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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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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苷以最和蔼、最安宁的心情上学校,她希望就在这天下午把她的打算告诉她最好的朋友芭蒂。她是一个与外界相安无事的人,她班里的同学们很快就看出了这一点。每天她们总是密切地注视着她,因为她那又大又黑的眼睛有时射出火花,她那直直的头发似乎也想要竖起来,这特点不知是她在高兴还是她在发脾气,谁也没有把握。不管怎样,这似乎是预告着班里有麻烦事发生。不过今天她的双颊上却没有出现那使人惊恐的红点点,她那清瘦的脸庞照旧显出一片苍白,她的眼神很柔和、友好,她的头发散在肩上,使人感到她很温和。 
  整个上午没有出什么事。只是吃过午饭休息以后,事情开始有了变化。像平时一样,她是在操场一棵雪松树下吃午饭;也像平时一样,她是和芭蒂一起吃。所不同的是,这次还有另一个女孩子参加,她的名字叫辛迪娅。每次当芭蒂亲热地称她“辛妹”的时候,梅苷的眉头就要皱起来。辛迪娅是一个新同学,刚搬到芭蒂家的隔壁住,梅苷没有怎么注意她,因为她不过才十一岁,而梅苷和芭蒂都已经十二岁半了。 
  树底下很荫凉,很舒适。一阵温暖的微风吹拂着,树枝在风中发出了簌簌声。当她们吃完了“三明治”以后,梅苷对芭蒂说,“下午的事已经定了,爸爸说他要带我们去,说服他可是很不容易啊。不过妈妈说,如果我们俩人在一起,那是没有问题的。她还说挂电话告诉你的妈妈。”梅苷接着就说明,她们将坐爸爸的卡车,到远方的乡下去,装上那里的牲口,再运到集上去。 
  梅苷没有注意到,她在讲这话的时候,芭蒂越来越显得不自在。只是当她说“我们今晚回家一定很晚”这句话时,她发现芭蒂并不是像她想象的那样感到兴奋。“这是为什么?”她尖锐地问。 
  芭蒂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不知道”,声音有点刺耳,但梅苷听起来却认为这毫无道理。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觉得这件事很不容易么?”现在梅苷的声音也显得有些不对头,很生硬。 
  “是的,这很不容易,”芭蒂说。梅苷看出她迅速地瞟了辛迪娅一眼。“只不过……” 
  “不过什么?前天你不是说过,如果能有办法,你非常愿意去么?你记得吗?”梅苷忽然想到,她花了多大气力才说服她的爸爸带她们去;如果芭蒂忽然不去,她将会非常难堪,她的爸爸将再也不带她们去了。梅苷花了好大一会儿工夫才把这些道理说清楚。 
  “我——我不想去。”芭蒂的声音从刺耳变得柔软了一些。 
  “可你说过——”梅苷的双眉皱得十分可怕。她很高兴能看到芭蒂紧张起来的样子。大概没有问题了:过去一直是如此。 
  可是芭蒂忽然说:“我不能去。”她的紧张情绪为之一变,她紧咬着牙关,把下嘴唇顶出来。即使这样,梅苷也有可能像平时那样,使芭蒂改变主意——如果铃声没有响起来的话。芭蒂跳了起来。“辛妹,过来,”她说,她的声音又恢复了正常。梅苷抓住她的短裙。要不是梅苷现在显得这样粗暴,芭蒂也许不会说出她所要说的话。她使劲地挣脱,跑开,只是掉过头来说了一句:“我早就想告诉你,辛妹现在是我最好的朋友。今天下午我要到她那边的游泳池去游泳。”梅苷还来不及找到话来回答她,她就已经跨过教室的门槛跑了。 
  梅苷是最后一个进教室坐下的学生。老师已经在等她,没有什么可说的。可能是因为老师看到了梅苷的脸色,她才什么也没言语。开始上课了。整堂课梅苷都坐着一声不响,眼睛只望着她面前的那本书。老师对梅苷已经有了一些经验,所以也没有向她提任何问题。课在继续讲着,梅苷越听越心烦。她心里有某种东西在沸腾着,温度每隔一分钟就升高一次。这一方面是因为她在发火,但这火却使她感到高兴,因为这可以使她忘掉另一个方面。那另一个方面就是悲哀——一般说来悲哀只不过是一种比较柔和的痛苦,可是这次对梅苷说来却并非如此。对她来说,悲哀是一种尖锐的创伤,正如快乐是一种尖锐的、喜气洋洋的高兴一样。整节课,她只听到芭蒂的声音:“辛妹现在是我最好的朋友。”她越听下去,就越觉得这声音讨厌。她越来越感到怒不可遏,而在这怒气的后面,悲哀却变得越来越厉害,直到她几乎要爆炸。她没有抬头,但却高高地举起手来。 
  “什么事,梅苷?” 
  “我想离开教室,行吗?” 
  “行。但不要离开太久。” 
  她抬起头,走出去了。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全班同学都知道她一定有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因为梅苷每次做出这个举动时,一定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只有芭蒂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裙兜。梅苷走到门外,把门带上,没有弄出声音。 
  她身不由已地穿过操场,向盥洗室那边走去。风已经停了,夏天的下午静寂得沉闷。树已经停止作响了。她尽量控制着要流出来的眼泪,而视觉已经模糊了。她撞着了那棵树,额角碰到树干粗糙的树皮上,于是眼泪就像开了闸一样涌出来了。 
  多难看!她来到了操场的中央,正好面对着教室所有的窗户。她掉过头一看,没有见到什么人,便溜到树的另一边去,从那些窗户瞧不见她了。她爬到最低的一根树枝上蹲下来。爬树是她常干的事,但在操场上爬树是被禁止的。她现在可顾不上这些,一心只想着逃避,而爬到树上是逃避的一种方式。她开始往树上爬。 
  她爬到一半的时候,眼泪停止了,她可以看得更清楚一些。这棵又粗又直的雪松耸立在她上面,一直伸向蓝色的炽热的夏空;枝丫一直盘到树顶上,她可以一步一步地攀上去。她不停地攀着,攀着,体内沸腾的感觉在逐渐衰退,她的心也变得安静了一些,愤怒和哀愁也渐渐消失了。她现在全副精神都集中到正在用力的手臂、双腿和她的那双眼睛上,以及从这根树枝到那根树枝的攀登。当这样全神贯注地用力的时候,她更感到心平气和起来。现在她心里唯一考虑的是,她要看看她在这棵树上究竟能爬多高。 
  她爬到了一根相当宽和舒适的枝丫上,在这里停了一会儿,喘喘气,接着向上瞧了一眼:还得向上爬好长一段距离。同时她也瞧见了,树干越向顶上伸,就变得越细,但是它却分成了两枝,而且在两枝中间还有一个看起来相当舒适的树杈。她想:可以坐在那里休息一下,然后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办。她猜想,这棵树的主干——它的顶端——在年轻的时候大概被鹦鹉或白鹦啄掉了,因此只得分做两枝,向两个方向发展。 
  这时她第一次向下边瞧。她惊奇地发现操场离自己很远,而且显得非常小,那些建筑物的瓦顶参差不齐,好像是一些新建的教室。她很奇怪,这些东西现在看起来是那么渺小。下边什么人也看不见,她忽然想起,大家现在大概都坐在炎热的教室里,不知道外边的时光在不声不响地溜走。她这才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幸福”。天气越来越热,她感觉到了。她呼出一口气,又往更高处爬,在那上面她可以享受比较凉爽的空气。 
  当她正在爬向那个分权口的时候,她感到热起来,得喘喘气。但是她现在所盼望的,就是到达那个权口——那里有相当宽的位置可以坐下来休息筋骨,背后还有安全的支柱可依靠。她开始感到一种轻微的摇动在抚慰她,她第一次微笑了。她知道,现在已经爬得相当高,可以感到树在风中微微的摇曳。她又朝下面望。操场现在不过是一小块黑色的土地,那些建筑物上的瓦顶看上去也非常呆板。但是阳光忽然消失了,她抬起头,想瞧个究竟。 
  西边有大片大片的云块在结集。它们已经把天上的蓝色遮住了。正在摇曳的微风也忽然变得不太和善起来——也许想要低声告诉她有什么事要发生。天气变得明显地郁闷起来了。她开始奇怪,在那些结集的云块后面藏着一些什么东西。这时,在 远处,她模糊地听见学校的铃声。 
  她忘记了云块,再向下边瞧。他们走出来了,从骚乱的蚁穴里走出来了,一种尖锐而又嘈杂的声音在向她升上来。有一个小人影在匆忙地奔向盥洗室。在这嘈杂声音中她听到有人在喊:“梅苷!” 
  这个人影看起来像一个绿斑点。她马上意识到,老师穿的衣服就是绿色的。她第二次微笑了。她仍然安静地坐着,望着那些蚂蚁走出,然后又四散开来,有的奔向正在等待乘客的公共汽车——不过是路旁一条淡白色的毛虫;有的跳上自行车飞驰而去;有的三三两两地步行,各自走向那些一排排的、整洁的、组成这个城市的房屋。她又听见了老师的喊声,并且瞧见她奔向盥洗间去,又跑回来,冲进教室。梅苷不知道她是否要向妈妈通电话。她是那么远,那么小,对她来说现在什么也不是了。她打了个哈欠,很快地闭上了眼睛。 
  她不知道她是否睡着了。忽然间她睁开了眼睛,因为她觉得自己正在这树枝形成的摇篮里东摆西撞。她紧张起来,连忙双臂抱住最近的一根树枝,挂在树上,剧烈地动荡起来。风在吹动她,小枝子在划她的脸庞,想把她从树枝上摇下来。天忽然变暗了。蓝色的天空无影无踪了,云块低垂着,压在树顶上。她又往下瞧:下边的操场和那些建筑物似乎都在摇摆。她立刻闭起眼睛,紧紧地抱着树枝,打起精神顶住,直到眩晕感逐渐过去。 
  本来很安静的一个下午,现在变得既狂暴而又喧闹。风在树下发出一种呼啸声,非常吓人。风声中又爆发出了雷轰声。雷声后面跟着的是闪电,由于她把眼睛闭得很紧,算是没有看见它。不过她已经意识到,在这阵暴风雨中,树上没有什么可以说是安全的地方了。她得爬下树去。她睁开眼睛,又往下边望。头晕消失了,操场和那些建筑依然如故,只是它们离她很远,也看不见有任何可以帮助她的人。 
  风吹得更狂暴了,她开始往下爬。这棵树仿佛活了起来,它的枝子在暴风的袭击中也猛烈地摆动起来,颠簸起来,发出怒吼,作为反抗。她不敢动了,只有拿出所有的力气抱住树枝。又是一阵雷击——一个锐利的、野蛮的轰声,弄得她的耳朵嗡嗡叫。在这同时,一道闪电在她周围燃烧起来,把上面的天空和下边的地面照得通红透亮,霎时间,有生命的东西全部无影无踪了。 
  她现在才知道,要往树下爬已经来不及了。她现在所能做的只是紧紧地抱着树枝,等待人来——她忽然害怕起来,开始大叫——呼喊人把她从雷鸣和风啸声中救出来。可是没有人听到她的呼叫。即使有人,即使她用再大声音喊出,在暴风雨中也是非常微弱的,达不到人们的耳中。她再往下瞧,想找到什么人来救她,可是她只能看到偶尔有一辆车子在街上驰过。当然不会有什么人或车子会想到这时候望望上面的天空,寻找一个在树上迷失了的小女孩。在她意识到呼救完全是浪费时间以前,她的嗓音已经喊得嘶哑了。 
  接着雨浇下来了——从那黑压压的云块里灌下来,浇透了她的衣服,也把所有的树枝染黑、弄滑。下边的操场在反射亮光,像一个小湖;那些建筑物的屋顶泛出红色,像血。虽然她是高高在上,但也还能闻出潮湿的土地和潮湿的枯叶的气味。这气味说明干渴已经得到滋润,植物的种子又准备破土重生。一想到这一点,她又得到慰藉,害怕的心里也就减轻了。 
  她只有等待。渐渐地她的身体和心情与周围的环境协调了,她又感到坚强了一些。她又可以理智地动用她的头脑,使自己在枝丫的杈口上稳住。她开始把脚插进枝丫里,使自己不致于滑下去;接着她把腰带在手臂上挽了两道,然后把它紧扣在最近的一根树枝上。别的办法再也没有了。风雨声仍然很可怕,雷声也没有停止;闪电一来,整个天空和地面就像要燃烧一样,晃她的眼睛。虽然如此,由于她现在能控制住自己,她觉得可以缩进自己内心世界的那个深沉的角落里,像个冬眠的动物一样。但是她的心仍在活动,她想起了家,想起了正在等她乘卡车的爸爸,想起了妈妈——妈妈并不以为她此刻正在另外什么地方,而是以为她和爸爸安全地在一起。至于芭蒂,她一次也没有想这个不讲交情的同学,这个正在游泳池里和辛迪娅一道游泳——大概不是太舒服地游泳——的芭蒂。 
  时间过去了——过去了多久,她也算不准。暴风雨也过去了,雷声也变得微弱和断续。原先像带电的光针刺着乌黑的云块的闪电,现在却变成了温和、忽隐忽现的闪光。雨停了。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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