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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英吉利海峡和多佛尔海峡一水相望的英伦三岛上,一位年轻的风度翩翩的牧师兼
教授,却积多年的潜心研究而向社会交出了一篇5万余言的论文《论人口原理对社会
未来改革的影响》——此文后经作者有条不紊的扩展、延伸、修改、补正,一版再
版直到1826年出至第六种版本——这就是后世人们争论不休的煌煌巨著《人口论》。
这位年轻的牧师、教授、经济学家名叫汤姆斯·罗伯特·马尔萨斯。
年轻的马尔萨斯在他的论著里纵横捭阖、恣肆放言。马氏有如哥白布发现了新
大陆,他断言宣称:如不遇到阻碍,人口繁衍将按几何级数增长,而社会所能提供
给予人们的生活资料,即使在最有利的条件下也只能按算术级数增长,因之人口的
增长速度将远远超过生活资料的增长速度。马氏的立论是令人惊心动魄的——“人
口将按下列的比数增加:1、2、4、8。16、32、64、128、256……而生活资料则按
1、2、3、4、5。6、7、8、9……的比数增加。这样,在两个世纪之后,人口对生活
资料的比率将会是256比9;在三个世纪之后,人口对生活资料的比率则成为4096比
13……”
马尔萨斯在提出这个惊人的发现之后,他进一步阐述:“人口繁殖力和土地生
产力这两个力,自然是不平衡的,而大自然法则,却必须继续使其结果保持平衡。”
到哪里去寻找“均衡原理”呢?马氏武断地认为,战争、瘟疫、繁重劳动。贫困和
饥荒是减少人口及使人口与生活资料相适应的决定性因素。在此,马尔萨斯一笔抹
煞了变革社会生产关系的作用,同时也无视科学技术的进步。
自从万能的上帝创世纪,亚当和夏娃在伊甸园偷吃了禁果,人类便开始编撰一
部卷帙浩繁的生命诞生的美妙神话。
社会发展简史则告知人们这样的常识:当第一只在树上攀缘的类人猿跳落到地
下,抖抖地举起两只前脚,趔趄了一下,身子挺直了,站稳了,行走了,便开始了
一种全新的“人”的生活方式……
元谋人来了!
佩尔德唐人来了!
罗台西亚人来了!
震旦人来了!
北京人来了!
也许是百年,也许是千年,也许是上百个世纪,也许是上千个世纪……山川裂
变,江河改向,星换斗移。人类生息繁衍,世世代代,周而复始,绵绵不绝,天经
地义。何曾有过谁来指东划西、说三道四?
马尔萨斯的一部《人口论》,不啻为一块巨石猝然投入一面平静的湖水,激起
狂波巨澜,叠涛涌浪。因它“一举粉碎了和谐宇宙的一切美好希望”,“推翻了人
类进步的前景,代之以贫瘠、阴沉和冷清的未来”,从而成了“人所必读,人人咒
骂”的魔书。《人口论》问世之初,在英伦三岛这个绅士之风拂拂于世的联合王国
里,竟然上至王侯贵族、下及庶民百姓无不发出一片“国骂”声,其情之汹其状之
烈,绝不亚于法兰西大地正刮起的十二级风暴。
显而易见,马尔萨斯的推算公式存在很大的谬误,时隔两个世纪后,我们并未
看到人口对生活资料的比率出现可怕的256:9;同时,马氏开具的药方既无法为人
类所接受,也不能从根本上疗治病灶,和平与发展,已成为当今世界的时代主流。
然而,一个不容回避的事实是——在源远流长的人口发展史上,马尔萨斯第一个出
示了“黄牌警告”。
从这个意义上说,马尔萨斯对人类所作出的贡献是里程碑式的。
2 历史老人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中国,这个以农耕繁衍的黄河文化和黄河文明赖以生存的华夏民族,这个自诩
为雄视千古四海称臣的“中央大国”,自从“盘古开天地”,历朝历代的开明君主
总是昭告世人广土众民,贤相良性总是鼓励百姓生息旺族,而百姓们居家过日子也
总盼着人丁兴盛、子孙满堂。
由五千年宗法封建传统文化浸润、孕育而成的中国人的生育价值观念是:多子
多孙多福。
“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是中国人接受启蒙教育时就引以为自豪、耳熟能详的
教科书课文。
然而,却很少有人将人口当作一个社会问题、一门人文学科去探讨、去研究。
直至1949年新中国创建之初,中国到底有多少人口,依然是一笔谁也说不清道不明
的糊涂账……
1953年4月3日,政务院正式颁布《全国人口调查登记办法》,投入这项浩大的
调查工程的人数多达250万人。调查登记的结果表明:截至1953年6月30日24时止,
全国人口总数为6亿零193万8035人,其中男性人口占51。82%,女性人口占48。18%,
城镇人口占13。26%,农村人口占86。74%,汉族人口占93。94%,少数民族人口占6。
06%,18岁以上成年人口占58。92%。显然,我国一度广为沿用的“六亿神州”的说
法,应该是始于此项全国性人口普查之后的。尽管第一次提出了准确的全国人口数
字,但这还仅仅是一堆静态的原始的数字,凭此人们仍然无法获知人口的出生率、
死亡率及增长率。
其时,北京西郊风光秀丽的燕南园13号蛰居着一位古稀老翁。在烽火连天的抗
战时期,此公身任重庆大学商学院院长,曾面对国民党特务刺刀弹丸的恐吓拍案而
起——“我自横刀向天笑”!实为中外闻名的谔谔之士。现在,这位老叟以拳拳之
心老迈之躯却对“中国人口增长率”这一为尊者讳的一元一次方程式发生了浓厚的
兴趣。
此人便是当时的北京大学校长、华东行政委员会副主席、著名经济学家马寅初
教授。
从1955年至1956年,马老先生先后数度返回原籍浙江省调查、考察人口变动情
况。在故园嵊县浦口镇,马老先生面对自己的侄儿、担任生产队会计的阿清,因一
连生下九个孩子家计十分贫寒艰辛的境况深感震惊:“哎呀,小萝卜头‘一大班’!
你是怎么搞的嘛?”马老先生不得不语重心长地对阿清说:“你生下这么多的孩子,
怎么照料他们的体质健康和读书学习呢?再说,生儿育女不能光为自己打算,也要
为国家打算,为民族打算!生下他们来,就要为他们负责到底呀!”当时这个生产
队每个劳动力平均只有一亩八分地,人多地少的矛盾已经非常突出。马老先生又扳
着指头帮阿清算了一笔细账:“等你这九个‘小萝卜头’都长大成为劳动力,到那
时,那么多的人种这么少的地,劳动力多,工分值就要低,使用劳动力比使用机器
还要便宜,机器就用不上了。你看看,人多不是拖住了机械化的后腿吗?”尔后,
马老先生又风尘仆仆赶至上海,在上海国棉二厂等厂矿做起让工人们感到既新鲜又
迷惑不解的调查工作。马老先生的工作作风是踏实、细致、一丝不苟的,逐户走访,
谈心,召开座谈会,查阅有关资料,调查结果更是令马老先生大吃一惊:据初步推
算,新中国成立以来,人口自然增长率已高达22%。
面对这一关乎国计民生民族兴衰的重大社会课题,身为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
的马寅初,他深感自己肩负的责任十分重大,更无权三缄其口。
马老先生性格耿直。他决定破门而出,奔走呼号。他先后找过多年故旧邵力子
先生,找过北京大学教务长顾孟余先生,找过在浙江大学时同窗的竺可祯先生,找
过同毛主席吟诗唱和的柳亚子先生,找过曾同自己在上海《联合晚报》上进行著名
的“二马对话”的马叙伦先生,他还找过《资本论》的译者。厦门大学校长王亚南
先生和我国著名的人口学家吴景超、陈达教授……他逢人便说:“我敢担保,过几
年,30%的净增率还是保守的呢……如果以年人口增长率30%计算,15年后我国人口
将达到九亿三千万,50年后将达到50亿!”
1955年7月5日至30日,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二次会议在北京召开。在浙
江小组会上,马寅初就控制人口增长问题作了专题发言。然而,代表们的反应如何
呢?今天的人们听了也许要捧腹大笑,当年的会上却是这样一种调门:“苏联是老
大哥,老大哥没谈这个问题,我们也不能谈!”
也许每年1300万新出生的人口,对于百废待举的新中国,已经分明感觉到了不
堪承受的重负——当时的国家每年只能安置100万的就业人员,那么,多余的1200万
人,就将处于失业或半失业状态。因此,党和国家也不得不关注起人口增长与经济
发展不相适应的棘手问题。1956年9月党的“八大”会议上,一贯务实的周恩来总理
在《关于发展国民经济的第二个五年计划的建议的报告》中明确指出:“在第二个
五年计划期间,必须继续发展卫生医疗事业,开展体育活动,并且适当地提倡计划
生育。为了保护妇女和儿童,很好地教育后代,以利于民族的健康和繁荣,我们赞
成在生育方面加以适当的限制。”
1957年3月31日,中华医学节育技术指导委员会在北京成立。会议的主持者、从
闽西汀江畔教会“福音医院”投身革命后长期担任毛主席保健医生的傅连湾刚刚讲
完委员会的宗旨,马寅初便急不可待地第一个站起来发言。在用几年来亲自调查所
获得的第一手资料有理有据地论证了我国搞好节制生育的重要意义后,马老先生慷
慨陈词:“控制人口必须用政治力量才能达到,控制人口必须要由政府来做,这件
事也只有我们这个政府做得到。因为要做好这件事的政府,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
个必须是强有力的,一个必须是人民拥护的。我们的政府是具有这两个条件的。”
一个月后,兴致勃勃的马寅初在北大燕南园自己的寓所里接受了《文汇报》驻
京记者的采访,他希望通过记者的笔进一步将自己的观点申布于天下。新春伊始,
他曾亲耳聆听周总理代表党中央郑重宣布:我国知识分子的绝大部分“已经是工人
阶级的一部分”。为了充分地动员和发挥知识分子的力量,对于所使用的知识分子
应有充分的了解,给他们以应得的信任和支持。毛泽东主席的讲话更如和煦春风:
技术革命、文化革命,没有知识分子是不行的。中国应该有大批知识分子。全党要
努力学习科学知识,同党外知识分子团结一致,为迅速赶上世界先进科学水平而奋
斗。气氛是祥和的,关系是融洽的。此时的马寅初,以童稚般的纯真、春日杨柳吐
绿般的柔情对记者说道:“当今‘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深得人心,过去多
少不敢谈和不能谈的问题都开始涉猎了,今后政治的民主。学术的繁荣是可以翘首
以待的呀……”
其时,费孝通、陈达、吴景超、陈长蘅、孙本文、赵承信、全慰天等专家、教
授,也纷纷在报刊上撰文强调,必须通过试行节育和晚婚,有计划地控制我国人口
的自然增长率,以期达到物质生产和人口生产有计划地协调发展。
6月,在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四次会议上,马寅初正式将自己多年潜心研
究的控制人口增长的理论,以书面形式递交大会——他有如捧出了自己的一颗心。
7月5日,《人民日报》第11版整版篇幅(当时的《人民日报》共有12块版)以
《新人口论》为标题、以“马寅初的书面发言”为副标题,全文刊发了这篇振聋发
聩的长文。
《新人口论》共分为十个部分——
一、我国人口增殖太快
二、我国资金积累得不够快
三、我在两年前就主张控制人口
四、马尔萨斯的人口理论的错误及其破产
五、我的人口理论在立场上和马尔萨斯是不同的
六、不但要积累资金而且要加速积累资金
七、从工业原料方面着想亦非控制人口不可
八、为促进科学研究亦非控制人口不可
九、就粮食而论亦非控制人口不可
十、几点建议
另加《说明》:附表一、附表二,详细罗列农民、工人每人每年为国家创造的
财富,以及1953—1955年国营、地方国营及公私合营企业每个工人装备的生产用固
定资产等一系列阿拉伯数字。
通读《新人口论》,你能强烈感觉到马老先生的赤子之心。报国之志,其势如
醍醐灌顶,其状似酒热衷肠。
与此同时,你还会感觉到,马老先生已是十分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如踩钢绳,
在文章的十个部分中,专门拿出两个部分的篇幅来全力阐述、划清此马(马寅初)
与彼马(马尔萨斯)的界线。可谓用心良苦矣!
然而,马寅初还是踩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