红水河边,收束队伍,略事修整。俘虏抓了很多,足有四千余人,其中就有一名都统级别的高官。西夏军制,监军使下面就是都统,都统统领人马的数量则是按照驻地重要性来分配的。最擅长审问俘虏的周八,牛刀小试,弄清了一件事情:此人便是西凉府都统,此时,西凉府兵力空虚,正可一鼓而下。
第八卷 第三章 凉州(二)
饮马红水河,再进凉州府。四万余铁甲骑兵,将凉州城围定,广布旗帜,摇旗呐喊,仿佛天兵突降,怎不令人胆寒?
种无伤端坐在宝马玉逍遥之上,气定神闲,远望凉州。
这就是凉州,当年大汉骠骑将军霍去病大败匈奴,将之纳入中华版图的凉州?汉之武威郡,三国时期,划分天下州郡,于此地置凉州,成为天下十三州之一;东晋南北朝,前凉、后凉、南凉、北凉先后在这里建都,有“大五凉”之称,创造了史不绝书的“五凉文化”。隋唐三百年,凉州迎来了自己的春天,中外商旅,络绎不绝;长安以西,凉州为盛,诗人赞为“吾闻昔日西凉州,人烟扑地桑柘稠。葡萄酒熟恣行乐,红艳青旗朱粉楼。”
凉州的美酒,令人沉醉;凉州的气质,令人神往;难道,这真的就是凉州吗?
无伤深深吸一口干冷的空气,寻觅着大汉骠骑将军留下的神韵;脑海中涌现出威武的汉家儿郎,耳边响起催人奋进的战鼓声。
这就是凉州了!
神臂弓手,扎好阵势;火龙箭、一窝蜂,即将快乐地舞蹈;英勇的战士,等待着攻击的命令,无伤禁不住在心中呐喊:凉州,大宋种无伤到了。
可是,历史终究没有令无伤如愿;也许是凉州离开中华的时间太久,急于回到母亲的怀抱;也许,无所不在的苍天就是要捉弄一下种无伤,凉州不战而降。
城门开放,吊桥落下,垂头丧气的小兵列在两厢,几名文官,在五丈外跪下,手捧户籍图册,举城降宋。
对于这样的结果,无伤很泄气,也非常无奈:怎么打都不打一下就降了呢?
心中不爽,该做的事情还是不能马虎。当即军令,曹沅率领右厢军兵,立即入城,控制所有军事要地,排查一切可疑人员,稳定城内局势。大军就在城外扎营,无伤率领一千士兵,入城。
没有流血的城市,无伤也不会再让百姓受苦,再者说,官家曾经严令:各军团整肃军纪,如有烧杀掳掠之事发生,军法从事。从今天开始,这片土地已经属于大宋的领土了,所以,在自家土地上,做人总是好过做畜生啊!
来到知府大堂,升堂理事。
西凉府知府率领一干官员,跪倒见礼:“西凉知府韦国忠,率阖府官员,参见大帅。”
这个韦国忠,四十岁上下,仪表不俗,一口流利的汉话,居然是地道的洛阳腔,怎么看都是一个中国人。
无伤摆手道:“罢了!韦知府祖籍何地?”
“西京洛阳!”
还真是洛阳人,无伤再问:“哦?如何再在夏为官?”
韦国忠面色甚是难看,嗫嚅道:“宣和二年,时任西安州通判任德敬献城投降,鄙人时在任德敬手下任职,无力回天,不得不虚与尾蛇,暂时从贼。不能死节报国,羞愧欲死啊!”
看着还象个人,原来是一个软骨头,出卖祖宗的混帐东西!羞愧欲死,怎么就没死呢?平白糟蹋了恁多的粮食!
无伤心情大恶,道:“凉州城人口多少,岁入几何?”
“回大帅的话,城中人口七万,去年岁入一百万贯,是西夏第三大城市!”
韦国忠瞧种大帅没有说话的意思,不想冷场,还想再套套近乎,道:“下官曾经有缘,一晤武烈公英姿,至今记忆犹新。大帅,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武烈公地下有灵,定当欣慰不已!”
听到父亲大人的名讳,无伤不由得坐得端正些,那边说完了话,只应了一个“嗯”。
“下官莫逆之交——朱宣,正在甘肃军司任监军使。朱宣与下官一样,身在曹营心在汉,总想有朝一日,报效大宋。他有意把宣化府献给大帅,还请大帅速速派人过去联络,迟恐生变!”韦国忠说完,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种无伤。
呀,竟有这样的好事?
宣化府原来的名字叫做甘州,西夏立国之后才改成现在的名字。宣化府距离凉州约二百里,虽说是嘴边的肥肉,早晚都是吃,但是,早吃总归胜过晚吃,而且由自己来吃,不费什么力气,人家烤熟了,撒上调料,双手递到面前,伺候着吃肉,那是什么滋味啊!
无伤喜道:“韦知府若能办了此事,本帅定有回报!”
“下官有一个小小的条件,还要大帅先应允了。”
好好,跟我提条件?无伤点头无语,面沉似水,等着下文。
“下官不愿为官,只想回归桑梓,奉养双亲,若能如此,虽死无撼了!”说到这里,韦国忠失声痛哭,显得非常激动。
也许,当年之事,却有不得已的苦衷。也许,这个人还算不上坏人。
无伤起身,走过来,拍了拍这位仁兄的肩膀,喟然长叹,还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韦国忠情绪稳定下来,写一封亲笔信,派府中管家,随同大军前往甘州。无伤综合权衡,决定派遣曹沅率领右厢三个军,八千余人立即出发,接奇书…整理…提供下载收甘州。而凉州城的防务,则交给右厢都虞候李明理,统领右厢另外两个军,总计六千人马,镇守凉州。
当天城内安堵如常,商家照常营业,百姓该过什么样的日子还是过什么样的日子。只有一名闲汉,逛妓院忘了带钱,被打折了一条腿;一个采花贼,偷入闺阁,居然碰上了虎女,活该他倒霉,被狠揍一顿,押送衙门治罪。上面两件事,已经是当天发生的大事了。
晚饭,又让种无伤大吃一惊。简简单单四个菜,再加上一碗羊汤,忒素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