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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了,“我也爱你。”
岐阳若无旁人,把龙太医当成空气或者死人,“傻瓜神歆啊,”他本来揽着神歆的肩,“你想要尽孝道和责任是好事,毕竟我想尽都没有活人可以让我去‘孝顺’他一下。但是,假如你已经做到这个分上,他们依然不知好歹,不希望你留下,而以为你要贪图他们的什么财富势力,那么,你有什么必要为了这些人,伤害你,伤害我?你——”他很肯定地道,“要对人好,没有必要弄得自己这么——贱!”
神歆叹息:“我只是想尝试,让我尽责任的机会。”她笑得有一点苦,“我放心不下这里的先生们。”
“但是你都已经做得很好了,有必要连人格尊严都放弃?你并没有错,只不过,你爱了一个他们不欢迎的人,如此而已,这种戏码电视里经常发生,只不过你不但没有和男主角私奔远走高飞,反而回来想对他们尽孝,最可恨的是,你又不是祈求原谅,哈,难怪我会爱你。”岐阳神采飞扬,笑眯眯地道。
神歆抬头看着铁青着一张脸的龙太医,“先生,神歆,走了。”她不会伤害岐阳,也不愿意跪着祈求让她留下来尽孝,她依然是自重的。
龙太医眼中闪着奇诡的光,冷然没有反应。
岐阳心里有点发毛,不知道这个变态老头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他拉着神歆走出去,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暗自绷到了极点。
神歆早已感受到龙太医身上散发的杀气——
就在岐阳拉着她要走出门口的时候——
“我若让你们这样走了,岂不是毁了我名医山庄百年的威名?”有人凉凉冷冷地道,语气非常凄厉。
然后岐阳就直觉地,猛然地向旁边一跳——他的弹跳力素来都是极好的,这一跳跳得极远,从门边,直跳到了窗台的木桌之上,发出“砰”的一声,落桌居然声响不是很大,说明他跳得很轻松。
神歆也在那时猝然倒跃,一闪进了房间最深处。
因为龙太医抄起他的拐杖,一杖劈了过来。
他本可以一杖打死岐阳的,岐阳不会武功,他本来算定了岐阳闪避的退路,断定了可以一杖打死他!
但是他没有想到,岐阳居然可以从门口,直接跳到了那边的桌子上!
这不是普通人的跳跃范围!
龙太医身为大夫,早已研究过,一个常人在危险之际的反应之力是多少,但是岐阳不同,他显然已经远远超过了那个反应的限度一他还没有看见过,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可以一跳跳这么远!
神歆一退即进,从房间的最深处,一闪闪到了岐阳前面,“先生!”
但是龙太医不理不睬,杖影如山,叠叠自神歆头顶上罩下,呼啸之声不绝于耳。
神歆两手空空,不能硬挡龙太医的拐杖,她的功力也远远不敌龙太医,但是她不能闪,一闪,岐阳就要正面面对龙太医,情急之下,抄起桌上的砚台,权作暗器,对着龙太医掷了过去。如果不是为了岐阳,她不会动手,不是岐阳,她就不会是一个会反抗的女人!
砚台沉重,神歆本来连得一手极好的暗器功夫,这一掷来势极猛,而且砚台有角,一个不小心,那被砸上了也是头破血流的事情,何况神歆情急出手,这一掷包含着她的真力内劲!
龙太医拐杖一拨,“当”的一声轻易击落那砚台,须发俱张,“你敢和我动手!神歆,你果是一心一意照顾着这小子厂
岐阳在后面叹气,“神歆你被这个老头带大真是你的悲哀,你知不知道有一幅画叫做《母鸡的悲哀》,一只母鸡踩了颜料在花布上走过印出来的画,举世无双,叫做《母鸡的悲哀》……”他本来在说神歆的悲哀,突然扯到母鸡的悲哀,然后越说越远,扯到人类是不是应该尊重动物自主权的问题,浑然忘了眼前的危机。
而他眼前的两人略一对视,气几相触,龙太医冷哼一声,拐杖一抖,又是三杖九掌。神歆本来武功就不及龙太医,招架得极是狼狈,顾虑着背后的岐阳,所以更加是左支右拙。
岐阳害怕了起来,“喂喂喂,老头,你不要拿着那根拐杖比来比去了,我告诉你一个你不可以打死我的理由,你听不听啊?你干什么要我死?我如果不死啊,你的名医山庄不是多了一个太医?你不是多了一个可以一直‘第一’的筹码?那多么好是不是?龙老头啊——”他最后一声“啊”是因为龙太医一拐杖劈了过来,他不得不一拍桌面,逃到窗户外面去。
一方面龙太医也不得不佩服他弹跳反应的能力,他已经把神歆逼在门边,料想此杖十拿九稳岐阳一定逃不掉,谁知道他居然往后一跳,从窗口穿了出去,落在屋外。
龙太医一声长啸,准备叫起名医山庄的所有人,拦截岐阳和神歆,绝不容许他们从这儿跑了。
他自己也袖子一拂,抢出门去。
但是门外有人。
一个水云山般孤意的男子,一身道袍,眉目之间是忧悒,颜色之间是忧悒的孤清,如一个寂静无声的夜,还有月下那一朵自开自谢的莲。
岐阳正一脸好奇地看着那个男子,“通——微——”他实在是太稀奇了,这个如莲的男子,平时是最避麻烦,最不爱出门,最不沾染红尘俗事,最喜欢一个人闭门的——巫师——圣香少爷这么叫他,居然,出现在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的名医山庄?
通微点了点头,眉宇间一贯的忧悒,“岐阳。”
“是啊是啊,我是岐阳我是岐阳,”岐阳非常高兴——靠山来了——笑眯眯地上前勾肩搭背,“你怎么来了?你怎么会来的?你来了就要救我是不是?”
龙太医抢出门来,看见这样一个清白孤意的男子,冷笑,“今日就算是皇上来了,也不能阻止我杀死这个小子!”
通微本就一个人站在月色里,闻言,也冷冷淡淡,如月色一般孤清地道:“杀人之人,终有一日,必会为人所杀。龙先生命盘所指,煞气在眼,恐怕离血光之灾不远了。”他拂了拂衣袖,似乎不愿沾上尘埃,“我来,是因为则宁出事了,需要圣香和你回去救人。”他也不掩饰他来的目的,也不愿刻意虚伪做好人说他是为了救岐阳而来,他本对岐阳毫不关心,他关心的只是则宁而已。
他并非喜欢多事,也不是心在天下,或者心存热血的激情男儿,他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什么坏人。
他就是通微,清冷如月,守着睡莲塘花开花谢的男子,落花,闭门,无声。
岐阳叹气,“你就不可以说好听一点?你说你是专门为了救我才来的,我岂不是会对你感激涕零?”
通微霹出一点笑,“我从不需要谁对我感激涕零,而且,你也不是会对任何人感激涕零的人。”
神歆却是她全心全意,只关心岐阳,全部的精力都在留心龙太医的一举一动上面。
这个时候龙太医挥杖——
结果自然是和通微打了起来。
然后,还没有看出是龙太医占上风还是通微略胜一筹,场中的情势大变!
龙太医可能是年纪大了,经过了这么久的打斗,体力不如年轻人,与神歆动手的时候,神歆本来武功就是名医山庄所授,她的功力也不如龙太医,加上面对尊长,自然龙太医大占上风。
但是通微却不同,通徽的武功,在朝廷江湖之中,并不一定有着名气,但是,他却断然是一个强者!
所以龙太医的优势,变成了压力——然后他还来不及施展他种种静微奥妙的武功,突然年老病哮喘发作,剧咳起来,“哐啷”一声,拐杖落地。
“先生!”神歆一步赶了上去,扶起龙太医。
岐阳吓了一跳,立刻跳了过去,也开始给龙太医做检查。
“他有一点肺水肿哦,”岐阳听见他胸腔里的水泡响,有点惊心动魄,“神歆,他打得太激烈了,血液里的血清渗进肺里去了,这样下去,很快他就会窒息的。”
神歆手指已经飞快地点了龙太医身上数十处穴道,她当然知道可怕,“岐阳,我运劲逼他吐出来。”
“不要,他已经没有什么中气,被你一逼,很容易力竭的。我来想一想,如何才可以制止肺水肿——你把他抱起来,坐起来,让血多流向下身——”岐阳俯身静听龙太医的呼吸,“还好不是很严重,否则我就只好说放血了。”
龙太医数十年的行医经验,略略一缓就会自行处理,“你——你为何要救我——”
岐阳稀奇之极,“我为什么要救你?我是医生,是大夫,见人生病,当然要救,难道做医生还可以对病人说,‘我看你不顺眼,不救你了’这种话?莫名其妙!”
神歆没说什么,听了这话,也只是轻轻一笑,她并指运功,一指点入龙太医的胸前檀中穴。
龙太医只觉得胸前一热,就像有活力与精力冲入了他的身体,“神歆,这是——”
“这是先生五年的功力,我还给先生,还望先生保重身体,不要轻易和人动气了。”神歆传出了功力,人有点虚弱,站了起来,微微一晃。
岐阳心头一跳,立刻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心里有点痛,他没有体会过这样细微到痛的感觉,神歆本不是一个要人怜惜疼爱的女人,她并不需要人家保护。
“放开我,我没事。”神歆低低地道。
“我不放。”岐阳叹气,“你也好累了,走吧,趁着老头暂时没力气打人,我们快点逃走,省得打架。”
神歆脸上微微一红,“这里还有——”还有通微在,他怎么可以这样胡闹?
“我抱着你走,你不许下来,不许和我打架,不许和我争论,不许说你没事——”岐阳抱着神歆走,“我还没好好抱过你一次呢,你不要吵厂
“放我下来,你这是胡闹!我——我——丢脸死了——”
嘻嘻,显然,假如神歆真的要挣开,岐阳哪里抱得住她?
龙太医坐在地上喘息,脸上的恨意在,但是,却有了一些淡淡的迷惘。
通微一拂衣袖,不染尘埃,“名医山庄,众多人才,但却不要太过小气,给人看了没有武林宗师大家的风范。”他悠悠地说完,悠悠地离开。
“先生。”
其实众多名医山庄的大夫早已经在旁边看着,只不过没有出手相助。
“龙大先生,可要追击?”
龙先生冷冷地看着这一群事了之后才问是否追击的老头们,突然觉得无比累,老了,大家都老了,都贪生怕死起来,不复当年的豪气了。
“通微是宫里的人,他不单是武功不弱,还修习玄门道学之术,不是我辈中人可以抵挡的。”有人这么解释,苍白无力。
“不必追击了。”龙太医冷笑,“名医山庄丢人还丢得不够?难道要追上去,给人打回来才知道羞耻?”他抬起头,“神歆——毕竟还是——向着名医山庄的,我们老了,留不住她,但是,她毕竟还是没有令我太失望,岐阳——的确是个人物!”
“那名医山庄——”
“你以为神歆真的丢的下这里?她是这里的人,她在这里长大,这里的事务,这里的人,她是放心不下的。”龙太医淡淡地道,露出一股姜是老的辣的神色,“她一定会回来的,当名医山庄需要她的时候。”
“那为何大先生要和她动手?”
“我本想完全控制她的,但是,她毕竟大了,成熟了,不再是我可以控制小姑娘,而是可以自行自主的一个女人了。”龙太医淡淡地道,“我本以为,杀了岐阳,她会听话的,但是她居然敢和我动手,说明她不再是我养的狗了。”
——+※+——
通微追上岐阳,“则宁病重,岐阳你此行是否回开封救人?”
他追上来的神态很忧悒,神韵很美,依然像一朵莲花,无声寂寞地开来谢去,亦或一门庭院,无边落木的寂静。
岐阳答非所问:“你很像一种东西。”
通微微微挑眉,一点孤傲,一点悠远。
“你很像茶杯。”岐阳一本正经地道,“你很像我宿舍里那个古古的,很漂亮的,摸起来冷冷的茶杯。”
他在说什么啊?神歆被他一路横抱在手里已经是满脸红晕,看见有人追了上来,就更加羞赧,挣扎着要下来,“你胡说什么啊。”
但是通微居然眼含笑意,“则宁赞你是个人物,你果然是个人物。”
他眼里忧悒和孤清,就像一杯干净而古芳的茶,氤氲着一种特殊的寂寞,“我的确特别喜欢喝茶。”
岐阳干笑,他只不过随便说说,“是吗?”
通微悠悠一笑,“你此行是上开封吗?”
岐阳看出他眼里的微妙的变化,假如他不上开封——那会如何?
通微吐了吐舌头,“我当然去开封,我怎么不敢去开封?哦,呸呸,错了错了,是我怎么敢不去开封?”岐阳干笑。
神歆也淡淡一笑,“其实你本不必追问的。”她挣扎下地,整了整衣裳。
通微感兴趣地问:“如何?”
“他知道则宁有难,是一定会救的。”神歆看着岐阳也一脸很稀奇的样子看着她,不禁有点好笑,微微扬起了眉,扬起了眼神,“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