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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志-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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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州衙内简单梳洗一下,吃了点东西,岳飞立即召集相关人等会议。
  会议还未开始,探马回报:叛军六七万人,由钟相亲自率领,距离岳州城不过五十里。洞庭湖里还跟着两三百条战船,水路并进,队伍拉出十余里,声势惊人。
  岳飞听完,令探马下去休息,问道:“城内水军多少?”
  岳州知州答道:“城内原有水军二千人,战船三十余艘。近几日,各地陆续赶来支援的战船约有一百余艘。下官昨日派人统计过,人员五千左右。”
  岳飞道:“本官已经奏请朝廷,不日将有各地水军赶来支援。当前的任务就是把住湖口,不令叛军乱窜,待援兵到来,再一举荡平叛贼。”
  说着话,岳飞展开老者所送的图册:这是一份洞庭湖以及周边地区非常详尽的地形图册,竟比岳飞手头上的图册还要详细。初步了解了一下情况,岳飞指着地图布置任务:汉阳军守卫岳州、谭州,荆门军守卫澧州,而武冈军守卫邵州、辰州。由三军指挥使统一指挥当地驻军,坚守毗邻常德府的寨堡,断绝常德府与外界的一切联系,等待合围。
  岳州知州试探地问道:“请问大帅,叛军已经兵临城下,是否应该调遣一些军兵前来增援啊!”
  岳飞看着地图,淡淡道:“一群乌合之众,何足道哉!请诸位拭目以待,明日本帅必一举摧之。汉阳军明日全力戒备,败兵会很多,见一个给我拿一个,不要让他们骚扰百姓。”
  几位军政大员难以置信地看着岳飞,心道:这哪里是官家面前的第一红人,分明是第一狂人嘛!
  夜里,张宪率军赶来助战。
  第二日辰时三刻左右,五千骑兵于南门外摆好阵势,抬眼南望,只见叛军摆着奇怪的阵形,一路鼓吹而来。
  叛军,人很多,队伍很长,锣鼓喧天也非常热闹,高高的明黄伞盖气派非凡,可是,好像缺了点什么!岳飞当然知道缺的是什么,那就是杀气,行军打仗必不可少的杀气。
  岳飞也不派人上前叫阵,高高举起丈八蛇矛枪,喝道:“跟随我,杀!”
  说罢,催马提枪,冲向敌军。
  “杀!”宋军呐喊一声,跟随主帅,向前冲杀。
  大将张宪领军居左;枢密使张叔夜长子张伯奋统军居右;岳飞率中军居中,三军齐发,声威一时无二。
  杀声震耳,烟尘蔽天!
  贼首楚王钟相钟老爷御驾亲征,本指望一鼓作气拿下岳州,占领这一军事要地,截断宋军南下的通道,再慢慢蚕食周边府县。今日两军对垒,钟老爷正在做法,请天兵天将下凡除妖,孰料宋军全然不讲规则就冲了上来。钟老爷望着远方虎狼一般的宋军,凝神着那面火红的帅旗,心里很是不安稳呢!
  叛军中为数不多的弓箭手,搭弓射箭,开始拦射!
  距离敌军不过百步,岳飞大喝一声,大枪在身前盘桓,“叮当当”几声乱响,箭矢插进身旁的泥土之中。突然,一枝箭在半空中猛然提速,在箭雨中破空而出,呼啸着,向自己的左肋射来。岳飞顺着来箭望去,敌军中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将军正在朝他冷笑。敌箭连绵不绝,大枪无暇旁顾,岳飞右手持枪,左手拔出定国剑,奋力劈出。宝剑接触到箭镞的刹那,爆出点点火花,宝剑丝毫未损,将来箭刨为两半。
  神剑啊!
  岳飞插回宝剑,跃马冲进敌军阵中。前把一按,后把一合,大枪在瞬间刺出九枪,九名叛军的咽喉处多了一个血窟窿,鲜血喷溅而出!刚把眼前的敌人刺倒,后面的敌人又像潮水一般涌上来。岳大将军挥动大枪当棍使,一扫一片。几息之间,岳飞连杀数十人,所向披靡,手下竟无一合之将。
  冲杀中,岳飞心里猛地一顿,三枝利箭涌进眼帘。射箭的还是那少年,目标却不是他,而是亲兵指挥使张保。张保身前左右各有三名敌人,狼牙棒刚把一人的脑袋砸掉一半,借势回击另两名敌人。张保杀得性起,哪里顾得上偷袭之箭?
  岳飞提马前冲,大枪一拨,将张保扫落马下,闪电般取出铁弓,弯弓搭箭,“啪啪啪”连环三箭鱼贯而出,直取敌军少年。
  敌将不是别人正是八大圣使之一,焚天圣使杨么。杨么年纪最小,最受师父宠爱,此次出征请旨出任前锋,一上阵就确定了何人是岳飞。岳飞面貌原也普通,气势却端地惊人。深沉猛贽,不动则矣,一动冲天。宋军阵中,无人可与比肩。再加上身后的帅旗,杨么更是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宋军的骑兵一上来就发动了猛烈的冲锋,自己的手下阵形大乱,眼看有崩溃的危险,杨么心急如焚。暗算岳飞未成,转而箭射岳飞身边的将军。只差一线,箭就要钻进敌人的胸膛,岳飞又来搅局,将那人救下。杨么正要暗骂,三枝箭已到面前。方天画戟连续三击,将两枝箭拨到一旁,不料岳飞力量大得惊人,双臂发酸,拨打最后一箭时,慢了一慢,已是不及。杨么吃喝一声,一记金刚铁板桥,利箭擦着鼻尖飞了出去。只听身后一声惨叫,肯定又有兄弟中箭。
  杨么挺身而起,身子还未坐直,岳飞的丈八蛇矛迎面刺来,耳边炸响一声“看枪!”
  杨么双手持戟,大叫一声:“开”,磕向大枪。
  “当”地一声巨响,岳飞的大枪缓了一缓,又向前刺来。
  居然没把来枪磕出去?
  杨么急中生智,摘镫落马,躲过一劫!
  一招都没有接下来,还差点丢掉性命,杨么满头大汗,心“蹦蹦”直跳,忽然一股鲜血喷到脸上,身边的亲兵救了他一命,牺牲自己救了他。眼前漫天的血红,一阵阵眩晕,宋军骑兵勇猛至此,杨么无奈向后撤退。
  岳飞作为全军的箭头,冲杀在最前方。眼见打垮了叛军前锋,岳飞乘势掩杀,向叛军纵深狂飙猛进。蛇矛枪刺穿了一名叛军的胸膛,岳飞扬枪把敌人的尸身挑到半空,断喝一声:“贼酋钟相,岳飞在此,可敢与某一战!”
  “杀!”岳飞身边的骑兵,见大帅武勇无敌,斗志越发激昂,将潜力发挥到极至,无不以一当十,锐不可当!
  火红的帅旗,紧随着主帅,奋勇前进。一名旗手倒下,身边的兄弟义无反顾,接过大旗,扬鞭向前。亲军营的士兵,把这面帅旗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头可断,血可流,帅旗不能倒下。
  她是无声的命令,她是永恒的号角。
  大帅到哪里,帅旗就要到哪里!
  前面是山,就把山踏平;前面是海,就把海掀翻。前面是敌人,就把敌人干掉!
  刀是热的,血是热的,帅旗也是热的!
  “呜呜,砰”,手执帅旗的都头被一箭射透了前胸,握旗的双手死命地抓紧旗杆,兀自不放。血顺着箭杆,“滴答,滴答”地往下流;血顺着嘴角,“滴答,滴答”地往下流。眼里里的光辉在慢慢黯淡,高昂的头颅在缓缓落下。战马在声声长嘶,兄弟们在声声呼唤。
  亲兵营副指挥使王横拍马赶来,将熟铜棍换到一只手里,伸出蒲扇一般的大手,递出去,含泪叫道:“兄弟,给我!”
  都头将帅旗交到王横手里,身躯摔落马下。马儿冲出去,又跑回来,伸出热气腾腾的舌头,舔着主人的脸。主人睡去了,不会再醒来。马舌头上的殷红是那般醒目,宛如天上的太阳。
  王横单手持旗,单手挥棍,大叫一声:“干你娘,”再向前冲。这时的王横不再是人,已经变成了野兽、幽灵、魔鬼。
  左路张宪所受到的压力最小,挺进速度最快。他几乎可以看清坐在逍遥马上的钟相,看到他眼睛里的恐惧。
  “中山张宪在此!老贼可敢一战!”
  梨花枪闪电一击,将两名敌人串了糖葫芦。张宪如入无人之境,杀向钟相。
  逍遥马突然转向,黄罗伞盖仿佛一朵黄云,向后方遁去。
  张宪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厉声喊道:“钟相跑了,杀!”
  “不要让老贼跑喽,杀啊!”
  “大帅有令:抓住钟相者赏黄金万两,官升三级!”
  “快,快,别挡道,我的金子啊!”
  “活捉钟相,活捉钟相!”
  几千宋军这么一喊,叛军回头一看,楚王殿下真的在逃跑,那咱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啊!于是,叛军直恨爹娘少生了几条腿,没命地跑啊!
  岳飞最崇拜的英雄是卫青,最崇尚的战斗方式是千里突袭,岳飞怎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叛军狂退,宋军狂追。
  追杀一日一夜,直达汨罗江边。钟相弃岸等船,逃命去也,沿路跪地请降者不计其数。
  岳飞乘势渡江,进驻湘阴城。
  第三卷 外篇 照夜白(二)
  岳飞的军营扎在湘阴城南,大胜之后,军营里洋溢着喜悦的气息。湘阴知州安排人犒赏得胜之军,遣医送药,将伤员接进城内休养,大营内人员来来往往,非常热闹。
  岳飞带着王横,到各营巡视。张伯奋远远地看到岳飞,忙带人迎出来。晃甲叶、撩战裙,推金山、倒玉柱,拜倒在地:“末将恭迎大帅!”
  军营之内,见面行的是军礼,用不着这样隆重,而当事人却明了其中的含义。
  张伯奋出身名门,曾祖张耆孙做过侍中,乃大宋明臣,父亲张叔夜又出掌枢密,位高权重。伯奋本人,不同于普通的世家子弟,文武双全,年初随父援京城,率兵为先锋,屡立战功。京城少年,除了朱孝庄、种无伤等几人外,没有几个能被伯奋放在眼里,正当奋发有为,建功立业之时,凭空冒出个岳飞岳鹏举,风头甚锐,竟完全把伯奋压了下去。伯奋岂能心服?
  削减厢军,择其精锐在京城建立两只新军,一为骑兵,一为步兵,伯奋成为岳飞的手下,整训骑兵。短短的一两个月时间,朝夕相处,伯奋并未发觉岳飞有何出众之处,缘何让官家喜欢得不得了!工作中,伯奋没少给岳飞出难题,岳飞却从未做出丁点不满的表示。
  钟相叛乱于东南,伯奋率所部随军出征。十几日,跋涉三千余里,快到了极点;以五千疲惫骑兵,大战七万士气正盛的叛军,摧枯拉朽,一战而胜;追亡逐北一日一夜,俘获不可胜计,敌军为之夺气。这些事儿,伯奋自知难以胜任,而岳飞全做到了,做得还非常漂亮,伯奋岂能不服?
  伯奋并非小肚鸡肠之人,错了就是错了,错了认错就是了。今日,心悦诚服地一拜,自己心里也舒服了许多。
  岳飞拉起张伯奋,“哈哈”大笑,道:“将军何须如此!”
  伯奋赧然道:“末将原来……”
  岳飞打断张伯奋的话,充满感情地说道:“将军不因个人恩怨而坏国事,实乃大丈夫所为,此战凶险,非将军之勇不得成功,岳某记下了!”
  “哈哈!”二人对视大笑,种种不快尽在这笑声中烟消云散。
  夜深了,岳飞大帐内的蜡烛还在亮着。岳飞坐在地图之前,纹丝不动,好似泥塑的真身。每一座城池,每一条河流,每一条小道,每一处险隘,每一座岛屿,都深深地印在脑海中,它们忽而放大,如同实物清晰直观;霍地缩小,变成一个又一个符号。看累了,站起来走一走,想到什么,回身再仔细地看。不能确定的地方,脸几乎贴到了图上,仿佛要将地图一口吞掉;拿不准的距离,直接用尺子去量,然后记在纸上。
  踱过来,绕回去,千军万马在大脑中厮杀;勇士的血、懦夫的泪交织在一处,刺激着人的心儿,不但不觉得困顿,反而越来越精神呢!
  突然,岳飞心内一亮,冒出一个绝妙的想法,不禁拊掌而笑。
  “大帅因何事发笑啊?”
  岳飞抬头一看,说话之人正是承信郎、帐前主管机宜文字的胡闳休。
  岳飞连忙说道:“先生快坐!”
  胡闳休祖籍东京汴梁,宣和初年入太学,与陈东、欧阳澈等同道之士相往来,陈东伏阙上书,他也是组织人之一。后来,陈东、欧阳澈入仕,极力推荐胡闳休是有大学问的人,赵桓亲自召见,上所著《兵书》二卷,赵桓大喜,升其为承信郎。岳飞训练厢军,胡闳休入慕襄助,岳飞礼尊有加,称先生而不名。
  胡先生虽然满腹经纶,岁数却只有三十六岁。
  两人相对而坐,胡闳休问道:“大帅成竹在胸了?”
  岳飞道:“也未尽然。从地图上来看,想彻底剿灭这股匪逆,水战才是关键啊!可是……”
  “是啊,大帅所言极是!算日子,虎翼水军也该到了。不知他们战斗力如何?”
  “看看再说吧!”
  这时,忽听帐外有人道:“大帅,岳州方面送来一名叛军首领,您见是不见?”
  岳飞与胡闳休相视而笑,岳飞道:“立即把人带来。”
  “是!”
  九月二十七日,宋军陆军两万、水军三万,水陆并进,抵达益阳城。水军大寨扎在万子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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