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法掌握战场上的实际情况。我一般是前半天,跟随某个连或排一起执行任务,返回基地后,又会追随另外一个排或连,外出执行任务,所以对各支部队几乎都了如指掌。一天下来,我一般要外出执行两次任务,晚上还要执行巡逻任务。晚上回营后,我会抽出一个小时,针对自己战场上的所见所闻,向营长提出见解。营长对我的意见和看法均加以记录。
——
来到越南后的十七个月,新年伊始,我首次亲眼目睹了越共。一次,外出执行任务,我们四个人走在前面,和整个连相距50码。途中,要穿过一片稻田。稻田很高,几乎触及胸部,下面淤积的泥水都可以漫到膝盖处。四下张望,你不可能在摇曳的麦杆中发现什么,但是我们注意的还是前面的树林。穿过稻田,走上树边的空地时,后面忽然传来枪声。我们赶忙抽身,准备予以还击。我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正趴在麦田里,用手中的AK-47向后面的美军开火。小孩长着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穿着一条破烂的黑色短裤。几分钟前,我曾亲眼见他一溜烟地从稻田里穿过。他的左边和右边还有两个人,头伏在稻田里,也在向美军开火。
我们穿过稻田时,他们可能就潜伏在水中,距离我们只有几英尺,而且一定发现了我们的行踪。即便头埋在水中,也一定听到或是感觉到了美军战靴划过泥水时的“劈啪”声。这些人就潜伏在距离我们几英尺处。他们先放我们四个通过,然后对后方的主力部队发动袭击。我们无法予以还击,那样会误伤后面的主力部队。但是主力部队可不理会我们,他们开始进行还击。射向敌人的许多子弹都向我们飞来。我赶紧趴在地上。打了五、六枪之后,那个孩子便和其他伙伴潜入水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分钟后,美军停止射击,我们站起身来,继续向前推进。
再次穿过树林,淌过稻田下的泥潭时,我们变得更加小心谨慎。美军排长派了三名士兵过来支援我们。穿过稻田时,我们个个都很警惕,但是在茂密高大的稻田中,根本无法看到几英尺之外的情况。只有当我们站在高处时,才能发现这些敌人。我们的任务是和潜伏的敌人交火——即使无法亲眼看到敌人——也应该向后方的主力部队提出警告,但是敌人不会帮助我们完成使命。可能在这些稻田内,隐藏着一个连的越共,不过我们根本无法获悉。
第四部分迪建(6)
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又遭遇同样的袭击。后面的稻田里又有人向美军主力部队发起攻击,但这次,我只瞟见一身黑色套衫。他们的战略战术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有一件事是毋庸置疑的:这些人都是当地的年轻人,人人脚上都穿着破烂的短裤和橡胶凉鞋。他们都来自于这个村庄,可能就是当地村落的村民。这些人对村落中的每一个沟渠、每一颗树,每一片稻田和每一个藏身之处都了如指掌,仿佛村落各处都是他们自家的庭院。不过,这里的确是他们自己的地盘。毫无疑问的是,(我后来想),这些村民认为我们是入侵者,是国外的侵略者,他们有权对我们进行袭击。其实当时我应该仔细考虑一番,他们的做法到底对不对,是不是有充分的理由对我们进行射击。但是在离开越南之前,我从来没有面对过这个问题。照常理来说,如果你遭受攻击,随身又携带武器的话,一定会不假思索地予以还击。我一直没有去考虑上述问题,直到后来,我才认真地予以考虑。
上述的一系列激战,让我深深认识到:我们很难击败这些对手。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还无法赢得战争。
漫长的半天还远没有结束。
——
我们在山脚下休息了一会儿。这时看见前方有一队士兵。他们从低稻田的另一边穿出来,现在在树林的外围处,距离我们75码。他们有可能是美国人,也有可能是越南陆军。因为越南陆军穿美军制服和皮靴,使用美军武器和装备,所以很难予以区别。走来的美军部队穿着迷彩服,扎着武装带,戴着头盔。除了武装带以外,还配有有沉重的帆布背包绳和宽帆布腰带,上面扎有金属孔,用以佩带水壶,弹药和匕首。越共游击队不配备这些装备,他们也没有头盔。
我清晰地看到,一名拿着机关枪架的美军转过头去,背对着我们,站在稻田的空地上,距离树丛只有几码。还有两名士兵,蹲下身子,在竹林中的植被中穿梭。过了一会儿,我看到,树林阴影处的左边还有两到三名美军士兵。他们在距离稻田右侧几码的地方,忙着架设机关枪。他们并没有看到我们。
过了一会儿,排长和报务军士一块赶到我们休息的地方。他坐在旁边,让报务军士把步话机给他,拨通了后方的连总部。他问道:“前面的自己人是哪支部队?我认为,我们排应该是先头部队啊!”听完总部的答复后,他接着说道:“是的,前方的确有美军士兵,他们系着武装带,戴着头盔。”稍停片刻,他说道:“不好。”
“总部怎么说?”
“他们说,我们前方应该没有自己人。那些人不是美军。我说这些人有美军装备。他们回答道‘断后的连队正与配有美军战备的军队进行激战。’”
排长戴上头盔,系好武装带。我问他:“你准备怎么办?”
他回答道:“我们应该看看这些人到底是谁?”
一些士兵陆续加入我们的队伍。排长准备让七八名士兵匍匐爬过稻田,对树丛中的人发动袭击,其余的人在原地提供火力支援。这次我们破天荒地没有要求大炮和飞机提供支援。我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地形,发现全是光秃秃的稻田。田里的水稻刚刚吐出翠绿的嫩芽,根本无法提供掩护。地下的积水也只有几英尺深。稻田的中央有一个土墩,四英尺高,四、五英尺宽,有四分之三的足球场那么大,上面杂草丛生。这是仅有的一块潜伏地,。
“你上?”排长问我。我点点头。虽然他不知道我的名字,可是他知道,我追随他们排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
中尉将留守在山坡处,指挥战斗。我对中尉说道:“你知道前方的部队是哪一方的人吗?”。“可能是北越陆军。〔北越正规军〕”我想,他们是共产党的部队,穿着正规的军服,戴着头盔。两年前,他们已经开始向南越渗透——在五角大楼工作时,我曾读过为麦克纳马拉准备的情报分析报告。该分析报告对此有过详细的论述——现在北越开始大规模进犯南越的北部地区,可能是第一军团或是第二军团的人。在湄公河流域,西贡西部,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北越陆军出现。我对排长说道:“据我所知,这是西贡南部的第一支北越部队。能遇到他们,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他回答道:“来者不惧。”
我们七、八个人在山坡边一字排开,准备偷袭敌军。我排在右翼,正对着敌军的机关枪。再往右边走,还有一名士兵。一声令下,我们立刻匍匐穿过山坡,向敌军进发。匍匐穿过稻田时,我们的脑袋只露出水面几英尺。这时,后面的美军部队开始向树丛里的敌人开火。我们双手举着武器,利用胳膊和肩膀的力量,跋涉穿过泥潭,同时尽量压低臀部。左膝贴着地面,向前一伸,紧接着左胳膊和左肩膀跟上去;左腿伸直后,右膝向前,右胳膊和右肩膀跟上去。我们就这样匍匐穿过稻田,就像一只螃蟹在地面上爬来爬去。我很快掌握了其中的节奏,走到了其他人的前面,以致于后来还不得不停下来等他们。
第四部分迪建(7)
后面美军射来的子弹,“啪啪”作响,有些直接飞向我们。前面,还有敌军射来的子弹。但是美军的子弹,一般铺天盖地地从我们头上飞过,嗖嗖作响。我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如何保护自己,避免被自己人误伤。其实,即使没有人告诉你,也应该知道要压低臀部。
我可以看到前方机关枪吐出的火舌。距离15码远的时候,我从腰间摘下两颗手榴弹,拧开其中一个,甩开臂膀,斜着身子,向机关枪使劲扔去,然后拧开另外一个,将其扔了出去。就在这时,后方的美军停止射击。我们站起身来,拿着武器,冲向树丛。进入林中后,却没有发现一个人。但是我听到,前方10到20码处的灌木丛中,传来“沙沙”声。敌人已带着机关枪逃之夭夭,要是有人伤亡的话,他们一定已经带着伤亡人员离开了。真是让人敬佩!
12年前,教官曾告诉我,要对敌人穷追不舍,要不断移动,千万不要在前面停下来,或是四处兜圈,这样很容易遭受敌军的攻击。我忘记了自己的角色,忘记了远在后面的排长,我向其他人喊到,立刻前进,追击敌人,但是他们好像没有接受过相关的训练。其他人都站在原地,等待后方的大部队。我只得停了下来,站在机关枪边。脚下有许多空弹壳。地上和树叶上没有看到任何血迹。我想拾起一些空弹壳,当做自己的纪念品,可它们实在是太烫了,所以只好随手扔掉。弹壳正好碰到了水面,发出一阵“丝丝”声。很显然,一分钟之前,敌军刚用这些子弹向我们开过火。
主力部队赶到时,已过去一段时间。等到我们抵达丛林另一边时,已经过去15到20分钟了。周围满是稻田。我们再度与敌人交火,但是这次枪声却不是从几百码外的树林中传来。以前我们一直认为,追逐的敌人一定躲在树丛中,但现在看来,敌人的藏身之处却是我们前面几百码之外的一块稻田,位于我们的右边。他们的移动速度有那么快吗?是不是每片稻田中总埋伏有敌军?不论如何,我们调整了前进的方向,顺着枪声冲过去。排长已命令村落基地中的大炮对此处进行轰炸。
因为中途护送伤员,半个小时之后,我们才攻占目的地,但是在那片树林处,未发现任何敌军。忽然,又有人向我们开火,枪声是从左前方的稻田里传出来的。我们只好乖乖地回过头来,顺着敌人的枪声冲去。类似的袭击接连发生了好几次,每隔半个小时,我们就得绕来绕去。很快,我们明白了其中的玄妙。稻田里潜伏着两队敌军,可能每队只有一个班的兵力。他们在稻田里交替穿梭,以致于我们不得不随着他们忽前忽后,无法脱身。占领了一队敌军的藏身之处后,另一队会向你开火,掩护其他敌军逃窜。尽管掌握了敌军的作战方式,可是每次一交火,我们还是顺着枪声一起冲过去,活像一头被斗牛士接二连三挑逗的公牛。在我们冲到敌人的藏身之处前,他们早已逃之夭夭。几分钟后,其他方向会再度传来枪声,掩护敌人逃走,阻挡我们对其进行追击,迫使美军转移目标。等我们赶到另一队敌军处时,他们也很快撤退了。他们似乎在和我们做游戏。敌军玩得很娴熟,一看便知,不是第一次。
一天下来,美军开始厌烦了,行军的脚步也越来越慢。已经有五、六人受伤,和往常一样,除了我们这些先头部队外,其他人根本没有见到过敌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但是可以断定的是,我们所追击的部队,并非来自北越,也不是来自西贡的北部。他们就是当地的村民,对稻田的地形非常熟悉。可能就是今天早上,穿着黑色短裤,和我们兜圈子的年轻人,或者是他们的兄弟。
我后来才知道,只有越共的正规军才配发头盔和军服。而且一般是团或师一级的单位。下午遇见的敌人当属越共正规军。在湄公河流域,还没有发现北越陆军的身影,而且在迪建地区,也很少遇到越共的正规军。照此看来,这一天可谓极富历史意义,但是军队中的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希望今天赶快结束。整整一天,我们都在兜圈子。往前一看,我们和美军基地之间只隔着几片稻田。美军的大炮、迫击炮以及军营总部就在一片椰子树之后。
排长开始带领先遣队,为整个连队开路。他让我们稍微休息一下。战士们把头盔脱掉,从腰间拿出水壶,一边喝水,一边剥开糖纸吃巧克力。报务军士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小战士,瘦骨嶙峋,看上去根本无法背起74磅的无线电设备。他坐下来,卸下身上的背包。我走过来,问道:“你觉得自己像美国独立战争时的英国兵吗?”
他毫不迟疑地拉长声音答道:“整整一天,我一直在这样想……。”要是在美国上过小学的话,绝对不会忘记这一切。远离故土的外国军队,带着头盔,穿着军服,拿着沉重的武器,穿过沟渠。每隔半小时,就会有衣裳褴褛的当地人,埋伏在自家门口的树林中,对其进行射击。
排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