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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正义是郭进前的好邻居,也是分到老地房子的穷苦户。他把自己分到的小院落整修得花园似的。当他看到老地仍旧住着百年未整修的危房,特别是此刻的情景,使他心急如焚,怜悯万分。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我是个瓦匠,何不给大叔把房屋翻修一下呢?”但他又转念一想:“倔大叔肯定通不过我的意见,怎么办呢?”他托腮静思一番:“做好事呗,不通他知道也罢。”
刘正义等了个老地出外的好机会,只用了半月时间,两间新房子就赏心悦目地坐落在了老地院子里。
老地回来了。一进院门就失失慌慌往外跑,并嘟哝道:“唉!才五十上下就老眼昏花,连自己的家都认不得了?”
他一连往返了几次都找不到自己的破房子。
崖上站着的乡亲们看着都故意不作声,并叽叽嘎嘎笑看郭进前东瞧一下西瞧一下,犹如木偶人演戏。只见老地跑跳了一气,又擦了擦双目,背着两臂立在新屋檐前,仰面左瞅右瞅,而且嘴里还喃喃自语。
站在高崖上的刘正义,逗趣道:“大叔,进去吧,是白蛇仙一口气给你修好的。”
他虽然这样喊叫,但是心却“怦怦”乱跳,只恐这个出奇的倔老头儿不要这新房。
嗨!老头儿听得却豁然开悟。
“好呀!希望白娘子更多地为人办好事。”他猛地转向正义高兴道。
崖头上人们的爽朗笑声顿时从山间折转来清晰的回音。
老地急步迈进门限;见一切都那么整齐干净;又换上了明亮的玻璃窗。桌上还增添了几样摆设:小圆镜、茶盘、茶杯等;窗台上还放了一盆时花。老汉激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抱住刘正义的胳膊破例哭起来。因为刘正义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大叔的哭相,与其说是哭,还不如说在笑。说是笑相,满脸却又热泪漣漣,弄得正义不由笑声朗朗。
老汉哭着哭着又笑起来。
“娃子,看看现在的人与人多和气,你能为大叔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哎呀!孩子,俺真不知该怎?”他说他并非是修不起两间房子,而是脑袋上的紧箍咒;又怕房子带来什么不测风云。因而,宁愿死在倒塌的房屋下;也不愿再修一行瓦楞楞。
“大叔呀!您想,哪朝皇帝还不愿让百姓富起来,您可别老是记那隔年的皇历啊!”
老地点点头欣愉地笑了。
“正义;那一片地基你用它盖房吧;大叔一个人住不着这么多地盘。”老地指着一片空地说。
须臾;他又从柜里取出一千元的一个存折;递给正义说:“拿去;先花。”
正义既不要地基,更不要钱。
老玩童的倔劲儿又来了。
他到院子里拿来一把镢头,对刘正义一本正经地说:“怎办吧?您要地盘和钱呀?还是俺拆墙头刨房呀?”
刘正义知道大叔的脾气,急道:“大叔,慢着,俺依。”
接着,二人拥抱在一起笑个没完。
一年后。
刘正义又帮助老汉整修了院子。村上人差不多轮流来观赏老地的房屋院落,一个个赞不绝口。一位与他同辈同龄的老伙计逗他说:“老玩童,您有房没人,看着它心闷。”他又凑近老地耳边:“你这精神配个小媳妇也没问题。要知道,一辈子儿女不如半辈子夫妻,老弟,把心窗打开吧,人活一世嘛!”
“小媳妇?嗨呀!”他说他那般模样,哪有配年轻媳妇的条件?这个平凡的小院子,可能老鼠请个醉猫,还得戴顶混蛋帽子,老地说着仰面大笑。
他的同伴又一本正经地说:“如果人家甘心情愿呢?”
“甘心?心真吗?”
“当然真。”
“嗨!谁不想?”
“好!老顽童,你等着佳音……”
冀文星和学生们又到了另一块谷田去劳动,迎面碰上了贫协主任韩二连,韩二连远远就喊道:“外甥女老师,你们又来支农呀?太好了,你那兵马一到,劳动任务一阵儿就完了,快来帮帮姨父吧!”他边拭汗水边逗笑。
说起这“姨父”二字,文星也该叫他姨父,但不叫也罢。因为韩二连的老婆子嫁他,是文星刚到峡沟时给他做的媒。他的老婆,是文星的一个村亲婶娘的姐姐,年过五十有五,无儿无女,丈夫下世。
文星见韩二连与她同病,愿给他俩作媒。但是细一了解,她比他大三岁。虽然她的长相不错,又是红光满面精神抖擞。可是,肝气把一嘴白白的牙齿熏了个一干二净。
韩二连呢?虽已五十有二,却是硬邦邦的,看上去像四十挂零。
他俩一见面,连两分钟也没过去,女方就跑了出来,急着对文星说:“孩子,不行不行!人家的头发像黑缎,牙齿像白面。咱的头发脱了,牙也没了,和人家哪能配得上。姨我说甚也不干这事。”
“姨,您的毛病是气上来的,如果找个如意郎,肯定会变样子的,人家又不嫌您。”
“哈哈!傻孩子,再变也长不出奶牙来。况且,人家哪能不嫌?女人们全凭模样儿迎人嘞,咱自己还看见自己不如意,何况男人们。俺,俺可不,如果受了人家的冷,还不如就在这火坑儿里滚咧。”
文星说不允,只好向韩二连回话。
“老师,请您告诉她,说我单单看中了她那没牙的娃娃喽!唉!没牙怕啥?只是精神饱满就行。”
他,哈哈大笑。
文星听得立刻醒悟,打断他的话说:“哎呀!我的老韩大伯,那我可怎问呀!不过我试试看。”
文星笑着跑走了。
半月后,文星高兴地走进韩二连古老的矮屋笑道:“二连老伯,大喜大喜,还要娶个黄花姑娘哩。”
韩二连一听心花怒放,笑嘻嘻地说:“好啊!俺还准备了财礼和轿子罗!哈哈!”
文星将她如何做工作的经过说给韩二连听:
当文星与老婆子拉到女人的生理变化时;老婆子哭了。文星暗暗着急:“糟了,女人上了年纪真得如同木鸡了?”
“姨,女人五六十岁是不是一点感觉也没有了?”文星直言道。
老婆子摇摇头。
“说呀!姨姨,请给俺介绍介绍咱们女人的身体变化吧,俺可得个早知道。”文星追问。
老婆子瞅着文星;泪水泉涌而出;颤抖着的双手连一块绢巾都拿不稳。
“唉!孩子,咱们女人到了这把年纪;实在说;更需要男人给温暖。有时,也真想办个那事儿。可是,人到了这个节令,就像落地花。”
她说落地花儿无人睬,连自己的汉子也要躲着走。因为绿柳再翠也不如火红的桃花喜人。她说她命苦,年轻时,她那口子齐年尽月走外,他的心根本不在她身上。他连她的手都没有紧紧握过,亲吻拥抱更不在话下。她根本不懂什么叫情和爱,只是像公鸡抓母鸡一样有过几次。
“唉!俺的孩子,你听了一定说俺在胡说八道,因为俺俩已是三十年的夫妻光景哪!可是;谁能知道俺和他是这样的摊场?俺呀!怎对人说嘞?一来害羞;二来雀吃了鹞子啦,告给鹰也不怠听!为了不叫人数说自己是神经病,几十年来一锤子捣在肚里个牙。唉!不能说啦!”老婆子吐了吐嘴里嚼着的咸涩的泪水,又告诉文星说不要看她白了头发光了牙,那心情还像姑娘家嘞。
“哈哈!那就好,现在咱嫁他个少年娃满行哪。韩二连就看中了您的好身架。”
“哼!尽是些开心话,人家既然爱见咱,为甚不亲自来俺家?没有他的温情,哪能动了俺的真心?”
文星点头会意。
之后,韩二连在她门前出来进去,跑呀跑,月刚一度圆,他就把她跑到了手。
老夫妻俩相敬如宾,影影同随,青春焕发,深深体现了人生要想延年益寿,满足的情爱也是最好的良药。
老婆子身穿时服,腰杆笔直,看上去多不过四十。
冀文星想起这些有趣的故事,与韩二连同时欢笑起来。韩二连笑着笑着,突然昂首挺胸,将两手往后一背,给老婆子夸起口来,他说她不但操持家务,还替他担着一半饲养员的任务喽。起圈、扫院、煮豆、喂养,半夜半夜地替他看护牲口。
“她呀,就知道心疼俺。”韩二连兴奋得又手舞足蹈地变着唱腔高声了一句。
文星师生听之顿时一片掌声。
掌声引来了老地郭进前的嘻乐逗笑:“人间哪!老夫妻比小鸳鸯还近乎呢。”
冀文星听得傻笑了一气,又呆怔在那儿一动不动。赶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学生们正一个个拿着农业常识课本与各种禾苗,搞理论和实践结合呢。有的学生高兴农业知识真有趣,以后要到农业中学、农业大学学习,长大为农业服务。
有的迷恋于自然科学。
“老师,我们长大要争取知道星星的秘密。老师,星星那么多,它们各叫什么名字?它们……”
“它们的一切我都不知道;都等待你们关心它们呢。”文星抢着回答。
她,听了孩子们有意义的议论,暗想:“教师必须注重发展学生们的特长教育,为祖国培养有用的专业人才。”
她,想着想着不由喊了声:“同学们,快来答问题。”
学生们听得;都争先恐后往老师身边跑,并顺着老师手指的空中望去;但不知老师要问什么?
良久,一个女学生说:“老师,您指的那叫天。”
文星笑道:“不,我是想问你们,天,为什么是蔚蓝色的?”
孩子们都你看我,我瞧你,人人圪嘟着嘴。
文星把手指转到田地上问:“谁能知道什么样的土壤能长好庄稼?”
学生们抢着回答:
黄色的、黑色的、细的、粗的、湿的、干的、川里的、河边的、山上的、河底的等等。
“嗨!咱们学校那块田,却是一片沙子和蓝炭渣子的地带,可是年年的庄稼比村上丰田里的苗子还壮呢。原因何在?”
孩子们不吭声。
文星觉得自己也给孩子们说不清,就岔开了话题。
“待你们长大去研究,谁爱学天文谁就上天,谁爱学地理谁就入地。要想上得天入得地,现在必须努力学习,争取考学再考学。”
学生们听了唉声叹气,交头接耳:
他的数学不好,肯定考不上学校。
你只会数学夺魁,肯定也是榜上无名。
文星说:“人,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孩子们,别愁,金榜无名,社会有路,望你们走向各种职业学校。”
孩子们一个个凝视着老师会意地点点头。
十三
冀文星师生收工后,在归家途中,一边走一边欣赏着路旁的奇花异草。在此同时,孩子们向老师提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所以,一路上的欢声笑语和山间回音交织在一起,令人听之爽心悦耳,与孩子们犹觉身临仙境的游乐园。
陈美美紧随着文星行进,她突然拽了一下文星的后衣襟低声问:“老师,那天,那个客人是你的什么亲戚?”
“啥客人?”文星怔了一下。
“就是那个亲您脸蛋儿的人呗。”
文星听之脑海里轰了一下,倒抽了口气问:“你,你在哪里看见他亲我?”
美美看见老师的脸色不好,小小心灵儿也预感到她问错了话,但事到如今只好说真的。
“那天,我去您屋里告话,可是推不开门,不由从门缝里往里瞭,他……”
文星听之拭了拭额头上的汗水,暗暗叫苦,沉默不语。好大一会儿,她才颤着声音问美美说:“美美,这些话你告过谁?”
“老师,您说,告别人有啥用吗?我从来没有想告过别人。”
文星听了一下紧握住美美的手夸奖说:“好孩子,你比老师的认识能力高得多,你很聪明。”
陈美美得到老师的表扬,高兴地飞也似地向着前边的一块花草丛蹦去了。
此刻,文星的眼帘下闪过祁斌的影子。须臾,这个标志的形象,却化着一个满嘴黑牙、血口喷人的恶少。
文星真没想到自己的这个虚晃和意想却成了现实:在祁斌的谗言佞语下,领导又把王成毅甩到更偏远的梦镇完小,还被降职使用。同时,祁斌还把冀文星在成毅面前反咬了一口:
晚霞照射着祁斌办公室。
王成毅坐在他桌前的一个小凳子上,虽然使成毅感到屋子里,有一种五彩缤纷的感觉;但是这短暂的彩霞,令他观之有一种酸楚的情怀,可惜;夜幕将要降下来。
他,凝视着窗前的霞光,久久地沉默着,淋漓的汗水滚珠而下。只听得祁斌奸笑一声说:“成毅,我情愿让你们夫妻俩同到一个中心区去工作,听说文星有外心,既不亲近你,又不回家,一个女人,哪能由她胡来,你就把她带走吧,便于看管。”
成毅听之兔耳豹腮,长出短叹,红一阵,黑一阵,青筋暴跳至耳根。他想:“俗话说‘无风不起尘’,确实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