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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德龙指了指身后的一幅裱糊精致的毛笔字,对白云清说:“看到了吗,‘宁静以致远’,静中求动才是养生之道。”
白云清看着那幅字,苦笑了一下,心想,过去有名的侦破专家,如今竟缩在屋里没有了一点豪气。
从某种程度上说,于德龙既是白云清的恩师,又是他的伯乐。多年前,于德龙就在省城颇有名气,是同行公认的破案能手,许多疑难案件就是在他手中被侦破的。他这个人非常爱才,特别是对刑侦方面的人才更是偏爱。当年白云清在区局干刑警的时候,就是被他这个市局刑警队长慧眼识才给要到了市局。当上了副局长之后,于德龙的工作干劲更足了,而且成绩斐然,在干警中有很高的威信。前几年换届的时候,他的群众呼声很高,组织部门考查后结果也很理想,但是由于他在上面没有根基,被省厅派来的廖云忠挤了下来。论工作能力,廖云忠无法与他相比,但是要说耍心眼、斗计谋,于德龙却不是与廖云忠一个档次的对手。机关工作就是这样,人们往往不看重你的能力,而是看后台,看手腕。几个回合下来,于德龙甘拜下风。而廖云忠也心知肚明,啥事也不依靠他,于德龙却乐得个清闲。
看到白云清盯着那幅字出神,于德龙笑着说:“有什么感想?”
白云清说:“整天这么闲着也不是个事啊!我才三十多岁。”
“沉不住气了吧。”于德龙说着,然后又指了指那幅字说道,“不要只看前面两个字,还要好好理解以下后面的。”
白云清撇了撇嘴,说:“等我再熬上几年,离回家也不远了。”
“你看你,又发牢骚了不是。‘人逢大事有静气’,沉不住气还行!”
听了这话,白云清感兴趣地往前凑了凑,低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于德龙故作神秘的一笑,反问白云清道:“你今天来肯定有什么事吧!”
见老领导看穿了自己的心思,白云清不好意思地说:“什么事也瞒不过你老人家。”然后把林雨的死和陈阿三的情况详细地说了。
“我怀疑林雨的被害肯定是周子坤杀人灭口,陈阿三也一定是周子坤指使的。”
于德龙默不作声,认真地听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于德龙问道。
“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争取你的意见,要求局党委批准对周子坤上手段予以监控。”白云清说起话来情绪有些激动。
于德龙笑了:“说你沉不住气,你还不服气。对周子坤上手段,你有什么证据?在我这一关,你就过不去。”
“那你说怎么办?”自己的意见被否定,使白云清更来了情绪。
“静观待变。”
“什么,我们就无所事事,任由他们胡作非为?”白云清真地激动了起来。
“静观待变,不是说无所事事,而是要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瞪大眼睛认真地看。”看到白云清还是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于德龙接着分析道,“现在问题的关键是那个笔记本,如果找不到它,廖云忠和上面的那些人就会如坐针毡;如果找到了,周子坤的日子就不会好过。不管出现哪种情况,他们之间都要发生‘窝里斗’。到那时,各种线索都会浮现出来。他们这些人可能一个都逃不掉。”
听了于德龙的话,白云清陷入了沉思之中,想了一会,他才说:“由此推断下去,很可能还会发生大案的。我们不能坐视不管啊?”
“你怎么管?现在是防不胜防啊,这些人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任何情况都可能出现。你我现在又靠边站,这事想办也没有权力去办,只能等。”
从于德龙的办公室里出来,白云清的心情既沉重又无奈。他只能把全副的精力入到工作中去,聊以解脱心中的愤懑。带着王鹏,他去了市人民银行。
根据市中区环卫局那位姓任的副局长提供的线索,白云清请市人行的同志查阅了匿名信上的那个汇款帐号。
很快结果出来了,那是临山县南庄镇中学的财务帐号。令白云清感到吃惊的是,自接到报案至今,短短几天的时间,先后打到该帐号的资金竟有三十万元之多。他详细地看了一下具体的记录,发现存款人共有十八位,存款的地点遍布全市各地。
离开了市人行,白云清立即驱车前往临山县。那是离省城二百多公里远的一个小县城,属于滨海市的辖区。
路上,白云清与滨海市公安局联系了一下,那里的刑警队长王建军是白云清的熟人。赶了近四个小时的路,傍晚时分,白云清来到了滨海。
到了滨海市局,白云清才知道,临山县南庄镇离滨海市区还有一百多公里的路。因为天色已晚,当天是办不成事了,白云清二人只得住了下来。当天晚上,王建军请客为白云清接风。席间,他向白云清介绍了南庄镇的情况,白云清这才知道,南庄镇地处山区,是滨海市最偏远的一处乡镇,经济条件非常落后。然后,他把案件的情况与王建军交流了一下,王建军也难以解释事情的原委。
第二天一早,王建军安排一名叫张彬的刑警带路,陪同白云清前去南庄镇。
汽车在宽敞的高等级公路上疾驰了一个多小时,拐上了一条狭窄的柏油路。沿着弯弯曲曲的公路行驶了二十多分钟,渐渐进入了山区。汽车在山腰处盘旋,一侧是高高的山岭,另一侧则是深深的山涧。白云清边开车,边欣赏着周围的山景。此时,已是深秋,山上的枫叶红了,在朝阳的照耀下分外美丽。路旁的山坡上,长满了高高低低的石榴树,红红的石榴挂满了枝头,有的炸开了口,象是在笑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转出石榴林,眼前的山坳里现出一片低矮的建筑,那就是南庄镇。
在当地派出所民警的帮助下,白云清等人来到了位于南庄镇西边的南庄中学。
中学建在一处低平的山坡上,周围是一小块一小块的农田,用石头垒着地边。中学的院子很大,有一片宽阔的操场,操场上长满了野草,边上两个篮球架锈迹斑斑,摇摇欲坠。操场的北边有几排低矮的平房,用青砖垒成,看起来已有些年头了。那就是中学的教室,此时,教室里正传来朗朗地读书声。沿着读书声,白云清等人来到了校长室。
校长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同志,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中好象有永远也洗不掉的泥土。他热情地将客人让进了简陋的办公室,捧上事先准备好的石榴。
白云清坐到一个很旧但擦拭得非常干净的椅子上,打量着校长的办公室。房间不大,窗户上挂满了灰尘,窗框上的油漆也掉得差不多了。室内只有一张办公桌,一个木橱,只有桌上的电话才算得上是高档的工具。
校长姓展,据说是北宋名臣包公手下护卫展昭的后代。全校有四十多名教师,三百多个学生。
白云清说明了来意,展校长尴尬地点头承认,然后说道:“我们学校是镇办中学,每年就那么点经费,连发老师的工资都不够。前几天,听会计说帐户上收到几笔现款,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以前,我们也多次打报告向上级要钱整修校舍,领导上一直没给。当时,我还以为是上级又想起了我们,给拨了款呢?后来一问,才知道不是。这件事,弄得我们一头雾水。我与几个校领导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事蹊跷,就没敢动那钱,现在还在帐户上挂着呢!”
白云清同情地看着这位日子艰难的老校长,问道:“这些钱我们调查过了,都是从省城汇来的。你们学校在省城有没有什么关系?”
老校长想了很长的时间,才摇着头说:“没有。”
“听派出所的同志介绍说,你姓展,省城有一家电脑公司的部门经理叫展飞,老家也是你们滨海的,你是否认识?”白云清问。
“展飞?”老校长沉思起来,嘴里自言自语地说,“姓展的在滨海大多都在我们南山镇。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个人。”
老校长眼中放光,露出了兴奋的神情:“他是十多前年在本校毕业的学生。哎呀,这么多年了,象他这样考上名牌大学的不多啊。”说着说着,他不禁发出了感慨。
白云清眼中一亮,问道:“展飞与你们联系过吗?”
老校长摇了摇头:“具体的情况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学校的会计展云可能与他有联系。”
展云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人长得矮小,胖胖的脸上透露出朴实的笑容。见到几名警察,她脸上的笑意很快不见了。没费什么口舌,她就把实情全部讲了出来。
展飞是她的远房兄弟,多年来往不断。大约十天前,展云接到了展飞的一个电话,问她还干不干中学的会计?展云说还干着呢。展飞就让她把帐号告诉自己,展云说了,然后好奇地问展飞想干什么?展飞讲,最近有几笔款子要打到学校的帐户上,是一些单位赞助学校搞建设的,让她把钱收好。展云就问他,是什么单位这么好心,自己怎么没听校长讲过。展飞说,这事校长也不知道,是他私下搞的,对谁也不要讲。展云又问他,为什么要弄得这么神秘?展飞要她不要多问,只管把钱收好就行。
听到这里,白云清问展云:“后来,展飞又与你联系过吗?”
展云低头不语,好象已经感到这钱来路不正,展飞可能出了事。
老校长气得一拍桌子:“这些事你以前为什么不对我说。”
展云哆嗦了一下,眼圈红了。白云清连忙示意老校长不要再追问,房间里一时竟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展云才轻声地说道:“前天晚上,展飞往我家打了一个电话,问我钱是否已经到户,我说已经到了,有二十多万呢!他对我讲,最近几天可能还有一些钱要打过来,并让我告诉校长赶快把钱都花出去,要全部用在学校的建设上。”
听了这话,老校长尴尬地笑了笑,说:“我们只花了几千块,修了修几间漏雨的教室。”
旁边一位派出所的民警呵斥道:“你知道那是什么钱就敢花。”
白云清连忙制止了他,对校长说:“钱的事呢,我们不过问。不过要是展飞有什么情况,请及时通知我们。”
白云清留下一张名片,在老校长诧异的目光中离开了学校。
在派出所吃过了中午饭,白云清谢过了张彬诚意地挽留,当天下午就赶回了省城。
躲到城郊表弟宾馆里的周子坤也过得很不安生。几天来,他足不出户,吃饭也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两名保镖与他寸步不离。但是,他并没有无所事事,而是用手机遥控指挥着手下人的行动。
这天,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某位省领导打来的。电话中,那人委婉地向周子坤建议:出国修养一段日子,远离是非之地。周子坤答应了,但那其实是虚晃一枪,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出国去避避风头。周子坤心里明白,失去对省城那帮贪心高官的影响力,他就是虎落平阳,任何一个人都会致其于死地。从临海到省城,他好不容易花巨资买通了他们,现在丰厚的回报才刚刚开始,他不能这样就撒手而去。最重要的是,他要预防他们为了自保而把他也当作替罪羊推出去。如果成了通缉犯,即使出得了国,也永远回不了大陆了。要是在出境时被扣押,自己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这些人迟迟不敢把他怎么样,就是担心他手中可能还掌握着某种东西。但是,周子坤心里清楚得很,现在唯一能够制服对手的只有那个笔记本了。
想到这里,周子坤愤愤地推开了隔壁的房门,一名五岁的小男孩躺在床上熟睡着,脸上还挂着泪珠。
周子坤恶恨恨地盯着那孩子,感到不可理解:孩子被抓来几天了,报上也登了消息,展飞这个当爸爸的应该已经知道了,怎么却一点也没有反应。这孩子被关在这里,整天啼哭,打又打不得,骂又没有用,还得管他的吃喝,弄得周子坤毫无办法。有时想,干脆杀了他算了。
周子坤坐在沙发上吸着闷烟,对于展飞这样狡猾的对手,他感到束手无策。前天几,他就私下里向黑道上的朋友散风,提供展飞的下落的,奖励五十万元。几天过去了,信息得到了不少,他手下的黑子等人也忙得到处乱窜,但终究一无所获。为此,鲁卫东还专门打来电话,警告他要约束好手下人,不要乱来。对此,他嗤之以鼻。现在,他急切盼望的是,展飞能与他主动联系。
正想着心事,一名保镖悄悄地走进屋来,把手机递给了周子坤,然后靠近他的耳朵说了一句:“是他的。”
听了这话,周子坤一跃而起,抓过手机就贴在了耳朵上。
“展飞,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一次次设想与展飞联系的情景,但一旦联系上了,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