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要到城上去观看敌军动静。毛翼找了套衣服给她换上,打扮成亲信虞候,陪他登上南城城楼。商心碧放眼一望,只见连营迭砦,足有二十万大军,旌幡招展,刀枪耀眼,不禁吓得面色惨白,向后退了一步。
毛翼看到她的神情,心中暗笑:“饶她智计多端,终究是个女人。”嘴里却说:“夫人不惯见这般场面的,且下城去罢。”
商心碧强自收摄心神,对毛翼说:“得罪了,且借将军臂膀……”毛翼伸出手来搀扶她。商心碧稳住身形,再次观看。只见东面营帐大张“关”字旗,毫无声息;西面营帐大张“貊”字旗,突然一声号响,尘烟起处,一彪军马簇拥着面蓝色大纛飞驰而出。商心碧用手一指:“那便是貊高么?”毛翼定睛细看,果见大旗下青骢马上坐着一将,头戴笠帽形银色兜鍪,插两支白色雉尾,身披蒙古式连环铠甲,系一幅雪白披风,不是旁人,正是叛将貊高。
“不错,”毛翼点头,“此贼正是貊高。”商心碧问:“他出营何为?”毛翼回答:“想是亲自巡营哩。”商心碧问:“他身为大将,总是亲自巡营么?”毛翼点头:“此人事必恭亲,每每亲自巡营。”
商心碧点头不语。两人看了一会儿,下城回到总兵府中。商心碧问毛翼:“将军可有破敌之策?”毛翼苦笑摇头:“且看明日城下一战,胜负如何。若胜了,大挫敌军锐气,或可有转机;若是败了呵,只有打点守城了也。”
商心碧沉吟少顷,有些犹豫地说道:“奴尝听大王言道,那貊高为人轻脱,极易露出破绽。我看他今日只领这点点人马,亲自巡营,果然大王所言不差,此时一个刺客,便可要了他的性命哩……”
毛翼双眉一轩:“夫人莫非想派人去刺杀貊高?只怕那牟玄圣仍在貊高身边,连程、向两位前辈也怕他三分,却不易成功。”商心碧摇头道:“刺杀并非正道,大王最痛恨的,奴便因此取了貊高性命,料大王也不得欢喜。我意遣一军暗出北门,埋伏在西南蒙山脚下,待明日两军混杀之时,突入貊高军中。若他真个轻脱呵,身旁护卫必少,便取不得他性命,也将他吓走了也。”
毛翼点头道:“不错,若能抢入中军,砍翻他的大纛,则敌军士气必然崩坏。”商心碧又说:“貊高军中,多是孛罗余党,因此怂恿他反叛;关保军中,都是大王百炼出来的勇士,一时遭胁,难道真与反贼一条心么?奴料破了貊高,关保不战自走!”
毛翼心中大为钦服,拱手鞠躬:“夫人如此多智,真我军之福也。突击貊高军,此计虽然行险,于今不得不施。我看军中无人有此勇气,待末将亲自领军前往。”商心碧惊问:“将军须居中指挥,岂可轻动?若将军有个万一,奴倚靠谁去?”毛翼笑道:“千户贺宗哲,是守城的名将,若我不得回呵,夫人全权委他便可。”
※※※
两人商量完军事,毛翼自去准备。商心碧回到卧室来看王保保的时候,街上已经在打一更了。只见王小姐和凌冲都坐在床边看护,偏是两人不肯交谈,只是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商心碧来到床边,轻轻掖好王保保的被子,问王小姐说:“大王吃过药,可好些了么?”王小姐微微点头:“神智较前清明,吃过药,才睡去哩。”商心碧轻叹一声,才要问他们两个用过晚饭没有,忽听窗外“喀拉”一声,似乎是有树枝折断。
两个女人还没觉察甚么,凌冲早嚯地站起身,就腰间拔出刀来:“有刺客!”他一伸手,把王小姐向床边推去,关照商心碧:“都躲到床后去,休要露头!”同时摆个架式,警惕地望着窗口。
说时迟,那时快,又是“喀”的一声,窗户已被劈开,一个人挺着长剑跳将进来。凌冲定睛一看,怒喝道:“牟玄圣,龙潭虎穴你也赶闯!”
来人正是东海嘤游岛主牟玄圣,只听他“哈哈”大笑:“扩廓帖木儿原来重病在床。他若死了,天下可得太平也!”一招“分先射覆”,向凌冲当心便刺。
凌冲钢刀一摆,节架相还,顷刻间交了七八个回合。牟玄圣“咦”的一声:“小子,器械上也长进了!”原来凌冲这几个月来一直跟随着义父陈杞人,得授家传刀法中的精妙之处,他现在论到兵器上的本领,较先前提高了何止一倍。
又战了四五个回合,只听一人叫道:“恶贼,你真个好了疮疤忘了痛哩!”程肃亭从门外疾风一般卷入,一拳就向牟玄圣后脑打来。牟玄圣挽个剑花,逼退凌冲,同时闪身躲过程肃亭风雷般迅疾的一拳,“扑”的一声,又跳到窗外去了,口中叫道:“来来来,此间宽阔,出来与某较量。”
凌冲挺刀就要去追,程肃亭一拉他的袖子:“退思,你且保护大王者,防是调虎离山之计。”凌冲轻易挣脱,说道:“前辈在此卫护,我出去取那恶贼性命!”说着,也从窗中跳了出去。
身在半空,突然一股剑气直袭自己顶门。凌冲急忙挺腰向左侧一翻,堪堪避过,倒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牟玄圣一击不中,心中焦躁:“这小子功夫如此长进,再容他练个三五年,须连我也不是对手。”一招“玄鸟划沙”,疾刺凌冲的小腹。
凌冲知道总兵府中高手甚多,即便程肃亭不出来帮忙,向龙雨、庞明、楚雄客等也转眼便能赶到,因此并不惶急。心情既然放松,使出刀来格外轻灵流畅,倒正好将自己新学得的招术,在牟玄圣身上试练一下。
牟玄圣虽然胆大,也知道自己身险敌城,危机重重,本想就此罢手,先出城去再作打算,却不知为何,看到凌冲脸上沉着的神情,气就不打一处来,心说:“若拾掇不下这个小子,我真个要愧杀哩!”他本心思缜密,深晓进退之道,这时却无端怄起气来,也不逃走,“刷刷刷”连环三剑,向凌冲当心刺到。
凌冲虽然被他的精妙剑术闹了个手忙脚乱,施展家传刀法,却也堪堪敌住。牟玄圣见对方并无惧意,心中更怒,手腕一抖,连颤七个剑花,覆盖住凌冲上半身全部穴道。凌冲不敢硬拚,被迫后退。牟玄圣正待追击,徒然背心一凉,激凛凛打个冷战。
他心中大惊,以剑护体,微侧过头去,只见向龙雨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已到身后,摆个进攻的架式,捻指微笑。
牟玄圣冷笑一声:“便你们两个齐上,我也不惧!”向左侧迈开两步,躲开敌人的夹击之势。向龙雨虽然脸上微笑,实则心中惊惧,他本想用阴指劲偷袭牟玄圣,却不料牟玄圣中了自己一指,却浑如未觉。当下迈开八卦步伐,小心进击。
三个人厮杀作一团,分分合合,已经打到总兵府的墙边。许多守卫挺矛舞刀冲了上来,却不敢迫近,只是齐声呼喝,把牟玄圣围在当中。
又战了四五个回合,突然一人分开卫士,挥拳跃入战圈,咬牙切齿地叫道:“恶贼,我来报你一掌之仇!”不是别人,正是华山派掌门楚雄客。
牟玄圣冷笑一声:“手下败将,也敢言勇!”嘴里虽然这么说,但他也知道今天自己绝讨不了好去,于是长剑一抖,使一招“苍松迎客”,向楚雄客肩头刺来。楚雄客在战团中是最弱的一环,见状不敢硬接,后退一步。牟玄圣趁机一招“苏秦背剑”,挡开了凌冲的钢刀,左手剑指一划,又逼退向龙雨。
只听他一声长啸,纵身向外跃去,两名卫士冲过来阻拦,被他两剑刺去,各在喉头留下一点红印,就此丧命。他跃上墙头,冷笑一声,顷刻间消失不见了。
凌冲等三人急忙翻墙追去,只见牟玄圣挺剑在前,疾若奔马。追了一程,楚雄客已经落在了后面,凌冲和向龙雨并肩而行,向龙雨转过头来,微微一笑:“肃亭兄讲得不错,你果然大有长进了也。”
凌冲对向龙雨素无好感,但听他称赞自己,也不免点头微笑。两人堪堪追到城边,只见牟玄圣已经跃上城墙,知道无法追及了。凌冲停下脚步,恨恨地道:“这恶贼,终有一日,我要取他性命!”向龙雨摇头笑道:“你功夫虽长进了,若想胜他,也总须再下十年苦功!”
※※※
凌冲回到总兵府的时候,就看程肃亭、庞明和毛翼等都聚在王保保床前。商心碧忧心忡忡地问道:“此人便是牟玄圣么?有他在,怎的可败貊高?”
毛翼环视众人,缓缓说道:“我即将出城埋伏,明日与貊高决战。只恐有牟玄圣在,此战却难得胜,几位可有破他之法么?”程肃亭微微摇头,向龙雨却笑道:“双拳难敌四手,咱们几个跟随了将军去,若遇了牟玄圣呵,便齐上取他性命!”
毛翼点点头:“只怕他再来刺杀大王,须留几人在此守卫。”庞明道:“此间守备严密,我与凌官人留下,定可卫护大王周全,程老前辈等随毛将军去便了。”凌冲忙道:“请庞大哥与程老前辈留下,我必要亲往取那恶贼的首级!”
商心碧摇头道:“官人还是留下为好。”凌冲话语坚决:“我料那贼今番失手,明日定不敢来,我定要往战阵上去寻他!”商心碧眼望毛翼,毛翼向她使个眼色:“既如此,就烦程老与庞先生留守罢。”
事后,毛翼悄悄对商心碧说:“凌退思是信人,断不致招呼不打便走的。夫人不须担忧。”
当晚,毛翼亲率两千精兵,潜出北门,往蒙山埋伏。商心碧心中忐忑不安,才睡了两个时辰,就披衣起来,到卧室来看王保保。只见王小姐坐在床边,倚着床架,正在打瞌睡。商心碧轻轻拍醒她,说:“郡主两日未曾合眼,且去睡罢,奴在此间伺候便是。”
王小姐望了她一眼,缓缓说道:“如此,辛苦你了。”商心碧苦笑道:“郡主何须如此客气。”王小姐对她一直没多大好感,这使她心中非常苦闷。
王小姐出房自去睡了,商心碧坐在灯下,以手支颐,愣愣地出神。过了一会儿,她从怀里摸出一股凤头金钗来,轻轻抚摸。那正是当年在大都驱口市上,她悄悄递给王保保,要他来买下自己的那股金钗。想起当年情景,不禁唇边露出一丝温馨的微笑,但随即转头,看到王保保双眉紧蹙,神情憔悴地昏睡不醒,她不由幽幽地叹了口气。
才转回头来,轻轻剔亮油灯,忽听身后王保保轻声问道:“一直忘了问你,这钗哪里来的?”商心碧听他中气较前两日充足,大喜过望,急忙来到床前,问道:“大王现下觉得如何?”
王保保缓缓地眨了眨眼睛,苦笑道:“头痛得很,口也干燥,取茶来我吃。”商心碧急忙从坐在炭盆上的铜壶里倾出半碗热茶来,扶起王保保,递到他的唇边。王保保喝了几口茶,舒一口气,说:“扶我坐起来。”
商心碧放下茶碗,取两个枕头来垫在王保保背后,又给他裹上一件皮裘。王保保苦笑道:“不料我落到这般田地,倒似个弱不禁风的妇人一般。”商心碧强颜欢笑:“大王说笑,人岂有不病的哩。过两日痊愈了,大王依旧生龙活虎一条好汉。”
王保保看她手指间仍然夹着那股金钗,又问一遍:“这钗你哪里来的?”商心碧回答:“此是亡母留与奴的,贴身藏着,未曾遭人搜了去。”王保保说:“既是如此紧要物事,你当日并不知我是何许人也,怎便赠了于我?”商心碧回答说:“奴虽愚钝,也看得出大王是当世英雄,因此……”王保保微笑道:“当世英雄?我却哪有一分英雄相?你是赌博押宝,天幸教你押中了一注,只这一注不得长久呵,怕要血本无归哩。”
商心碧眼圈发红,但依旧假装微笑着说:“大王休颓唐,待痊愈了,挥军破了关、貊,再南下平定伪朝,重振朝纲,带砺一统,那时奴盛装了为大王贺。”王保保摇头笑道:“你休宽慰我,我虽在病中,头脑昏沉,耳目偶也清明的,我知关、貊今已迫至太原城下,形势万分危急……”
商心碧看他脸色略有好转,说话条理分明,想一想,突然跪倒床前,磕下头去:“奴犯了重罪,请大王责罚。”王保保有气无力地问她:“赦你无罪。你做了些甚么?”商心碧就把偷用印信,并教毛翼统摄三军的事情简略说了。
“你先起来,莫磕头了。”王保保轻轻摆手。等商心碧重新坐到床边,他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微微笑道:“我怎怪罪你?你若不为此,军中无主,我等早便为关、貊所擒了,我怎还能静卧在太原城中养病?事急只得从权,我须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商心碧俯首道:“谢大王不罪。”
“关、貊已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