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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对方。保良一动手保安们终于有理由一拥而上了,保良刚刚在公院学会的那几套擒拿格斗的招数虽然实用,便尚不熟练,而且保良一天一夜几乎没有片刻休息,体力耗尽,没分清几个回合,就被众保安打倒在地。几个保安围着他又给了两脚,才被一个头目模样的人拉开劝住。保良趴在地上,听见那头目的声音离他稍远:“行了行了,咱们走吧。”接下来脚步杂沓,还有人在衣服上拍打灰土,吐着嘴里的痰,渐渐地,都走远了。
保良爬了起来,翻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嘴里黏乎乎的积了些血,歪头吐了一口,一使劲才知道周身剧疼。他几乎没有站起身来的力气,坐在地上歇了一会儿,马老板的那辆别克轿车早不知什么时候开走了。保良抬眼,看夜总会门口那堆保安还在远远地看他,笑着议论什么。他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蹒跚着过了街,动作机械地朝路边一辆停车等客的出租车挥了一下胳膊。
第二部分有些话污秽得难以入耳
凌晨六点,保良回了家。
他没敢回学校去,他脸上的青肿伤痕让他没法面对老师的疑问。他回到家时尽管开门关门都轻手轻脚,但还是惊醒了一向睡觉警觉的父亲。父亲披衣出了卧室,开灯看见了保良一身灰土,一脸血痕,惊问出了什么事情。保良不知怎么跟父亲解释,说了句:“不小心摔的。”便去卫生间洗脸照镜。父亲当然不信,跟到卫生间里,又跟到保良的卧室,态度严厉地盘根问底。保良精疲力竭坐在床上,只好简单地说了挨打的原委经过。
父亲沉默片刻,冷冷地说:“你姐姐不认我们,是她的选择,你不要再去找她了。我作为父亲,对她问心无愧!我早就想过了,我现在只有你一个儿子,早没有她这个女儿了。现在嘟嘟是我的女儿。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去找她了,找到了我也不认。”
父亲说完,转身出了保良的屋子,他似乎不想看到和听到保良的反应。保良听着父亲的脚步由近及远,在门声响过之后完全消失。保良眼里忽然涌满眼泪,他忽然明白父亲和姐姐,还有躺在家乡的母亲,他们都离他很远很远,而且彼此怨恨。他也许永远不能同时拥有他们了,永远不能再次拥有他曾经有过的那样一种幸福的家庭。
保良在家休息了一天,求父亲给学院打电话替他请了假。周二保良左眼的肿晕未消,又让父亲替他请假,被父亲拒绝。父亲严辞命他立即回校上课:大学第一年是打基础的一年,你无论身上哪疼哪肿,都要坚持,不能随便缺课。
于是保良只好上学去了。那几天都有擒拿格斗的训练课程,保良全身肿痛,勉为其难,每节课都被教官责骂。不知是被教官骂的还是伤处疼的,每课下来,他的全身都要被汗水湿得精透。
回校上课的第一天,晚上,保良又给李臣拨了电话,还想问问那位马老板的行踪,不料李臣的电话关机了,打了一晚上都是关机。第二天再打,依然如故。不得已保良把电话打到刘存亮工作的那个餐厅,从刘存亮嘴里,才知道李臣因为保良纠缠马老板这件事,已经让焰火之都夜总会开除。
后来明白,夜总会是因为马老板事后投诉,才查清了“来闹事”的人在“焰火之都”有个“内应”,怎么查到李臣的身上,连李臣自己也懵然不清。这种每月能拿两三千小费的工作本来就竞争激烈,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人取而代之。失去这份工作对李臣来说损失巨大,每月三千的收入泡汤不说,快要到手的领班职位也功败垂成,差半个月就能拿到的半年奖金也一风吹了,他和刘存亮同住的那间房子也租期将满……丢了饭碗的李臣一下子面临一场重大的生存危机,如不能尽快找到工作将食宿两空!
周末放学,保良未回家,先去了李臣的住处。李臣因保良的连累而失去工作,保良当然要赶去表示慰问。
李臣的状况比保良预想的还要不堪,保良赶到时他正和刘存亮及菲菲一起搬家。其实离租约期满还有七天,但房东听说李臣不打算续租了,便赶紧把房子另租了别人,退了李臣十天的房费,两厢情愿地收回了房子。
安慰的话来不及说,保良先帮着李臣刘存亮拿着大包小包的衣物用品,跟着他们一起到了菲菲的住处。
菲菲住在一家宾馆的职工倒班宿舍里,她有个姐妹在这家宾馆打工。菲菲自从与刘存亮吹了之后,每天晚上就来这里,有空床就睡下,没空床就和那位小姐妹挤在一起。保良以前只知道菲菲为了表示和刘存亮分手而搬出了李臣的屋子,不知道她的安身之榻原来如此朝不保夕。由此也看出菲菲确实是个喜欢扶危济困的女孩,自己尚无立锥之地,还要大包大揽地把李臣刘存亮接济过来。
到了菲菲的住处李臣和刘存亮才彻底傻眼,才明白菲菲在这儿其实也是泥菩萨过河。菲菲找那个小姐妹央求半天,那小姐妹又去找了一个男朋友模样的小伙子过来,勉强同意把他们的大件箱包存放在男职工宿舍的储藏间里,晚上能否在此找到空床过夜,还要等夜里十二点后下夜班的职工都回来了再说。
在这种情况下,保良不得不对他这两位愁眉苦脸的兄弟仗义相助:不行就到我家去吧,先和我挤在一起,先住两天再说。
于是三个人一齐谢了菲菲,拿了随身的东西就奔保良家来了。
保良的父亲有事不在,杨阿姨和嘟嘟正在餐厅吃饭,见保良开门领进两条陌生的汉子,一时怔着不知如何是好。保良和杨阿姨打了招呼,说明这两位是他的好朋友,没地方住了,先在他的屋里对付两天。打完招呼便领李臣刘存亮进了自己的房间,安顿下来后又让他们先后去卫生间洗澡。这时杨阿姨和嘟嘟都已吃完了饭躲在大卧室里,听着他们在卫生间进进出出的声音,听着保良在厨房里为他的哥们儿炸酱煮面,听着他们在餐厅里呼噜呼噜地大吃一顿,大声交谈……当然,李臣和刘存亮的话里免不了夹着不少脏字,特别是李臣,骂起夜总会的经理来一串一串的,有些话确实污秽得难以入耳。
第二部分旧恨新仇般的一腔愤怒
吃完了饭,保良洗了碗,收拾了厨房,擦净了餐桌,让李臣刘存亮在他的房间里玩电脑听音乐,还告诉他们说话小声一点。然后,保良来到父亲的大卧室前,小心翼翼地敲响了房门。
房门打开了一条细缝,露出杨阿姨半张警惕的脸。保良看见,嘟嘟也在屋里,目光不满地也往门缝这边探看。保良把视线从嘟嘟脸上移开,对杨阿姨问道:“杨阿姨,家里还有被子吗?”
杨阿姨把门稍稍开大了一些,视线向保良卧室的方向延伸了一下,又收回来压低声音反问:“你带人回来住,跟你爸说过没有?”
保良磕巴了一下,摇头:“还没呢,我爸干吗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杨阿姨说:“你爸待会儿就回来,等回来你跟他说吧。不过我觉得你最好别让外人住到家里来,现在社会那么复杂,万一家里少了什么东西,我跟你爸可没法交待。你最好让他们住别处去,你刚才不是都请他们吃过饭了吗,吃饭没什么,住在这儿总不大好吧,你说呢。”
保良低头,忍了一下,把满心的不快忍了回去,他说:“杨阿姨,他们是我最好的朋友,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不会拿别人的东西,他们现在有困难,我不能不管。”
尽管保良的口气已经能听出几分不快,但杨阿姨却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她说:“家里现在没有多余被子,你还是等你爸爸回来再说吧。”
保良说:“我以前还看见壁橱里放着两床被子呢。”
杨阿姨说:“那是我的被子,是嘟嘟的被子,我们的被子能给外人盖吗,啊?保良,你都这么大了提这个问题合适吗?”
因为上一次保良带李臣来家借宿就因杨阿姨而被父亲拒绝,让保良在兄弟面前丢尽面子,所以当杨阿姨对保良的朋友摆出这样一副拒之门外的态度时,一下就激起了保良旧恨新仇般的一腔愤怒,他忍不住抬起眼睛咄咄逼视,声音虽然用力压抑,但语调已经有点失控:
“我怎么不合适了,我说什么了不合适啊?芽”
保良记不得这是不是他第一次冲杨阿姨这么不客气地顶嘴,他看到杨阿姨的下巴都哆嗦起来,她哆嗦着说了句:“你别跟我吵,你回头跟你爸爸说去吧,你欺负不着我!”
杨阿姨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但最后一声的怨毒还是穿透房门,传到保良耳中:
“都上大学了还是这么没教养!”
保良用力敲门:“谁没教养,你说谁没教养!”
门里,一个同样大的声气迅速回敬:“你欺负什么人呀!你还当警察哪,警察有你这样的吗,有你这样的吗!”
但这已经不是杨阿姨的声音,嘟嘟的回敬和杨阿姨的声气相比,带有了更多进攻的锐利,很符合嘟嘟一惯的性格。保良不再和她们隔门对吵,但他大步走回自己的卧房时,胸口还在激烈起伏。刘存亮试探着问保良:“那是你后妈吧,不行我们就不住这儿了。”但李臣却支持保良:“这是保良的家,咱们是住保良的屋子,又没住她们屋去。”
保良火在头上,发狠地说:“不管她们,你们就住这儿,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你们俩睡床上,我睡沙发,我有大衣!”
保良的大衣是公院发的警服大衣,季节变暖,保良就把大衣之类的棉装都放回家里。李臣和刘存亮兴致勃勃地把保良的警装从衣柜里取出,轮流穿在身上,对镜欣赏。李臣甚至还想借这身警服穿在身上,回焰火之都夜总会吓吓那个把他开除的操蛋经理,当然也知道保良肯定不会同意。
很快,他们听到了外面大门的响动,保良知道,是父亲回家来了。
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自动屏住了声音,静息聆听门外的动静。他们听见父亲在门厅里换鞋;听见父亲拐着腿经过保良的卧室;还听见大卧室的门打开来了,杨阿姨和嘟嘟一齐出屋相迎……接下来是父亲诧异的疑问:“怎么还没休息,怎么了你们这是?”杨阿姨声音虽轻,但保良他们还是分辨得出,她们压着嗓子在和父亲嘀咕什么,那嘀咕声一直嘀咕进了大卧室里,大卧室的门重又关上,一切又都安静下来,静得有点猝不及防。
李臣刘存亮都看保良,保良不看他们,低头稳住自己的心跳,等着下面的事情发生。
很久,也许并没多久,大卧室的门再次打开。正如所料,父亲一瘸一拐的脚步声向这边走来,保良的房门随即被重重地敲响,保良等到敲第二遍的时候,才从床上站起来开门。
父亲站在门外,一脸疲惫,往屋里看了一眼,目光还在李臣刘存亮脸上停顿了一瞬,才重新落在了保良的脸上。
父亲说:“保良,你出来一下。”
父亲说完,转身向客厅的沙发走去。保良出了自己的房间,看到客厅里只有父亲,大卧室的门紧紧关着,不用猜也知道杨阿姨和嘟嘟都在门后偷听。父亲走到沙发前,没有坐下,转身对保良开口,语气比保良预想的稍显平和。
第二部分威逼下绝不会退让
“保良,你怎么不事先跟我们说一声,就把生人带到家里来住?”
保良开口,他的声气甚至大过了父亲:“李臣刘存亮都是我的朋友,您都知道他们,又不是生人。”
“如果咱们家只有你和爸爸两个人,他们来临时住住倒也没什么关系。可现在杨阿姨和嘟嘟来了,两个不认识的大小伙子一下子住进来,她们觉得很不方便。这个家现在不光是咱们两个人的,你带什么人来,不能像过去那么随便。”
保良强硬地重复了自己的理由:“他们是我最好的朋友,住在我的房间,又不影响她们,她们凭什么不让住啊。我也是这个家里的人,我有权支配我自己的屋子。”
父亲本来是想心平气和地劝说保良,想以道理解决问题,但保良激动的情绪也把父亲激得对立起来,他的声音也开始强硬,尽管还能感觉出他试图克制。
“保良,这是我的房子,是单位分给我的房子,是公安厅照顾爸爸的身体,照顾到爸爸立过大功,所以才分给爸爸这么大的房子。你要带什么人来住,应该先征求一下我的意见,经过我的同意。”
保良毫不停顿地接了父亲的话:“那好,那我现在就征求您的意见。请您同意!”
父亲也毫不停顿地回答:“我不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