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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我了。大官人,我!”
魏楚兰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往外走去。
那两名亲兵冲过来,手脚并用,将管家放倒在地,嘴里还骂着:“揍你个吃里爬外的王八蛋。”
魏楚兰已经走到了照壁墙前,管家突然大吼一声:“大官人,我冤枉啊!”心中悲愤交加,拔出亲兵的钢刀,竟然抹脖子自杀了。魏楚兰听到身后的呼喊,又跑回来。
鲜血顺着道口汩汩而出,管家苦笑道:“大官人,我真的冤枉!”
魏楚兰捂住鲜血,连连点头:“我信,我信!来人,快!”
再快也来不及了,管家头一歪,用生命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魏楚兰心情陡然沉重起来,竟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与当年大战西平府、张伯奋大帅阵亡的那一天感觉十分相似。不由得长叹一声,缓缓起身,盯着远处的一个个亲人,还有最好的兄弟。
与海起云相视良久,海起云重重地点头,他们已经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魏厢指,我们该走了!”
魏楚兰刚一转身,儿子狠狠地咬破了后娘的手掌,哭喊着扑到父亲的怀里。
“阿爹,不要走!”
魏楚兰高声笑着,道:“无妨,阿爹不会有事的。你在家乖一点,要听阿翁阿婆的话,否则阿爹回来定要重重地罚你!”
孩子郑重其事地点头,这是男子汉的承诺,他一定会做到。
魏楚兰在哭声中走出家门,他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第十二卷 万斯年 第三章 太聪明(二)
大理寺正堂,东方英居中而坐,万俟禼、程敦复陪在两厢。
“带人犯!”
魏楚兰满不在乎在上来,水火杀威棒吓不住经历过生死的大将军,酷吏的嘴脸也不比敌人的马刀凶恶。
东方英一拍惊堂木,威严地喝道:“报上名来!”
魏楚兰挺胸昂头,瞪圆了炯炯有神的小眼睛,陡然叫道:“大宋龙卫军团左厢都指挥使、开国伯爵魏楚兰是也!”
“嘟!见到本官为何不跪?”东方英吃喝道。
“跪!”两旁的衙役齐声高呼,声势惊人。
魏楚兰“噗哧”一声笑了,就在大堂之上踱了两步,气定神闲地说:“本官见到韩枢密也不过抱拳拱手而已,堂上这位仁兄的官威难道比韩枢密还要盛大?算了吧,大家都是明白人,摆什么臭架子。我若是有罪,你也不敢砍了我;如果我没有罪,今天逼迫太甚,恐怕将来不好见面噢!”
三位都是审问过很多犯人,见过不怕死的亡命之徒,也见过能上树的猪,就是没见过如此嚣张的疑犯。
万俟禼道:“依你之见,今天怎样待你将来才好见面?”
“大家同朝为官,低头不见抬头见。保不齐将来你们中间就有倒霉的家伙,被圣上发配充军,如果发配到我的帐下,我自会照应你们。所以嘛,搬一把椅子坐坐,端一杯茶来喝喝,我心情好了,你们问的问题,想起来的就可能多一些。我心情如果不好,嘿嘿,连带着脑子也不好使,三位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说到方便,真要方便。三位仁兄,可否等我方便之后再过来回话啊?”
三人面面相觑,魏楚兰立过战功,也是我军的高级军官,怎么比市井泼皮还要无赖?对付这样的人,难道只有……
东方英将惊堂木摔得山响,眼睛冒火,头顶冒烟,叫道:“大胆的魏楚兰,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来呀,给我大刑伺候!”
“呼啦啦”,衙役们将刑具搬上来,张牙舞爪,好不吓人。
魏楚兰吓得忘了方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东方英心中暗笑,天底下就没有不怕疼的人,即便你不怕死,这些刑具从头到尾来过一遍,也会让你把不知道的都说出来。
“靖康二十三年三月初七晚上,你在哪里?”
魏楚兰很是想了想,木然道:“记不得了!”
“本官再来提醒你一下,当天你刚回到京城就去了太子府。戌时前回到府中,然后你的管家过来通知你文灵惜出事了,你就急匆匆地出去了。你当时还带着六名亲兵,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回到家中。说,当天晚上你看到了什么,都和谁在一起,又做了些什么?”
“我想想,别急啊,有点乱,我想想。”魏楚兰猛地一拍手,“想起来了,我到了灵惜娘子的府中,娘子她悬梁自尽了。我哭啊叫啊,我们七人找了一间酒馆,喝了一晚上。我打了酒馆的东家,摸了人家姑娘的屁股,喝光了酒吃净了肉,还欠人家三百个大子。我不该啊,不该!我辜负了圣上的期望,辜负了我们军团王大帅的教诲,我……”
“还有什么?”
“我要方便!”
东方明怒火中烧,恨得牙根儿都疼:“来呀,上刑!”
忽然,闯进来一队军兵,镇王赵诜气势汹汹地进来,道:“为何要上刑啊?”
三位起身迎上来抱拳拱手,参见镇王殿下。东方英心里别扭,表面上还是要恭敬:“回殿下的话,疑犯魏楚兰狡猾无赖,藐视公堂,下官逼不得已,依律行事,请殿下训示!”
赵诜问道:“可有此事?”
魏楚兰捂着肚子,道:“我要方便!”
赵诜被逗乐了,道:“有什么话,待他回来再问不迟,你们说是不是?”
镇王的面子不小,魏楚兰如愿以偿,顺利排泄,再度回到大堂,谢过殿下的大恩,样子恭顺多了。
东方英又将前一番话问了一遍,魏楚兰还是一样的回答,只是中间了加了一段他在文灵惜家中哭灵的动人场景,哎呦,真是感人至深,催人泪下啊!
赵诜知道一些大哥与灵惜的故事,有情人不能携手洞房白头偕老,伊人已逝,魂归何处?他与灵惜不认识,却也为她悲惨的遭遇而感到痛心,再想到大哥,越发心痛了。
赵诜认为魏楚兰没有说一句假话,堂上三位却不这样认为,而有些衙役竟然克制不住,偷笑起来。这样下去,审问将没办法进行下去,东方英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岂能白白葬送?
惊堂木的清脆响声将所有人带回现实世界,东方英再道:“传证人上堂。”
管家的弟弟魏三看到魏楚兰,吓得当场尿裤子,身子颤抖着上来,跪倒在地。人证带来了物证,当天晚上魏楚兰穿过的一双靴子,靴子上确实有血迹。
“魏楚兰,这双靴子你那天晚上是不是穿过?”
靴子是他的,魏楚兰也承认。
“靴子上的血迹是哪里来的?”
魏楚兰道:“那天早上,我碰到了一条疯狗,一脚将它踢进了汴河,许是狗血吧?”
“可有人证?”
“我那六个兄弟都能作证,不过很不巧,他们回家乡去了。我给了他们一个月的假,这些混蛋平时和我没上没下,不分彼此,回来得晚一些也是可能的。等到他们回来,大理寺卿再去问吧!”他们六个拿了钱,魏楚兰都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哪儿去找?
万俟禼怒道:“一派胡言!来呀,给我用刑!”
程敦复没有做声,他办案多年,自然看得出来魏楚兰在狡辩,所以他也是支持用刑的。
赵诜把手一摆:“慢着!没有真凭实据,就对朝廷命官严刑逼供,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
主审官东方英瞅瞅两位副手,万俟禼是秦桧的人,程敦复并没有表示不同意见,更有把握了:“殿下可是奉旨来旁听的?”
赵诜的权威被冒犯了,怒气冲天:“不奉旨就不能来听大理寺卿审案?”
“平日里,请都请不来,今天确是不成。陛下可能知道,张国荃一家十八口被灭门,乃我大宋几十年来未有的大案,为慎重起见,陛下命我三人共同审理此案。干系重大,我们不得不竭尽所能,缉拿凶手归案,下慰家属悲戚之心,上报陛下知遇之恩。请殿下三思!”
话说得软中带硬,搬出皇帝,你一个亲王还敢怎样?案子办不成,你赵诜恐怕也不能承担这个责任。东方英是国舅的身份,没必要对赵诜这样低声下气,在他看来,他为赵诜保全了面子,已经是仁至义尽,可是赵诜是谁啊?皇后所出,圣上嫡子,镇王殿下,能受你这个?
赵诜强压着火气,道:“如果孤家不在这里,你们是不是就用刑了?”
“正是!”三口异口同声地回答。
赵诜道:“东方舅舅过来,我有一个主意不知道行不行?”
一句舅舅,叫得东方英都麻了,还不乖乖地凑上前来?
赵诜照着东方英的脸就是一拳,东方英向后栽倒。赵诜在弟兄们中间,武艺与嘉王赵谊在伯仲之间,一般人五六个都近不了身,东方英的小身板经得起他的一拳?这还不算完,赵诜合身扑过去,骑在东方英的身上,左右开弓,一连抽了十几巴掌,东方国舅的脸当即变成了红果子。
万俟禼、程敦复赶过来拉架,王府亲兵抽出钢刀,将人挡在外围。衙役们都傻了,平时欺负百姓还行,哪见过这种阵势,再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与亲王动手啊!
东方英开始还在破口大骂,他骂的越是大声,赵诜揍得越狠,他不骂了,赵诜倒是停了下来。出了气,赵诜头脑清醒了一些,伸手试试,还有气没死。既然没死,装死啊?赵诜起身又是几脚,最后还啐了两口:“混账东西,靠着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就敢对孤家没上没下,今天孤家教教你怎么做人。”
然后,赵诜指着万俟禼、程敦复道:“你们二人听着,魏楚兰有罪,没有人能包庇他;如果他没罪,孤家决不会让他吃亏。拿出确凿的证据来,否则看你们哪一个敢严刑逼供!”
这时,魏楚兰也结束了战事,痛快啊痛快!魏三这个混蛋根本不敢还手,其实就是还手也是白搭,他这样的魏楚兰对付十个八个不在话下。魏楚兰不想给镇王和太子添太多的麻烦,手下留情,只是砸折了他几根肋骨,砸塌了他的鼻梁,还照着男人的命根子踢了一脚,人是死不了,将来能不能人道就看他的造化了。几息的时间,魏三已经没了人模样,瞧着和死人没什么两样。
赵诜转身来到魏楚兰身边,拍了拍魏胖的肩膀,点点头扬长而去。
第十二卷 万斯年 第三章 太聪明(三)
赵桓气鼓鼓地坐在龙椅之内,想着胆大妄为的赵诜,抄起茶杯,贯在地上。
司宫令柳娇无声无息地进来,蹲下身去,一边捡着碎片,一边说落道:“心中有气,也不该拿东西撒气。陛下可能不知道,就这么一个物件,可以让一个七口之家吃上五六年呢!”
皇后宾天,柳娇本想出宫回娘家度过残生,或者在孝贤明懿宫守着皇后的梓棺,陪着皇后说说话。宫中这么多女官,赵桓与她情分不比旁人,以十三子赵训年纪尚幼,需要有人照顾为由,把她留下了。皇后朱云萝为赵桓生了六个孩子,四子两女——皇太子赵谌、皇三子赵诜、皇七子赵谅、皇十三子赵训以及皇六女皇八女。这么多孩子,每个都是柳娇抱大的,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也真是舍不得啊!
今天下午,她正在带着赵训玩儿,忽然接到朱孝庄那边传过来的消息,赵诜闯下了大祸,请司宫令务必代为周旋。柳娇连忙来到福宁殿,一问裴谊才知道,官家已经派人传赵诜进宫了。
“娇儿,你有几年没到朕这里来了?”柳娇儿就像皇后的化身,一看到她,顿时想起了很多很多。
柳娇道:“圣人不在了,臣妾听从贵妃娘子指派,没有事情自然不能随便过来。”
“今天如何又来了?”
“听说镇王殿下惹得龙颜大怒,臣妾担心父子倆说不到一块去,做出让圣人伤心的事情,所以赶过来瞧瞧。”
赵桓长叹一声道:“你说赵诜这个畜生大胆到了何等程度,大理寺、刑部、开封府三堂会审,他不奉旨就去听案,听也罢了,当堂殴打大理寺卿东方英。皇子亲王凌辱大臣,我朝立国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朕能轻饶了他?”
柳娇儿收拾干净,起身道:“国家大事,臣妾不懂,不过三殿下是臣妾看着长大的,虽然平时性子急,容易做傻事,也绝不是一个不懂得道理的人,陛下切莫听一面之辞,委屈了自己的儿子。”
这话说的在理,赵桓平复一下心情,挥挥手,示意柳娇暂时出去,他要静一静。
赵诜到了,进殿跪倒,叩请圣安。
赵桓耐着性子,抿了一口茶,道:“你在府中作甚?”
“回父皇的话,儿子累了,正在睡觉!”
“做了什么,累成这样?”
赵诜虽然跪着,脖子挺得甭直:“今天,儿子到大理寺教训了没上没下的东方英。”
赵桓“腾”地起身,旋即停住,缓了缓说道:“为何事打了东方英?”
“依着儿子看,东方英、万俟禼、程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