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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又觉不妥,这是在别人家,应该自觉。于是他只好静待,耳朵留意着外面的动
静。
过了好一阵,姑娘的声音响起来:
“好了行了嘛,走吧,走吧。”
那男人瓮声瓮气地说了些什么,没听清楚,接着,响起了脚步声,是两个人的。
他们出门去了。
那男人是什么人,为什么一会粗蛮,一会狠鄙?姑娘也令人不解,一会傲慢,
一会又恳求?但他俩肯定很熟,又在吵,又在谈,谈什么,好像她欠他什么,要她
赔六百二十元钱。哦,是她那套牛仔服,正宗的意大利牛仔,她在说弄脏了,不就
是火车上被那只灯影牛肉空罐头盒弄脏的?这是她借那个人的?他俩究竟是什么关
系?情人?有点像,可又不像,她留一个男人在家里过夜却并不怕他,她究竟是干
什么的?莫非她爱上了自己,否则,怎么会把一个女人最宝贵的东西交给一个陌生
的男人?
司徒强思绪纷繁,情绪猛然掀起兴奋的狂潮,他感到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幸福已
经来临。
我不是在枫河边的小院里吗?那个纯洁的浣纱女与英俊书生的爱情故事,最初
不也是在枫河边的小院里发生的吗?
姑娘回来,一进屋,略带吃惊的样子盯着躺在床上眼睛大睁的司徒强。司徒强
的双眼燃着多情的火,目光深深地把姑娘相望。四日对视,竟一时无语。最后,还
是姑娘率先把眼睛闪开了,平淡地说:
“那起来吧。”
说完走进厨房。
姑娘的冷漠使司徒强心中一凉,他还以为姑娘会走近床边,温柔可人地吻吻他,
或者至少应该是低届一笑,稍有羞涩,昨晚上他俩可是温柔了一夜啊!他可不是那
个倒运的书生,一走十年,活活把一个美丽的姑娘逼成了一介烟花,他和她都是枫
山人,只要她愿意,他可以天天踩过枫桥来与她相会。在爱的道路上,只有心与心
的相印,而没有身与身的远近,不用说,他们肯定会有一个光明美好的未来。
司徒强虽然多少感到有些委屈,但还是很快穿好了衣服。
姑娘在厨房叫他,他连忙走进去,见她正在给他倒洗脸水。
“洗脸吧,洗了你就得走了,快中午了。”
她表情漠然,说完走出厨房。
一夜之间,姑娘简直判若两人。白天的姑娘,仿佛陌生,就像昨夜她和他什么
事也没发生过。这怎么可能?这是怎么回事?司徒强百思不解,更感到焦虑万分。
洗了脸回到屋里,见姑娘坐在沙发上出神,他的马桶包放在她身边。姑娘见他
出来了,立刻提起马桶包站起来,递给他。
“真对不起,家里什么也没有,你只好自己到外面吃点什么。”
她完全没有让他坐下说点什么的意思,一般的告别也不至于如此呀,何况他们
之间已有了那样亲密的特殊关系。
司徒强接过包,却没有动,他感到有千言万语要说,可一张口,反而不知道要
怎样表达才对。
“我……”他只吐了一个字。
她终于笑了一下,尽管笑得轻淡,但昨夜情景又清楚地浮现在司徒强眼前。
“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司徒强一阵冲动,满怀着热烈的希望。
姑娘脸上的笑容却迅速消失,她连忙摇头说:
“不不,我们不再见面了。”
“我惹你不高兴了?”他小心地问,心里有一丝揪痛,“那我先向你道个歉。”
“你说那儿去了。”她平淡地回答,脸上是不感兴趣的冷漠。
“要不就是刚才那个男人惹你不高兴了?”他突然这么问。
姑娘注意地看他一眼,然后把头扭到一边说:
“谁也没意我生气。”
“他是什么人?”他关切地问,口气很有力,像个保护者,“我听到你们好象
在吵嘴。”
可是姑娘却不耐烦了,双腿下意识地左右轮换着支撑身体的重心。
“这不关你的事。”她说,“你凭什么?”
他连忙换上温存的口吻:
“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双手抄胸,态度生硬:
“你别问这个。”
“为什么?”
“这对你没用。”
司徒强急了,大声道:
“我爱你!”
姑娘先是一怔,低头静默一分钟,随后抬脸苦笑道:
“怎么就爱起来了嘛。”
这使司徒强难以理解,脊梁上倏地划过一阵触电般的震撼。
“昨晚上我们……”他深感诧异地问,“还不算爱?”
姑娘又低头叹息一声,再抬头看他时,已是满脸的严肃认真:
“你为我吃了苦头,我报答你,就是这样,现在我们拉平了,谁也不欠谁了,
你应该离开这里了。”
“这究竟算什么嘛!”他又心痛又不满,双手无目的地在空中乱抓了一把,
“我们怎么会这样?”
“我已经给你讲清楚了。”她加重了语气,“请你不要再纠缠。”
司徒强看看她态度坚决的表情,明白这段浪漫的故事已到了结束的时候。为什
么会结束得如此迅速、如此使人揪心呢?枫桥边的故事,不应该是这样一种进程,
枫桥上的月亮,不应该是这样一种苍白!这这、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啊:
他感到深深的失望和伤心。
姑娘毫不留情地走出门去。这是无声的逐客令,她去给他打开大门。
司徒强只好尾随其后。不过再怎么气恼,他对姑娘都怨恨不起来。一个女人,
用这样的方式报答一个男人,这样的情意是太重太重了,重得可以把你的心灵之塔
压坍塌,一种欠债的感觉在司徒强的心里油然而生,是的,不能就这样离去。
这时他好后悔啊,这次出走没有带上更多的钱,要是能够替她还了那六百二十
块钱,在以后的日子里,他就会一直沐浴在另一种温情的阳光之中。
他急忙掏裤兜,他记得身上还有二百七十多块。他掏出钞票,只给自己留了两
块钱,其余全拿在手上,大步朝姑娘走过去。
“请你收下。”
他把钱递过去,他是郑重的,恳求的。
姑娘并不惊诧,只是问:
“你这是干什么?”
司徒强显得更加真诚:
“别误会,这不是钱,是情意。”
“不要,你拿走。”
姑娘伸手去开门。
司徒强跨一步靠近门边,像是解释:
“你不给我机会,我只得用这种方式。”
“我不缺钱,再见。”
她把门拉开了。
“你一定要收。”他焦急地说:“一定。”
“把钱收好。”她厉声道,知道说了也没用,劈手夺过那钱,不由分说塞进那
只马桶包。
司徒强好沮丧,他默默立在门边。
姑娘不看他,做出很为难的样子,说:
“我还有事。”
如果再呆下去,他就太不懂礼貌了。他留恋地望她一眼,姑娘低垂着眼睑,让
在一边。他无可奈何地跨出门槛,但旋即转身,怀着最后一线希望,眷恋地恳求:
“我们交个朋友吧,只做朋友。”那个书生会这样乞求吗?不会的,因为那个
姑娘早已主动投入他的怀抱。“你说呢?”
姑娘皱起眉头,口气冰冷:
“走吧。”
停一会,她稍为缓和地补了一句:
“忘掉我。”
“不可能!”他突然爆发似的一声大嚷,连眼圈也湿润发红了。
“忘掉我,我是为你好。”
姑娘眼里终于闪过一丝动情的光泽,然而与此同时,门也“呀”地一声无情地
紧紧闭上。
虽然被这样不留情面地拒绝了,但是司徒强怎么能忘,他铭刻在心里的不但有
姑娘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还有门楣上的那块门牌:枫桥巷122号。
噢,122号,枫桥巷的122号!
第二章
她从小也听过书生与浣纱女的浪漫故事,她现在已经不太相信这个故事了。那
个书生居然还会假惺惺地用手榴弹来以身殉情。那个浣纱女明明进了青楼,明明已
经大红大紫,怎会自杀?
7
欧阳娇穿件睡衣,坐在沙发上,跷着一条腿。她头发蓬松,还有点纷乱,显然
刚起床。不过看上去她精神还好,脸上没有倦意,白皙的面颊,十分光洁。她在抽
烟,若有所思,又仿佛什么也没想,神情是平静的,安祥的,颇有点像那张西画
《出浴的维纳斯》。
床边站着个男人,在穿衣服,这是一个臃肿的大块头,脸色白里带黑,两只眼
袋明显,目光混浊。
男人边用北方口音问:
“你叫什么名字?”
“别问这个了,没必要。”她冷淡地回答。
自从有了几个稳定的男人后,她就不愿再有其他回头客了,从安全角度考虑,
即使要找临时伴侣,最佳人选也是外地人,做完事情后,隔得天远地远,从此不打
照面,干脆利落,不生事端,少了麻烦。
但是男人却心满意足地直言相告:
“我是想有名有姓地记住你。
欧阳娇笑了一下,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字。
男人穿好鞋,站起来,留恋地说:
“下次再来枫山,我还找你。”
欧阳娇吐出一口烟,一抬手驱赶掉眼前的烟雾,断然说:
“你找不到我了。”
男人很认真地说:
“我认识路。”
“这不是我的房子,”她立即否定,“朋友借我用几天,再说,等我把机票钱
一凑齐,也许下个月,我已经在澳大利亚了。”
跟陌生的男人,欧阳娇都这么说。
但男人却很固执:
“万一你短时间走不了呢?万一我很快又来了呢?生意人,说不定的。给我个
地址吧,传呼机号码更好。”
欧阳娇只想他快走,想了想,随口报了一个子虚乌有的电话号码,而男人却摸
出一个本子,认真地记下。
突然他惊叫一声,看着手表大声说:
“哟,七点半了,八点半的火车!我走了。”
欧阳娇正希望他快走,立刻走身相送,正要出门,这家伙又依依不舍地停下,
摸出一张名片,很恭敬地递给她,诚恳地说:
“万一有机会到沈阳,也有个朋友。”
欧阳娇点点头,接了名片。可门一关,这张烫了金的纸片就飘落在门边的铁皮
撮箕里了,这只撮箕也不知接纳了多少张这样的名片。
今天是星期天,应该出去玩玩,她想,要么就跟几个老主顾打电话,看谁能陪
她消闲。
要不就找王诗人吧,但是他绝不是她的床上伙伴,甚至她还有些怕他,因为只
要一触及到她行迹上的某些不轨,他就要鼻翼忽煽,深恶痛绝,但在一般时候,她
在主观上却觉得他是她的一个很投机的朋友,或者是老师。那是个清高、豪放、亲
切、温和、满肚子学问的伟大诗人,他生活在芸芸众生中,似乎又跟生活隔着相当
的距离,他愤世嫉俗,咒骂世风日下,知道物质和现世利益在当前生活里的重要,
但又绝不甘心做物质世界的奴隶。他写诗,但不卖钱,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深陷诗国
的彩霓,迷不知其所终。他自称是屈原再世,是一缕贯穿古今的浪漫诗魂,他的使
命,就是要在这物欲横流的社会上,树一个出污泥而不染的清高楷模,渡那些堕入
钱眼的小市民出炼狱的劫波,让他们的灵魂受到洗涤。欧阳娇跟他在一起,真是别
有一番乐趣,诗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他可以滔滔不绝地跟你神吹一两个钟头,你
居然不但不会感到乏味,反而担心他会突然把嘴闭上。
但她突然记起,王诗人这段时间在写一首长诗,说要写一万多行,说是要展示
从古至今人类社会愚昧与文明的残酷大搏杀,他说要把自己关在斗室里,叫什么
“闭关自守”,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才会走出来,哪怕蓬头垢面人不人鬼不鬼也
在所不惜。王诗人还给她解释,说作家都是苦行僧,伟大的作家尤其如此,而他王
某人,就是属于“伟大”之列。她当时听得哈哈大笑,但一看他那严肃认真的样子,
马上就把嘴巴死死闭紧,然后做出十分敬仰的样子,点头迎合。总之,那天以后,
诗人果然就消失了,仔细算来,她已经有一个月没见到伟大的王诗人了,想想还怪
想他的。
杨工长那里她是不能打电话的,只能等他打呼机来。再说,他去海南肯定不会
这么快就回到枫山,不然她的BP机肯定早响了。
那么,找韩经理,他大概没去哪儿,上个星期还和他在“枫园”过了一夜。这
个老家伙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虽然每次都遭到她的拒绝,可每次仍然象个老歌手
那样,痴心不改地演唱他的那道保留歌曲,他要她答应把她包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