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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好……”,有“东风吹,战鼓擂……”,有“万丈高楼平地起……”等等。就在这激昂的歌曲声中,做了一些前期工作以后,今天社员们开始了对那两座已经存在了上百年的废窑发起了进攻。
那两座窑已经有年数了,村子里的老人说从记事的时候起就有这两座窑圪垯,每一座大约有十来米高,由于多年风雨,窑洞已经不复存在了,成了一个由红色的破碎瓦砾组成的大土堆。夏天,上面长满了蒿草,经常有许多蛇出没。围绕这两个土圪垯,村子里流传着许多蛇仙的故事。其中有一个故事说,从前村子里有一个小孩儿到村南窑地里砍草,见到一条蛇,他就用镰刀向它砍去。那蛇身子被砍伤了,突然直起头,向他追去,吓得小孩儿赶快往家跑。回到家里,没有大人在家,他就藏在家里一口空水缸里面。蛇追来后,找不到小孩儿,就绕着那口水缸转了三圈,然后那条蛇就离去了。等小孩儿的父母回来后,找不到孩子。找来找去,后来发现小孩儿藏在水缸里面,身子的下半截已经化成了血水。象这样的故事流传的很多,于是村子里很少有人到窑上去招惹蛇仙,上面的草也没人敢去砍。夏秋时节,上面总是郁郁葱葱的,给人一种神秘吓人的感觉。现在是冬天,上面仍然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枯草。
工作组组长老侯是一个不信神鬼的人。也许是由于“近怕鬼,远怕水”的缘故,他对村子里的某些传说不屑一顾,坚持要把这两个废窑消灭掉。上工以后,为了打消一些人的顾虑,工作组和大队的干部给人们开了誓师大会,大讲扫除牛鬼蛇神的革命道理。然后,人们就带着洋镐、铁锨,推着独轮小车,向两座土窑进发。首先,他们放了一把火,把上面的杂草烧掉。然后,就从一边开始,挖开了土窑的一角,再把土填到符近的一个洼地里去。现在正是天寒地冻,土层已经冻结成一块,挖起来十分费劲。中午时分有一个社员一镐下去,发现了一个大洞,里面黑魆魆的。社员们以为挖到了蛇仙的老家,都不自觉地退到了一边去。老侯一直同社员们一起干活,看到这个情况,自己主动到前边去,把情况仔细检查了一下,从旁边的社员手中要过洋镐,一个人挖了起来。不一会儿,那洞扩大了,里面进去些光亮。老侯向里面一看,见洞里有成百条蛇互相缠绕着,形成一大团。他用钩子把蛇从洞里拉出来,那些蛇还在缓缓蠕动。老侯带头把蛇用铁锨装入筐子里,背到洼地里挖坑埋掉,然后对社员们说:“就这样干,出什么事让蛇仙找我去,与你们不相干。”社员们战战惊惊地学着老侯的样子。在以后的一些日子里,发现了好几个冬眠的蛇洞,处理了上千条蛇。
素英和其他几个女伴分在一个小组。她们的工作就是给男社员装车。装好以后,男社员把独轮车推走,到洼地里倒掉,回来再等女社员装好。遇到蛇窝,男社员主动上阵,女社员小胆,就远远地看着。每天从早晨五点出发,到晚上五点收工,中午由生产队给他们送饭,无非是吃些玉米饼子和白菜汤。只不过是有了一丝油水,并且管饱,就感觉到比家里的伙食好。这天中午吃饭的时间,他们象往常一样,聚集到工棚周围,仨一群俩一伙的围坐在地上,一边吃,一边还有一些男女社员打情骂悄。素英是个内象的女孩。母亲去世以后,心事更重。往日白晰美丽的脸颊,已经被寒风吹得粗糙起来,一双脸蛋红红的,更增加了一种健康美。她不象那些泼辣的女社员那样有一付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和她最要好的女伴是立芳。立芳比素英小一岁,性格也开朗得多。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立芳的话多一些。送饭的一到,她们俩盛了一大碗白菜汤,拿了两个饼子,躲到工棚南面一个避风向阳的地方去吃。
五
大水在家养伤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伤口就是不见好。医生也没有办法了,到公社卫生院看了几次,花了不少钱,也不见起色。有一次医生悄悄地对麻来说:“恐怕这条腿保不住了。”这样一来,麻来整天愁眉不展。脸上的麻子更显得深了,呛嗓子的旱烟,一支一支不停地卷来抽。素巧和大水用过的作业本子都是这样化为灰烬的。烟吸得多了,他就不停地咳嗽。到了冬天,菜园子里已经没有什么活可干了。白菜已经起了,分到了各家各户。队里留了一部分,预备给工地上的人们熬白菜汤。到了现在,那到处发绿、发红、发紫,并且飘荡着各种蔬菜清香的菜园子,也变得光秃秃的了。剩下的只有一些准备过冬的菠菜和小葱。于是,麻来也加入了平整土地的队伍。
在经过了一两个晴朗的好天气之后,一连几天,天阴得沉沉的,早晨生起的大雾一整天也不会散尽,天空整个呈一种灰白色。到了下午,天阴得更黑。待到晚饭时分,刮起了很急的西北风。随着风,下起了小雪。一开始是象盐粒似的,打在地上,一片“沙沙”声。风刮得洒在地上的雪粒,到处流动,最后集中在一个背风的角落里,停了下来。这样,就形成了一小片一小片的白滩。不多时,天上不再下冰粒,变成了片片雪花,随风飘落。大水自己呆在屋子里很无聊,就披着被子,扒到窗台前。窗户上糊着白纸,有一个格子上镶嵌的一片小小的玻璃。大水透过这片玻璃,一动不动地看外面下雪。院子里,如絮的雪花在狂风的吹动下上下飘舞,乱作一团,飘飘扬扬的洒落下来。
掌灯时分,好友大龙来看他。大水艰难地拖着伤腿,从窗前爬过来。大龙关切地问:“大水,好点了么?”,大水脸上没有表情地轻轻摇摇头,没有说什么。大龙从身上背着的书包里,掏出一个被翻得卷了角的本子。那本子用装化肥的牛皮纸作封面,上面还有半个“日本尿素”的“尿”字。大龙对大水神秘地说:“我从我哥哥那里偷了一本书,还没来得及看,你在家闷得慌,你先看吧。”大水把本子接过来,看了看说:“这是什么书呀,是不是谁的作业本。”大龙说:“你别外行了,这叫手抄本,可有意思了,比那些小人书还好看。你先看吧,我走了,别给弄丢了。”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地面上已经铺了一层雪花。雪光透过窗户照进屋里,不用点灯,也能看清东西。大水把那个本子翻开,见里面有一行用潦草的钢笔写的题目《梅花党的故事》,里面的文字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一半是因为他刚刚上到小学四年级,许多字还没有学到;一半是由于那字本身就写得看不清楚。
过了一会儿,父亲和大姐回来了。外面的雪下得越来越大,他们的身上都披着一层雪花。大姐回来后,就忙着做饭。父亲来到屋子里,问了一下大水的情况,就一个人靠着背窝卷不停地吸烟。这样一来,屋子里很快就弥漫起簿雾般的浊烟,直呛得大水也不停地咳嗽起来。这间屋子由大水和他父亲同住。他们住的是北屋的东间屋,西间屋是三个姐妹的卧室。中间的一间用来做饭和吃饭。每间卧室里都有一个大大的火炕,占去了少半间屋子。这火炕一头通着外间做饭的锅灶,一头通过一条盖房时就留下的烟道直通房顶。在房顶上又垒出一个多半人高的烟囱。这样,在村子外面,远远地就可以望到屋顶上的炊烟,形成了一道自古而来宁静祥和的风景。
大水家的房屋与村子里其他人家的房屋布局是基本相同的。他们家的西屋现在没有人住,里面放着一些工具和粮食及各种乱七杂八的用具。本来大水的母亲爱住西屋,说那个屋子小、严实。在孩子小的时候,他们一家人除了大姐住在北屋里,都挤在西屋住。现在,母亲死了,孩子们也渐渐大了,他们就都搬到了北屋住。
不一会儿,素梅和素巧也回来了。素梅正在上初中二年级,素巧上初中一年级。都要到五里以外的公社所在地王家庄去上。白天都在忙着不同的事情,中午父亲、大姐在工地吃,二姐和三姐在学校吃带去的干粮,学校负责把干粮腾热,并烧些开水。中午都不回来吃饭,大水只好自己做点简单的吃。一家人的团聚只能在晚上这段时间。也只有这个时间,大水才暂时地摆脱了一天的孤独而感觉到温暖的亲情。
六
雪整整下了一夜,第二天仍没有停息的意思。所以,这天早晨,广播喇叭里也没有播放军号的声音,催促人们起床。这样素英一睁眼,看了一下家里那只闹钟,已经七点钟了。吃过早饭,立芳来找素英。立芳说:“村支书通知咱们到大队开会。”素英并不感到奇怪。因为大队经常占用雨雪天气开会,搞一些政治学习,传达文件等活动,去参加会议的还给记工分。平时开会的时候,大队部的三间连通的会议室里,男的在一起吸烟聊天,妇女一边说东道西,一边咝咝啦啦地纳着鞋底。素英知道这也许又要政治学习了。
她俩一边说笑着,一边到了大队部。然而今天大队部没有往常那种喧闹,会议室里人并不多。支书见人都到齐了,就说:“昨天到公社开了个会,上边要各村成立剧团,大演革命样板戏。别的村已经行动起来,我们村也不能落后。我们村是一个大村,各种人才多,肯定比别的村搞得好。今天来开会的是大队预选的演员和乐队,准备一下就开始排练。”
素英看了一下来开会的人。有的是在过去当过婚丧嫁娶的吹鼓手,当然现在已经歇业多年了;有的是原来唱过戏,由于各种原因下放回来的;还有李福贵从天京带回来的妻子和儿子。队长委派从前在外面唱戏的李庆生当导演,大伙仔细地研究了剧目,决定本村排演《红灯记》和《沙家滨》这两部戏,因为这两部戏的动作还容易掌握一些,布景和道具也好准备。支书吩咐大队的木工组在五天内制作一批大刀和枪枝道具,样子仿照样板戏剧照上的。要大队会计去采买制作服装和布景。然后是分派演员,由于素英长得很像样板戏《红灯记》里面的李铁梅,就让她演铁梅。说实在的,素英仔细看起来,要比剧照中的铁梅更好看一些。只是由于长期的风吹日晒和营养不良,这种美丽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掩盖。立芳饰演《沙家滨》里的阿庆嫂。福贵的大儿子春良演李玉和、郭建光两个角色,春良的母亲演李奶奶和沙奶奶,也是两个角色。其他演员也进行了安排。并将剧团设在大队橡胶厂,由于那里经常生着煤火,还比较暖和一些。
当天下午,剧团就在橡胶厂车间旁边的一个大间房子里开会,定了几条纪律。宣布每天晚上要排戏三个小时,并且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套剧本。好在庆生叔是个京剧迷,公社的电影放映队经常在各村巡回,每逢放映京剧片子,庆生都要跟着到好几个村子看好几遍。实际上当时能上演的京剧,也只有几部样板戏。看得多了,唱腔道白背得滚瓜烂熟,动作模仿得维妙维肖。所以做起导演来,是驾轻就熟。只是这几个演员,除了李春良的母亲之外,谁都没有这方面的专业修养,虽说平时谁都能哼上几句样板戏,但正规起来,不是跑调就是唱不到位,庆生叔为此费了很大的劲。
这次大雪一直下了一天两夜,积雪有半尺多厚,平整土地的活现在只好停了下来。工地上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热闹景象,除了工棚上的几面彩旗仍在寒风中猎猎飘扬之外,大地已经统统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呈现出一幅银妆素裹的景象。
由于没有了农活,剧团在白天也加紧排练,以便在春节期间给村里的父老乡亲们演出。这些演员学得很认真,经过一个多月的排练,竟然演得象那么回事了。所以,就是在排练期间,也会引来不少的人在窗外围观。
七
大水的伤成了父亲心中的一块病,经常为此长嘘短叹。大水的腿不知能不能保住。就是保不住,他也拿不起给大水做截肢手术的钱,况且没有了腿,大水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活。大水不但是自己的独子,而且是最小的孩子,自然要偏向一些。但是面对大水的伤痛,他真的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在这些日子里,麻来一直都没有闲着,他想尽办法打听寻找着治病的偏方。但到现在为止,各种偏方并没有起到作用。大水的伤口一直没有愈合,只靠着经常到大队的保健站换药维持着。前一段时间他要到工地上去,为了挣工分,他不能不去。况且大队还有纪律,一律不许社员无缘无故的请假。并把那些不上工,整天以“赶集上店,磨糁磨面”为借口做点买卖的人,当做走资本主义道路进行批判。工作组的老侯常说:学大寨就要学实质,堵不住资本主义的路,就迈不开社会主义的步。
现在由于下了大雪,工地停了下来,麻来就把主要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