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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我生活规律的昼夜颠倒才令我有此想法。但是这里的一切就是这样吗?如果能有个人能和我说说话,我也许还能忍受,但屋子里空无一人。我只能同伯爵讲话,但是他……我担心这个地方可能也只有我一个人算是活人。
还是既来之则安之吧,只有这样才能够忍受这一切。我不能再胡思乱想了,否则非神经错乱不可。我安慰自己忍耐下去,至少表面上要敷衍过去。
第一部分第二章(5)
我上床后只睡了几个小时觉,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只好起床。我把刮胡子的镜子挂在窗户上,准备刮刮胡子。突然,一只手放在了我的肩上,我听到了伯爵的声音:“早上好。”
我吓了一跳,因为我在镜子里并没有看见他,从镜子里应该可以看到屋里的一切。由于刚才吓得一抖,所以我不小心割破了一点皮,但是当时我没有注意到。
在回应了伯爵的问候以后,我又回过头往镜子里看,看看哪里出了问题。这一次,我想不会有错,这个人就站在我的身边,而且扭头就能够看到他,但在镜子里,我却完全看不到他的影子!镜中只有我身后房间的摆设,就是看不到除我以外的第二个人。这太不可思议了!在所有这些怪异的事情里面,最让我感到不舒服的是,当伯爵靠近我的时候,我所产生的那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此时,我忽然看到伤口出血了,血正从我的下巴上滴落下来。我放下刮胡刀,转过身去找药膏。当伯爵看到我的脸的时候,他的眼睛里突然闪现出愠怒的凶光,他突然向我的喉咙抓过来,我一闪,他的手抓到了那串带有十字架的念珠。一瞬间,伯爵突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的怒气突然消失了,以至于我都很难相信他刚才如此暴怒。
“要当心。”他说,“刮胡子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这个国家比你想象的要更危险。”
随后他扯下了那面小镜子,继续说道:“这东西是不祥之物,它是人们灵魂空虚的不洁产物,要远离它!”
他用那只可怕的手猛地打开窗子把镜子扔了出去,镜子落在院子里坚硬的石头地上摔得粉碎。最后,他一言不发就离开了。我觉得有些恼火,没有镜子如何刮胡子呢?除非用我的怀表壳、或者刮脸盒底座,幸好它们是金属做的。
当我进入饭厅的时候,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但是我没有看到伯爵,我只好独自一人进餐。奇怪的是,直到现在我都没有见过伯爵吃过或者喝过东西,他一定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吃完饭以后,我到古堡里面转了转。我顺着楼梯走出去,我发现那里有一间朝南的屋子。风景很美,从我站的角度有非常宽阔的视野。古堡整个建在一个恐怖的悬崖边上。如果从窗户扔一块石头下去,它即使掉下一千英尺深也还触不到底。放眼看过去,是无尽的树丛的海洋,偶尔只看到深陷的峡谷裂缝。而远看像银线一样的河流蜿蜒盘绕在森林和峡谷之中。
但我已没有心思来描绘这里的美景,我看完窗外的远景就开始在城堡里进一步探索。门
、门、到处都是门,所有的门都插上了门闩并且上了锁。城堡的墙上除了窗户之外,没有一个出口可以通到外面。
这个城堡实际上就是一座监狱,而我就是一名囚犯!
第一部分第三章(1)
乔纳森·哈克尔日记——续
当我意识到已经被囚禁的时候,一种疯狂的冲动整个控制了我的身心。我奔上奔下,试图去开每一扇门,并且从经过的每一个窗户向外张望。但不久,我感到了彻底的无奈。回想过去的几个小时,我简直像是疯了一般,就像掉入陷阱里的一只老鼠在挣扎。然而,就在我完全绝望的时候,我倒反而安静了下来。我安静地坐着,就像我做其他事情一样安静。
我开始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我静静地思索,却没有想出具体的办法。但是我很确信一件事,那就是不能让伯爵知道我的想法。他很清楚我是被囚禁在此的,这本是他亲手所为,毫无疑问他是故意这么做的。我要是完全相信他的话,他只会继续欺骗我。就目前来看,我惟一能做的就是充分运用自己的智慧,提高警惕,擦亮自己的眼睛。
现在,我要么是像一个孩子一样在自己吓自己,要么就是真正处于绝望的境地。如果是后者,那我就需要,而且必须要彻底思考如何度过这一切。
我刚刚想到这里,就听见楼下的大门传来了关门声,我知道是伯爵回来了。但他并没有立即来到书房,我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的卧室,看见他正在铺我的床。这真奇怪,而且恰恰证实了我的猜测,那就是这所房子里根本就没有仆人。
后来我透过门缝又看见他在饭厅里布置餐桌,这更确认了我的想法。既然他在做所有应该由仆人来做的一切,那么可以肯定的是,城堡里就根本没有其他人来做这些事,那么那个驾车把我带到这里的人也一定是伯爵本人。
这个想法真让人恐怖。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仅仅是不动声色做了一个手势就控制住了那群狼,那这意味着什么?而那些我在比斯特里斯以及在马车上碰到的人,他们为什么为我感到担心?他们送给我十字架、大蒜、野玫瑰或者花楸果又意味着什么?
愿上帝保佑那个给我带上十字架项链的好心肠妇女吧!每当我抚摸这个十字架,我就会感到一种安慰和力量。这真是奇怪,那些我以前一直认为是不好的,是属于迷信和盲目信仰的东西,却在我最孤单无助的时候给了我帮助。是否在这些东西中其实蕴涵着某种精髓,或者它们是一种媒介,将同情与安慰传递给我?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什么时候我一定要试验一下。同时,我应该尽可能地去了解德拉库拉伯爵,这可能对我了解全部真相有帮助。今天晚上,如果我把话题转到他身上,也许他会谈到他自己,但我必须非常谨慎,以免引起他的疑心。
午夜
我和伯爵进行了长时间的交谈。我问了他一些有关特兰西瓦尼亚的历史问题,他对这个话题相当兴致勃勃。在他讲到某些人或事的时候,特别是讲到战争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好似他身临其境一般。
后来他解释说:对于一个贵族而言,他的城堡和名字的荣耀就代表他本人的荣耀,这些东西的荣誉也代表着他自己的荣誉,同时它们的命运也是自己的命运。无论何时,当他谈到自己的城堡的时候,他总是用“我们”这种复数形式,就像一个君王讲话的方式。
我很想记下他所描述的一切,对我而言,这些都太神奇了,仿佛凝聚着这个国家的整个历史。他越讲越兴奋,不停地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他一边捋着他的白色长须,一边用手抓住他身边所有能够得到的东西,似乎他一用力就可以把它们捏得粉碎。
“我们泽克里斯人理当感到骄傲,我们血管中流淌着很多种族英勇的血液,那些种族的战士们为了领地,像雄狮一般勇猛作战。在这个由众多欧洲民族混杂的地方,有来自于冰岛的乌戈尔人,他们有着托尔和沃丁所赐予的善战精神。当年这些勇士在横扫欧洲、亚洲以及非洲沿海时充分展现了这种精神,以至于人们把他们当作狼人来看。
“同样,当他们抵达此地时,他们发现了匈奴人,而匈奴人打起仗来气势汹汹犹如野火燎原,死在他们手下的人会以为他们是一群古代巫师的后裔。那些巫师从锡西厄逃亡,并和沙漠中的恶魔进行过交配。傻瓜!傻瓜!你见过像匈奴王那样了不起的魔鬼或者巫师吗?匈奴人的血管里到底流的是谁的血?
他抬起了手臂,“我们是一个战无不胜的民族。当数以万计的马扎尔人、伦巴第人、阿瓦尔人、保加利亚人或者土耳其人大举进犯时,是我们把他们赶了回去,这难道不是个奇迹吗?我们为此感到骄傲自豪。当年阿尔帕德率领他的军团横扫匈牙利国土的时候,他们到达了我们的边境,这不奇怪吗,历史上著名的‘征服家园’壮举就此结束了。
“而当匈牙利人大举东征的时候,他们把泽克里斯人归为同盟军,几百年来,他们一直相信我们是土耳其边境的守护神,而且还是我们将来永久的责任。土耳其人常说:‘水可以沉睡,而敌人从不休息。’在本地区的四大民族中,是谁更会欣然接受‘血战’书?或者说是谁在君王号召作战的时候,更能迅速地集结起来?当我们的国家在遭受羞辱,一种对卡索瓦的羞辱,当瓦拉赫与马扎尔的旗帜在新月旗面前降下的时候,是谁在关键时刻挽救了他们?我们的种族中是谁穿过多瑙河,在土耳其的领土上打败了土耳其人?他就是德拉库拉!不幸的是,他有一个卑劣的兄弟,在他潦倒的时候,把他的臣民出卖给了土耳其人,让那些人遭受奴役和耻辱。
第一部分第三章(2)
“事实上,不正是这个德拉库拉一直在激励本民族的其他后辈一次次地展现他的遗风,打过多瑙河,进入土耳其领地。每当他被击败一次,他就会一次次地从头再来,即使他的军队在战场惨遭屠杀,只剩他孤身一人,因为他坚信,胜利终究属于自己!
“有人说他只会为自己着想,呸!农民失去领袖只是乌合之众?没有智慧和勇气的指挥,何时才能打赢战争?再则,在莫哈克尔斯战斗结束后,我们摆脱了匈牙利人的支配,流着
德拉库拉血液的人成为了他们的领袖,因为我们不自由,毋宁死!
“啊,年轻的先生,我们泽克里斯人,也就是流着德拉库拉血液的人,用他们的智慧和利剑,一定能够创造一个连以往哈布斯堡王朝和罗曼诺夫王朝都没有达到过的辉煌。战乱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在这个粉饰太平的年代里,人们不愿再流血。而这个伟大民族的荣耀只能作为神话被人们传诵。”
谈话结束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于是我们各自回房睡觉。
5月12日
还是先从事实谈起吧,直截了当、平白的事实,它们经过书本和数据的证实,无须怀疑它们的真实性。我绝不能把这些事实跟自己主观的研究和经历混为一谈。
昨晚,伯爵来到我的房间开始咨询一些法律方面的问题的时候,我已经花了整整一天去看书,纯粹是为了使我的脑子没工夫去想别的。我还复习了一些我当初在林肯法律学院参加考试时遇到过的问题。伯爵咨询的东西有着某种条理性,所以我得按顺序试着把它们整理出来。这些或许在某个时候或某个方面对我有所帮助。
首先,他问我在英国是不是同时可以聘请两个或者更多的律师。我告诉他如果愿意的话,他聘请一打律师都无所谓,但是如果处理同一桩事务,那同时请几个律师并不很明智。因为一桩事务一个人处理就足够了,如果换人的话,对当事人的权益并没有好处。
看起来他完全理解了我的话,接着他又问,如果他请一个人负责银行业务,而请另一个人负责航运,这样当他在本地需要帮助,而银行律师又远离此地,鞭长莫及的情况下可以协助他,那么这样做操作起来会不会有太大的难度。我要求他做更详尽的说明,只有这样,我才能尽量做到不去误导他。
于是他说:“具体一点说吧,你我共同的朋友,彼得·霍金斯先生,居住在远离伦敦的埃克塞特的一座漂亮大教堂的附近,他通过你本人的推荐在伦敦为我购得一栋房产。这很好,现在让我坦白地告诉你,免得你会觉得奇怪我为什么愿意在远离伦敦的地方而不是在伦敦找一个代理律师。我的想法是:除了满足我的需求外,我的律师完全不应该有私心,而如果找一个伦敦当地的律师,他也许有为他自己和他朋友牟利的私心。所以我选择到别的地方去寻找代理人,这个人应该只为我的利益着想。比如说现在,我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假设我需要航运货物到纽卡斯尔或者达拉谟或者哈维治或者多佛,那么在当地港口找一个代理不是更简单易行吗?”我说这样做当然最省事,但我们法律界有一个代理互联系统,这样任何律师都可以向当地的代理人传达指令完成事务,也就是说,只要客户委托给某一个律师,就完全能够按自己的意愿办事,而省去很多麻烦。
“但是,”他说,“我也可以自行处理,不是吗?”
“当然,”我回答,“生意人经常这样做,他们不希望自己所有的事务都让别人知道。”
“很好。”他说,随后又问了一些有关委托方式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