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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吟了一下。四周一片寂静,可以听到阵阵呼喊声,显然是少校发出的。平静下来后,又从另一处传来呼喊声。他似乎在绕圈。不时还会传来一声枪响,接着又是呼喊声不断。
现在天色已晚。我知道越南陆军晚上一般都很松懈,所以我们不能依靠他们提供的安全保障。少校一直想致我们于死地。要是趁着晚上熟睡之时,偷偷晃过卫兵,向我们开枪的话,一定会让营长很难堪,但是我们也应该提高警惕。我告诉同住一屋的上尉,最好的方法就是我们轮流守夜。我站第一班岗,从晚上十点到凌晨两点。他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上尉刚躺下不久,便鼾声大作。
为了不让自己睡着,我把蜡烛一直点着,和衣躺在帆布床上。后来又传来一声枪声,随后便再未听到任何声音。也许少校也睡了。但是我一直不敢合眼。头枕着胳膊,躺在床上,看着烛光的倒影。我一直想把枪放在帆布床旁边,这样自己也可随手够着,但是帆布床实在是太窄了。要是放在地上的话,会罩在帆布床的阴影下,很难迅速拿起武器。左思右想之后,我决定把枪放在胸前。
大概凌晨时分,机关枪声划破寂静的夜空。过了一会儿,地平线处响起大炮的轰鸣声。整个晚上,时而四周鸦雀无声,时而枪炮震天。一切声响似乎都在距离迪建的几英里之外,所以我决定不唤醒上尉,一个人一直守到两点。烛光越来越弱,直至熄灭。远处传来的机关枪声,就像啾鸣的蟋蟀声。沉重的手枪压在我胸前,我开始想念自己的孩子,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孤独。如此渡过圣诞,实在是让人无法忍受。
次日早上,我离开之时,那名少校参谋还在酣然大睡。在越南陆军的护送下,美国顾问步行把我送回美军基地。我们回到迪建时,那里刚刚发生了炸弹爆炸事件,炸毁了村庄中心的十字路口。圣诞快乐!远在越南之外的人可能正尽情享受着圣诞的喜悦。
回到迪建后,正好遇到前日那位美军少校参谋。第一天时,他还信誓旦旦地宣称,距离美军军营十英里之内,不会有越共的身影。可是,他刚刚侥幸从越共的迫炮下逃脱。一次,在十字路口边上的厕所解手时,越共的炮弹在距离其10码处爆炸。当然,越共并不知道他在解手,也没有听到他两天前的那番高论。我并不认为,参谋会记着自己说过的话,自己也不想再提起以前的事。
每逢圣诞和感恩节,美国政府会为美国军队供应火鸡晚宴。我回来的还算及时,正好赶上了火鸡晚宴。在圣诞精神的感召下,整个下午,我一直忙着给村民发放捐款。这些村民的茅草屋在激战中被美军直升机击毁。美国国际开发署的代表交给我很多当地的货币,用于为村民提供资金,重建房屋。白天的时候,美军并未采取任何行动,只是派遣了几支巡逻分队,试图吓唬越共迫炮部队,避免他们靠近美军基地。
第四部分迪建(4)
圣诞后次日,美军作战官员派遣两个连的美军对村庄附近的地区进行了清理。我亦随同参加了美军的行动。作为观察员,我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带武器,因为自己旁边有几百名荷枪实弹的美军,足以为我提供保护。但是后来事实证明,上述做法,的确危险。互相认识之后,在行军途中,或是在穿过麦田时,他们根本不会专门保护你。士兵一定注意到,我的制服上没有佩带军衔,随身也没有携带武器,所以,一看便知,是一名文职官员。一些人还以为我是一名记者。要是有人问起我的职业,我会说自己在西贡的美国使馆工作,不过他们对我从事的工作根本不感兴趣。
第一天早上,行军一小时后,我所在的部队遭遇越共。直到此时,我才发现,旁边的士兵开始重点保护我。显然,他们保护我,主是因为自己随身没有携带武器,而且在美国大兵看来,我不过是个医护兵或是记者,根本无法保护自己。一听到前面传来枪声,他们会立刻向我旁边靠拢,而且开始留意我的下落,仿佛现在的任务就是照顾我。士兵们认为,像我这样的人,手无缚鸡之力,很容易成为敌人攻击的目标。他们手中握有武器,可以保护我免受暗处敌人的伤害。
其实即使手中握有武器,在敌人的攻击下,也未必会幸免遇难。那只不过是战士们一相情愿的想法。他们总认为,手无寸铁,根本无法抵挡敌人的攻击。自己没带武器,转移了大兵的注意力,使其无法专心致志地执行任务。我可不希望产生负面影响,所以一天半之后,我开始随身携带武器。
我所携带的武器是瑞士产的冲锋枪,是中情局驻该省的代表从武器库里给我找来的。中情局反恐小组的成员常常装备此类武器。一些熟悉内情的越南人和美国人很容易认为,我是中情局派来的。这款机关枪造型独特,制作简单,极为丑陋,枪管周围有一个金属冷却管,活像扎满小孔的钢管。自从携带冲锋枪后,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但是他们留意的是武器本身,并非我本人。
除非我们遭遇伏击,否则的话,我认为根本没必要使用武器。我不想使用武器,也不想向任何人射击,更不想擦枪。我不受任何人领导,也没有人会命令我。实际上,我是一名文职官员。在内心深处,我还依稀记得,一名文职官员在战争区携带武器是违法的,更别提向别人开火了。驻扎在西贡之外或是其他主要城镇的国际开发署和使馆的政务人员,在驱车和步行前往农村地区时,习惯上总喜欢携带武器。但是,除了范恩,我还没听过有哪个美国人带着武器,和军队一块执行任务。我也从来没问过范恩,是否开过火。
很快,我发现,一旦你随身携带武器,如果遭遇袭击时,不还击的话,照样会吸引不必要的注意。一次,和我一同行军的士兵接到命令,要求我们担任先头部队,带领队伍穿过麦田。走过齐腰的麦田时,树旁忽然有人向我们射击。士兵立刻不假思索地予以还击。还未待我动手,早有十二支全自动步枪同时开火,向树边射去。我拿出照相机,摄下了士兵和树旁的目标。
我们推进到树边时,激战已经停止。一名军士走到我近前,看上去激动异常。他首先问我,是不是一名记者。我说,不是,我在使馆工作。他直盯盯地看着我手中的照相机和挂在胳膊上的武器,脸涨得通红,然后一脸狐疑地问道:“你在战斗中,居然为自己拍照片?”
“不,”我坦然说道。“我为副馆长办事,这些照片都是为他拍摄的。”他怀疑地看了我一眼,随即走开了。我立刻决定,只要旁边的人在交火,我会和他们一块并肩作战。在随后的一段时间后,我很少在战场上轻易暴露目标。
三角洲地区的游击战,几乎都是打了就跑。有时在茂密的灌木丛中,或是一片森林之中,会有狙击手放冷枪,有时还会遇到一两颗炮弹。通常美军部队中,会有一两人被击中。一看到有人倒下,前面的人会立刻隐蔽起来,沿着枪声传来的方向予以还击。这样做,自是在情理之中。在穿过麦田时,如果遭遇越共攻击,连长立刻会调遣大炮,有时还会要求进行空袭,派遣武装直升机。如果一枚炮弹击中了一两名士兵,大部队会停下来,直到救伤直升机赶到,把伤者带走后,部队才会继续向前推进。救助伤员的过程至少需要20分钟。当然救伤直升机可以减少美军战斗中的死亡人数,但是这种做法也是漏洞百出,因为在战斗中,我们不能仅考虑伤亡的数量。与敌人之间的交火,非常短暂,有时不过是一两枪的事,可到部队向前推进,一般需要半个小时。在大多数情况下,首次爆炸声过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响动。有时候,根本没有人看到游击队员的身影。即使占领敌人的藏身之处后,也不会发现任何尸体。即便有人伤亡,越共在离开时,也早已把他们带走。很可能开火之后,他们就在高大的稻田和茂密的树木的掩护下,全身而退。一般几个狙击手就可拦住美军一个连,而且一拦就是半个小时。
通常激战一天,你也不会看到敌军的踪影。他们发动袭击后,会立刻离开自己的藏身之处。占领这些地方——尽管我们都知道,明天还会有人从同一处偷袭我们——根本算不上取得任何战果。从来没有人统计越共的伤亡数,因为尽管我们的炮弹一发一发地打向茂密的树林,可是根本就没有看到敌军的尸体。我们所遇见的尸体,除了美国人,就是一名18岁的小女孩。她在西贡上法语学校,当天回来探望自己的家人。在美军的狂轰乱炸下,女孩失去了自己宝贵的生命。很显然,杀害一名手无寸铁的女孩并不能鼓舞美军的士气。
美军之中,有人一步步陷入失望的边缘,还有些人开始崇拜越共。我常常听到他们这样说“越共虽然缺乏智谋,可是勇气可嘉。”对于战士来说,这实为赞美之辞。从表面上看,上述言语似乎暗含越共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意,实则不然。据我所知,阵亡的只有美军士兵。12天来,已经有9名美国士兵死亡,23名受伤。死伤的美军士兵中,有很多是报务军士。这些报务军士一般紧随连长,而且通常带着电话线。身上高高的天线,常常使其成为狙击手攻击的目标。自从我抵达军营后,已经有四名报务军士先后丧生。
第四部分迪建(5)
在搜捕袭击美军的越共成员时,遇到的村民——大部分是有孩子的母亲,也有老人,但从来没有年轻人——常常不会给我们提供任何信息,美军对村民的表现极为苦恼。显而易见的是,他们见过我们要搜捕的人。这些人一定就在附近。见到此情此景,美军很是怨恨,但也颇为困惑。美国大兵皆认为,他们在越南浴血奋战,是为了保护越南人民,可是越南人居然不和美军合作,从来不透露越共的藏身之处。各种传闻告诉我,向美军开火的狙击手就是村庄中的年轻人,但是我并没有向部队指挥官提及自己的看法。
我们在炙热的阳光下,艰难渡日。慢慢地,美军开始厌烦,开始疲惫。尽管不时会有激战,可是战士们士气极为低落。在泥潭或是稻田中跋涉,常常会遇到高过膝盖的泥水,遭受攻击时,你必须趴在水池或是泥潭中,让脖筋撑住沉重的头盔,与此同时,还不能让武器浸泡在水中和泥土中。久而久之,美军士兵逐渐变得厌烦起来。
以前为射手标靶时学到的东西,现在全部得到了证实。从枪音便可辨认子弹射向你的时间。当年接受军事训练时,曾在战壕中竖起几个帆布做成的枪靶。射击手在一百或是几百码之外射击,你可以很容易地通过枪声,判断子弹何时击中上方几英尺的枪靶。在射击线射击时,常常会听到持续不断的“隆隆”声,但是准确射向你这边的子弹所发出的声音,必定和射向几英尺外其他枪靶的声音不同——通常是一声尖锐的“劈啪”声。所有的美军士兵都经历过这样的训练,所以当他们厌烦后,就学以致用。一听到枪声,并不急于低下头,特别是遇到泥泞的庄稼地时。美军士兵一般会先辨别枪声,如果发现子弹是径直打向自己的,再低下头也为时不晚。
美军的头盔非常沉重,而且密不透风。除非有越共直接向他们开火,否则的话,大部分美军不会把头盔戴在头上。他们一般把头盔系在腰间或是负于背上。即使15到20码之内的一个连遭到攻击,其他连的战士一般也不会佩戴头盔,做出任何反应。他们只会马不停蹄地赶路。很显然,不戴头盔,会增加美军的伤亡数量。虽然士兵们不愿意佩带头盔时,可军士和连里的官员应该勒令其佩带,但很少有指挥官会采取类似的做法。我知道,通常一名指挥官的任期不会太长,而且还会常常调动工作,所以他们不可能在士兵中有太高的威望。指挥官的领导能力因而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中尉一级的军官,很少有人在各自的部队中服役多年,也没什么实战经验,对军中的参谋和士兵均不甚了解,因此也不会对下属步步紧逼。
一天晚上,同住一屋的营长告诉我,连里的指挥官对我赞赏有加。“你在战场上表现很好;而且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们喜欢和你一起行军。”我再次告诉他,自己以前曾担任步兵连连长。相反,营长却告诉我,他自己从未在步兵中服过役。
我问道,我的所见所闻是否会对其有所帮助。他说,很希望听到我的高见。作为营长,他很难了解下属的想法,而且无法掌握战场上的实际情况。我一般是前半天,跟随某个连或排一起执行任务,返回基地后,又会追随另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