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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在最前排的北辽军首先感受到了次声的威力,顿时感到阵阵头晕,接着是呕吐,严重者开始抽搐起来。次声穿透力极强,很快传遍了整个战场,刚才还如狼似虎的北辽军此时全都趴在了地上,其统帅这才明白又中计了,慌忙下令,收拢人马,大军立即后撤三十里。
城楼上的乡勇们见几张琴就能退敌,全都对林儿敬若神明,开始高声欢呼起来。其声之大,整个县城都能听闻。老百姓听到欢呼,知道今天又打了胜仗,扶老携幼出来慰问乡勇,不必细说。
接下来的几天,战场恢复了平静。北辽军连番受挫,想必也不再敢轻易来攻城。猴子则在成都与大邑间来回报信,他与古羽商量好了,十天之后在成都的西城门接应古羽等人。趁着北辽军退后的空档,曾苏领了数十个得力的乡勇悄悄从西门出城,绕远路去成都等待古羽脱身。
这一日,天气大好,林儿于城楼上远远地望见北辽军有动作,忙令众乡勇凝神戒备。不多时,却见对面一人,跨着一匹血红色宝马出得阵来,立于军前。只听那人大声喊道:“我乃北辽国北院大王乞伏于勇,对面城中有谁敢下来和我大战三百回合!”
林儿一听,原来对方也惧怕自己再出什么秘密武器,不敢用大军来冲城,只好想出这挑斗的办法,心中一阵失笑,忙下令众乡勇好生守住城头,小心敌人奸计。
那乞伏于勇喊了半天,见对面毫无动静,又继续骂道:“对面那些缩头乌龟,你们宁国号称天下大邦,难道连个敢出来和本王打一场的人都没有吗?我真为你们感到可悲。”随即又用各种侮辱性的言语来挑衅。
林儿旁边的勒勒不曾听过这些难听的话,有些沉不住气道:“姑娘,我去请我三叔来和他打,保证打得他落花流水。”林儿道:“让他骂就是,有什么大不了。我古林又不是什么大丈夫,为什么要和他硬拼?我记得哥哥和你爹爹歃血为盟时,就是希望能消除战争。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麻烦山寨的人,就让你的族人好好休养生息,安静地过日子吧。”
于是,乞伏于勇接连在城下叫骂了几天,城头之人全不理会。林儿调皮心性上来了,索性将麻将桌搬到了城楼上,和红香、勒勒、雪平围成一桌打了起来。乡勇们没有站岗的就过来围观,一时间城头上竟成了嬉戏的场所,令乞伏于勇的叫声全都白费了气力。
那乞伏于勇想必也是骂累了,这一天竟没有来。林儿少了对面的人声伴奏,倒有些寂寞了,忙令家尔迪派斥候前去侦察其动向。
半天后,斥候回报:“北辽军分散成七八个小队,向周围的几个州县去了,多半是去攻城掠地的。”林儿道:“那各州县守城情况如何?成都府的驻军都在何处?”斥候道:“上次什邡城破,皮阿乐将军重伤,带领残部向东逃去。成都的副都监大人说他们越境行军,犯了谋反大罪,集合了府内两万多禁军前去追击。此时各州县都是空虚之极。”
林儿叹道:“唉,果然像玉霜姐姐说的,皮将军还是被定了谋反的罪。这一来,似乎我们做的一切都落入了他们的圈套中。这些人的奸谋,真是防不胜防。唯一苦的是各州县的百姓,兵祸一到,他们怕是连命都难保了。”
虽然忧心忡忡,可林儿也无可奈何。她尽了最大的努力,最终还是没能让百姓远离兵祸。毕竟他们人微言轻,又哪有能力担起这么大的职责。眼下之计,只能保住大邑这一方水土不受侵扰了。
事先商定的十日之期一到,别院的三小姐就安排古羽等人离开成都。
三小姐究竟是何身份无人知道,古羽在别院住了这么久,却也只是隔着纱帐和她说过几句话,却从未亲晤其面。
可这位小姐一定是个重要人物,只要她的马车出门,就没人敢阻拦。古羽、蒋观、司元、袁通四人藏在三小姐的马车中,平静地出了门,后面已经恢复功力的永胜和李成则远远跟着,以防意外。索性此时成都的封城令已经解除,马车可以顺利地出城去和前来接应的曾苏等人会合。直到进入安全境地,三小姐的马车这才放下古羽等人,返回成都。
(按:保济丸不是经方,而是从清代广东地区流行的一种凉茶发展而来。它是应对恶心、头晕等症状的良药,晕车的朋友可以尝试一下,效果很好。)
第十七章 民心
蒋观等四人向古羽辞行道:“多谢古公子救命之恩,成都再不是可居之地,我们这就返回京城,古公子保重,日后京城再见。”古羽早知他们已有离开成都之意,也不挽留,就此与他们别过,自己则和李成、曾苏等迅速返回大邑县城。
大邑的北辽军已经撤走,城门暂时开放,林儿正在指挥兵勇加固城墙、补充军需。见古羽终于回来,林儿兴奋地跑过去迎接。谁知还没下车,古羽就抱怨道:“林儿你怎么这般糊涂。”
林儿大奇,忙问怎么回事。古羽道:“我从成都过来,见沿路麦子都已成熟,你怎不趁北辽军撤走的间隙组织人马立即抢收,还在这修什么劳什子城墙。”林儿这才恍然大悟,尴尬地小声问跟过来的红香道:“怎么麦子这时候熟啊?”红香微微一笑,道:“冬小麦一般四月底五月初成熟,算算日子应该还有几天。不过今年雨水充沛,所以收成提前了吧。羽弟,林儿从小未习农事,这怪不得她,要怪怪我吧,没有提醒于她。”古羽道:“我又没怪罪你们,只是这事万万拖不得,收了粮食才有打持久战的本钱。林儿你赶紧发告示,让百姓们迅速抢收,然后坚壁清野。我们家那几百亩土地也让易先生赶快组织人马去,务必在北辽军回来前把麦子收回城中。”林儿点头称是,火速跑回城去。
当下也不耽搁,乡勇佃农齐出动,浩浩荡荡,去地里抢收小麦。识乐斋诸人也不落人后,只是真正的熟手只有古羽、红香、勒勒、容若四人,其他如林儿、玉霜等从未下过地的,也只有在旁边递递水什么的,出不了什么大力。
如此一忙活,不过两天时间,县城周边乡镇的土地全被抢收完毕。易明诚年前购置的几百亩土地,所得甚丰,加上前面府库已经换到的粮食,够上千名兵勇一年的口粮。易明诚看着满满的仓廪,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连日忙碌,待收割完麦子,识乐斋诸人总算聚在了一起,讲述着红香烧屋和古羽在成都的故事。古羽紧握着红香的手,对林儿道:“香姐是可以任大事的。”林儿却好奇地问起了三小姐的情况,古羽对此一无所知。林儿不禁奇道:“好神秘的女孩呢,她有这么大的能力,却甘愿独守深闺,做花梦醒的情人。虽然花梦醒的确很有魅力,不过这还是很神奇。真想和三小姐聊聊天,看她是怎么想的。”
古羽道:“以后一定有机会的,不过我们得首先把眼下的战事挨过去。林儿,如果北辽军再来,你打算怎么应对?次声琴虽然厉害,可毕竟对自己人的杀伤也大,保济丸也只能起缓解作用而已,所以是不能长期使用的啊。”
林儿神秘一笑,回头向曾苏道:“把我们新的秘密武器给哥哥看看。”曾苏便从怀中取出一个木制的匣子,对着墙壁一揿机括,登时从木匣中激射出二十余根铁钉,全都紧紧扎在墙上,有的还在微微颤动。
众人见这不起眼的小匣子竟有这等威力,若射在人身上,还不把人射成筛子,全都吓白了脸。古羽惊呼道:“这就是金师傅说的‘暴雨梨花钉’?以前只在《楚留香传奇》中看到过,今天总算见到了实物,果然是杀人的利器呢。这也是香姐完成任务的奖励啊,看来此战获胜,香姐是头号功臣。”
刚说完,家尔迪进来禀道:“北辽军的七八支小队如入无人之境,几天时间已攻下成都周围的所有州县。不过他们和以前的北辽军不同,并没有下令屠城,而是攻下一城就直接转向下个城池,绝不逗留。唯一苦的是百姓,现在聚集在成都城下的难民已有数十万之多了。”
林儿摇头道:“我们虽然守住了大邑,可成都的百姓终究要遭受流离之苦。”古羽也叹道:“我们这段时间四方奔走,最终仍然没能挽回败势,北辽人还是笑到了最后。现在我已经彻底迷茫了,到底我们应该怎么做,才是对的呢?”众人闻言,无不怅然。
唯有一向沉默的玉霜小声说道:“羽哥哥,我觉得我们没有败。我常听父亲说,一时的胜败兴亡,都是须臾间的事,一千年后皆归了尘土,这世上唯有民心永存。所以《六韬》上说,为国之道,爱民而已;《三略》也言,圣人之政,降人以心。此战我们虽没能保住城池,可收获了民心。相信无论再过多少年,成都的百姓都会将‘兰心仙子’、‘火娘子’的名字口口相传,这不就是我们的胜利吗?”
古羽闻言,为之一振,说道:“是啊,我刚才太过执着了。当年崖山之败,宋室消亡,然而那悲壮之情却永世流传。成都此番虽落入奸人之手,但只要这股浩然之气还在,就仍有希望。谢谢你,玉霜妹妹。”
两天后,北辽军乘着胜利的余威再次回到大邑城下。不过可能是还对次声琴有所忌惮,他们并没有攻城,仍由乞伏于勇一人在城下叫战。
城楼上此时多了武艺不弱的李成,听到下面叫骂,就要请命出战。林儿止住他道:“据我看,似乎这北院大王也没有再战的意思,他今天的叫骂声明显没有刚开始时那么有力。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些北辽军既然是他的部族亲军,那就应该和他感情很好才对。可是长途跋涉来到成都,大半的弟兄阵亡,剩下的还在这忍受兵戎之苦,这位大王也一定会觉得难过吧。”古羽道:“是啊,这也一直是我不解的地方。他们来成都难道就为了耀武扬威吗?我倒觉得他们也一定中了奸人之计,才会来此搏命。如果我们能查出这个奸人是谁,说不定还能令他们帮到我们呢。只可惜现在被困于此,想去调查也没办法。”
正说着,曾苏在外面呼喊:“主母快出来看看,远处来了一支军队。”众人忙去城头观看,果见一只数千人的人马正往大邑县城而来,看服色应是宁朝军队,只是个个面呈土色,应是一群残兵败将。
那支残军领头的是一个中年将军,虽然其麾下兵卒皆有颓色,这位将军却战意十足,见大邑城就在眼前,立即催动战马向前,口中大声叫道:“北狄贼厮休要猖狂,我来战你!”待他走得近了,林儿才看清模样,竟是皮阿乐麾下那员虎将何远。
城下本已叫得有些懒洋洋的乞伏于勇突然听到有人应战,不由得精神一振,倒提着手中大刀,向来将望去。见对面正是那次在己方阵中横冲直撞夺去数十条人命的何远,他眼中登时泛起一道精光,大喝道:“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为我死去的弟兄报仇。来啊,与我大战三百回合。但凡有两个人离开这里,你我就算不得英雄!”
那边何远提长矛冲进战场,双方剑拔弩张之势已成,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第十八章 单挑
何远一声冷笑:“英雄?真真可笑。这城楼上指挥作战的皆是女子,你这贼厮成天和女人叫战,也配称英雄?”乞伏于勇诧道:“你说我的对手是女子?”何远道:“你难道没听小儿童谣唱吗?须眉跑,女子强,城头麻将戏胡王。北辽大王呱呱叫,兰心仙子不忙慌。哪天先生做太守,肚皮吃饱有余粮。”城头上的兵勇听到他唱的童谣,迸发出一阵狂笑,整个战场都被笑声包围。
乞伏于勇被笑得怒从心生,喝道:“你们这些宁国猪,只会拐了弯骂人,敢在刀下见真章吗?”何远也是大吼一声,道:“有何不敢,看矛!”说着举起长矛便向乞伏于勇刺来。乞伏于勇撑起大刀应对,双方立时战在一处。
这一战真是惊天地泣鬼神。两人都是以勇猛著称,刀与矛相接,全是硬碰硬,铁器相撞,不时发出火花和刺耳的噪音。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于生死搏斗之际,只有尽出全力,以命相拼,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这两员沙场悍将,焉能不知这个道理,每招每式,都是直指对方要害,只要稍一闪神,命就送在当地。城上城下的数千人,全都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看着两人这场恶斗。这其中还有不少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相信看一场这样的单挑,以后的沙场生涯也会有所不同的。
然而就在这时候,远处又来了一支人马,远远看去,数倍于这支残兵,风风火火地开了过来。残兵中一人大叫道:“不好,追兵到了!”
战场上的何远听到这声呼唤,出矛将迎面砍来的大刀格住,对乞伏于勇道:“追我的人来了,你敢放我回去,明天再来与你决战吗?”乞伏于勇道:“你们这些宁国猪诡计多端,放你回去,再龟缩城中,哪还会再出来。”何远道:“我何必诓你,你自己看远处是不是有军队来。”乞伏于勇抽冷子往回一瞧,果见远处黄沙漫天,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