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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应你,放弃我的想法。唉,你这样的姐姐,也算少见了。”他彻底地妥协了,继而说道:“只怪我来迟了一步,才让那江湖术士有机可乘。”
得了他的承诺,钟晶很是高兴。可是他语气中的自责与懊恼又令她难过,
“都是张复田那个畜生,做下了那些泯灭人性的勾当,如今被冤魂缠身,不仅不知悔改,还请人回来对付我们。他才是罪魁祸首!”钟晶再一次把矛头指向了那个“张复田”,一种强烈的、从未有过的愤慨之情溢于言表。
“张复田……”许飞思忖着,片刻,他眉头一展:“我想到了另一个可以救你的方法。”
“你想……”钟晶有些不安地猜测着。
“既然不能用现成的,干脆就修一个属于自己的肉身。虽然会麻烦一点,但是,那些混蛋也该派上点用场了。”
说罢,许飞举步朝楼梯口走去。
“你……”钟晶似乎突然明白了许飞所谓的“另一个方法”。
惊诧之余,她正要开口,却被许飞打断:“这次不准再有异议!”
说罢,许飞举步朝楼梯口走去。
“你……”钟晶似乎突然明白了许飞所谓的“另一个方法”。
惊诧之余,她正要开口,却被许飞打断:“这次不准再有异议!”
“但是……”
“你要再张嘴我就把你从楼上扔下去!!”大概被不听他话的钟晶给气急了,许飞口不择言地说。完全忽略了这样的威胁放在一只鬼身上并不奏效。
“不是,我是让你把它们放出来。”钟晶指着后头那只术士留下来的黄布包,“都是些可怜人……”
许飞缓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道:“放心,把你安置好以后,我就回来安置它们。”
钟晶这才放下心来,闭了眼靠在许飞肩上,再不言语。
抱着钟晶的许飞快步朝楼下而去,很快便消失在“观众”的视线里。
这幕戏,结束了么?!
“我姐姐……做了什么交易才换回……我的命??你们说的张复田又是谁??还有旧楼里那十条人命,这到底……”回忆着刚才听来的每一句话看来的每一幕情景,任凭她想破了头,脑子里仍然乱麻一团。现在的状况,就是她已经了解了那些“点”,可是却始终找不到那条可以把“点”串起来的“线”。
“告诉我一切……真相。”她知道,只有许飞能给她这条“线”,而他大费周章带她来这个空间,最终目的不就是要给她这个真相么。
“你彻底相信了?!不以为这是我布下的又一个圈套?!”许飞不慌不忙地反问。
“虽然我一直认为你人格有问题,但是这回,我信你。”从主观上说,钟旭相信自己的感觉,一路所见,是情深义重还是虚情假意,明眼人都该看得出来;从客观上,不论是元气还是灵力,已受重创的许飞根本不太有可能再以幻境来迷惑人心。所以,她对他早已不再有任何怀疑。
“呵呵,我人格有问题。”许飞轻笑。片刻,他收起笑容,起步走到走廊右边的一个房间前,然后回头对钟旭招招手:“过来。”
钟旭走上前,与许飞并肩而立:“干嘛?!”
“这房间是个适合讲故事的好地方。”
话音刚落,许飞便迈步穿进了房内。
钟旭不敢耽误,赶紧跟上他一同穿进这扇附着黄锈的白色铁门。
这个房间……钟旭捏着下巴,四下打量。
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除了一张旧旧的手术台和一堆废纸杂物之外,再无其他,看起来像是个被废置的手术室,普通之极。
唯一不舒服的是,这里头没有窗户,很是憋闷。
“你姐姐生前,是这个医院里的护士。”
许飞入神地盯着手术台,铺在那上头的白布已经泛旧,皱巴巴的落满了尘埃。他的目光,顺着上面每一条褶皱移动,延伸。
她是这家医院的护士?!
吃惊之余,钟旭努力压下想问问题的冲动,闭紧嘴巴,尽量拿出耐心等待许飞的下文。虽然心里一直有不安有恐惧,可是她实在太想快些知道答案了。
“你怎么不问为什么她会来到这里呢?”见她忍着满肚子疑问不说话的样子,许飞一笑。
“我在等你说啊!真是的,这个时候你还想卖什么关子呢!”钟旭觉得自己迟早被这个旁观者弄到精神错乱,在目前这种不容半点玩笑的情况下,他还能这么不痛不痒。
“你总是这么急躁,所以,事情都被你搞坏了。”许飞摇摇头,自语般喃喃道。
“什么?!”这句话钟旭没听清楚,否则肯定又是一阵不依不饶的反驳。
许飞深沉地看了她一眼,把目光移到了别处,道:“她来医院,不过是寻一个栖身之所罢了。”
钟旭目不转睛地盯着许飞的嘴唇。
“你八岁那年身染重病,这个你是早就知道的罢。”许飞突然换了话题,口气似问非问。
“是,他们告诉过我。”她点头。
“他们还告诉你,是你父亲寻来的药草偏方救活了你。”许飞似乎对她的过去了如指掌。
“嗯……他们是这么跟我说的。”她顿了顿,马上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不是重点。”许飞毫不客气地拒绝回答她末了的那个问题,沉默片刻之后,他继续道:“你,真以为是那些药草救了你的性命吗?”
“我以前一直是这么以为。”她回答得很老实,“但是,现在不了,事情远不是他们告诉我的那么简单。”
“死马当成活马医,呵呵,不是任何死马都能有这样的好运气的。你也没有。”他冷笑,“所以,你本该必死无疑。”
钟旭顾不得跟他计较他是不是在拐着弯儿的骂自己,只是“必死无疑”这四个字搅得她后脊梁发凉,从小到大,经过的风浪不少,陷过的险境无数,可是不管情况有多糟糕,她总能安然无恙化险为夷。因此在她的潜意识里,从来都把自己划到很“命大”的那一拨人里头,并且还为此产生了一点莫名的优越感。可是这四个字的出现,却在一瞬间把她的那点“优越感”击得粉碎——如果,如果不是有人为自己做出了牺牲,那么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钟旭的存在了!
一想到“不存在”这个概念,钟旭的脸几乎黑了。
“是你姐姐,用她的身份,换回了你的小命。”他的冷笑一成不变,眼里却多了藏不了的遗憾与……愤恨。
“我……我不明白你说的‘身份’……什么意思?”钟旭降低声线,小心翼翼地问。导致她态度如此“谦和”的重要原因,是因为在那一刹那,从许飞的笑容里,她突然清楚地感觉到他心里挥之不去的恨意——对她的恨。
“如果失去全部伏鬼的本事,从此沦为芸芸众生之中的普通一员,还能算是个‘完全’的钟家人吗?”许飞把目光从她脸上挪开,俯下身,试着用手触碰白布上的皱褶。
“为什么不算钟家人?!不会抓鬼又怎样?只要她仍然是奶奶的孙女爸妈的女儿我的姐姐,只要她身上流着钟家的血,她就是我们家的一员,永远也不会改变。”钟旭当即给了许飞一个肯定的回答,他的问题委实怪异,因为不会抓鬼所以就不算钟家人,这个因果关系未免也太牵强了点。
许飞嘴角一牵:“那……如果她突然从家人、朋友……所有人的记忆里消失了呢?干干净净,只影不留,如同从来没有降生过,存在过……”
“你的意思是……”钟旭以手掩口,眼内如有雷电闪过。
“还不够清楚吗?!”许飞一动不动,身子俯得更低,略乱的头发垂下,遮住了脸庞,“失去所有超越常人的能力,失去家人朋友,从此改名换姓孤单一人,遵守着交易的规则,不得再见你们,哪怕远远一面。‘钟晶’这个名字,永远不会再被你们提起……这就是你姐姐付出的代价,用她的‘身份’,换回了你。”
钟旭的心,突然空了,许飞短短几句话,把她一贯坚强的心脏掏得空空如也。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形将消失的幽灵,强忍着虚弱又难过的身体,她问:“后来呢?她是怎么……怎么……”
那个“死”字,钟旭怎么也说不出口。
“离开你们之后,她曾想过远远离开这座城市,可是最终还是放弃了。她说,离你们近一点,起码难过会少一点。为了养活自己,她进了这所医院,当了一名护士,过着安静又不起眼的平凡日子。如果,没有后来的那件事,她也许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完一辈子。”说到这里,许飞一直平放的手掌猛地攥成了拳头,他转过脸,盯着钟旭问:“你住院时,是不是碰见过一个叫梁玉英的疯女人?”
疯女人?!
钟旭立刻细细回忆,她的记性不差,很快就回想起的确有过这回事,当时好像还有人说这女人还是什么院长夫人,自己还为世事无常而感叹了一番。
“我记得。”钟旭点点头,难道这个小插曲里头有什么内情?!
“这女人就是副院长张复田的老婆。”许飞直起身子,松开了拳头。
“我听到你们不只一次提到过这个人,张复田,究竟是什么来路?”钟旭刚才就想问这个问题,看来这个姓张的是个关键人物。
“他……”许飞的脸色难看得厉害,墨绿色的眸子里多了两簇难以熄灭的火,“他和他的同党们将无家可归饥寒交迫的流浪者骗到医院,麻醉他们,然后,就在这张手术台上,取出他们鲜活而健康的器官,出售给需要这些的有钱人。最后,再把这些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就地毁尸灭迹。”
“天哪……”钟旭根本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有人能干下如此惨无人道的勾当,她激动地喊:“难道没有人发现吗?没有人报警吗?他们在杀人啊!!”
“呵呵,”许飞嘲弄似的一笑,“有多少人会关心那些露宿街头不知来路,终日为一餐温饱挣扎的小人物?如此大的城市,少几个或者多几个流浪者,谁又会留意?!更何况,他们很狡猾,办事手脚极利落,又是医院的上层人物,要想瞒天过海,并非难事。”
“那……那……跟我姐姐有什么关系?”钟旭的两条眉毛几乎拧成了一股,“我姐姐”三个字脱口而出。
“你姐姐无意中撞破了他们的兽行。”他眸子里的火,有愈烧愈旺之势。
“他们就杀人灭口?!”钟旭几乎跳了起来,撞破这样的事,除了被杀,她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结果。
“起初,他们是要拉你姐姐入伙的。”许飞的目光,一直不肯离开眼前的手术台,“她不肯。我不说你也明白,做下这个选择的唯一后果,就是死。”
钟旭不说话,因为牙齿咬得太紧,连牙龈都疼了。
“没有超常的灵力也没有过人的身手,你姐姐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还是在这张台子上,他们取走了她的眼角膜,肾脏,还有,她的心……”许飞的身体,第一次因为激动的情绪而微微抖动,他努力维持着已经到达低限的镇定与理智,继续道:“最后,把她一分为二,送进了医院的焚化炉……”
尽管现在的自己只是一个没有任何重量连魂魄都称不上的虚幻的存在形式,钟旭还是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真疼啊,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至于后来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许飞看着呆坐在地上,根本无法移动的钟旭,不打算留半点供她喘息的机会,“张复田那伙人,本应死在那术士前头。是你姐姐苦苦相劝,她知道若违背了旁观者的规则,我的下场并不轻松。可是,就是这么一个该死的犹豫,我放过了那帮畜生,也埋下了天大的祸根。到后来,医院里冤魂不散,怨气日增,枉死鬼投胎无望,于是闹得那群禽兽终日不得安宁,所以才找了术士来趋鬼。”
“难怪……难怪你眼都不眨,就拧下了他的脑袋……”钟旭抬起头,有气无力。她现在更清楚了,那无良术士虽然该死,可是如果他不是张复田请来的,或许下场不会那么惨。积存太久太深的愤怒一旦被引爆,后果不堪想象,普通人尚且如此,何况旁观者。
“呵呵,”他冷笑,“是啊,我到底还是违背了我理当恪守的规则。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