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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发愣之间,忽然听到一声凄厉长嚎一个年轻女子双手持着两把弯刀,口中似咒似骂地叫着,疯了一样跳到火光里,见人就砍,直冲那两块门板扑过去!
她的身手敏捷,几个男人也没拦住她。
扑到门板边,只见雪亮的刀闪了几闪,那缚人的绳子已经被割断了。
场上立刻大乱,鼓咚咚的响起。
男人们嚎叫着,往来奔窜。
那祭司疯了一样在台上,一手舞幡,一手舞着火把,口中鸣哩哇啦地喊叫着。几个男了冲了上来,夺了那女子手中的刀。
火光映射下,箫剑看清那是个面目十分清秀的年轻女郎。
只见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用苗语和祭司斗嘴。
箫剑的苗语有限的很,听得出的字眼只有“你才是瘟神,你才是恶魔。”
“格斯摩勒!”那祭司狞笑一声:“格拉木拖拥火温!”
他揩着头上的汗叫了几声,人们立刻把那女子也捆绑在—边,不过,却没有和原来那群人缚在一起。
祭司亲自围着柴堆兜了一圈儿,便用火把点燃了那柴堆……
箫剑的心像一下子被泡进了沸水里,不知怎的,脱口而出:
“不许杀人!我们是官府派来的!”
箫剑的喊声惊动了场中所有的人,所有的火把都集中了过来,所有的目光都盯视着这群不速之客。
突然,那个缚在门板上的年纪大一点的青年竟高喊一声:
“官家救命!这个祭司是叛贼!”
他竟然能说这么纯熟的汉语,箫剑心里不禁轰地一热,一手按剑,口中大喝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士,率士之滨莫非王臣,天朝律令诛杀自有法度,谁敢乱杀人命?快放了他们!”
但没有人听得懂这些话,他们沉默了一会儿。
只听那持刀被擒的女子又和祭司各自大声吵嚷了一阵,那女子的口便被人堵上了。
只听祭司念四着咒语,人们又像着了魔,挺着刀一步一步逼了过来。
“开枪——朝天!”箫剑下令。
“砰”地一声响,似乎震得苗人们迟疑了一下,但这都是些剽悍勇猛之士,很快就灵醒过来,又逼上前来。
箫剑这时心一横,咬牙说道:“冲那个祭司,齐发!”
“呯、呯、呯……”十枪齐发,那个祭司连哼也没来及哼一声便软软栽到士台子旁边。打得他脸上身上都像蜂窝一样,汩汩的血顺台流淌下来。
箫剑一边命令急速装换火药,一边大声喝呼:“违命者死,放刀者生!”那个躺在门板上的青年说了一阵苗语,像是在翻译箫剑的话,于是人们纷纷将刀扔在了地上。
于是箫剑就这样救下了当地土司嘉勒巴的两个孙子——色勒奔和莎罗奔。
原来一个月之前,当地土司嘉勒巴和儿子阿莫强一同去铜令寨赴筵,回来后父子双双染病,百治不救。一个月内就双双去世了。
嘉勒巴一死,家里治丧,苗人很是信神的,他夫人说丈夫是英雄,儿子也是英雄,坚持要请红衣活佛第桑结措——就是那个祭司——来给他们父子俩祈祷。
这样,就引狼入室了。第桑结措带着二百多名喇嘛来到他们寨中,本来他们是为亡灵超度的,但一来就占了嘉勒巴的宅子,恰也凑巧,嘉勒巴的两个孙子也一齐病倒,发热,说胡话不省人事。
第桑结措又是烧香又是请神。
还说嘉勒巴祖孙三代作恶,得罪了佛爷,不但一门绝后,全寨人都要跟着死,除了处死色勒奔兄弟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箫剑听色勒奔向他说了这些,马上反应过来,自己用火枪击毙了第桑结措却并没有解除人们疑虑。
箫剑略定定神,带着那十几个兵士走近士台,土台周围的几百双眼都死盯着箫剑,他们只是一步一步向后退,却没有人离开场院。
苗民们在暗中窃窃私议了一阵子,一个头发灰红的老者站出来,双手平展向箫剑一躬,说:
“官府老爷,我能说汉语。嘉勒巴土司穷兵好武,给我们带来了无数的征战,他惹怒了上天,他的子孙也应得这样的报应!如果不烧死色勒奔和莎罗奔,上天还会降祸我们全寨。我们一向遵守官家法统,不知老爷为什么要干预我们的族务?
箫剑说:“这是你的话,还是你翻译别人的话?”
“这是第桑结措带来佛祖的旨意!”
“他不是你们寨里的人,凭什么来管这寨里的事务?你叫什么名字,在寨里是什么身分?”
人们听了那老者翻译箫剑的话,又交头接耳一阵议论,又一齐用专注的目光盯着箫剑,仿佛在等箫剑的回答。
老者郑重地向箫剑一躬,说:
“我叫桑措,是嘉勒巴土司的弟弟,专管本寨佛寺祈祷供献的使者。我哥哥一家遭到这样的报应,我比谁都难过。但我说的话确实是在西塔尔大佛寺求签求得的原话,大佛寺还专门派了祭司老爷来执行佛的旨意,你们打死了他,上天会雷击死你们的!”
箫剑听了哈哈大笑,说:
“大祭司既然是佛的使者,理应神通广大刀枪不入!这么多的人都没有死,怎么偏偏他被打成一堆烂肉?这正是他欺蔑佛祖的活证据,他来诱骗你们杀掉自己的英雄,好让你们重新被欺侮奴役!”
箫剑说着说着灵机一动,想起这一带苗民对诸葛亮敬若神明,接口又说:“我们是去边疆巡视的朝廷大军,路过这里,诸葛亮托梦给我们主帅,说有英雄遭难,要我们赶快来救!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诸葛亮?诸葛亮是谁?”
箫剑正在发怔,一个小校大声喊:“就是孔明!”
人们轰然一阵议论,竟都一齐跪了下来,膝行向箫剑靠近。口里热切地说着什么,一脸虔诚膜拜的神色。
突然。一个小伙子“呀”地大叫一声,举起一柄大刀冲过来,对准门板上的色勒奔就刺。
箫剑粹不及防,连剑也来不及拔。
斜刺里又冲出一个女子,用火把直撞那个小伙子,口中尖叫着什么。
老桑措叹息一声给箫剑翻译,箫剑才知道,这是几个年轻人的又一本孽缘帐。
那举刀杀色勒奔的叫贡布,那掩护色勒奔的女子叫葛玛。
桑措说,贡布喊的是“他不爱你!”
葛玛则喊的是“我不爱你!”
这翻译得简捷明了,大惊初定的箫剑倒被逗得一笑,心想看来情之一物,无分域中域外,皆是一理啊。
于是问了问色勒奔兄弟的病况,才知道不过是虐疾。
箫剑便把随身带的金鸡纳霜给色勒奔兄弟吃了,不到半个时辰就退了热。这一手比什么都管用,苗民们立刻把箫剑看成神仙活佛。
箫剑他们带的紫金活络丹,薄荷油、驱热怯风散,在这里大有用处,家家户户轮流抢他们去喝糜子酒。
箫剑不敢耽搁太多,问起往青海回疆去的路途。
他们一听都笑了,说:“我们吃的盐巴都是青盐,年年都要到青海去,恩人需要,我们自然选最熟悉地形的人去。”
于是苗民护送箫剑他们回大本营,藏红花、鹿茸、麝香、三七、木叶草整整用了十个骡驮子作礼物。
色勒奔兄弟送了一程又一程,最后依依分手时对箫剑说:
“您是个心地极好的人,佛爷必定保佑您。有朝一日有使得着我们兄弟的,只要捎个信来,千里万里我们不辞!”
就在箫剑满载而归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永琪的大本营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永琪的五千大军依林傍河扎下营寨,日子一晃就过了好几天。
这一日正是太后者佛爷的千秋节,大军虽已远离北京,但永琪还是传令下去教军务分发每个士兵二厅咸牛肉,一斤川黄酒同庆同欢。五千军士各归统属,叠石砌灶提水烧汤,一切预备停当,分帐篷席地而坐,饮酒吃肉取乐。
中军帐小四儿里外张忙,指挥亲兵们摆拜寿香案,布瓜果桌子,正是一头热汗,恰见永琪,尔康巡营回来,带着十几个近卫戈什哈。
小四儿说道:“两位爷,都预备好了,要不要知会各军门,佐领过来?”说着便打下千儿去。
“不需要了!”永琪说道:“他们各自设帐,乘今天大喜的日子,也都要各自聚一聚。”
于是领着紫薇、小燕子、晴儿、拈香在手,在案前对着北京的方向跪拜下去,五人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永琪仰首望月,喃喃说道:
“恭祝太后老佛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太后千岁千岁千岁!”
这时月朗星稀。岸风凉凉,涛声远长。
行礼完毕,众人起身回到帐中,入席祝贺。谈笑玩闹间。想起紫禁城里的种种往事,晴儿愈发惦念起箫剑来。
忽然听到左营寨中歌声嘹亮,是官制凯歌,唱得雄壮齐整:
旧闻天字原知向
今恐雄锋不可撄
一一颉颛尽活首
夜来万斗静无声!
接着右军兵士应和唱歌:
阵台将军飞羽箭
战酣勇士掣雕戈
降戎奉檄皆鹰犬
兔有山前得脱么?
大家都停住了静听,心里比较着哪个营唱得好。
永琪说道:“军无凯歌兵气不扬,这次虽说是巡视边疆。看近年来,边疆日益多事,我们不得不有所戒备打算呀。”
尔康道:“现在南北疆大有狼烟遍地之势,这次皇上要我们巡视察探,看来也是做练兵兴军的准备不。”
永琪长叹一声,目光投向漆黑的远方,说道:“我只想兢兢业业,努力办好差事能替皇阿玛分扰解愁就好了。”
又想到什么,问小四儿:“中军怎么静悄悄的?去看看都在干什么呢!”
“奴才不敢偷懒。刚才各营又转了一遭儿。”
小四儿重:“海军门正和兵士们说笑话儿呢,奴才笑得肚子都疼了。”
“什么将带什么兵。”永琪笑道:“海察儿精灵机智,自己有自己的一套——他说什么笑话,讲给我们听听。”
小四儿答应一声“是”说道:“说的大女婿是文秀才,二女婿是武秀才,三亥婿是个泥腿杆子二百五。”
他这一说,众人已是笑了。
小四儿也笑,说道:“大家作诗,要有‘圆又圆’‘缺半边’‘乱糟糟’‘静悄悄’的话。”
大女婿说:
“十五的月亮圆又圆
初六初七缺半边
前半夜,乱糟糟
后半夜,静悄悄
丈人便说好,丈母娘就斟酒给女婿。
二女婿说:
“月饼什么的圆又圆
我咬了一口缺半边。
嚼在嘴里乱糟糟,
咽到肚里静悄悄。
丈母娘就夸奖:“到底是文武秀才,这诗做的真不含糊!”
三女婿见两连襟儿得彩头,就说:“我也有诗——
“丈人丈母圆又圆,
老丈人丈母两个都说不通,女婿又说:
死了一个缺半边。
一个死了乱糟糟,
一齐死了静悄悄!”
后头还有笑话,怕爷这边有事,小的就赶回来了。”
大家轰笑间,永琪说:“我出去活散活散,顺便再查看一下营盘。”
尔康立起身来说:“我陪你一块去。”
“不用了”永琪摆摆手,“你在这里陪陪紫薇、小燕子、晴儿,我去去就来。”
小燕子正想说那我和你一起去吧,见尔康传了个制止的眼色,就忍住了。
永琪一个人走出帐来,但见篝火堆堆,松林声声,自己的心却是莫名其妙的愁帐和失落,而且隐隐约约中又有一种不安。
越想越是有些心烦,不禁加快走了几步,迎面的凉风例让人舒畅了些。
这样连看了几个营帐,军士们不是在斗酒取乐,就是赌钱寻欢。值夜的将弃军士都站得直挺挺的,没人敢疏忽职守。
慢慢离中军帐远了些,喧哗笑闹声飘洒在后,永琪遥望明月,心有所感,喃喃念道:
“远人但忆故乡好,
且观残月晚今昏。”
“将军好才情!”身后突然有人悠悠来了一句永琪蓦然一惊,反跃过身来,手腕一翻,长剑已从腰间拔出,口里猛喝道:“什么人?”——个黑衣蒙面人站在那里—动不动。
永琪全身一寒,竟不知此人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怎么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
“听说将军武艺好得很,今夜特来找你比划比划。”那蒙面人边说边往前走了几步,显得风姿翩翩。
永琪警惕地摆了个剑势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对方停住步,说道:“将军又何需知道这么多!”话音未落,出手已是一剑,永琪身子一偏,让开来剑。
谁知对方身手极为敏捷,立即又挺剑当胸平刺过来,这次永琪来不及避让,待剑尖刚沾胸衣,突然一吐气,胸膛向后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