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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醉 作者:潘家华、陈庆-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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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上突如其来的变局,搞得姜灿有些措手不及。他早在KH公司退出之前就不止一次地找厂长汇报,想尽力挽留KH公司的存在,想延长他处心积虑构建起来的一种工作氛围。厂长无奈地表示:不是不交给事情他们做,目前的状况,我们只有市场推广的执行工作让他们做。每个团体、个人的预期是不一样的,他们放弃,有他们的考虑,也许有其他更好的客户!厂长一并表示,我们跟KH公司合同内的款项如数打给他们。姜灿考虑到很多方案在执行时须要一定的指导,他建议将KH公司原来的雇员招进厂里,完成方案执行方面的延续。厂长权衡过后,对他进行了口头授权。
  人生的很多事,正如电视机不断变换的频道,每一个频道自有情节,但别人精心勾划的情节往往只是一晃而过。姜灿再次找到阿弥的时候,“职工之家”已经成为了“烟酒所”,口若悬河的创意总监,也成为了“烟酒所”里的小老板。但姜灿仍在工作中,所以他跟阿弥的谈话难免以工作入题——
  “项目的事情嘎然而止,我心里也觉得很遗憾!”
  “没什么的,广告项目就是这样叫人琢磨不定,项目可以大到全案代理,也可能小到一张海报。你们也处在一个变革的行业,应该理解KH公司退出的苦衷。好在我决定留在成都,我们还可以是‘研究烟酒’的朋友啊!”阿弥边向姜灿展示新近搞到的法国烟、韩国烟、印度烟,边说。
  姜灿说:“没想到短暂的合作,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事!想想真是所谓‘人生如戏’。”
  阿弥把一支用印度烟丝手工卷制的纸烟递给姜灿,笑着说:“我有两个经历曾经对我影响深刻;一个是那年我们在汽车展上办展览,嘁里喀嚓——两天内一个大的展览空间搭了起来。接下来的音乐、舞蹈、汽车、人群搞得热闹之极;但到撤展时,呼啦一下,展台拆啦!只剩下人去楼空的凄凉。”
  姜灿说:“来去都很突然,神都没回过来哈!”
  阿弥接着说:“另一个是小时侯一不小心知道了父母曾协议离婚的秘密,搞得我整个童年都不快乐——生活象一场阴谋!阴谋可能是善意的,但是阴谋就是欺骗。”
  “……”
  男人之间有两种话题,常常只能拐着弯讨论;一种是生意上上当受骗,另一种是在女人那里吃了苦头。姜灿很容易将第二种可能列为他们之间不能挑破的话题,因为他很清楚,阿弥心里须要重新考虑的并不仅仅是怎么做事、做什么事的问题;也需要重新平衡感情。自己何尝又不是这样,现在散掉的已经不是一种工作关系,更是一种情感关系。事实上也许自己的处境要好一些,经过了错位爱情的洗礼,好象文静对自己的感情已经比较清晰,现在的问题是自己变得复杂;就好象经过了泰坦尼克那样的劫难,有的人发现了真爱,有的人发现了其它的东西。
  “我可能也会有些其它的打算!”姜灿突然说道,他拿着阿弥给的烟在鼻孔前来回地嗅着。
  阿弥并不理解姜灿所谓的“打算”指的是什么,一脸的茫然。姜灿解释道:“我考虑再进校门,换个地方去读书。”
  阿弥不认为曾经的事件足以促使姜灿做出这样的决定,毫无目的地问道:“你打算去哪里?”
  “去上海,复旦大学有一个EMBA的课程,是跟国外大学合办的,我想去上他们的课程。”
  阿弥一向对自己忽来忽去的游城游戏不以为然,却常常为别人出走异地表示惊奇。作为过来人,他知道,在城市间走来走去,就象乡下孩子赶集一样,累了的时候,总还是要回家的。但改革开放带来的人权观念影响的不止他一人,被称为“飘一代”的七十年代生人,将迁徙的自由——这种最基本的人权运用得淋漓尽致。姜灿在阿弥的眼中,曾经是“留鸟”,而不是“候鸟”;但他也是生于七十年代的人,谁能反对他行使自己的权利呢?阿弥只是不希望姜灿同自己一样,飘来飘去地其实是为了躲开一些东西。比如,他从北京“逃”到广州是为了躲避一个患有结婚狂想症的女人;从广州出走上海又是躲开广州惨无人道的加班疲劳战。从上海来成都,也许是为了躲开Coco。这次留在成都,他很希望不是为了躲;但或许他无法面对这样一个短命的项目,而上海的位子又被别人取代,躲不躲都是一个道理——无法面对现实!阿弥应该很钦佩姜灿,他至少认为姜灿不是那种一棍子就被击倒的人。
  他不无关切地问姜灿:“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姜灿惨笑着对阿弥说:“我早有这个想法,只是跟你们合作的时侯,把这个暂时淡忘了而已。其实要感谢这个结局,让我坚定了原来的打算。烟厂的问题,要从内部做起,任何外部的力量,都不足以带动它的发展。坦白地讲,烟厂目前的人力水平有待提高,我想从自己做起,出去镀镀金、深入思考一些问题,这也是从内部解决的一种办法吧!好在大企业可以停薪留职搞进修的,厂里面有这样的指标。”
  阿弥小规模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姜灿确实比自己更有执着的事业心,他一心所图的仍是他所在的企业。
  姜灿马上又说:“心情还是很复杂,项目搁置后,我也觉得只剩些小事,能换个地方也好!”
  姜灿的心情很难说跟文静和Coco无关,但阿弥不会那样去想;Coco去了重庆,而文静仍在成都,看来姜灿是在逃避、逃避跟文静的感情。
  “还有,”姜灿把那支印度手卷烟点燃,深深地吸上一口,任由烟雾在嘴巴、鼻孔间弥漫,“我决定不再戒烟了!在你老兄面前开戒哈,算是对‘烟酒所’生意的支持,怎么样?够朋友吧!”
  阿弥受到鼓舞,兴奋地拿出一盒哈瓦那雪茄,“我们兄弟抽这个!要来,就来讲究的,这儿现在是‘烟酒所’嘛——”一切的聚散离合在雪茄的燃烧中归为平静,男人之间的理解和友谊,在烟雾的弥散中建立得愉快而可靠。
  “烟酒所”正式营业的那天,阿弥远在北京的朋友侠客和猿人,从上海、广州过来的几个广告界朋友,从重庆回来的Coco以及姜灿、文静济济一堂,大家在古巴音乐的摇摆中跳起了“恰恰恰”。阿弥特意演讲了一段开业说辞:
  “烟酒所从概念上提供两种场地,即研究问题和交烟酒朋友;从服务上提供两种产品,即烟和酒。希望大家在这里能化解困绕你们的问题,能够结交到志趣相投的朋友!”
  众人打开香槟,惊艳和欢畅的情绪笼罩了一切……
  姜灿就在那一夜告诉了大家,他将到上海求学。Coco强行送给他一个热烈的拥抱,并祝他“充电”成功。文静眼中有丝丝的隐情,她原以为大团体的结束,正好是她与姜灿小团体的开始;但事实是,姜灿将离她更远,这一点她事先并未料到。
  酒喝高了的侠客,赤膊上阵,亲自打碟。音乐的迷幻作用比酒精和烟草来得更快更猛,节奏能轻易将人们的外套褪去、将激情点燃、将情绪推向高潮。虽然没有霓虹灯的闪烁,人们的眼睛却更加迷离,这跟心理的波动有关。在阿弥的心里,生活的派对从此重新开始,而且更加无拘无束;在姜灿看来,一种新生活的召唤就在不远的前方。一首老歌曾描绘过癫狂状态的人们有着怎样不同的心理——Somedunceforremember;Somedunceforforget!
  阿弥逐渐发觉,成都是一个有“话筒”的城市。这个“话筒”应该这样去理解,当你掌握了“话筒”,全城都可以听到你的声音。当年罗斯福总统面临二战的形势,想对欧洲说话,却苦于欧洲各自为政的状况,他生气地指责“欧洲没有话筒”。事实上,作为市场而言,上海是没有话筒的,在上海,你很难讲那一家小店能够一夜扬名;“新天地”这样的大酒场也是在外面火得比里面凶。但成都是有“话筒”的城市,“烟酒所”掌握了这个“话筒”,所以生意火暴得让阿弥诧异——你本来想创造的是一个闲来静处的悠然所在,结果成了人潮汹涌的酒吧!人多造成的格调丧失,并没有左右“研究问题、结识朋友”的定位,人们的确在这里研究了很多问题,阿弥也有幸结交了很多朋友。他忘了成都是一个喜欢“研究”、“勾兑”的城市,他这种由小众到大众的歪打正着,体现在生意上,就是无限地成功。
  生意的成功也算是创意的成功。广告人爱上了这个地方,于是很多创意会、提案会转到这里来开;阿弥成为了这个城市广告行业的知名人士,甚至有企业直接向他咨询问题。各种艺术家常常落座,除了对装修品头论足之外,也拉着阿弥讨论各自的奇思妙想。游客也幕名而来,各条旅游线路上的独特风光以多种方式在这里展示……转眼间阿弥由一个封闭自我的个人主义者擢升为身姿敏捷的社会活动家,真是人生何处不春风!遥想司马相如当年在成都坐市沽酒,杜甫宁可身居茅庐,成都总有着这样把人留住的魅力,“天府之国”的美誉决非浪得虚名!
  开店其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阿弥渐渐发现,人们当初是冲着环境和气质而来,慢慢变成了一个个小圈子的固定约会,已经跟店和店主没有了关系。也就是说,开始是你阿弥带着大家玩,后来成了大家自己在玩,很多人甚至仅仅因为自己崇拜的人在这里而玩到了这里。这个时侯,“烟酒所”已经跟阿弥没有了多少关系。各个圈子的“意见领袖”正在形成,这种状况对于生意人,也许是最好不过了;但阿弥这样的好事者,却感到了十分地失落!
  必须坚持烟酒文化的强大张力,才能保证阿弥在“烟酒所”的影响空间。阿弥借由塑造品牌的思路和主导舆论的手段,思考着“烟酒所”火暴背后的问题,他正好具有这方面的理论基础和前瞻嗅觉。阿弥一方面为这样的想法着手工作,另一方面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了一种所谓文化沙文主义的倾向?管他呢,有一个广告不是说“我的地盘我做主”吗!为了加强文化的话语权,他不得不再次研究烟酒文化方面的东西。
  酒的世界,品种丰富。世界各地的人们带着各自独特的生活感受创造了自己的酒。曾经与大麻一起风靡了美国校园的伏特加是产自北欧的烈性酒,“北极熊”用土豆酿造出来的透明精灵,极大地补偿了他们躯体上的笨拙。伏特加既充当“吃土豆煮牛肉、喝伏特加、打老婆”的典型俄罗斯式生活道具,也伴随着维京人从食人蛮族进步到极具文化观念的民族!有谁注意到绝对伏特加、诺贝尔奖、葛丽泰-嘉宝与英格丽-褒曼同样来自瑞典这样一个事实?
  龙舌兰酒,用仙人掌酿造的怪味液体,是继伏特加之后在年轻人中显酷的好摆设。拉丁人的喝法是在虎口上撒点盐,把杯子送到嘴边时,嘴唇灵巧地舔些盐、和着酒落肚,一股粗野的豪气就随着酒气升腾。
  金酒,带着松香的味道。阿弥曾经最讨厌这种酒了,奇怪的松香味,搞得人跟松鼠似的。毫无疑问,老人和女人更愿意喝她,加些奎宁水后,她几乎可以做为补酒。
  在西方人的酒盅里,阿弥觉得威士忌最俗了。这种俗气正如苏格兰卫兵的服装——不穿内裤——是透着底地粗俗。粮食酒的底子,却无端地参杂着橡木香!
  意大利橄榄酒有着可怕的绿色,也叫人不大舒服。惟有法国人的葡萄酒令人赏心悦目。波尔多地区就象是上帝恩赐的酒窖,一般的产区已经可以出产惊世咳俗的好酒,大小香槟区就更加不得了。拔兰地的橡木香才算是锦上添花的点睛之笔!这样的好酒,曾经被大瓶大瓶地拿来下饭——中国人拿“人头马”下饭,就是一道残缺的风景线。如果要下饭,还是中国白酒来得自然天成。
  阿弥原来的梦想,是能复活那种——就一碟花生喝一壶白酒的“侠客”式中国酒馆;所以,他对于洋酒的考察,目的莫过于更好地对白酒加以推崇。中国白酒是最早的蒸馏酒,这种古老的工艺集中体现了萃取日月精华的智慧。在白酒之前,是黄酒的灿烂时代,很多古书中所描绘的“大碗喝酒”,准确地说喝的是黄酒。人类的进步之一是在物质的提纯工艺中可以达到更高的纯度,于是更高酒精度的白酒大范围取代了黄酒,它们的工艺也大相径庭。中国黄酒味酣、酒精度底,应该比白酒更容易在“烟酒所”这样的地方推广。倭国人全盘西化,却保留着清酒在酒吧里的位置!阿弥觉得白酒和黄酒哪一种都不会输给清酒的——那只不过是米酒而已。
  当然,如今的酒桌,是啤酒的天下。一个中国人可以声称自己不喝所有的酒,但啤酒可以是个例外。德国的巴伐尼亚引领着啤酒的风尚潮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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