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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的心也和妈妈贴得很近，无论什么时候出差，无论走多远，即使他忙得喘不过气来，每天也必定会抽空往家里打一个电话。
李虎成了家，有了女儿，慈祥的父母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可好景不长，儿子和儿媳分手，儿媳把女儿撂给公公婆婆后远走高飞了，李虎的母亲把对儿子的爱又倾注在小孙女身上。
1999年10月15日，李虎到合龙抓走私车回家，几天几宿没有睡觉，他的眼睛都熬红了。母亲一看心疼地说：“虎呀，眼睛怎么红了？”
他说：“没事，前两天熬夜了。”
母亲叮嘱他：“虎呀，一定要注意身体，注意安全。”
他爽快地笑着说：“放心吧，妈妈，您儿子结实着呢！”
10月16日，本应在家休息的李虎一听说有缉私任务，二话没说就走出了家门。母亲照例站在门口望着儿子的背影喊着：“虎呀，早点回来！”
他回头望了一眼母亲，大声说：“哎！”
善良的母亲万万没有想到，这次目送儿子的背影竟然是他们母子俩的永别。
10月16日晚上八点多钟，李虎的母亲正坐在床上看电视，突然觉得一阵头晕。她以为老毛病又犯了，便吞了几片药片，可心里还是特别难受，右眼皮也一个劲儿地跳，她哪里晓得，这是儿子在生命垂危时与母亲的心灵感应啊！
李虎牺牲的噩耗传来，她像个木头人那样呆坐了很久很久。泪水在她清癯的脸颊上无声地流淌，她不相信这是真的，李虎，我的好儿子，早晨你还活蹦乱跳呢，怎么就会没有了呢？不会的，准是他们搞错了，妈身体不好，你是不会放下妈不管的。
李虎已经牺牲两年了，可她现在还是觉得儿子活在世上。以前儿子在的时候，她每天晚上都要给儿子留门。现在晚上插门时，她还要寻思一会儿子大概几点回来。有时候睡着睡着觉，半夜三更她腾地一下坐了起来。老伴儿问她干啥？她说：“我好像听到李虎在敲门，别冻坏他！”
老伴叹了一口气：“快睡吧，你是想儿子想疯了。”
她固执地说：“真的，我是听到咱虎说话了！”
她打开了门，狂风夹着雪花席卷而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虎呀，你在哪儿呢，快点进屋，这么冷的天，可别冻坏了身子骨。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在外面打雪仗不肯回家，等我把你拽回来你的手都冻坏了，妈用虎骨酒给你暖了好久你才有知觉。
她张望了很久，还是没有李虎的身影。她绝望了，每天都好像生活在一种幻觉之中。每当看到她流泪，小孙女就会安慰她说：“奶奶呀，你不论怎么样，有我在就可以了。我到了小学四年级的时候，肯定就能自立了。你不能穿衣服我帮你穿，你不能洗头我帮你洗头，你不能做饭我帮你做饭。”
多懂事的孩子啊，生生跟她爹是一个模子扣出来的。现在，李虎的母亲把所有对儿子的爱和寄托都放在小孙女身上了。过去她为了儿子可以付出一切，现在她为了孙女也可以付出一切。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身体，年龄越来越大了，儿子走的时候小孙女才三岁，自己能不能再坚持十年，把这孩子拉扯成人？
这是一位坚强的母亲，她说为了李虎自己也应该精神抖擞。李虎到海关侦查局工作以后，她一开始不知道儿子的工作性质，后来儿子向她讲了一些侦查局的事情，她才知道儿子每天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同走私分子周旋。她几乎每天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
她是个明事理的人，缉私警察非常危险，自己的儿子有风险，别人的儿子同样也有风险，她不能因为危险就不让儿子去做这项工作。当妈的总有操不完的心，无论儿子到哪儿去，她都要叮嘱李虎一定要注意安全。
她从电视中得知，某些沿海地区走私猖獗，走私分子向海关关员行贿，腐蚀拉拢我们的干部，就一遍又一遍地嘱咐李虎任何时候都要把握好自己，一定要秉公执法，不能触犯法律。
李虎牺牲后，我们向这位英雄的母亲索要李虎的照片。她说：“李虎有很多照片，但我们朝鲜族的风俗是人死后把他的照片烧掉，这叫升天化人。”
我们恳求她：“一张都没有吗？再好好找找吧！”
她说：“能见到的照片一般都烧掉了。我这个当妈的，害怕见儿子的照片。”
我们说：“老妈妈，再好好找找吧，我们要把李虎的照片拍在电视里，让人们都记住他是个英雄！”
也许是这句话打动了她的心，她翻箱倒柜地找出了儿子的百岁照片，还有他小学时的照片，初中毕业时的照片以及与姐姐一起的合影。最帅的一张是李虎当兵时拍摄的照片。
李虎的百日照很精神，他小时候长得特别好看，一直是他母亲的骄傲。他在部队时是一个才貌双全能文能武的好兵。
照片勾起了她对儿子无尽的思念，两行浑浊的清泪又洒在她布满鱼尾纹的眼角。我们急忙收起李虎的照片，把对英雄的思念深深地埋在心底。
再见了，巍峨的长白山！再见了，英雄的母亲！
第一部分第一章 雄鸡嘴尖的三角形界碑（11）
13。轿车是所有走私品中获利最大的商品，近年来中国的汽车走私有向北转移的趋势
中国早期的汽车走私以南方为主，中国海关查获的第一起走私汽车案就是1984年在海南岛查到的。一年之后，海口海关的关员们又查获了92起汽车走私案，共查获走私汽车254辆。
汽车又大又笨，走私分子为什么偏偏对汽车情有独钟呢？原来，全世界由一万个以上的零件组成的常见走私商品就是轿车，轿车是所有走私商品中获利最大的商品。
就拿当年海南岛的汽车走私案为例，当时日本的商人把轿车的车头、车身和发动机运到海南岛来组装，一辆日本原装轿车是几千美元，按照当时的汇率换算仅仅合一万多元人民币。可组装好的车在海南岛卖三四万元一辆。三四万元买辆日本原装轿车显然太便宜了，购买者趋之若鹜，走私者每卖一辆轿车就净赚两万多元，可见利润之大。
也许有人会说：“轿车又没有毒，日本轿车性能又好价格又便宜，中国老百姓是拿钱买，又不是去偷，买点走私货碍着谁了？”
这是典型的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这些轿车之所以便宜，首先是偷逃了关税。从1984年到1998年，我国走私汽车为30万辆左右。按到岸价格每辆１５万元人民币计算，这些走私汽车的销售额加偷漏税可达1000亿元。
1995年，我国国有企业上千万名工人全年实现的利润也不过才1100亿元。也就是说，十几年来本应纳入国库却因走私汽车而流失的巨款，相当于我国国有企业全体职工干一年的利润。
现在国内外汽车差价很大，走私分子总喜欢选择差价大的商品走私。走私汽车一方面是国库的腰包被走私分子掏走了，另一方面是挤占了国产车的市场份额。国产车无人问津，汽车行业的职工就面临失业。1998年我国汽车工业亏损企业达606个，现在国有企业那么多下岗职工，难道和走私分子没有关系吗？
走私汽车从海南岛发端，广西、广东也步其后尘。1995年岁末，传出了国家要在1996年4月1日取消“易货贸易”优惠政策的消息，走私分子的鼻子可灵了，他们马上想出了以假易货贸易走私汽车的毒招儿。走私汽车在中越边境大量囤积，广西成了走私汽车的首选之地。
后来，广东的走私分子也不甘寂寞，大有冒天下之大不韪之能事。1999年头五个月，仅深圳海关查获的走私汽车就达125辆，案值2108万元。
近年来中国的汽车走私有向北转移的趋势，2000年长春关区查获的汽车走私数量，占全国海关查获汽车走私数量的70％。
长春海关下辖的延边地区的海关有珲春海关、图们海关和延吉海关。这三个海关都处在中朝俄三国交界的地区。
长春关区打击走私的重点是在延边。图们江是中朝两国的界江，全长520多公里。它的中下游地区，夏季江水浅水流缓，机动车轻而易举就能通过。冬季结冰时间长，冰层又很厚，机动车在一两分钟之内就可以越过边界。真可谓冰冻三尺厚，界江变通途。
上帝很偏爱延边人，图们江沿岸的平原农业发达，盛产大豆和稻子。长白山下果树成行，图们江畔稻花飘香。如果好好发展农业和林业，延边人本来应该过得丰衣足食。可是二十世纪90年代初期，受走私致富思想影响，延边地区一度走私活动猖獗。不仅个人走私，而且有些单位也参与走私。
1994年，中纪委对当地的走私犯罪进行了严厉查处。从1994年到1998年，法人走私基本上停止了，但是由自由人组成的走私团伙一直在活动。当时海关作为打击走私的主管部门，只有行政处罚权，没有刑事处罚权。也就是说对走私犯罪分子只能罚款，或者没收走私车，不能追究其刑事责任。在这种情况下，走私活动愈演愈烈，他们这次被抓了，下次还要更猖狂地走私，以弥补上次的损失。
1998年，党中央国务院决定成立缉私警察队伍，改革原有的缉私体制。长春海关侦察分局于1999年5月正式成立了。他们加大了打击走私的力度，连续开展了四次专项斗争，主要是打团伙，破大案，追逃犯。三年多来，这支不足百人的队伍，已经抓获了走私犯罪嫌疑人350多名，查获走私汽车250多辆，缴获香烟1800多箱。基本上刹住了延边地区走私犯罪的风潮。通过打击走私，保卫了国家主权，稳定了边境，促进了当地经济贸易的发展。
走私与反走私是一场严峻的斗争。走私分子一般都是在严寒的冬季，在夜间悄悄地跨越图们江。为了抓获走私分子，缉私民警要在冰天雪地里整夜地潜伏。在零下20多度的严冬，缉私民警潜伏一两个小时，身体就被冻透了。胳膊冻得不能动弹，腿也不听使唤，甚至下巴都冻僵了，连话都说不出来。很多缉私民警落下了风湿的职业病。为了打击走私，他们连续几年没有很好地过过春节、元旦等节假日。
挨冻受累不说，很多缉私民警和他们的亲人，还经常受到走私分子的监视跟踪和恐吓。特别是在与走私分子进行短兵相接的较量时，真是险象环生。为了维护国家的经济安全，缉私民警不仅有负伤的，而且还有牺牲的。
第一部分第一章 雄鸡嘴尖的三角形界碑（12）
14。冬天是动物冬眠的季节，可走私分子却没有冬眠
冬天是动物冬眠的季节，可走私分子却没有冬眠，他们时刻伺机钻空子，为走私带来的高额利润铤而走险。
冬天是长春海关缉私民警最繁忙的季节，为了落实海关总署侦查局的冬季严打部署，他们把侦查的触角延伸到第一线，分成两个组轮流在和龙市蹲点。和龙市在延边朝鲜族自治州的南部，长图铁路有一条支线自朝阳川通达境内。和龙不仅盛产木材、亚麻、烟草，还盛产人参、鹿茸、乌拉草这东北三宝。特殊的地利之便使和龙成为当地走私的好口子，在那儿能闻到走私分子身上的气味儿。
1999年4月初，侦察员得知4月4日和4月5日，和龙市的一伙走私分子，准备在边境线上大批地走私进口汽车。
侦察支局副局长岳向前马上将情报向局领导汇报，局领导果断地指示：第一要制定好详尽的侦查方案和堵截方案；第二要认真规划好堵截的路线和应急准备。根据局领导的指示，岳向前将七个侦察员分成了两个组，并且与和龙市公安局打私队取得联系，请他们随时增调警力配合。
人到中年的岳向前是一个老公安，长得酷似电影《英雄儿女》里王芳的父亲王文清。他精明干练，足智多谋。根据多年与犯罪分子打交道的经验，他确定不法分子走私的路线应该在林业局的运材线上。
4月5日下午，他们兵分两路，绕了将近300多公里的路，到达了边境县附近的一个屯子边上。当时已是傍晚六点钟，天慢慢黑了下来。他们顾不上吃饭，一声不吭地隐蔽在深山老林里。
晚上10点多钟，从边境线山巅的运材公路上，开过来一个车队。汽车的车灯在林海雪原上一亮一闪，仿佛是狼的眼睛。岳向前带的这个小组只有他和孙勇范、刘中庆两个侦察员。孙勇范是特务连连长出身，刘中庆原来是公安局刑警大队的侦察员，都是精兵强将。
他们看到了走私汽车，就像猎人看到猎物那样兴奋起来，甚至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