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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8-河流如血-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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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好这件事情,保良又去找了经理,对今天早上他接电话时的失态做出检讨。白天保良回酒店换衣服时已被叫到餐饮部聆训,对事件的原因做了说明。俱乐部经理显然已经知道他是为了孩子的事情,所以和部门头头的态度一样,只是说了保良几句,要求下不为例,没有再作深究。    
    那天晚上俱乐部接了一个美国公司举办的活动,保良忙到凌晨两点才稍稍轻松。他为了将功补过干得特别卖力,累得脸色发白几乎虚脱。这些天他白天去看姐姐晚上还要上班,还要给雷雷做饭,自己的睡眠时间都得见缝插针,都是零打碎敲凑出来的。昨天早上又穿一身单薄的西服在外面与老丘等人对峙,之后便有了一点感冒的症候。他在酒店医务室要了点药加倍剂量地吃下,体内的寒热好歹没有发作出来。    
    那天直到夜里两点,客人才尽欢而散,把俱乐部里里外外收拾干净,已是凌晨五点。保良困得要命,趴在桌子上想打个盹,脑子里却总在想白天的事情,想姐姐昨天脸上那些不无反常的表情。    
    昨天下午他去看姐姐,姐姐的神志依然混沌不清,但偶尔也有片刻清醒,连医生护士都为之喜形于色,姐姐居然和保良谈到了父母,这是姐姐以往很少谈的。尤其是对父亲,姐姐尚有余悸余恨,一谈便不开心,但在这个洒满阳光的下午,姐姐居然主动问到了父亲。    
    “以前,你跟爸在一起的时候,爸爸提到过我吗?”    
    姐姐说话的气息微弱,但口中词句,竟然出奇的清晰。保良出于安慰的目的,犹豫了一下才说:    
    “提呀,爸常说也不知道保珍上哪儿去了,也不知道保珍还想不想家。”    
    姐姐笑了,笑得很腼腆似的。


第六部分道不完的哀愁

    “其实我特别想家,特别想回家看看,可我一想起爸那张脸,我就害怕,再说爸肯定是不认权虎的。我就是回也回不来啊。我既然嫁了权虎,又和他有了雷雷,我也只能死心塌地地跟他过了。我就是觉得,对不起妈。”    
    姐姐说完便闭上眼睛,那样子是睡过去了,睡了一会儿又醒了,醒了以后又接着刚才的话说:“我应该去看看妈。等我好了以后,应该到妈的墓地看看妈去。将来我要死了,就和妈埋在一块儿吧。爸爸将来死了,也和我们一块儿吧。活着不能在一起,死了凑到一起,一家人也算团圆啦……”    
    保良眼泪都快下来了,却不得不堆出一脸嗔笑:“早着呢,别老说死死死的,你就好好想你病好以后都想干些什么,都想吃些什么……”    
    姐姐说:“我病好以后,我想回咱们鉴宁老家看看去,也不知道咱们家的院子还在不在呢。转了一大圈,还是觉得咱们那个院子好。出门就是山,山就靠着河,空气多好啊。我现在做梦还老梦见咱们家呢,过去总想出去闯,现在总想回家去,也不知道爸是怎么想的……”    
    保良刚想告诉姐姐:“爸爸已经回老家住去了……”话说了一半发现姐姐又睡着了。    
    保良也就睡着了,就趴在姐姐的床沿上,很快睡着了。    
    昨天下午他也不知这样睡了多久,醒来时姐姐依然仰脸睡着。他离开医院去学校接雷雷之前,就是用医院门外的公用电话,拨了菲菲的手机号码。    
    正如雷雷看到的那样,昨天傍晚保良和菲菲的见面,就约在了那家“麦当劳”餐厅,他们确实压着声音谈了很久,而且,确实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争执的内容当然还是昨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在保良的反复逼问之下,菲菲承认老丘确是黑道人物,这一阵主要靠卖摇头丸为生。卖摇头丸是个危险的事情,所以老丘自己不干,跟着他混的那几个死党一般也不到场子里去抛头露面,他们专门搜罗那些兜里没钱而又胆大妄为的年轻“炮灰”,代替他们铤而走险。他们只是告诉这些人到哪儿取货,挣的钱打进哪个账户,账户的人名都是假的,到提款机里一取就行。这帮卖货的小子就是栽了也很难连累到老丘他们。他们找保良寻衅的目的也是如此,不为报复,只为借此勒逼保良“上船”。    
    老丘从菲菲口中知道保良就在东富大酒店里工作,找人跟了两天就摸清了保良的住址行踪,这过程菲菲不说保良也能想到。他和菲菲争吵的矛头主要是他和老丘在菲菲家里的那次遭遇。保良怀疑菲菲那天和他亲热是和老丘共同预设的圈套,而菲菲则极力申辩那绝对只是一场无端的邂逅,之前没有任何阴谋。但保良还是认定菲菲与老丘已成一伙,他让菲菲警告老丘别再惹他,更别去找雷雷的麻烦。他们人多没用,人多顶不上一个敢拼命的!保良就是扔下这句话以后拉着雷雷走出麦当劳的。其实他也知道他斗不过老丘,但他现在唯一能采取的策略,就是摆出一副拼命三郎的面孔。他的这个策略就像一只小猫在遇到危险时,肯定要弓起腰身,乍开背毛,尽量扩张身体,口中还要吼出风声,以彰显自己的强大。    
    和这副强硬姿态相辅相成的另一个措施,就是逃。    
    这实在是万不得已,保良思前想后,想不出其他万全之策。他曾经想去找省厅老干处或者古陵分局的夏萱,可后来细想一下,又没敢轻举妄动。因为警方一旦把这事当作案子处理,肯定要抓到证据才行。如果抓不到证据,公安们也不可能天天派人接送雷雷,一切麻烦和危险还得他自己面对。即便孩子老是挨打,找警察出面也没大用。这种事不要说对省公安厅了,就是对古陵分局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对这样一个治安个案,不可能扑上多大警力,一劳永逸地把后患根除。老丘完全可以收买几个市井无赖,今天给孩子一个耳光,明天又在半道扔块石头,直到把雷雷弄成惊弓之鸟,把雷雷的个性弄得扭曲,至少弄得他胆小敏感,疑心重重,那这孩子可就毁了。    
    所以,他最后的选择,还是逃。    
    俗话说,惹不起躲得起。这原则很适合对付这种“牛二”式的人物。和这种地痞斗狠赌命,既无价值,也难有输赢。    
    于是他决定,他要带着雷雷和姐姐,消失在这座城市的茫茫人海,去重新开始他们一家人相依为命的生活。反正他也不去歌厅夜总会那类老丘们经常出没的地方,他在这个拥有几百万人口的大都会中偏安一隅,可能过一辈子也不会再见到老丘。    
    他也不打算再见到菲菲了!    
    他甚至做出了一个更痛苦的决定,他以后也不打算再见到李臣和刘存亮了。李臣和刘存亮都是快嘴婆娘,一旦知道他的去向,肯定会和菲菲唠叨。    
    做出这样的决定于保良来说,犹如一次痛苦的蝉蜕,如同告别过去的人生。菲菲曾经给过他一个女孩全部的爱心,他也曾决心保护菲菲一生。他那么爱她也那么恨她,现在做出永别的决定,心中的感伤谁可解得?鉴宁三雄则是他少年的写照,十年前他们发誓同生同死,十年后两人反目成仇,一人又要悄悄溜走,同样是理不清的沧桑,道不完的哀愁!


第六部分处理姐姐的后事

    做出这样的决定对保良现在的生活,也将是一次重大的调整。他首先要放弃他在东富大酒店已经胜任愉快并已人脉成熟的工作,去寻找一个新的职位,还要在新的工作单位附近寻租一处合适的住房,之后还要落实雷雷转学的学校。学生转学据说比大人转业还要麻烦,但也必须转的,因为雷雷才是这次秘密迁徙的目的和理由。    
    决心既下,事不宜迟。保良决定下了夜班之后,先回家小睡一会儿,中午之前就出门去找工作。但在换好衣服尚未走出酒店专供职工出入的后门时,却被一个匆匆跑来的同事叫住。同事告诉他医院刚刚打来电话,说有急事让他马上过去一下。    
    保良有些慌,最先想到的可能又是姐姐病情恶化,或者医院做出什么重大治疗方案,需要亲属点头认可。他匆匆乘车赶往医院,赶到后看到省女子监狱的两位干警也赶过来了,才知道情况与所料完全不同。    
    姐姐死了。    
    保良哭了。    
    保良说我不信!    
    昨天下午,姐姐还那么清醒,还和他聊起了爸爸妈妈。还说想回老家看看,还说想去妈妈的墓地看看。保良走的时候她睡得十分平稳,呼吸均匀,怎么会一夜之后,就发生了这样的不幸?    
    但姐姐确实死了。    
    姐姐死于多种疾病并发,死于多个脏器衰竭,她昨日下午的忽然清醒,忽然大发思乡思亲之情,大体可用回光返照加以澄清。何况姐姐昨天也确实说到了死亡,说到了她的后事,还说到了他们一家在天堂团聚的情景……    
    姐姐的离世,是保良一个梦的破碎,而姐姐反而显得鹤去如归。她可以到另一个世界去和母亲会合,那个世界也许就是姐姐昨天向往的仙境。而那个仙境在保良的想象当中,则更像一个炊烟袅袅的俗世,充满了人间的笑声。    
    医生们带着保良去了太平间,在那里保良见到了姐姐。姐姐的遗容平静安详,仿佛灵魂真的去了极乐之乡。姐姐安详的时候和母亲很像很像,让保良那一刻充满了回顾与遐想,他没有放声大哭,只是含了清澈的眼泪,心里默默地向姐姐保证,一定要让雷雷好好成长。    
    据医生描述,姐姐死前出现过昏迷,昏迷前的痛苦比较短暂,昏迷后一直到医生放弃抢救宣告死亡,历时三个小时。其间姐姐没有苏醒,没有遗言。    
    也就是说,前一天下午姐姐关于想见母亲,想回老家看看的那些呢喃,就是她最后的遗言。    
    整整一个上午,保良都在医院处理姐姐的后事,又与女监的民警商量了丧事的安排。他的悲伤已经能够退守于灵魂的深处,而肉体表面的哀恸则隐忍不显。    
    下午离开医院,保良先给酒店行政俱乐部打了一个电话,找乔小鸥询问早上送雷雷上学的情形。想到雷雷保良的悲痛似乎被强烈诱发,这个失去母亲的孩子,在保良心里,竟是那么楚楚可怜。    
    乔小鸥刚刚上班,尚未交接工作,从电话中她听出保良话里的哽咽,不由诧异地先问保良:“保良你怎么了,是不是孩子出了什么事情?”    
    “没有。”保良在街边的电话亭里,竭力让自己的呼吸平定,他说:“雷雷的妈妈死了。雷雷没事,雷雷不是你早上送到学校去的吗,他现在大概还没下课。”    
    乔小鸥似乎更加诧异:“没有啊,我早上去你家没有接到雷雷,听楼下的邻居说雷雷是让另一个女的接走的。你是不是同时托了两个人?”    
    保良惊住,立刻感觉不妙:“没有啊!什么样的女的,她把雷雷接哪儿去了?”    
    “不知道。我没见到那个女的,我还以为你又托了另外的人呢……”    
    乔小鸥的话还没说完,保良已经扔了电话,冲出电话亭,冲到马路中央,拦了一辆出租车,向雷雷的学校奔去。    
    …………    
    雷雷果然不在学校,班主任老师马上判断:是不是又和其他班的哪个孩子去网吧玩儿了?现在有的网吧太不像话,只要能收钱,恨不得连幼儿园的孩子都敢往里拉……但班主任的判断马上被保良否定。    
    “不可能,雷雷是让人从家里领走的,不可能去网吧了。”    
    “被什么人领走的?你有没有问过亲戚朋友,你有没有……”    
    班主任教师见保良也还是个孩子,不由循循善诱帮他分析,但保良这时已经红着眼睛转身跑了,从楼里往外奔跑的声音又重又急……


第六部分第一次看到舅舅如此狂暴

    在学校门口公用电话亭里,保良拨打了菲菲的手机。    
    菲菲的手机关着。    
    保良打车去了菲菲的住处,上楼,砸门。帮菲菲做饭的邻居出来制止:“哎哎哎,怎么回事,这门不结实的,你怎么好这样砸呀!她没回来,昨天一天都没回来!”    
    保良返身下楼,脚步还是又重又急。    
    一刻钟后,保良坐在了古陵公安分局的群众来访接待室里,当夏萱出现在这间屋子的门口时,她看到靠墙那排长椅上坐着的保良,是那么苍白瘦弱,像患了一场大病似的瑟瑟发抖。    
    保良报案之后,古陵公安分局立即投入警力,对绑架儿童的犯罪嫌疑人老丘和陶菲菲展开搜索。到了傍晚,搜索工作通过市公安局统一协调,扩大到了全市。由于两个犯罪嫌疑人都是外来人口,所以户籍资料和亲属关系均无记录,搜索的方位主要锁定全市各个娱乐场所,因为根据受害人提供的情况,老丘和陶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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