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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2-战争风云(上)-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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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林吐出一串蓝色烟雾,又吸了一大口烟,使烟斗发出红光。“《我的奋斗》又是怎么回事,皮尔?”    
      “那是一个三十岁的人头脑发热时写出的竞选文件,”陆军武官不耐烦地回答说,“是十八年前在监狱中写的。现在他是国家元首。他的行动从来也没有超过他力所能及的范围,《我的奋斗》讲的全是要把俄国南半部夺过来,把它变成德国的粮仓。这是陈旧的维也纳咖啡馆的幻想曲,随着德苏条约的签订,早已永远地被抛到九霄云外了。这样搞犹太人当然不好,但是他这个人行事所使用的拙劣手段都是以前遗留下来的,其中不幸也包括排犹主义。这并不是他的发明。早在他出生前,排犹主义已经在德国占有突出地位。”    
      “你说得对,你该回国了。”费林说,喝了一口摩泽尔葡萄酒。    
      “那么你的看法又如何呢?”陆军武官模仿着广播员的声音问,他现在显然有点恼火。“阿道夫希特勒这个刷房子的疯子现在要出来征服世界了?”    
      “当然是这样,皮尔,希特勒的革命和法国、俄国革命一样,是不知方向的。”费林大声喊着,愤怒地挥动一下他的玉米轴烟斗。“它和那些革命一样,疯狂地滚滚向前,如果不去阻挡它,它将永远向前推进并扩展。只要可能,他当然愿意以和平方式推进,他何乐而不为?他所到之处,总有一些由领导人物,或者不妨说是卖国贼组成的人群欢迎他。在波兰这种人很多。你也知道,德国和英国都有一些党派就在这个时候准备与他合作,他只要在西线加紧进攻,把台上执政的赶下去,把台下在野的扶植上来就行了。他在波罗的海扔给斯大林几根骨头,就换得斯大林乖乖地向他提供他所需要的全部俄国石油和小麦。”    
      费林像演剧似的挥舞着他那冒着烟的烟斗,继续说:“从目前发展情况看,到一九四二年,你将看见这样一个世界:德国控制着欧洲的工业、苏联的原料和英法的海军。咳,只要一位适当的将军打个喷嚏,法国舰队明天就会投奔希特勒。他将和日本在剥削亚洲和东印度群岛以及统治太平洋和印度洋的问题上达成协议。往下呢?南美的独裁政权的组织网早已是纳粹的囊中之物,这就无需多说了。皮尔,你当然知道,美国陆军现在是二十多万人,可是国会还打算削减它。”    
      “这个,我当然是反对的。”福莱斯特上校说。    
      “我敢说!一个血腥的新的黑暗时代正威胁着要吞噬整个世界,可是国会却要削减军队!”    
      “你的想象很有趣,”代办微笑着,“就是说的太玄了。”    
      罗达亨利举起她的酒杯,咯咯地大声笑着。“上帝保佑!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荒唐的胡言乱语。弗莱德,是你该回国了。祝你圣诞快乐。”    
      弗莱德费林的脸红了。他看了看桌子周围的人。“帕格亨利,我喜欢你,我现在想去散散步。”    
      当这位广播员离开桌子大步走开时,代办站起来,赶紧追上他,但是没有把他带回来。亨利夫妻很早回家了。离开时亨利搀着罗达,因为她已经喝得迷迷糊糊,膝盖都直不起来了。    
    新到的海军邮件中有一份关于整个海军的人员调动名单。大部分新任命的海军上校都调了新工作。有的担任战列舰副舰长,有的担任巡洋舰的舰长,有的担任海上舰队司令的参谋长。可是并没有关于维克多亨利的调令。他站在窗前凝视着窗外希特勒元首府和穿着黑军装的党卫军像雕像似的站在那里,让雪堆积在钢盔和肩上。突然间,他感到自己已经受够了。他告诉文书不要打搅他,随即写了三封信,第一封信写给斯多勒说,由于临时公务,他不能和罗达再去阿本德鲁作客,对此表示遗憾。第二封写给人事局,很正式的两段,要求调任海上职务。第三封写给海军中将普瑞柏尔,信很长,是手抄的。帕格在信中倾诉了他对目前工作的厌恶,表示希望回到海上。他最后写道:    
    我受过二十五年海上作战的训练。将军,我现在很痛苦,也许也是为了这个原因,我的妻子现在也很痛苦,她在柏林。这是个鬼地方。这虽然不关海军的事,但对我很重要。如果在我的一生事业中还可以算是为海军效过劳的话,那么我现在所要求并且乞求的惟一报酬是调任海上职务。    
      几天以后,白宫又送来一封信,又粗又黑的铅笔写的很潦草的斜体字,从邮戳日期可以看出写这封信时还未收到他的信。    
    帕格:    
      你的报告确实不错,对我了解情况很有帮助。希特勒是个很奇怪的人,是不是?每个人对他的印象都不一样。我很高兴你还在你现在的岗位上,我已经把这个意见告诉了海军作战部长。他说你五月想回来参加婚礼。这是可以安排的。你如能抽出时间,别忘了一定要来我这里。    
    罗斯福    
      维克多亨利按照罗森泰尔的要价买了两条东方地毯,还有罗达特别喜欢的一套英国瓷器。他的主要目的是要使罗达高兴起来,果然有效。罗达好几个星期都在满意地欣赏着这些东西,而且老在说,那个可怜的犹太人一再向她表示感谢,使她感到很不好意思。事实也的确如此。帕格这时又给斯多勒写了一封信说,如果邀请还有效,他和罗达愿意再去阿本德鲁。他决定,如果他的任务是搜集情报,他最好还是动手干吧。此外,他和斯多勒在道义上的差距似乎也缩小了。尽管罗森泰尔为这次交易很可怜地表示了谢意,他买下的东西毕竟也是Objekte。    
    


第三部第1章 移居

    亲爱的勃拉尼:    
    我想不到比给你写信更好的方式来开始一九四○年。我回到了家,在我旧时那个卧室里打字,给你写信。这卧室好像只有我记忆中十分之一那么大。整个家看起来又窄又乱。上帝,杀虫剂的味道又引起我多少童年岁月的记忆啊!    
      啊,我亲爱的人儿,美国是个多么奇妙的地方啊!我不记得了,一点都不记得了。    
      我到纽约时,我的父亲已经出院了,我是打电话问家里才知道的。于是我一下子拿出好不容易挣来的二百元买了一辆一九三四年出的道奇牌小汽车,我开着去佛罗里达!真的。我先到华盛顿,也想去找找斯鲁特。一会儿我还要再讲这件事。但是我向你保证,他没有从这次会见中得到什么安慰。勃拉尼,我向你发誓,我主要想再次领略一下祖国的风光。虽然是毫无生气的冬季,天气也恶劣,向南去的沿路两边都是简陋小屋的黑人集镇,但是大西洋沿岸各州风光极美,宽阔、自然、干净,到处都是寂静的荒野,激发着人们的生命与精力。我喜欢每一个广告牌,每一个加油站。这真是“新大陆”。旧大陆的动人处在于它精美雕琢的形式,但是旧大陆现在已经腐朽了,并且失去了理性。感谢上帝,我已经离开那里了。    
      就拿迈阿密海滩来说吧。你知道,我过去一直讨厌这个地方。可是我现在就对迈阿密也发生了感情,这很能说明我目前的心情。我离开这里时是一个狂热的排犹主义者。就是现在,看到这些在世界上无忧无虑的圆滑的犹太人,给太阳晒得黑黑的,穿一身沐日光浴的奇装异服——常常穿戴着贵重的毛皮、珍珠、宝石,老天爷,还穿粉红色或桔红色的衬衣和短裤,到处溜达,我看到这些,心里仍然感到不舒服。迈阿密海滩的人没有财不露帛的想法。我每次见到他们就不免想起华沙,感到愤怒,当然一会儿也就忘了。这里人们战争观念之淡薄,和其他地方美国人一样。    
      我父亲这次心脏病的发作差点要了他的命,医生说现在情况良好,我不喜欢他那虚弱的样子。他现在什么也不干,只是坐在花园里晒太阳,听无线电的新闻广播。他非常担心埃伦叔叔。他以前从来不怎么提他(实际上他是故意不谈这个问题),但是现在他却不断谈起埃伦。父亲被希特勒吓坏了。他认为希特勒是个魔鬼,要征服世界。并把犹太人都杀掉。    
      我猜你大概等着听我讲和莱斯里·斯鲁特的谈话内容吧——是不是,亲爱的?    
      好吧。我告诉你。他做梦也没想到我对他求婚给予这样的答复!当我告诉他我深深地爱上了你时,他真差一点晕倒了,我是说他踉跄地走到一把椅子前面,一下子倒在上面,脸色苍白,像鬼一样。可怜的老斯鲁特!然后我们谈了好几个小时,在酒吧间,在饭馆,在我的汽车里,还围绕林肯纪念碑遛了五六圈,最后在他的房间里。老天爷,他滔滔不绝地发起牢骚来了!不过,我总得让他讲话。    
      我们对话的主要内容大体如下,翻来覆去讲这些:    
      斯鲁特:这仅仅是因为你和他单独在一起时间很久的缘故。    
      我:我自己也是这样向勃拉尼说的。我说这是相处一起的胜利。但这并不能改变我现在爱他这个事实。    
      斯鲁特:你不可能打算跟他结婚,否则,将是你可能犯的最大错误。作为一个朋友,我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你,才讲这话。    
      我:我也是这样向勃拉尼讲的。我说我跟他结婚,那将是非常可笑的,并且向他摆了各种理由。    
      斯鲁特:那么,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呢?    
      我:我只是告诉你这件事。我并没有什么打算。    
      斯鲁特:你最好清醒清醒。你是个知识分子,又是个成年妇女,拜伦·亨利是个快活的小伙子,无忧无虑整天游手好闲,甚至像哥伦比亚这样学校,都设法逃避不去,你们间不可能有什么实在的共同点。    
      我:我不想让你痛苦,但是,亲爱的——(在这点上我很小心谨慎地跟他周旋半天,最后总算应付过来了。)我和拜伦·亨利之间的共同点是很实在的。事实上,现在对我来讲,其他任何事相形之下都似乎不很实在。    
      (斯鲁特情绪极为颓丧。)    
      斯鲁特:(他只问了一次这句话)你和他睡过觉没有?    
      我:这跟你没关系。    
      (杰斯特罗尽可能不让斯鲁特抓住什么。斯鲁特情绪更为颓丧。)    
      斯鲁特:好吧,“Le coeur a ses raisons。”等等,但我还是弄不懂。他是个孩子,长得很不错,或是说长得很吸引人,还有,他的确很勇敢。也许就是这些对你具有极大重要意义。    
      我:(避开这个难题,谁愿意去找麻烦?)他还有其他优点。他是个正人君子。除了从书本上见过,我还从来没看见过真正这样的人。    
      斯鲁特:难道我不是正人君子?    
      我:我不是说你是个粗野的人或是个无赖。我所谓的正人君子就是普通的那种含义,并不是指行为正派的意思。    
      斯鲁特:你讲话像个女售货员。很明显,你想把自己一时情欲上的冲动说成是合理的。你可以这样做。但是你使用的字很粗野,并且令人难堪。    
      我:这很可能。但是我不能跟你结婚。(打哈欠)我现在得睡觉去了。明天还要开车走四百英里呢。    
      (杰斯特罗最后退场了。)    
      总的来看,他还很沉得住气。他平静地说,一旦我这股疯狂劲儿过去之后,他就跟我结婚,他将继续按照他原来的计划办事。他非常自信,在这点上他还是原来那个老斯鲁特。他的身体现在对我来讲像个陌生人。虽然我们在他房间呆了一个小时,而且时间很晚,我一次也没吻他,他也连手都不碰我一下。我猜可能和我谈到正人君子这点有关系吧?我告诉你,他以前可从来不是这样(我敢说我也变了)。    
      也许他对我和你的看法是正确的。我宁可不去考虑以后的事,只想着现在,更准确地说,只想着当我们站在我卧室的火炉旁边你搂着我的那个时刻。至今我还迷恋着那个时刻。我仍然爱你,我仍然想念着你。虽然我们不在一起,我一生中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如果这会儿你能在这里该有多好啊!    
      我说过你看问题过于简单,可是有一点你说得很对。埃伦应该离开那所倒霉的房子,让它倒塌烂掉,回到这个美妙的国土来度晚年。他移居那里原来就是愚蠢的,留在那里则更是发痴。如果你能说服他回来——我也给他写封信——你回来时我就会更感到高兴了。但是不要不管他,亲爱的。这件事先不忙,等我的计划有点眉目后再说。    
      祝你新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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