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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诗库-第2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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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病,不是风景!
1948



冬夜

安坐在红火的炉前,
木器的光泽诳我说一个娇羞的脸;
抚摩着褪了色的花缎,
黑猫低微地呼唤。

百叶窗放进夜气的清新,
长廊柱下星近;
想念温暖外的风尘,
今夜的更声打着了多少行人。




夜别

再不须什么支离的耳语吧,
门外已是遥遥的夜了。
憔悴的杯卮里,
葡萄尝着橄榄的味了呢。

鞭起了的马蹄不可少留。
想收拾下铃辔的玎当么?
帷灯正摇落着无声的露而去呢,
心沉向苍茫的海了。



秋思

一生能有多少
落日的光景?
远天鸽的哨音
带来思念的话语;
瑟瑟的芦花白了头,
又一年的将去。
城下路是寂寞的,
猩红满树,
零落只合自知呢;
行人在秋风中远了。



再见,蓝马店

走了
蓝马店的主人和我说

——送你送你
待我来举起灯火
看门上你的影子我的影子
看板桥一夜之多霜

飘落吧
这夜风 这星光的来路
马仰首而啮垂条
是白露的秋天
他不知是不是透明的葡萄
鸡啼了
但阳光并没有来
玛德里的蓝天久已在战斗翅下
七色变化三色
黑 红 紫

归结是一个风与火的世界
听隔壁的铁工手又拉起他的风箱了
他臂膀上筋肉的起伏
说出他制造的力量
痴痴的孩子你在玩你在等候
是夜的广大还是眼前的神奇
也令你守着这尽夜的黎明不睡?
来去辄欲与吉诃德先生同行
然而除了风车 除了巨人
森林里横生的藤蔓 魔鬼的笛声
我是已有多久了
竹杖与我独自的影子?

——年轻的 不是节日
你也该有一份欢喜
你不短新衣新帽
你为什么尽羡慕人家的孩子
多有一些骄傲地走吧
再见 平安地
再见 年轻的客人
“再见”就是祝福的意思



寂寞所自来

两堵矗立的大墙栏成去处
人似在涧中行走
方生未死之间上覆一线青天
果有自由给微风吹动真理的论争
空气随时都可象电子样予以回响
如今你落难的地方却是垃圾的五色海
惊心触目的只有城市的腐臭和死亡
数落着黑暗的时光在走向黎明
宇宙是庞大的灰色象
你站不开就看不清摸不完全
呼喊落在虚空的沙漠里
你象是打了自己一记空拳

1946



山中所见——一棵树

你锥形的影子遮满了圆圆的井口
你独立,承受各方的风向
你在宇宙的安置中生长
因了月光的点染,你最美也不孤单

风霜锻炼你,雨露润泽你,
季节交替着,你一年就那么添了一轮
不管有意无情,你默默无言
听夏蝉噪,秋虫鸣

1948



灵石岛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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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郁诗选

辛郁(1933… ),原名宓世森,出版的诗集有《军曹手记》(1960)、《豹》(1988)、《因海而死》(1990)和《在那张冷脸背后》(1995)等。
无题 豹 风 贝鲁特变奏



无题

时间
被囚在沙漏内
呼痛 其声如落发一般


漂白了的
沙漏心事
在小小空间 扩散
但不被感觉





一匹
豹 在旷野尽头
蹲着
不知为什么

许多花 香
许多树 绿
苍穹开放
涵容一切

这曾啸过
  掠食过的
豹 不知什么是香着的花
或什么是绿着的树

不知为什么的
蹲着 一匹豹
  苍穹默默
  花树寂寂

旷野
消 失





尚未吹起
自一望无际的
原野 这风尚未
自芦笛的音孔中
酿成

在浓荫中 这风藏起
它的身影 我的歌
遂深深陷入
一首若涩的诗的 核内



贝鲁特变奏

隔壁那条圣提姆街的日出
来迟了二个半时辰
因为今天凌晨
一颗汽车炸弹轰裂了半条街
灰扬尘漫中
百来个死者的灵魂
在那儿依依不去
两具童尸在残破的
神坛前摆成
十字架 尚有余温
惊叫声早已切断
哭泣已不是哀恸的
最后表达
我名叫阿索艾肯
麻木的贝鲁特诗人
机械的写着:

这样的戏每天都演
这样的每天都演戏
演戏的每天都这样
演每天都这样的戏
戏的每天都这样演
都这样演每天的戏
都这样演戏的每天
被架空在
枪林
弹雨中



灵石岛制作
总计访问15875379|今日访问12394◆


席亚兵诗选

席亚兵:曾用笔名席药林,北大西语系九三级研究生。
忆旧随想 模拟的记忆 使用邮政业务的人 春山 这是旅游的大省、年龄、心境—— 山县 山村



忆旧随想

1935年甘肃的一个庄院过境的队伍
带来了战火、鲜血 震裂了
“形式与本质一样本质的地志学的景观”
给打麦场留下弹坑
把结满黑苔的椽纹墙熏得更黑
让多年来的这个唯一的黎明
没有接上后半夜天籁般的深梦
围攻者向土围子发射炮弹
催促被围困的南方人赶快突围
路口燃起熊熊大火
机枪对准火焰横扫

每一个南方战士记得清狂奔时
脚下的每一条车辙里面的积水
在这之前的一天他们藏身一个土堡
从一个小穴孔看到歪斜的天空
交汇的坡线一群当地的士兵
排成稀稀拉拉的一列纵队经过
吓坏了坡地上的牛羊和民歌

每一个突围出来的战士如果重新
汇入被打散的队伍
刚才的战斗就不只是一场恶梦
他的身后还有一百场战斗
队伍行走不远,突然地断路绝
一个大峡谷披着晨纱薄雾
座座村庄就像在水底摇曳飘荡
苍黑的槐树溶解敷上色彩
他们就像莅临一个天井

每年正月我们向北穿过由山东而来
向偏西北摆动的那条著名的苹果带
爬到山谷前的最高点上,大汗淋漓
这是哪一条已沉入地底的河流的旧巢
我们能看到对面山坡上姨婆家的黑色大门
许多层架板上的一只黑罐
阳光温热地抚摩着那未凿的士、塑造的土
十点钟后对准这宁静开始锋利
鸡又跑又叫 亲戚到

1996。5



模拟的记忆

那些夕阳模糊的夏日傍晚
将我理出来,定格在
路人深深自责的目光里。
就我的资质,一切都算不上疯狂,
可什么也没有发生,这
也并不是非常难以忍受。

我屈从了谁的召唤,他
还是远远赶过去时的漫长时光,
如果那是一种享受?小矮山
向外伸出一个鼻梁,引起
公路急剧转弯,
一下子辨不清了正东与正西。

也许他们就是一体,可又像
只是互相熟悉而已。
老林子里,稀烂的浆果弄脏了
路面。翻到阳坡,
短小的人工林犹如一大片木桩。
他仅用文字做过拘谨的观察。

在一切事情上都顺利,又脆弱,
这也很了不起。话说回来,
我也不敢把自己看成
感受力很强的那种类型,
虽然表面看上去完全吻合。

这种不求甚解的恬静
才显得恬静。满目柳树
没有那么高深纯粹。
桃园扑向远方怀揣喜庆。
我们脸上的激情
明灭不定地熟悉,在
老交情向浪漫转化之际。

98.6.30



使用邮政业务的人

在南方 你曾有过
与一小块色彩四处沾染的背景
共存的时刻
我能在照片上感到阳光的凉意
完好无损的视力屏着息
想潜入眼前的那层明亮

就是她胳膊白里透红
象鸡蛋皮 尚不知下一个动作
看不出那次夜间匆匆的赶路
离开此地密如席纹的灯火 在归途中
刚刚放松 正好赶上年龄
给一个人的胃第一次制造压力

我过来以后 感到似有整个一个省的人
在青黄桔红的山林中出没
这样的事我已无心向往它
驱不散一段黄金街面涌动的阴霾
长不出五官的人们引爆一个个云纹气团

我穿街走巷 想到将此时的状态
加以打量 临近一座摩天宾馆
四周奢侈的空地让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你的时间是停滞的 就象
人们每在山路边建起一座石屋
又将它废弃完成了一次无匠心的
对时间的垂吊 在一个落满松针的山脊上
我们渡过了一人停滞的夏日中午

邮政大楼将它门前的实景
微缩成墙上的灰银浮雕
返回又是相机连续卷带的嘶嘶声
我灌满了整条街 我控制不住速度
我坠入门中 日复一日的房间的深井

96 10



春山

每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枯等时,
都有这样荒唐。
我隐约辩认出了以前的一些处境。
山,很高大,但被中午
消磨得丧失了气韵。
油菜花服着站刑,
白色的菜蝶无声地翻飞,
远处拉着一副电线。

当我闭上眼,充耳不闻的鸟叫声
开始浮出来 ,不倦地破碎。
阳光已很厉害,春天还不能
压住浮尘。也许偶尔过一辆车,
都会给我多一层覆盖。

我需要改正,不能
被惹得一味松懈下去。
同事们,只有你们在按部
就班中开始得到休息。
我躺在路边这绺破旧的茵毯上,
并不惬意,
实属被困不能早点离开。



这是旅游的大省、年龄、心境——
远游无处不消魂
——陆游

这是旅游的大省、年龄、心境,
都是最合适的。
它们结合的每一个视野都像
是我一定不能错过的,
每个都像对我是唯一重要的。

乘火车进入,它能将可以一次
满足我的东西重复一千遍。
新春过后的丘陵只用菜花设色,
其它地方都还发黑,展览它
口琴孔般的二层楼房。
碰上一个大矿,像巨桃
被咬去一口,露出雪白的岩芯。

等转入公路,油菜花已在几日内衰老。
萝卜花正素雅。
春光明耀,使山岭驯服,
使沿路居住的人家懒洋洋
无所事事。让我们
只顾计算道路怎样盘旋到山顶
又盘旋而下,再上,再下,
即使闭上眼也觉得不会将什么遗漏。

偏远到一定程度它不通车了。
落地间我们的步履和心情开始失重。
它以前方迷人的转弯
渐渐推出宽敞平浅的田野,
垂首静立着一些嘴唇触地的畜牲。
天黑前我们只需到达那个散发着余热的村寨。
如此闲情让女人们大为伤感,
好象想到了恩爱及它的残酷。

每次我们都不信任名胜,
每次它们都是空荡荡的。
哪里想到那是群山在奔驰中
突然停住,汪洋成湖。
再被夹紧,一直向那
曲折冱寒处纵深。
枯柴般的山岩,狰狞的石穴、莽藤,
犹如进入孟夫子竖排的五古诗行间,
虚无之感我真的开始感觉到了。



山县

我们的漫游自有它的潜意识。
表面上看,我们更容易被表面的东西吸引住了。
每到一个县城,这是在山区下车
休整的最小单位,你会仅仅因为
初来乍到而获得长足的目光,自大的
野心,想把它们最宝贵的东西
都置于你的征服之列。

它们的确是。美味
和郊区清澈旺盛的河流都代价很低,
因此很容易让你深入到它的最深处
或许那是它们以简洁的人口排演的各类故事,
少许多顾忌,且有那种貌似荒谬的
很快全城都知道了之类的效果,多得会溢到
赶完场懒洋洋走在城外山路上的农民身上。

头一遍穿越它的主要一条街道,
我感到到处都是甜蜜诱惑。仿佛这儿
美好的事物都对需要它的人不制造压力。
许多人已经以他们朴素的成功拥有
宽敞的空间,以及跟每个人都象是熟人的老练心理。
我们也可以闯过临街售卖的拥挤地带而内心平静,
这给我们莫测的身份把快乐暗示。

我抄写各行业门上的对联,大大地
娱乐了一把。我没有洋洋得意,深知
他们这类天真下面布满心机。
我害怕这也包括大街上那些给人频繁打击的女人,
也许都有恃无恐,在散漫和刻薄上面
叫人捉摸不透。还有那些
快要长成的更迷人更毁人的新一代。

只要我们不溜一圈后继续乘车,
我们就住下来,心提得高高的。
这在下午过后街道顿然变空的时分尤为强烈。
我们会朝着它尽头的夕阳一路漫步,将
该翻找的都翻找一遍。
相形之下,当地人对这些已非常熟悉
而且没有经历我们这么生硬的渴望。



山村

一个已进入民间文学的清代才子,某部
大型字典的主持者,还用他的
踪迹和事迹统治着他的祖籍,出生地,
早期学术活动的场所。
在一片川地的中央,一个小山丘
专门辟作他少年时的读书处。无论
远看近看,都相当灵秀。
披满植被,石材构成小拱桥,
台阶、走道在山上任意伸展,
像几道黑烟,几株古柏腾空而起。
原先那里只有几间瓦房,毁于近代。
门框上每逢过年却仍被贴上红地浓墨对联,
成为相机取景的绝佳点缀。
另一边,一个新修的纪念馆连接着雅致的
庭院。他的八世娣孙在此工作。
平日的访问量为零。多的时候可以
来几辆大车。因为在远祖时代,
越僻静的乡村越比城市高贵。

这使他那位远祖到老都长着
怯弱呆板的娃娃脸,完全不是
馆内悬挂的工笔肖像画的拙劣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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