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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发报纸时顺手写下的部门、姓名;捡垃圾者又是一个极负责任的老头,马不停蹄
就将“赃物”送交当地派出所;派出所按图索骥,事情马上露馅。真是一招不慎,
酿成终生抱憾之灾。
接下来是童森林为了保住自己党员、干部的资格,不惜昧着良心推卸责任,指
责是史洁勾引了他。史洁则尽量为童森林开脱,将一切“罪责”全揽在了自己的身
上。
结局是史洁被开除军籍,开除学籍,遣送回家……
上述两个故事(这样同类型的故事在社会生活中有千千万万个)都证实了一点:
80年代初期直至中期,未婚先孕及堕胎,极大地触动了几千年凝积的习俗与偏见—
—一根颇为敏感的社会神经。
2 一年“流”掉一个大上海人口
在对待人工流产问题上,道德审判无可奈何地让位于人口压力,只是近四五年
的事。
到医院要求人工流产的妇女越来越多,而且增长幅度一直以几何级数直线上升:
未婚先孕的、婚外恋怀孕的、避孕措施不当怀孕的、超计划指标怀孕的、为“科学”
生儿而对已怀上的腹中胎儿自觉不够“科学”的、为学习为出国为事业暂时不想要
孩子却又已怀上孕的……不一而足,都需要到医院去做人工流产,而且每个去了医
院的女人都能说出一套自以为是的理由,堕胎一度成为时髦,真比赶大集还热闹几
分。有个年轻女子就公然宣称:“不做一次人工流产,算不上一个成熟女人!”
于是,面对汹汹人潮,医院不得不敞开了大门,再不需要出示什么单位证明或
结婚证书,妇产科医生们的眼神也不再像两柱探照灯光一样扫描,更懒得启口问婚
否,只要掏钱交费就行。
有关医书上指出:人工流产如果是第一胎,产妇手术后还须住院观察一段日子,
以防不测。可这一条也早已成为过时皇历了。现在大城市哪家医院都人满为患,都
不可能一到就做。预约登记,如期手术,过期不候。手术时,一拨轰进去10名,一
上午轰进去若干拨,大部分还都是第一胎呢!那情景,那场面,青年女作家唐敏以
亲身所获的体验描述为:“像赶牲口似的。”人一多,立刻就不显娇贵了。
据某法制报披露,某医院做人工流产的妇女将近70%是属于未婚先孕的(这只
是能够统计的数字,实际上未婚堕胎所占的比例还会更高一些)。尽管已经是很开
放了,尽管人们已见多不怪,因之不再大惊小怪或大呼小叫;但对于未婚女青年来
说,做人工流产手术保密还是第一重要的。需要永远是经营者最大的动力——一些
在妇产科行医多年的退休老医生,在获得各级卫生局等有关职能部门的批准之后,
开家个体诊所,专门做人工流产,往往生意兴隆,门庭若市,许多未婚先孕的女青
年都乐意到这些个体诊所堕胎,虽然收费要比一般医院标准高一些,但医生的医术
高明,态度和蔼,最为可取的是,保密性极好。
北京市前门南大街。在挤挤挨挨人声喧哗的百货商场、电器商店、中西餐馆、
服装、鞋帽、五金、食杂、医药门市部等繁忙杂乱的店面中,有一家并不太引人注
目的小小的街道医院——崇文区正大医院,一百四十多名医护人员每天忙碌在一幢
二百多平方米的两层楼房里。就是这么一家不起眼的小医院,每月来此做人工流产
的,最多可逾二百多例,最少也不下一百四五十例,一多半是未婚先孕者。来者大
多数却并不是崇文区的,而是西城区、朝阳区,最远的则有丰台区、海淀区,甚至
还有来自外省的,仿佛是“文革”期间外调人员满天飞,现在则是做人流的满天飞。
手术质量绝对有保证,服务态度更是没得说的,该医院每年做人流手术一千六七百
例至二千例,10年里还没有发生过一次事故。价钱也便宜,过去做一次人流10元钱,
现在随行就市涨到四十多元。姓名、单位、婚否……随你报,连工作证都不用掏。
笔者曾专程前去正大医院采访,一位在妇产科工作了几十年的老大夫,感情颇为复
杂地对我诉说——
“五十年代,很少有未婚先孕的。偶尔有一个,也得在我这里先哭上半天,我
一边叫人看住她,一边还得设法去叫她的家属来,担心她想不开寻短见。她的妈妈
来了,嘴皮子还挺硬的:‘我闺女特老实一个孩子,怎会有这种事?莫不是医生给
弄错了?’出院后,又得忙着去街坊邻里四处扩散:‘我闺女怀哪门子孕?唉,是
肚里长出个瘤子,在医院刚刚动了手术……’现在呢?可好,一拨拨、一茬茬的,
最小的才十四五岁,最大的有四十五六岁,多是二十岁左右的。其中还有不少属于
‘二进宫’、‘三进宫’的,有一个姑娘,人流三次了,间隔时间最短才两个月,
还没来例假就怀上了。有进来笑眯眯的,后面跟着个大小伙子,或是个胡子拉碴的
中年汉,那神气像是走进了游乐场,大大咧咧地说:‘大夫,我怀孕了!’‘你结
婚了吗?’‘我没结婚。’‘你为什么不结婚呢?’她耸耸肩,撇撇嘴:‘我年龄
不够,’或者‘我们没房子’,还有竟拍着那男子的肩膀说:‘这哥儿们现在养不
起我。’……思想开放到了这份上,我们当医生的还能说什么呢?也有一进来就冲
着你哭哭啼啼的:‘我跟某某好了一段,现在他不要我了……’‘那你就当个教训
吧,搞对象就搞对象,别忙着发生关系,一有身孕,男的没事,女的可遭罪了。现
在罪你受,钱该叫他出,他人在哪儿?’‘他不肯来……’要她报了个单位,可一
查,那单位根本没这个人,想必连名字都是假的呢!总起来看,现在难为情的劲没
了。结了婚的反而有难为情的,偷偷摸摸来做,不敢让单位知道。如果单位知道了,
因为计划生育措施没落实好,不但要扣发她个人的奖金、工资,还会影响到整个班
组的奖金。这批人可怜呐,按正常情况,她们是采取了避孕措施后仍怀孕的。人工
流产手术后一般要给14天假休息,恢复身体,可她们没敢向单位要假,只能出了医
院门便硬挺着身子去上班,或是有补休的用补休,无补休的则请两天事假对付一下。
九月底来医院做人流的多是这类人,因为国庆节有两三天休假,可缓冲一下,过完
节再去上班……”
不管人们愿意承认或不愿意承认,近年来人工流产现象大量存在却是不容怀疑
的事实。继1986年《福建青年》以九、十、十一连续三期的版面,刊载唐敏采写的
旨在“献给所有合法与非法的丈夫们”的报告文学《人工流产》之后;1988年新春
之际,《青年文学》又以探索“当代青年面面观”为栏目,在头条显赫位置推出了
瘦马撰写的报告文学《人工大流产》。后者较之前者在大标题上增加了一个醒目的
“大”字,“人工流产”加“大”的确够触目惊心的了——文学,永远是感应社会
生活的一根最敏锐的水银柱!
那么,如何来看待“人流热”(且有愈来愈热之趋势)这一牵动着千家万户的
社会问题呢?
首先,在对待人工流产的患者方面,医院一改往昔“道德审判者”的冰冷面孔,
而代之以宽容、宽厚、“开绿灯”的态度是可取的。从站在人道主义立场上看,它
减轻了产妇们的心理压力和生理压力,给予一颗颗痛苦流泪的心以慰藉。从社会现
实需要看,它极大地减缓了祖国母亲背驮的沉重得不能再沉重的人口负载,据有关
部门统计,1986年全国人工流产总数为1158万例,换句话说,一年“流”掉了一个
大上海的人口。试想。若让这1158万“不准出生的人”降临人世,其后果是可想而
知的。
其次,人工流产毕竟不是像喝咖啡、跳迪斯科一般的赏心乐事。人工流产无疑
是庞大的计划生育措施中一个重要的和必要的组成部分,但它又确确实实是一种没
有办法的办法。从医学角度上看,刮宫时,子宫内膜刮薄了,犹如一片新整治过的
土壤,再次怀孕还比较快,于是造成了越刮越孕、越孕越刮的恶性循环;再者,由
于多次人流,损伤子宫,带来输卵管发炎、宫腔粘连、闭经等疾病而影响婚后性生
活,乃至造成终身不育者,不乏其人。从社会学伦理学角度看,未婚先孕或非婚怀
孕而做人流,不是像穿牛仔裤、抹唇膏与指甲油,可以招摇过市的,它对家庭的稳
定和社会的稳定,都会造成不小的震荡或冲击波,乃至酿成五花八门的社会悲剧。
由此说来,不该怀孕而又怀上孕的,医院一定要给予种种方便而让其能够及时
终止妊娠,顺利完成堕胎手术。像过去那样人为地设置障碍实属不必要,而且弊大
于利。当然,上上策是不该怀孕的最好不要怀上孕。这就需要对未婚青少年男女进
行一些必要的性科学性知识教育,正式渠道不畅必然导致歪门邪道旁出,羞羞答答
遮遮掩掩不如公公开开大大方方教育为好,同时辅之以道德教育和社会责任感教育。
对于已婚育龄夫妇,则极需加强计划生育和避孕宣传,同时改正和完善避孕药具、
工具的发放办法,也期待着医学工作者能够尽快地研制出更为简便更具效力的避孕
药具和避孕工具。
所有这一切,都是为着普天下的衣食男女更幸福、家庭更和美,以及国家更昌
盛啊!
七 计划生育:天下第一难
倘若我们客观、公正、冷静地回顾一下我国“计划生育”思想的酝酿、提出及
至真正付诸实施的历史,就会发现许多耐人寻味的矛盾交叠的画面。
60年代初期,国家已分明感受到了人口压力的沉重负荷。这表现在第二届全国
人民代表大会第二次会议期间,周恩来总理在大会上郑重其事地指出我国人口发展
过快;卫生部副部长傅连漳则在《健康报》上撰文吁请全社会关注节育问题;1960
年4月10日二届二次人大会议审议通过了《1956—1967年全国农业发展纲要》,其中
第四条明文规定“要宣传和推广节制生育,提倡有计划地生育子女”;同年12月18
日,党中央。国务院又正式发出指示:为了控制人口发展,“使生育从无计划走向
有计划,是社会主义建设的既定政策”。然而,就在1960年这一年,意识形态领域
继1958年之后,再度掀起了大张旗鼓批判马寅初《新人口论》的高潮,并公然撤销
了马老先生北京大学校长的职务。更为严峻的是,由于“大跃进”失误及自然灾害
带来的大饥馑造成人口大量非正常死亡,这一年全国人口非但没有增加,反而有所
减少,是建国以来人口发展的最低谷。在这种社会大背景下,“提倡节制生育”的
声音便变得十分微弱而可怜了。
1962年,周恩来总理内疚地承认“宣传节育抓迟了,要公开宣传节育”。周总
理一直操持在国家建设的第一线,他对人口发展过快对国民经济的巨大冲击,感受
得尤为深切。
1963年2月26日,周恩来总理在中央工作会议讨论国民经济计划时指出:“社会
主义制度对人口没有计划是个短处。”
1964年,国务院正式成立计划生育委员会机构,任命周荣鑫为主任、杨振亚为
办公室主任、栗秀真负责技术指导。同年进行了第二次全国人口大普查,全国人口
已达6。9亿多人。
1965年,周恩来总理八次讲计划生育问题,毛泽东主席也出面讲了五次。然而,
由于一再批判马寅初的《新人口论》,议论“人多”早已成为学术界的一大禁区。
尽管党中央、国务院已正式提倡计划生育,但谁也不愿就人口问题去作切切实实的
科学研究,提出行之有效的实施办法,这样,上面的号召也始终只能是“号召”而
已。这一阶段,人口出生率高达43。6%,年净增人口首次突破二千万人大关——中国
的人口生育已似一列开疯了的火车,风驰电掣,全速冒进,很难紧急刹住了。
及至1966年爆发“文化大革命”,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忙于革“文化”的命,
忙于政治权力争斗,忙于意识形态领域的大批判大鞑伐,经济建设早被挤到了角落
里,至于计划生育更是无人问津、无人管束,完全流于无政府状态。下面将要叙述
的一个故事,对这一非常时期的人口失控现象作了极生动形象的注释。
故事是近似荒诞的,却又是真实的——
1966年秋末。在祖国南方一个小城的某小学里,有一位名叫阿捷的新婚青年女
教师。阿捷所在的学校,也和全国一样,卷进了“史无前例