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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海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阴谋往往是见不得人的,但不一定都是坏事。
当年刘邦玩儿的是阴谋,项羽干的是明打明烧的勾当,结果是
汉家江山持续几百年的太平,汉族作为一个民族终于成型了。当时
万一要是项羽谋得了天下,中国必将再度出现一个暴君,再度出现
一次内乱,而东亚大陆向哪一个方向发展也不一定了。
老四海是个阴谋家,但特喜欢打着阳谋的幌子,而且还是个完
美主义者。他把做假证的所有准备工作都完成了,但依然觉得能拿
到真证件是最好结果。于是他决定试一试,便拿着所有的手续去了
办事处。路上老四海就琢磨好了,他认为人的感情防线是最容易突
破的,他要把感动科长的招术再次使出来。其实骗局就是营造心理
神话,手法绝对是次要的。
来到办事处,老四海哭丧着脸找到一位面目最和蔼的大姐,他
号称自己与方惠相恋多年了,正准备结婚呢,方惠就病了。自己背
着恋人把证件偷出来办手续,一是为了爱情,二是花钱救人。因为
方惠怕拖累自己,死活不愿意结婚了,也不肯花恋人的钱做手术,
希望大姐能帮个忙。话还没说完呢,办事处的大姐就哭成了泪人,
她给医院打了电话,医生证明了方惠的病情以及老四海与她的关系
。之后她决定帮忙,大姐是个热心肠,她破例在女方不在的情况下
,要给老四海办理结婚手续。
当然了,大姐也不是糊涂人。她问明情况,得知方惠有个女儿
便让老四海事先办了个婚前财产分割协议,存在办事处作为案底儿
。老四海全部照办了,拿到协议后,他把这张纸夹在一堆报销单子
中,方惠稀里糊涂地就签字了。又过了几天,办事处的大姐居然把
结婚证办好了。她堂堂正正地把老四海称为兄弟,在老四海拿到证
书的一刻,办事处的其他人员竟集体站起来向他表示敬意。他的确
有点感动了,这些人真好骗呀!
老景一直密切关注着老四海的行动,他利用职权让办事处将财
产分割协议复印了一份,见到老四海时便举着复印件说:“他们家
一旦有变故,这就是证据。”
老四海笑道:“你保存它有什么用?到时候你直接把我抓起来
不就完了。”
老境显然把这一节忘了,大张着嘴道:“是啊,到时候直接抓
了你,就万事大吉啦!”说完,他就把复印件扔了。
结婚证一到手,老四海便直接找到主治医生,希望立刻给方惠
做手术。而且要事先保密,千万不能让方惠知道。
医生摊开手道:“您是她的直系亲属,保密的事没问题,可换
肾必须得有肾才行啊,所以咱们只能等。”
老四海心急火燎地说:“要是几个月都等不到,人就完了。”
医生一个劲点头:“是这么回事,可那也没办法。咱们总不能
从大街上直接拉个人来,一刀就是一个肾。文革时期对付反革命可
以这么干,现在不行了。”
“你们弄不来肾,我就找别的医院了。”老四海开始吓唬人了
。
医生笑着说:“您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我们已经是三等甲级医
院了,是中国最高级别的医院。而且现在的器官捐献都是联网的,
我们要是弄不到,别人就更别琢磨了。”
老四海只得请他们做好一切准备,一旦有了肾就动手术。医生
也希望他能把前期工作做好,老四海心知肚明,第二天就交了二十
五万。
付款那日的下午,他跑到学校找方竹。一见面,老四海把结婚
证在她眼前晃了晃,说道:“钱我已经交了,现在就等捐献者的肾
了。万一你妈在手术台出了点儿意外,你不会恨我吧?”
方竹一把将结婚证抢过来,惊道:“你——你是我爸爸啦?”
“千万别让你妈知道这事,到时候直接让她上手术台。她要是
知道了还能去吗?”老四海叮嘱道。
方竹满脸痛苦地说:“那你也不应该是我爸爸呀!”
“我不是你爸爸,完了事我就不当了。”老四海也知道这事有
点儿荒唐,可除了这招,
他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
“我妈一出院,你就离婚吗?”方竹道。
老四海估计她是担心,索性把那份财产协议递给方竹:“这是
你的,我不会动你们家一分钱。”
方竹脸上写满了惶恐,她没有看协议反而抱着胳膊观察起老四
海来。看了好一阵儿,方竹忽然眯着眼睛说:“没想到啊,你这人
挺深的,真是挺深的,我一直以为咱们的心思差不多呢。”
老四海微笑道:“我今年都三十六了,眼看就要到四十了,和
你想的一样我就是白活啦。”
方竹斜了他一眼,然后仔细端详起结婚证书来,忽而苦笑,忽
而难过。最后她指着结婚证上的照片道:“你和我妈照过相?”
老四海得意地说:“这是我用电脑做出来的,两张照片拼在一
起的。怎么样,手艺不错吧?”
方竹冷笑道:“我看啊你作假的本事也挺高的,真是想不到。
”
老四海是腿肚子跳了几下,自己这阵子是不是太张扬了?这样
下去早晚会被人看出马脚的。
大约半个月以后,医生紧急通知老四海,有个石家庄的捐献者
捐了一个肾,与方惠的血型匹配。
老四海在电话里大叫着:“立刻拿下。”
医生说:“你放心吧,我已经定了。下午他们就能把器官送到
北京,咱们晚上就动手术。但你要做好思想准备啊,没有万无一失
的事。”
老四海抑制着兴奋说:“你也放心吧,我是拥有科学精神的人
,不会在医患纠纷中把你打个半死的。”
医生笑了笑:“你现在最好到医院来,帮助病人保持平静。”
老四海赶往医院,路上通知了方竹,巧的是方竹正在医院呢。
老四海来到病房,先是狠狠盯了方竹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坐到方
惠身边,琢磨着该如何开口。方惠见到他,立刻就想起了什么:“
四海呀,昨天我的同事们来看我,那个小护士还向我打听你的情况
呢。”
方竹忽闪着眼睛,出气一会儿重一会儿轻,估计是紧张坏了。
老四海笑道:“嫂子,您不会跟人说我是佛爷的弟弟吧?”
方惠笑道:“那也不至于,我就说人家四海是个作家,还特能
挣钱,人品又特别好。唉,想来你菜大哥说得也没错,你这个条件
是——是——”她求援地看了方竹一眼,方竹却根本没往心里去,
眼睛一直盯着老四海呢!方惠只好道:“方竹,是王老几来着?”
“钻石王老五。”方竹哼了一声。
“对,就是钻石王老五。你想啊,碰上钻石王老五,哪个姑娘
能不动心?”方惠欣赏着老四海的坐立不安的样子,很是开心。
老四海扭捏了一会儿,意识到现在不是谈婚论嫁的时候,马上
就换了副面孔,满应满许地说:“行,等您的病稍微好一点儿,我
就和她见面,我这个王老五绝不能给我嫂子丢脸。对了,嫂子,刚
才医生给我打了个电话,他们医院新进口了一台仪器,对治疗肾病
有特效,晚上想给您试试。”
方惠立刻就紧张了:“进口仪器吧?检查费保证特别贵,以前
我们医院的仪器也是进口的,一台就好几千万……”
老四海担心她长篇大论,马上打断:“医生说现在是试用阶段
,才二百多块钱。钱我已经交了,咱们就试试吧,反正也花不了几
个钱。“
“你呀,你就是不知道省几个,你将来可怎么办呢?我这个病
,我知道。”方惠悔恨地拍了拍大腿。“真是不争气,忒不争气了
。”
“省钱又不在这二百多块钱,就当我请您吃饭了。另外呀,医
生说使用这台机器可能会有点疼,我怕您受不了。”
“钱都交了,我受不了也得受啊!”方惠扭过脸去不理他。
“那就好,医生说他们事先会对您进行麻醉的,您得积极配合
呀,要不咱的钱就白扔了。”老四海望了方竹一眼,方竹显然没想
到“老叔叔”说瞎话的本领也如此高超,正吃惊呢。
方惠哼了一声:“下次有这种事,你一定要征求我的意见。”
老四海笑道:“我自作主张,我错了,您就原谅兄弟一次吧。
嘿嘿……”
出得门来,方竹也跟着跑出来了。她揪着老四海道:“没想到
,你撒谎的本事也很大呀!
老四海道:“我是了解你们家人的脾气。再说了,我是写书的
,写书不就是说瞎话吗?”
方竹有点拿不准,回头看了一眼。“万一我妈不配合呢?”
“麻醉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等她一醒啊这病就算是好啦。
呵呵……到时候我带你们
娘俩去旅游,知道新疆的魔鬼城吗?咱们就去魔鬼城。”老四
海手指西方,做了个鬼脸。
“魔鬼城?”方竹从没离开过北京,惊讶地说,什么地方能叫
这种破名字?谁还敢去呀?”
“你们这群孩子就是再上一百年大学也不管用,脑子里全是空
的。你知道高尔基吗?《我的大学》,大学就是流浪生涯,世界就
是人的大学。我去魔鬼城的时候是为了散心,那地方的石头会变色
,你能想像出的颜色,魔鬼城的石头全能变出来。”老四海觉得自
己挺高大的,凭自己这肚子学问,足可以当个作家了。
“什么地方?”
“新疆,准葛尔戈壁里。”
“你要是再去流浪能带着我吗?”
“绝对没问题,嘿嘿,只要你妈挺过这一关去。”
老四海和方竹安顿好方惠,便径直去找医生了。医生说:石家
庄的肾已经到北京站了,现在就要做好手术准备。老四海郑重地在
手术协议的家属一栏中签了字,字一签完,手竟开始哆嗦了。他算
是理解方竹的心情了,这个名字签下去的确是分量不轻的,这是生
与死的界线,搞不好一条人命就断送在自己手上了。他偷偷嘱咐医
生,麻醉前一定要保守秘密,最好在手术室外麻醉,不要让方惠起
了疑心。医生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当下就拍了胸脯。
老四海和方竹看着护士给方惠做好麻醉,不禁都有点儿辛酸。
二人跑到外面,老四海说:“我太紧张了,咱俩去逛商场吧,反正
等也是瞎等,后面的事用不着咱们操心了。”
方竹低着头跟他走,二人默默走到街上。
现在是晚上七点钟,全北京的厨房都开动了,街上飘荡着大吃
大喝的号角。所有的饭馆都摆出了决一死吃的架势,到处都有服务
员招揽吃客的飒爽英姿,每家饭馆门前都矗立着各类菜品的全裸写
真。
老四海和方竹一点儿食欲都没有,他们并排走着,眼前是光怪
陆离的世界,脑子里却空空如也。在那几分钟里,老四海真希望就
这么走下去,不回医院,不回家,把所有熟人都扔到海里去,那样
就清净了。
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方竹先开口了:“你说,我妈能好吗?
”
老四海本想说:好人有好报。可一想起老爹和菜仁的遭遇,就
知道这理论纯粹是欺人之谈。他不想在方竹面前表现出丝毫颓废来
,只得故作轻松地说:“换肾只是小手术,要相信科学的力量。”
方竹晃着脑袋说:“我不信科学。”
老四海板起面孔,训斥道:“任何宗教都是歪理邪说,都是麻
痹心灵的鸦片,都是不思进取的借口,都是养活懒人的产业。”
“对呀,所以我不信宗教,我信钱。没有钱,任何的天花乱坠
都是胡说八道。没有钱,我妈就只能等死了。没有钱,我爸爸就得
大夜里地进山替人家去买鱼。”方竹仰脸望着他,目光中流露着着
几分崇敬。“老叔叔,当作家怎么会有那么多钱呢?我觉得你就跟
财神爷似的。”
老四海心念一动,暗叫不好,坏了,这孩子果然在怀疑自己身
份了。他清楚应该露出一点儿狐狸尾巴来,证明了别人的判断也就
更好地保护了自己。于是老四海呵呵笑道:“当作家虽然也能挣钱
,但那是辛苦钱,能养活自己就算不错啦。你要知道老叔叔以前可
不是作家,以前老叔叔是个骗子。”
“骗子?真的吗?果然是真的,我看你就像个骗子。”方竹满
面兴奋,看来已经羡慕得不能自拔了。
“嘿嘿,你听说过皮包公司吗?”老四海认为她是开玩笑呢,
便面目深沉,语声低微,装出一副怀旧男人谈论痛苦隐私的傻模样
。
“好像听说过,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方竹道。
“对,我很多年以前就是玩皮包公司的,所以我挣了一些钱。
”老四海拍拍自己的口袋。“挣了钱就不能再干了,很多人都是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