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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阵阵,我却心怀温暖,我看着他,他亦凝眸看我,我们相视一笑…
在青园里安定了一段时间,燕文寒秋的病症愈发严重,有时候高烧不退,我彻夜守在他身边,望着那张渐渐枯槁的容颜,我的心情苦涩难读。。。
我换凉帕子给他敷头,我握着他的手喃喃跟他说话,可不管内心多么痛苦难当,我从不掉一滴眼泪,我发誓在燕文寒秋活着的时候,我永远把自己的笑脸留给他看,让他安然些,放心些…
这一病就拖了十天,雪停,梅开,我一早醒来的时候,习惯的伸手摸身边的那个人,这是我多年以来的养成的惯性
被子里空空,人已不在。我猛地睁眼,看见窗口站着一个人,那背影便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就那么一瞬间,许多年以前燕文寒秋月夜里的一抹背影又呈现在我的眼前。
而如今再不是孤寂,再不是萧条,而是一抹淡淡的离别之愁,我的眼眶发紧,酸胀的难以忍受,渐慢模糊了我的视线,真的就是只能到这里为止了吗?这是真的吗?
燕文寒秋缓缓扭头,满脸笑意的看着我“箐箐你看,满园的梅树盛放,闻到了吗?淡淡的梅香?”
我轻轻点头,笑容有些沧桑“闻到了,跟当年的一模一样…”
“箐箐,我们去看梅吧,多少年没有陪你一起看梅了?就今天好不好?”他兴奋的像个孩子,一双桃花眼虽然有些松弛却依旧残留着当年绝代风华的美。
“好,待我好好打扮一下,我陪着你看,我们看一整天…”
那是燕文寒秋生病两年来他最愉悦最精神的一天,他帮我梳头,让我穿上那件他送给我的墨绿色的裘袄。
李德胜和周全都跟在我们身边,在院子里挑了一块视角最好且能晒到太阳的地方摆上藤椅,升起火炉,我坐在他身边,跟他一起看着满园梅开。
正午一过天色又有些阴沉,可燕文寒秋不打算回到屋子里去,执拗的要看傍晚的天色。我们没法只得应他…
“箐箐,如果是我先走,你会难过吗?”燕文寒秋脸色似乎有些疲惫他满怀期待的看着我问。
我也认真的看着他的脸,摇了摇头“我不会难过,因为我知道无论你去到哪里,上至碧落下黄泉,你都会在前面等着我的。。。
你走了,我会再剩下的日子里期待与你相见的那一天,你可会等我?”
燕文寒秋满脸笑意“会的,就象我曾经在北邑等你嫁过来,就象我曾经站在你的前方等你爱我,如果我去了,我已经会站在最醒目的地方等 这一世我晚了乐子瑛一步,可就只有这一世而已,以后的以后我不会再晚,我要比任何人都要先一步看见你…你说好不好?”
我淡笑“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天边的云层渐厚,天似乎低得很,不多时便有梅花瓣一般的雪纷纷扬扬的落下。漫天细细密密的雪像是纱帘,把天地一切万物罩上雪白一片,雪越下越大,李德胜撑起伞挡在我们头顶。燕文寒秋已经体力不支的半靠在我身边。
“真美,箐箐,我曾经无数次的梦见我们看雪赏梅,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时间,还好你终于我愿,在我最后的时间里圆了这念想,知我心者,天上地下只有你一人矣…”
我伸出手抚摸他的脸,冷的冰手,他知道我的意思,淡淡的说“走到我这一生的最后我也无法知道我究竟有多爱你,无法用隔离或是伤害去试探。
我无数次的问自己,多爱?到底多爱?还能爱你多少?这个答案也许再也得不到了,我只是很爱很爱你,就算我们是这个时间最无资格谈论真爱的两个人可我还是爱,深深的爱…
记得我曾说过吧,我不信邪,不信任何人,我只信我自己,除了自己我也只信你而已。
遇见你,我有了贪念,我想要一生一世,我想要天荒地老,虽然你不说也不曾跟我承诺任何,可我懂你的心思,我不怪你,于我这个高高在上后宫三千的皇帝又如何给你独一无二的感情?就当是我愧对你的惩罚吧,我都接受…。”
我举目望着远方的梅花迎着风雪傲然绽放,紧紧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心窝暖着“寒秋,我也曾说过,想懂你,只要我愿意,这并不难。。。
而我,也早已懂你,这一生能与你牵手共度是我修来的缘分,如果你不是皇帝,你没有后宫三千或许我还不知道你竟爱我如此,这叫因祸得福吗?
曾经的疼痛和难过,如同一道疤痕留在你我心间,就算尘封日久也难以磨灭,可人生就是如此,充满了不如意和不完美。。。
就算是婚姻也是如此,爱的人不一定就能走到老,因为人与人对于爱情和婚姻的态度不同,我们如此特殊,所以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在是难能可贵了。我亦知足…”
燕文寒秋静静地听着我的话无声无息,久到我以为他已经睡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他幽幽道“箐箐,无论如何,你要把你心里埋了几十年的那么答案告诉我,虽然我已经知道,可是我仍旧想听…”
天地之间安静的很,耳边只有簌簌落雪的声音,我远目,淡语。
“我爱你,一直爱你,尽我之能的爱,也曾隐忍的爱痛苦的爱,爱到自己心难安,意难平。
就算你是皇帝或者一介匹夫我仍旧爱你,一生一世,不终不止…。
此生,子执吾手,吾与子偕老,吾执子手,便与子成说…”
倚在我肩膀的人似乎在笑,我低头看他“寒秋,你可曾听懂?可曾记牢?”
燕文寒秋的目光始终望着前方,一动也不动,仿若时间凝滞“箐箐,你看,你快看…”他虚弱的抬起手,指着前方,我抬眼过去一片梅林,一片飞雪“箐箐,那是你和我从那面牵手而来,真好,你的笑真好…”
我宛然一笑,展开怀抱把他抱在怀中“是啊,真好…”
“箐箐,再给我念一次那首儿歌,我想听…”燕文寒秋的声音渐弱。
我心知肚明,悲伤淡淡充满我的心,可我似乎有些释然,我缓缓道“好的,我给你念,你好好的听,今生记得,来世也要记得,我要你生生世世的记得…。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富贵福寿全…”
我不记得那一天自己一共念了多少次那个歌谣,直到自己喉咙沙哑再说不出一句话,直到自己怀里的那个人再无声息冰冰凉凉的倚在我胸口,直到雪下了一尺多厚,我回过神的时候李德胜和周全皆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我撩眼看他们“皇上在天上看着我们呢,谁也不许哭…”再开口时我自己却已经哽咽难抑“不许哭,不许…”
一滴、两滴,泪水竟不能抑制无知无觉的划过我的脸颊落在我怀中燕文寒秋的脸上,他睡的那么安详,就像稍稍一盏茶的时间就会醒来一样。。
可我清楚,死亡就是如此,不是去去就来,不是等待就等等回的,而是一去再不回来…
这个人从此从我的人生中消失,可对于我来说,消失的只有他的□,而他的音容笑貌,他的举手投足却是永恒的留在我的心里,伴着我苍老,伴着我死亡。。。
这一生,我们早已成为彼此浸入血肉刻入骨髓的深刻,这是真爱,这是挚情…
我站在天与地之间,雪在下,不停的下,交织成一张细细密密的网,把我裹在雪里,融进梅香。
只闻前方传来一阵幽幽缓缓的话语声,我抬头,看见梅林深处走来一个人,一身的雪衣,白玉冠,容颜俊美无俦,他挑着一双绝代风华的桃花眼笑看我唤
“箐箐,箐箐…”
我站在原地,痴痴的望,望着那个人从梅林深处渐慢走进,眼前是那刻骨铭心的笑容,如若初见。
回荡在我耳边是那句经久不断的誓言“子执吾手,吾与子偕老,吾执子手,便与子成说…”
(正文完结,后有番外三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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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燕文寒秋这一生活了六十五年,在臻崇五年的那个冬天,我在此生我最爱的女人怀里,在自己的故土之上,在漫天飞雪梅开枝头的傍晚,结束了我这起伏而功过参半的一生。
满园的梅花在雪中盛放,远远看去已经分不清楚那落满树的到底是雪还是梅花,我可以闻得到淡淡如丝般的清香味道围绕在我们身边,到底有多久没有享受到这份清静了连我自己都数不清楚了。。。
我倚在箐箐的肩膀上,缓缓的跟她说着话,听她念起那首讨喜的儿歌,我的思绪有些远,似乎已经飞到天的那边一样,回到过去,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这是死亡吗?感受着灵魂离开身体飘飘荡荡的浮在半空中,清清楚楚的看着自己苍白而安详的睡脸,看着她面带浅薄微笑的念着那首儿歌,看着漫天纷纷的大雪,看着这片熟悉却又陌生的宫殿楼落,那一声声儿歌悠扬,穿越过我的灵魂直奔云霄之上…
人死会如何?会去哪?我不知道,可我记得我这样告诉过箐箐,无论我走到哪里,黄泉抑或碧落我终会站在最明显的位置上等着她,她应我,让我无比心安…
我看着她脑海中的过往一幕幕翻涌而出,每一个定格都有我有她,原来深刻就是这般,连死亡都不能改变半分,我顽固而倔强的记住所有关于她的片段,那是我最美最幸福的瞬间…
我们成亲四十余年,这一路坎坷异常,无论何时何地便是一直到我死我都感激上苍把这个女人赐予我。。。都说江山美人孰轻孰重,可我从来不想这么区分,对于江山和美人的选择并非只有单取其一这一途。
我是追求尽善尽美之人,江山与美人我都要,任一个也不丢。
记得很久之前,我们曾为了信任与否的事情争执,她告诉我,我们是这个世间最特殊的两个人,真情挚爱并不是我们可以追求和较真的。
的确,我认为她没有一句都没有说错,我是皇帝,一国之君,我登高位为着天下苍生谋福,为着燕文家稳坐江山永恒,我属实有很多不想为却必要为之的事情。
爱着一个女人想给她世间最真挚纯粹的爱情,可我有后宫佳丽三千,那些她所想的一对一的情感在我身上恐怕这一生都只能是空想。
我常常想男人和女人的占有欲应该是一样的吧,只是男人能主宰这一切而女人只能敢怒不敢言, 箐箐不是如此,她深谙这其中的真相,所以她选择另一条路走,一条与我并肩平行的路。。。
我不得不说她着实聪明,安身与立命之间的利害早已被她看的清楚透彻了,可她从来不说,悲喜起伏也不大,她喜欢静观其变,然后以不变应万变。
你看她撩水不掀涟漪般的淡然便会从心里凉到外面,她亦习惯敛眉淡目的行事,可我却最深知她的性子,她的姿态可以放的很低,可她的心却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好似那夜空之上的一轮冷月,薄辉清澈,无论何时都是浅浅的一层凉意,你爱它,却无法掬其半分,可观且只能远观。
我更深知她内心里不安稳的东西为何,南梁北邑的战争准备打响之际一件事情的发生让我更深切的了解到这个女人的才智与胆识,可那一刻我也终于清楚,于我与她之间的感情便是竭尽我们之所能也未必会成为我们心目中所想所念那般纯粹美好
我们的身份太多特殊,我们的爱并不能拯救彼此深陷皇家内苑的无奈,都说皇帝是万万人之上,可也就是我们这种被架到最高位的人才有更多的欲为不可的苦衷,就算我一心想保住箐箐和烨儿的地位,但那条路太难,胜数难测。
那是她已经并不对我能给与她的感情抱有期望了?我不知道,真得不知道。她从来守口如瓶滴水不漏的,外人很难从中看出端倪,便是这个和她朝夕相处多年的我也是半猜半推,始终摸不准她的心思。
是太傅提起箐箐与额图泽之间的那些事情,也是太傅的话点醒我,他说:自古女子的聪慧都不是一件好事,稍微聪慧一点的玩人;很聪慧的玩人上人;十分聪慧的玩江山… 他看了我一眼:皇后的才华只在十分聪慧之上,不过她想的不是江山,她想的是她自己和孩子头顶的方寸之天…
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