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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龙的口袋里,还有送给小妮的一枚纯金戒指。
就在人民南路路口,落着微雨的柏油路面闪烁着灯光的异彩,大街上车辆有如游龙,即使在雨天仍然不肯减速。小龙站在路口,心中一遍遍地想着怎么跟小妮表白爱情。当他抬起头来,看见小妮从马路对面款款走出,一柄艳红的雨伞,清丽而瘦削的脸,看一眼令人心疼。小龙兴冲冲地迎了上去。那个雨夜,伴随着一位女孩撕心裂肺的惊呼,一辆超速行驶的吉普车轻易地将一对打工情侣梦想的翅膀碾断。吉普车制造了一起车祸,小龙的右腿被生生截断。鲜血在雨地上汩汩奔流,肆意飞溅。没有人注意,一只纯金戒指从男孩的裤兜里滑落到地上,戒指包软软的,落在地上悄无声息。
小妮不知道,小龙是准备向她诉说求婚宣言的:我们在深圳再干三年,就回家结婚过日子,一同到老。这样简朴而深情的一句话,在此之后,断腿的小龙不会也不可能再说出口了。那个夜晚,小妮到处筹钱给小龙截肢。她的朋友不多,借到的钱款又十分有限。她忽然想到了那个香港老头。
这之前,香港老头曾经打过好几次电话给她,每次电话,小妮都装聋作哑笑着拒绝了他的“建议”。
小妮含着泪水求助于香港老头,没想到,香港老头恰巧过境在罗湖口岸饮茶,比想像中还要爽快,听说小妮的哥哥出了事,需要用钱截肢,时间长了命都保不住,不到30分钟就赶到了医院,二话不说,替小妮交了4000元的手术费用。
那个夜晚,小妮被香港老头带进了一家酒店的包房。小妮知道,这是为了小龙必须付出的代价。况且在她看来,为了小龙,她任何代价都愿意付出。站在小妮身后,香港老头深深地嗅着她头发上散发出的淡雅香气,看到她水蜜桃一般的皮肤,颈脖和面颊上纤柔的绒毛……
不到一个礼拜,香港老头在罗湖的一个都市里的村庄,安下了一处居室,小妮也就成了香港老头笼中的一只金丝雀。一个月后,小妮将出院后的小龙安排在邻村的一套出租屋里,还找了一位50岁的老妇人做钟点工,帮忙照顾小龙。香港老头一个月给她4000元钱,支付她住房的房租。她是这样开销这4000元钱的:支付小龙房费800元,钟点工300元,小龙每月生活费用1000元,她省吃俭用多少能存上一点钱。随着小龙一天天康复,小妮渐渐稳定了情绪,开始冷静地思考面临的严峻现实。她祈祷小龙早日康复,将小龙送回他的家乡,自己瞒着小龙继续在深圳让人包养,至少租房和请钟点工的钱是省下来了,有了一定的积蓄后,再回到家乡,两人一起开间小小的杂货铺,她想,这样也是可以养活两个人的。可是,小龙继右腿被截肢之后,右腿神经系统患上了莫名其妙的换肢痛症。这种噬咬神经的痛楚,是将那天晚上飞车碾腿的一刹那巨痛永久地烙印在心里,再一遍遍地经典回放,痛楚就如此一点一点地折磨着年轻的小龙。
一天24小时的早痛晚痛,那种撕扯神经的疼痛无时不在,更无从逃避。小龙多次想自杀,每次都因为小妮的眼泪与欢颜而放弃。大量的药品与日常开销,需要不少的钱,小妮却都能拿得出来,这让小龙很是迷惑。
一日下午,小妮照料完小龙后回到出租屋,打扫收拾房间,准备香港老人回来过夜。
突然,有人猛烈地捶门,像是发了疯一样气急败坏。小妮贴近门上猫眼洞口,从里边向外探望。出租屋的水泥台阶上,站着架起拐杖的小龙,正在猛烈地用手捶门。“他在哪?”小龙一进门就问。
小妮知道小龙找的是谁,低垂着头,坦白地说:“在香港。”“你,你真的不是东西……”小龙沉着脸,架着拐杖围着小妮艰难地走了一圈。
小妮无言难对满脸羞,呆呆地跌坐在沙发椅里,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像一具干缩的木乃伊。
“你这个婊子,不要脸的骚精,天哪!我实在忍受不了呀……”小龙举起拐杖,恨不得一棍下去结束小妮的性命。
小妮蓦地从沙发椅中弹了起来,两臂使劲乱挥,大声嚷嚷着:“你,你好,你真行,汽车跑了,你躺在地上,我哪有钱啊?我就是那天晚上才呼的这个香港老头的嘛,他还给你出了4000元钱呢!我有什么办法?我没有钱哪……”“我要回家了!”一阵宣泄过后,小龙就像暴雨洗过的天空,显得异常平静。
小妮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这是她最不希望发生的结局。在这场令小妮无法言说的三角戏中,只有小龙让她心疼,牵肠挂肚。“你不许走!”小妮急了。
“我不走,我留在这里,看着属于我的女人跟别的男人上床,我还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从他那儿骗来的钱!”暴风雨再次猛袭过来,小龙像是要随时扑上去的样子。
小妮让步了:“等着我,等我从他那儿搞点钱来,我们一同回家……”
“绝不可能!”小龙拖长声音说。然后,头也不回地高一脚低一脚地走了。
一个星期后,小妮突发“反应性精神病”,首次入住康宁医院。但是,像是要逃避什么,此后,无论如何发病,她都绝口不提小龙的名字。 追问男人采访二奶是艰难的,访问“二奶”背后的男人难上加难。我所卧底的这个村里“二奶”们的“老公”,80%是货柜车司机,全部是港人。他们除了像一般港人那样爱面子、虚荣心重,很难对外人敞开心扉外,更重要的是,包养“二奶”毕竟不是光彩的事,没有谁会对外广播个人风流史。
在长达两个月的隐性采访中,我努力地与“二奶”们厮混,也尝试着和她们背后的男人交往。无论我如何努力,如何费尽心机,仍然很少能跟他们打上交道。一则因为他们在“行宫”、“外室”的时间原本不多,大多如蜻蜓点水,来去匆匆。二则是“二奶”们十分珍惜“老公”回家的短暂时光,钟意两人世界,我也不便过多打扰。事实上,我和他们交流的时间以及程度都相当有限。
所幸的是,60天中,我还是结识了阿妹的男人阿松和阿艳的男人王瑶。在与“二奶”们的交往中,我也或多或少地打听到她们另一半的零星信息。我试图归纳出他们的一些真实心态,供读者朋友参考:
一、寻求的是性,但又不仅仅是性,也为了另一种结果。由于几千年中国男子纳妾留下来的恶习,中国人跟西欧人在性心理上截然不同。在性关系方面,法国男人追寻的是性快乐,一夜情的刺激,是过程而不是结果。中国男人一直以婚姻为本,以家庭为本,多数注重结果而忽略过程,即便是在外有了女人,也尽力将这个女人弄得跟老婆差不多,在外的那个窝也力求弄得像家中一样完美。
一般说来,这样的男人可以将性、婚姻与爱分开,所以,包养二奶对于他们来说,不会有什么心理上的自责、难堪和负担。据我了解,村中包养“二奶”的港人在香港的婚姻大多一般,打个不甚恰当的比喻,如果“二奶”是“苍蝇”的话,也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吧。幸福美满的婚姻中,男人大多不会想到包养“二奶”。再说,一对夫妻结合十多年,不少人的感情日渐平淡,这时,想换口味的港人便开始盯上了内地女孩子。
二、寻找的是“红颜知己”,港人眼中的“二奶”,大多温顺、贤良与宽容。
在村中,我曾见到过两三个美艳动人的女子,听说她们曾经做过“鸡”,也许是有了体验和比较的缘故吧,她们的“二奶”生涯并不久长。她们也许觉得由固定一个男人包养不如自己“单干”能够迅速致富,很快便搬迁走了。说实话,大多数“二奶”的姿色为中上水平。当然,也有长相庸常之辈,如阿灿。
由于个体男人的口味各不相同,对“二奶”的外貌与体形、肤色要求不一。港人对“二奶”们在“软件”上的总体要求是一致的:温顺、贤良、宽容、能干、疼人。但是,她们是不是真的温顺与能干?这就像自己的鞋合不合脚,外人就不得而知了。港人很能干,但也很脆弱。频繁往来粤港两地的货柜车司机,在人地生疏的深圳或者珠三角等地,辛劳之余,打拼之中,希望“红颜知己”在他们单调繁重的生活杯子里加一点浪漫的咖啡,得到女人的关爱、疼惜、慰藉。三、为了验证自己的财力与精力。
对于那些包养“二奶”的港客来说,人届中年一觉醒来后,青春早已不再。当深港两地交流愈加顺畅,当他们开车长期往返,目光越来越多地投注在遍地可拾的内地女孩身上的时候,他们忽然发现,他们手中的钱竟然可以给自己带来某种鲜活的东西,那是已经逝去的年轻时代不可能实现的某些东西:男人的尊严、青春的活力以及情欲的刺激。四、对生命暮年的恐惧。
在村中,这样的景致是屡见不鲜的,年届七旬的老人搂着一位年轻美丽的女孩散步,老人的牙早掉光了,步履蹒跚,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我还听闻一位78岁的老人,拿着香港子女所给的养老费用,跑到这个村子包养了一位“二奶”,把有病的发妻扔在香港不管不顾。
对于这类老人来说,他们对暮年晚景心存恐惧。他们通过与年轻女性身心的交往,努力寻找已经逝去的岁月。在人生黄昏中,老树缠嫩枝,奋力挣扎一回。
可悲的是,在深圳,许多女孩子从来就不和爷爷或者父亲外出散步、逛街、消费,因为,她们害怕世俗的眼光把父女、爷孙的天伦之乐误认为是“老少恋”! 追问女人
3月8日,新世纪第一个“三八”国际妇女节。
我在深圳“二奶村”的60个日日夜夜第五章(10)
傍晚6时30分,我躺在阿妹家沙发上闲聊,准备一同去她家楼下的鸡煲店吃饭,过“妇女节”。忽然,她家门铃响了,阿妹趴到阳台上往下看,喜鹊般喳喳叫,告诉我她“老公”阿松回来了。我像以往一样起身告辞,阿妹拽着我的手,邀我与他俩共进晚餐。这个阿松,衣冠不整,看上去有四十三四岁,瘦得仿佛三根丝线就能吊上天,热情好客,听阿妹扯谎说我是她的老乡,就约我去潮州食馆吃饭。
他的普通话讲得比我想像中的要好得多,人也善谈,就在番薯粥的清香和我的“引导”下,他毫不掩饰地吐出他的悲哀身世———我是一个倒霉的人!我原来不是干司机这一行的。1970年,我去一家珠宝行当学徒。三年学徒期满后,我一人出来单干,打理一家小小的珠宝铺,招了五六位工人,生意还算不错。5年后,一个学徒失手将别人的翡翠弄破了,我被人告上法庭,赔付对方30多万。我一气之下,将珠宝铺当了,在家中歇了3年。那时,有个朋友是开货柜车的,常往来大陆与香港之间,深圳特区刚刚开放口岸,货柜车的生意好做。在朋友的鼓动下,我就转了行。
我在一家运输公司干了三年,之后花了26万多港币,买了一辆二手货柜车。因为挂的是香港牌,不能过境,接的单就很少。不是我不想过境,而是手续太过繁琐。一个香港的货柜车要想省钱过境,有一个办法,就是挂湖北、湖南等内地运输公司的车牌。一个过境车牌15万,可以包你5年自由出入边境。但是,每月还要交证件费等费用一共8000元。你想想,世道这么艰难,我每个月只赚万把块钱,何时才能收得回这笔钱?我只得将车停在香港,根本不敢开到这边来。
生意不好,老婆也跟我离心离德,已经分居多年。我干脆住在深圳,图个清静。现在,每天早晨从村口打车去罗湖口岸要花25元人民币,再花33元港币买香港地铁票,每天一个来回就要100多元,每月是3000多元,再加上租房900元,几样加在一起,已是4000多元。假如租住香港元朗一带的便宜房子,就租我家那么大的一室一厅吧,起码也要4000元港币。两者相比较,虽然看起来一样,但香港动一动就要花钱,尤其是老朋友总叫我去赌马或赌波(赌足球),我都怕了,就过来深圳生活。在深圳生活,我发现,这里的女孩子真多啊!物以稀为贵,女人多了不值钱。我几个同事先后在这边包养了二奶。说起夫妻制度,我爸爸就有三个老婆,那是上一辈的遗风。我在深圳过的是单身生活,不想找伴,离婚、结婚很麻烦。但是,总有人不停地给我作介绍。我想,有伴总比孤独好,何况费用不高,两个人的开销跟一个人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