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诙淌奔淠谘杆俑丛!
“水……水……”
阵五郎活像一只巨大的蛞蝓,一面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一面在地面不断地蠕动。
三
鹈殿丈助在卧室中摇了摇圆圆的脑袋,醒了过来。
他伸手想打开拉门,拉门却一动也不动。用拳头试着一敲,发现拉门是用厚厚的木板糊上纸做成的,而且上面还加了插销。卧室的两侧是墙壁。另一面的拉门上虽然有窗户,打开之后,却发现中间是粗重的铁窗格。
“果不其然。”
丈助自言自语地点了点头。自己已经成了阶下囚。
虽然丈助预料到自己会有这样的待遇,但是,到底是朱绢出于对他的警戒,而把他关进这样牢房一样的卧室,还是背后有着更大的阴谋,丈助却不知道。
在刚才的酒宴上,面对着十多个伊贺族人,丈助虽然一副开怀大笑的样子,但是内心却没有放松警惕。对于小豆蜡齐和蓑念鬼等人的缺席,他也觉得相当可疑。而且,对于卷轴的事,丈助依然耿耿于怀。好不容易从老鹰手中夺下来,自己却没有来得及看上一眼,实在让人窝火。
“不过,那些家伙居然以为能够把我丈助关在这样的地方,实在是有负甲贺的盛名啊。”
丈助看着粗重的铁窗格,面露微笑。在甲贺卍谷,丈助是最喜欢恶作剧的人。虽然为此他被甲贺弦之介教训过多次,可总是一有机会就蠢蠢欲动,始终也改不了天生的脾性。伊贺族人早知如此的话,恐怕也不会把他关在这里了。
不一会,丈助好像做完了准备运动似的,走到镶着铁窗格的窗户旁边。他把自己那浑圆的脸蛋,慢慢抵近窗格。
窗格的大小,也就手腕粗细,连一个小孩的头也无法通过。可是看上去比常人还要大许多的丈助的脸,却像被捏住的柿子一样,慢慢开始变形。只见那贴在窗格上的脸,渐渐地渐渐地穿过格子。一会儿时间,丈助圆圆的头就到了窗格外面,接着是肩膀,然后是身体。……
当白血球从血管中渗出的时候,会在微细的表面形成一个突起,逐渐把细胞内的物质通过这个突起移到血管之外。可是现在鹈殿丈助的举动,已经远远超出了科学可以解释的范围。
就这样,鹈殿丈助一个人来到了阿幻宅邸的院子当中。
“弦之介大人平安无事吧?”
阿幻的宅邸虽然尚不能称为一座城堡,但是比起江户时期的武士宅邸来,却充满了野性和诡异的色彩。从面积来说,这里还比不上地位尊贵的武士宅邸,但是它周围的壕沟的深度,以及壕沟内侧用于遮掩内部的参天杉树林,都显示出伊贺忍者首领的气势。
而且,宅邸内部的建筑物也好,石墙也好,树木也好,道路也好,都经过精心的设计,以从大小、高低、宽窄各个方面能够对人产生迷惑作用,足以使人晕头转向。置身其中某处,你会感觉自己好像是井底之蛙,而仅仅走出十步远,你又会感觉自己好像来到了比整个伊贺还要开阔的地带。
甲贺也是同样的情况。甲南町龙法师曾著有一部书,名叫《忍术宅邸》。这是后来才写成的一部书,其中有关于忍者住所的详细说明。据其中记载,某处忍者的宅邸从外表来看,就像普通的平房,实际上其内部分为三层,楼梯被设计在密室当中,室内多处还设有发声装置。从三楼可以通过一根吊绳直接下到一楼。室内窗格看上去为木质,实际上是生铁所制。看似一般的拉门,其内部是厚达三厘米的木板,不仅刀枪不入,就是当时的火药枪,也无法穿透。另外,仓库墙壁也是特制的,在两块木板之间加入了十厘米厚的砂石。屋顶镶有铁制的骨架,窗户具有竹网、铁丝、木板的三重构造,你如果想要打开两扇窗户中的一扇,就必须同时打开另一扇,特殊的设计宛如铜墙铁壁。忍者的宅邸到底如何厉害,由此可见一斑。
更何况,伊贺一族当年曾经和织田信长对抗,史称“天正伊贺之乱”。作为其忍者集团的首领阿幻的宅邸,自然应该是精锐中的精锐。
甲贺弦之介为了商谈和胧的婚事,曾经多次访问过这里。而鹈殿丈助则是头一次来。
“名不虚传,名不虚传。……”
鹈殿丈助饶有兴致地在一个人院中走来走去,不时晃一晃圆滚滚的身体。
有一次,丈助来到了弦之介的房门口。那时胧还没有离开,一听到房间里传来的胧的欢笑声,
丈助就像叭儿狗打了一个喷嚏似的,赶紧远远地躲开了。
“照这个样子,弦之介大人应该安然无恙。”
于是,他再次回到阿幻宅邸的院子,发现朱绢正站在自己刚才逃出来的窗户外面,一动不动。
而朱绢并没有发现,丈助正偷偷地接近自己。
原来,朱绢发现关押在密室中的鹈殿丈助踪影全无,正大惑不解,不知道如何是好呢。
《甲贺忍法帖》 水遁不要轻举妄动
刚才,雨夜阵五郎曾经对朱绢说过,今晚不可能对弦之介下手。但是,至少要把鹈殿丈助解决掉!
虽然药师寺天膳告诫过阵五郎,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但是这番话反而激起了雨夜阵五郎的忍者的野心。朱绢把丈助关在那间密室内,就是因为考虑到,只有阵五郎才有可能穿过那铁制的窗格,杀死困在其中的鹈殿丈助。由于雨夜阵五郎决定先去打探弦之介和胧的虚实,所以朱绢再次回到密室,打算观察丈助的动静,而现在丈助居然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不知去向,她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虽然朱绢知道丈助拥有像皮球一样的身体,但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能够从十厘米见方的铁窗格中逃走。
突然,朱绢的眼睛被一双胖乎乎的手蒙住了!是谁?
“啊——”
朱绢不禁发出一声恐怖的大喊。——这正是刚才胧在远处听到的那声喊叫。
朱绢惊慌失措地打落蒙住自己眼睛的那双手,
“呵哈!”
出现在朱绢面前的,是新月下面,鹈殿丈助那张快要笑烂了的大脸。
“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朱绢小姐,”
丈助用手抚摸着自己下颚,
“虽然在土岐峠和朱绢小姐有过一段不愉快的回忆,可是我心里始终对小姐你一往情深哩。在这个令人心醉的春夜,耳边传来弦之介大人和胧大人的甜言蜜语,丈助我实在是不能忍受一个人睡在监狱里。出于思念之情,我正想到朱绢小姐那里去,没想到你竟然和我想的一样,居然到我身边来啦……”
“你是、你是怎么从里面出来的?”
朱绢喘着气问。丈助却呵呵一笑,
“这就是爱的力量。”
丈助再次恬不知耻地笑着,伸出胖乎乎的双手,想要触摸朱绢。朱绢一下子跳到离丈助三米开外的地方,唰地一声拔出了怀中的佩剑。
“啊?又要打啊?真是无情无义呀。”
丈助虽然夸张地瞪着两只小眼睛,不过全身却如同充满了空气的帆船,紧张了起来。因为丈助先前已经领教过一次朱绢“梦幻血界”的厉害,当然不敢大意。
“怎么,还想再来一次?”
丈助的眼睛闪闪发光,
“还想让我再脱一次吗,朱绢——呵呵呵。要是你自己没有宽衣解带的时间,那就让我代劳吧。”
第二次的战斗,明显对朱绢不利。就像丈助所嘲笑的一样,梦幻血界只能在对手不知道的前提下施展。一旦被对手了解以后,就很难有施展的机会。朱绢盯着丈助,如白蜡一般的额头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明显的黑点。再仔细一看,鬓角附近也浮现出好几个斑点,然后连成丝线滑落下来——是汗,是朱绢因为陷于苦斗而渗出的汗水,而汗水,竟然也是血红色的!
朱绢额头上的血汗,不觉之间变成了涌出的泉水。不久,整张脸上都流满了血红的汗水。不过,丈助虽然已经知道朱绢的忍术,此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双方一动不动地僵持着,就像两尊塑像——
“朱绢!”
朱绢的背后传来一个声音。胧从阿幻宅邸赶了过来。
朱绢就像一根绷断了的弓弦,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你们在干什么?”
刚才在阿幻宅邸,胧发现雨夜阵五郎试图潜入弦之介的住处,于是运用破幻之瞳破除了阵五郎的忍术。她以为这边也是朱绢挑起的争端。丈助则对发生在阿幻宅邸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他龇牙咧嘴地对胧笑着说:
“其实,就像土岐峠在下曾经说过的那样,我对朱绢小姐真的是一见钟情。虽然今天又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可是我觉得我和朱绢小姐,应该也可以做甲贺伊贺和解的模范。这到底是不是我的非分之想,还有朱绢小姐是否能够答应,想请教胧大人的意见。”
丈助的告白反而让胧手足无措。
“嗯,这个,”
她吞吞吐吐地说,
“这个,还是等婆婆回来以后,再请教她老人家吧。”
胧慌慌张张地抱起朱绢,
“朱绢,该休息了。唉,今晚还是和我睡一起吧。”
朱绢踉踉跄跄站起来,胧扶着的她,离开了丈助的视线。
但是,不仅是朱绢,就是胧,也没有想到雨夜阵五郎想要杀死甲贺弦之介主仆。她以为雨夜阵五郎只是对弦之介抱有怀疑,为了监视弦之介和自己的谈话,才爬到屋顶去的。
就算如此,这也是缺乏礼貌的表现——胧这样想。所以她破除了阵五郎的忍术以后,并没有采取任何治疗措施。她知道对于雨夜阵五郎而言,当身体溶解的时候被破除忍术,而后又不给他水喝,是一种比死还要痛苦的惩罚。
“水……水……水……”
雨夜阵五郎还在院子里苦苦挣扎。寒夜的大地对于雨夜阵五郎来说,却像是炙热的沙漠和饥渴的地狱。
一个人影走近了这只蛞蝓,
“奇怪,这是……”
皮球一样的鹈殿丈助晃着圆圆的脑袋,自言自语地问。
四
鹈殿丈助虽然能自由伸缩自己的身体,面对眼前这个不停蠕动的物体,依然很费了一番思量。
《甲贺忍法帖》 水遁雨夜阵五郎
“难道是雨夜阵五郎?”
这个蛞蝓状生物,刚被胧破除忍术,从屋顶坠落下来的时候,由于肉和皮肤都还处于半溶解的状态,沾满了粘液,所以不仅是脸,就是手足也看不出来。到了丈助挨近的时候,已经渐渐显出了雨夜阵五郎的形态来。只不过,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不像丈助以前所见的,皮肤如刚从水中打捞上来的死人一般苍白,而是布满了皱纹,大小就如同一个孩童。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丈助的目光,不由得停在了近在眼前的弦之介的住处。
“雨夜,……难道你想扮成这个样子,潜入到弦之介大人的房间去?”
“水,给我水。……”
阵五郎的声音十分微弱,就像虫子发出的低语。
“你想杀死弦之介大人,对吧,阵五郎。”
“水……”
“你的心情,我是似懂非懂。眼看甲贺和伊贺就快要达成和解,你却偏偏想要加害弦之介大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丈助摇动着阵五郎的身体,追问道,
“而且,还有一件奇怪的事。小豆蜡齐、蓑念鬼、萤火,还有理所当然应该出席今晚酒宴的药师寺天膳,他们到底上哪里去了?”
“水……”
“回答我的话,就给你水。说!”
“他们往东海道……截杀风待将监去了‥‥‥”
“什么!”
鹈殿丈助倒吸了一口冷气。
之前,他甚至连将監正在从东海道赶回甲贺的事也不知道。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嗯,看来,那只老鹰从骏府带回来的卷轴,一定写着什么秘密。到上面写着什么秘密呢?”
“…………”
阵五郎的嘴唇像两片枯萎的树叶,虽然战栗着想要说出些什么,却根本听不清楚。现在的阵五郎,就如同染上毒瘾的瘾君子,甚至比吸毒者毒瘾发作还要痛苦千百倍。只要给他水,他什么都可以说出来。
丈助像夹着一只空麻袋一样,把阵五郎像的身体挟在自己的腋下,站了起来。
丈助曾经看了弦之介的住所一眼。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